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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语言研究“两张皮”现象:语言哲学与语言学的整合性研究

2011-04-03李洪儒

当代外语研究 2011年2期
关键词:两张皮本体论语言学

李洪儒

(黑龙江大学,哈尔滨,150080)

当今的语言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哲学(philosophy of language)和语言学(linguistics)两门学科上。然而,学术界却存在着一种奇怪的“两张皮”现象。发现并公开申明这一现象的功劳当属许国璋先生。不过,他的“两张皮”特指我国语言学界存在的汉语研究和外语研究老死不相往来的异常情况。本文通过对语言哲学和语言学研究现状的反思与批判来指出,语言哲学内部存在着分析性语言哲学(analytic philosophy of language)和本体论语言哲学(ontological philosophy of language)这“两张皮”;语言学内部存在着外国语言学同中国语言学这“两张皮”;语言哲学同语言学之间由于存在着单向度引进和影响的关系,也可以视为存在着“准两张皮”。结束这三种“两张皮”的有效途径是努力实现语言哲学与语言学之间的整合性研究。

1.语言哲学研究现状与反思

1.1 分析性语言哲学

分析性语言哲学是20世纪西方哲学中的主要思潮之一,起源于弗雷格、罗素,经过维也纳学派的努力,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英美等英语国家流传、发展,在英美哲学界长期占据主导地位。它包括分析哲学(analytic philosophy)和日常语言哲学(ordinary language philosophy)两个有机组成部分。

分析性语言哲学本身是“分析”是贯穿始终的标志性特点。但是,分析哲学与日常语言哲学之间也存在差别。前者通过建立可消除日常语言误用的科学语言来从事一种还原主义工作。它从逻辑出发,制定句子形成和句子语义解释的约定规则,排除形而上学陈述。卡尔纳普(R.Carnap)的著名论文“通过对语言的逻辑分析克服形而上学”(1932)和重要著作《语义学引论》(1942)、《意义和必然性》(1947),以艾耶尔(A.J.Ayer)的《逻辑实证主义》(1959)等都是这方面的代表论著。日常语言哲学通过分析日常语言来揭示在正常用法的有限范围内支配语言行为的模式。其真正奠基人是维特根斯坦,其主要思想集中体现在《哲学研究》(1992)中。语言游戏论和意义使用论等成为牛津等学派日常语言研究的指南。这包括奥斯汀创立、塞尔发展的言语行为理论,格赖斯的会话含义理论,斯波伯和威尔森的关联理论以及维索尔伦的顺应论。尽管存在差别,但是将语言作为研究对象和分析方法始终是这一学派最重要的共同特点。

回眸分析性语言哲学(Morris 2007,Lycan 2008),可以看到它具有以下特点:第一,“分析方法”:这一派学者关心如何把复合的东西分解为它们的组成部分;他们断言无论语言表达式属于逻辑语言还是日常语言,哲学的任务都是澄清表达式的意义。第二,“反心理主义”:这派学者为了实现科学性和客观性,主张把逻辑从心理学和认识论中分离出来。尽管后来的一些哲学家(如后期维特根斯坦)并不完全反对心理主义,但他们的工作基础却是承认逻辑规则的客观性,基本排除传统认识论。因此,反对逻辑研究中的心理主义始终是分析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第三,“抛弃形而上学”:反对形而上学、反对先天综合真理的可理解性并否认纯粹理智能够独自获得关于实在的知识是学者们的共识。第四,“语言分析的重要性”:描写和解释语言表达式的意义是分析性语言哲学的首要任务,也是这一哲学流派的重要标志(谢群2009:230-26)。

分析性语言哲学的特点是“把复合的东西分解为它们的组成部分”,比如将作为人存在之主要方式的“美”、“丑”、“善”、“恶”等加以分解,虽然它很难操作,但这正是语言的有机组成部分甚至是最为人性的部分,语言研究不可能忽视它们;心理语言学以及弗洛伊德、荣格等人的研究表明,心理是人和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以语言分析为核心任务的分析性语言哲学反对心理主义,必然为其失败埋下伏笔;形而上学是研究“在”和“是”的学问,分析性语言哲学分析语言却反对分析语言的“在”和“是”,甚至人的“在”和“是”,这不能不令人感到奇怪。难怪后期的分析哲学家斯特劳森、蒯因会分别提出“描述的形而上学”(2004)、“本体论承诺”(1987,1999)。针对分析性语言哲学的上述不足,要想追问语言的本质,要研究语言的运作机制(存在方式),就不能把语言中包括心理因素在内的人的因素排除在研究范围之外,而是必须将人和人的世界(而非自在的世界)作为语言研究的最重要维度。

就国内而言,引进与诠释是国内分析性语言哲学界的主要活动。成果分为著作和论文。前者有涂纪亮的《英美语言哲学概论》(1988)、陈嘉映的《语言哲学》(2001)、王建平的《语言哲学》(2003)、成晓光的英文版《西方语言哲学教程》(2005)和李洪儒的俄文版《语言哲学:历时与共时交叉点上的节点凸现》(2009)等。论文集中发表于《外语学刊》的“语言哲学”专栏和散见于其他一些期刊上。这些成果主要是介绍国外语言哲学家的语言哲学思想,研究性成果比较少。

1.2 本体论(欧洲大陆)语言哲学

本体论语言哲学又可以叫做欧洲大陆语言哲学,指一些从欧洲大陆起源,与英美分析哲学对立的语言哲学思潮,包括结构主义、现象学、存在主义、解释学、法兰克福学派和后现代主义等主要流派中的语言观和语言研究方法。“语言转向”不仅出现在英美哲学中,而且也出现在欧洲大陆哲学里。

关于本体论语言哲学,国外研究与国内研究都不多,一般只限于在系统探讨分析性语言哲学的同时,强调“本体论语言哲学”或“语言本体论”的重要性。比如,马梯(G.Marti)在《语言哲学》中说,“无论就洞悉语言的运作机制还是通过语言察看世界和人,本体论语言哲学都远远优于具有分析传统的语言哲学流派。对后者的系统研究,无疑是当今语言哲学的最重要任务。不过,知识结构和兴趣决定我们自己不能完成这项任务”(Marti 2007:578);斯捷潘诺夫(Ю.С.Степанов)在《语言与方法:论现代语言哲学》中指出,“语言哲学既可以在语言工具论指导下,像分析哲学和日常语言哲学那样分析,也可以在本体论指导下研究语言的存在方式,进一步揭示语言外的世界。但是,分析哲学和日常语言哲学式的研究实现不了语言哲学的学科目的,这个任务只能由本体论语言哲学来完成,但本书的主旨不在这里”(Степанов 1998:479)。至于语言哲学的学科目的是什么,他并没有说明。也许,保罗·利科是个例外。他在《哲学主要趋向》(2004)一书的“现象学和本体论”和“语言现象学”两节中关于欧洲大陆哲学以现象学为中心展开的本体论及其语言研究的论述,是语言本体论方面最好的整体性、历史性批判。

国内研究欧洲大陆本体论语言哲学的情况,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从不同维度出发或以某一局部作为考察对象,引介或者探讨欧洲大陆语言哲学。比如,韩红在博士论文《交往的合理化与现代性的重建——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的深层解读》(2005)中,以社会批判理论为视域,从历史维度出发,在考察言语行为理论发展的基础上,深刻研究哈贝马斯普遍语用学。在6卷本《涂纪亮哲学论著》第三卷《现代欧洲大陆语言哲学·现代西方语言哲学比较研究》的前半部分,涂纪亮(2007)提取和介绍了各门语言哲学理论,包括威廉·洪堡特“普通语言学理论”、卡西尔“符号形式理论”、海德格尔“存在论语言观”、狄尔泰“古典释义学解释理论”、贝蒂“释义学解释理论”、利科“哲学释义学语言观”、阿佩尔“关于说明和理解的理论”、索绪尔“结构语言学理论”、叶尔姆斯列夫“语符学理论”、雅各布逊“结构语音学理论”、皮亚杰“发生论结构主义语言观”和德里达“消解主义语言观”。这里存在两个问题。第一,不是说凡属于语言的研究都应该划入语言哲学范畴,比如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理论”、叶尔姆斯列夫的“语符学理论”和雅各布逊的“结构语音学理论”就值得商榷。这三位学者研究语言本身的问题,也就是在语言之内解决语言问题,同语言哲学的联系并不十分紧密。如果将其纳入语言哲学范畴,对语言哲学这个学科有害无益。要知道,学科建设也必须有所为有所不为;无所不包,也许等于什么也不能包。第二,涂纪亮的研究比较典型。他关注各位学者自身的语言观,但是对各位学者思想之间的内在联系考虑不够。这是其前期语言哲学研究的特点。对此,涂纪亮(2007:2)自己也申明,“对各派的语言哲学理论进行细致的比较分析,找出它们之间的区别和联系,探索这些观点的发展线索,对它们的研究成果作出科学的评价,这自然是一项有意义的工作,但不是本书准备完成的任务”。

国内研究的另一类状况是比较英美语言哲学与欧洲大陆语言哲学。典型代表是涂纪亮和徐友渔等人。涂纪亮在探讨英美语言哲学和现代欧洲大陆语言哲学的基础上,开展对当今世界上这两个主要的语言哲学流派的比较。他“试图以语言哲学的基本问题为纲,对英美语言哲学家和欧洲大陆语言哲学家的各种观点,进行多方位、多层次的分析和比较”(涂纪亮2007:187)。此处的“多方位”、“多层次”是:第一,考察现代西方哲学家所采用的语言研究方法;第二,分析和比较上述两个语言哲学流派的学者在语言的要素、结构、类型、功能等关于语言的一般性质问题上的不同观点;第三,探讨语言哲学的一般理论,如意义理论、指称理论、意向理论、真实理论以及理解与解释理论等;第四,考察语言与社会的关系问题。阅读涂纪亮的著作,就会发现,尽管他在自己语言哲学研究的后期开展英美语言哲学与欧洲大陆语言哲学的比较工作,但是其出发点是英美语言哲学,关注焦点的确立受英美语言哲学和符号学框架中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影响太大,没有能够凸显欧洲大陆语言哲学的架构,好似小孩儿在高个人群中好奇地“溜达”,只见“部分”,未见整体。徐友渔等人在《语言与哲学:当代英美与德法哲学传统比较研究》中也进行过与涂纪亮类似的比较工作(徐友渔等1996)。他们的工作与涂纪亮的研究存在许多共性。其实,比较的关键在于标准和目的。标准是比较得以顺利进行的前提,目的是催生比较工作的原动力。就语言哲学基本流派之间的比较而言,比较标准和比较目的都是有待科学确立的论题。

2.语言学研究现状与反思

2.1 国外的情况

国外语言学的研究可以大致概括为两个特点:从哲学(主要是语言哲学)中引入相应方法和理论,建构自己的语言学说;关注语言现象的分析。这是迄今最为成功的一项工作,具体体现在各语言学流派和学科中。

结构主义语言学及其相关学派: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提出一系列语言研究的思想和方法(Saussure 2001)。比如,语言与言语、能指与所指、历时与共时、聚合关系与组合关系、内部语言学与外部语言学等。所有这些重要的思想都来自于哲学上的二元对立观。同时,索绪尔语言研究的最重要方法是分析法,将大单位分解为小单位。比如,将语流分析为句子、词直至音位。离开哲学上的二元对立观和分析方法(刘辉2009:23-26),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能否诞生,值得怀疑。在这一语言学理论影响下产生的结构主义语言学流派——布拉格功能学派、哥本哈根语符学派、美国描写学派以及转换生成语言学,全都将二元对立观和分析方法作为自己的核心思想。

语义学(以莫斯科语义学派为例):语义学是研究语言意义的科学。其研究对象包括词素、词、句子和语篇等。词层级上的所指对象、所指关系、指称对象、指称关系、指物意义、概念意义、词汇函数、配价、题元、预设等,句子层级上的主体、谓词、命题、判断、评价、客观意义、主观意义等,无不呈现出语言哲学的痕迹和影响。尤其是莫斯科语义学派中“自然语言逻辑分析”课题组的研究方法和成果,几乎都是在语言哲学的直接影响下产生的。其代表性著作包括:《Референция и проблемы текстообразования》(1988),《Концептуальный анализ:методы,результаты,перспективы(тезисы)》(1990),《Язык речевых действий》(1994),《Язык и время》(1997),《Образ человека в культуре и языке》(1999),《Языки динамического мира》(1999),《Языки пространств》(2000),《Семантика начала и конца》(2002),《Космос и хаос:Концептуальные поля порядка и беспорядка》(2003),《Языки эстетики:Конце- птуальные поля прекрасного и безобразного》(2004),《Ассерция и негация(2009)》等。此外,А.Д.Шмелев身为莫斯科语义学派重要成员,他的研究成果同样提供了佐证:《Русская модель мира:Материалы к словарю》(2002),《Русский язык и внеязыковая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сть》(2002)。这些研究成果全都可以证明语言哲学是语言学的“营养钵”(钱冠连2009:8)。

语用学——语言哲学的“嫡系”:如今,语用学已经成为语言学的热点分支学科。但是,从源头上讲,语用学属于语言哲学中的日常语言哲学流派。一方面,语用学是在后期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提出的“研究日常语言”和“意义即使用”等理念指导下的直接结果。另一方面,语用学主要代表人物及主要理论都属于语言哲学。比如,奥斯汀、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基于功能,格莱斯的会话含义理论基于逻辑,威尔森和斯波博的关联理论基于假设-逻辑推理,维尔索伦的顺应理论基于交际和生活世界,戴维森的指称理论基于说话人,等等。尽管后来的语言学家为语用学的发展作出重要贡献,但是语言哲学在其中的作用不容忽视。

认知语言学:自20世纪80年代莱科夫和约翰逊出版《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MetaphorsWeLiveBy)以来,认知语言学成为当代语言学又一个热点分支学科。其学科基础是基于人身体的体验哲学(生命哲学),也就是说,它是以研究人的生活和生活世界为基础的。虽然这门语言学分支的其它学科基础还有待进一步建立,但它与语言哲学的密切关系显而易见。

限于篇幅,我们不能列举每一个国外语言学理论和方法与语言哲学的渊源关系。但是,上述四门学科的情况大致可以说明,语言学与语言哲学不仅不是互不相关的,而且前者是语言学家在语言哲学相关理论和方法指导下创造性研究语言的结果。

国外语言学的另一个特点是,较之语言哲学家,语言学家更重视语言材料的搜集和分析。鉴于学界对此已很熟悉并已达成共识,此处不予细述。但必须指出,材料是大多数研究所需要的,可仅仅停留在材料层面的经验总结是靠不住的,时刻都有可能出现反例的危险;这种反例是科学的天敌。

2.2 国内的情况

我国外国语言学界在引进国外理论和方法这方面做的工作不少,但在实现国外理论和方法的本土化方面或在进行创造性工作方面却做得不多。这已经严重阻碍了我国语言学的建设和发展。

坦诚地说,此处谈及的情况,无论是在已发表的论文还是在已出版的著作包括学位论文中,都普遍存在。作为普通的中国学者,笔者不便也不忍心具体提及,因此只是泛泛点击此现象,恳请大家关注!

3.语言哲学同语言学整合性研究现状与反思

3.1 国外:单向度引进、单向度受益

国外有成就的语言学家一般都很注重从语言哲学中吸取有价值的研究方法,旨在提升自己的语言学研究水平,甚至帮助自己开展创造性的语言学研究工作。对此,可参阅本文2.1部分语言学研究“国外的情况”。俄罗斯一批著名语言学家的成功范例就是最好的佐证。比如,斯捷潘诺夫将语言哲学和符号学的相关理论引入俄语句法学研究中,产出一批高质量的语言学著作《Язык и метод.К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философии языка》(1998),《Имена, предикаты, предложения(семиологиче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2001)等;阿鲁玖诺娃(Н.Д.Арутюнова)将语言哲学引入俄语语言学研究中,结出累累硕果:《Предложение и его смысл:логико-семантические проблемы》(1976),《Типы языковых значений:Оценка.Событие.Факт》(1988),《Язык и мир человека》(1998)等;巴杜切娃(Е.В.Падучева)将分析性语言哲学中的语用学和指称理论引入俄语句法语义研究,出版经典著作《Высказывание и его соотнесенность с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стью(Референциальные аспекты семантики местоимений)》(1985)。

尽管这些学者的研究无论在方法上还是在对语言材料的分析、甚至语言学体系的建构上都很成功,但是这些研究只是单向度的,即仅仅从语言哲学往语言学引进,而未曾在语言哲学同语言学的整合上下功夫,因此其研究和受益都是有限的。

3.2 国内:单向度引进或者间接受益

国内的情况与国外类似,也是仅仅从语言哲学中获取养料,没有开展语言哲学与语言学的整合研究。我国研究外国语言学的部分学者已开始从语言哲学引进自己从事的语言学研究所需要的理论和方法。在这方面,起步最早的是许国璋先生。他率先引进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并且运用于自己的语言学研究和外语教学中。其后,华劭(《语言经纬》,2003)、张家骅(《俄罗斯当代语义学》,2003)、钱冠连(《语言:人类最后的家园》,2005)等都各有建树。这些研究成果之所以是高水平的学术著作,是因为它们全都尝试突破狭义语言学范围,从语言哲学中吸取营养,并且运用于自己的语言学研究。但是,国内大多数学者还只是跟在国外语言学家的后面,间接受益于语言哲学。这种现状不利于我国外国语言学的研究和发展。

4.语言哲学与语言学:发展之路

随着20世纪哲学语言转向的发生,语言哲学已成为哲学众多分支学科中的热点之一。改革开放以来,在引进国外语言学理论和方法的基础上,学界如今迎来了国外语言学理论本土化和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语言学时期。在此学术语境中,研究语言哲学和追求语言学研究的理论深度和创新性,尤其是整合语言哲学同语言学,就成为我国语言研究发展的要求。那么,应该如何整合呢?

4.1 研究方法

研究方法的整合旨在实现多维度研究语言以及以语言为存在方式的人及人的世界。大致说来,有以下主要方法:第一,理论反思法:对于特点鲜明、系统完善的分析性语言哲学,采取理论反思方法,透视其主要内容,理出其发展脉络,吸取精华,发现问题。第二,理论反思与建构相结合的方法:对特点不十分鲜明、散见于欧洲大陆各主要哲学流派各主要学者哲学著述中的本体论语言哲学,采取理论反思与建构相结合的方法。对具体流派、具体人物的具体文献中的具体语言哲学思想,主要采取理论反思方法。然而,就整体而言,则采取建构法,旨在发现其内在联系,构筑欧洲大陆本体论语言哲学的整体框架,为语言哲学与语言学的整合服务。第三,理论建构法:对作为学科的语言哲学的界定、研究方法、研究对象和研究目的,需要采取理论建构方法,实现语言哲学内部分析性语言哲学与本体论语言哲学的整合(对此,我们将另文专论);第四,语料库方法:运用各种权威语料库,搜集大量、详实的日常语言语料,推行理论指导语料分析、语料分析支撑理论提出和创新的二位一体的研究方法。第五,比较法:以事物、事件等具有跨语种性质的实体为基础,采取比较法,以日常语言中的词、词组、句子为对象,通过比较各种语言表达方式,揭示语言单位的普遍存在规律。第六,分析与解释相结合的方法:无论是理论反思还是理论建构,无论是语料搜集还是语料研究,都需要采取分析与解释相结合的方法。分析为解释服务,解释为发现语言现象背后的深层机理服务。第七,理论建构与实际语料研究相结合的方法:对于语言哲学与语言学的整合,以功能为基础,应当采取理论建构与实际语料分析、解释相结合的方法。第八,多维度方法:语料的研究需要从形式、语义、语用和功能等维度出发,同时展开。

4.2 研究对象、学科目的和语言哲学未来的雏型

语言哲学、语言学及其整合性研究的对象应该是日常语言,而不是科学语言,更不是“诗性语言”(海德格尔语)。

语言哲学作为学科的目的不应该是揭示世界或客观世界,而应该是揭示人的世界(生活世界),因为只有人的世界才与语言相关。此外,语言哲学的研究对象还应该包括人,因为语言是人的基本存在方式。也就是说,论证语言哲学的学科目的是通过语言分析和解释来揭示人及人的世界。

要实现上述方法论上的进步和研究对象、学科目的的准确定位,就必须构拟语言哲学本身的理想型态。前文已经谈到,分析性语言哲学追求的科学性、客观性与日常语言本身的特点不符。众所周知,学科与其研究对象的一致性是该学科存在和发展的前提之一,否则可能导致该学科的失败。同时,分析性语言哲学孜孜以求的是“世界”、“客观世界”,所谓“从语言入,从世界出”即可佐证。其实,以语言为媒介的世界不仅仅是客观世界,还有人的内在世界(情感世界、心理世界等)和主观创造世界(童话世界、神话世界、信仰世界以及伦理、道德世界甚至社会形态等)。因此,通过语言分析,单单研究客观世界,显然属于以偏概全。此外,人类自存在以来,其一切行为都应该服务于人的终极目的——生存、发展和完善。简单说,人首先需要活下来,接着需要发展自己,最后需要完善自己。环顾我们的生活世界,会看到无论是清洁工还是大学教授,无论是工人、农民还是研究载人飞船和导弹的科学家亦或文学家、诗人,其一切行为和规划无不服务于上述终极目的。也就是说,语言存在的充要条件是人的需要,所以人才是语言的核心要素。如果这一论点成立,语言必然与心理、评价等主观因素密不可分。这一切都表明,将代表人之存在及其方式的语言的主观意义显现出来,才应该是语言哲学和语言学研究的重点。

以现象学为中心,通过对开始于笛卡尔的认识论、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和伽达默尔、利科的哲学解释学的研究,揭示散见于欧洲大陆各主要哲学流派中的本体论语言哲学的内在联系,进而构拟本体论语言哲学,然后,在整合分析性语言哲学和本体论语言哲学的基础上,提出更加合理的语言哲学观。这是当今学界语言哲学研究的科学发展路径。

至于语言哲学与语言学整合的实践探索,则需要寻找指向世界和人本身的语言要素。在此基础上,一方面研究其特点和本质,另一方面洞悉其相互关系。对此,也许对判断(judgment)或命题(proposition)等与语言主观意义密巧相关的语言元素进行研究可以成为实现这些目的的切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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