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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北宋文人词的雅化

2011-04-01程秀美

池州学院学报 2011年5期
关键词:雅化文人

程秀美 ,王 琨

(1.池州学院 中文系,安徽 池州 247000;2.枞阳县第二中学,安徽 枞阳 246700)

论北宋文人词的雅化

程秀美1,王 琨2

(1.池州学院 中文系,安徽 池州 247000;2.枞阳县第二中学,安徽 枞阳 246700)

“雅”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一个重要层面。宋词的雅化,拓宽了词的境界,提高了词的品位,使词体同诗体一样充实着雅的内质。通过对北宋词内容和艺术上的雅化及其原因的探讨,力求全面深刻地把握宋词的特征和艺术演变的轨迹,从而更好地领会宋词的艺术精神。

北宋文人词;雅化;诗化

词产生于燕乐“倚声”的需要,而燕乐本身吸收了民乐和胡乐,且在民间流行,不免有俗的因素。另外从温庭筠开始,由于文人词长期处于“花间尊前”的创作环境中,逐渐形成了以男女之情为主要内容,绮艳柔媚为主要风格的“侧艳”之词。“侧艳”在雅俗观念里正如“乱雅乐”的郑卫之音,有失端庄而为“俗”;又男女之情若不寄托君臣之义,有违“讽谕美刺”的诗教传统和沉郁顿挫的“骚雅”传统而为“俗”。因此,词的产生与发展形成俗的体性。

“雅”是一种高尚的思想情趣不,是传统文人的一种理想品格,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一个重要层面。所谓“文人词的雅化”,是指文人在词作中不仅表现雅正的恋情,同时也表现身世之感和经济之怀,使词从质朴的、真率的甚至俚俗的民间状态和柔媚的、绮艳的花间境界中走出来,与士大夫的人生理想和审美趣味更接近。

1 北宋文人词内容上的雅化

1.1 晏、欧对五代词风的因革

敦煌曲子词展现的是一幅平常而又多彩的世俗生活画面,晚唐五代词内容上呈现艳情化和世俗化倾向。“词至后主而境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王国维《人间词话》)但事实上仍然没有改变歌者之词的本质。

到了北宋初年,词坛仍承花间及南唐词风之余绪,词的创作总体上还是以花间“代言体”的形式来抒写男欢女爱、离愁别绪。但是晏、欧在承袭的基础上对“花间”词进行了改造与雅化。他们的恋情词,已过滤了五代“花间”词所包含的轻佻艳冶的杂质,往往略去了对女性容貌艳色的描写,着重去表现主人公纯净雅致的恋情。如晏殊《蝶恋花》: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珠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是一首怀人之作,上片写主人公触景伤怀、形单影只的“离恨”,下片写其欲登高望远而不见其人,欲寄书信而不知其处的“别愁”,而对主人公的形貌特征、衣饰装扮未置一词,而且在抒写这种离别相思之苦时,作者不是直接吐露,而是将主观情感融进客观景物中,委婉地传达出主人公与情人离别后郁结于胸、挥之不去的愁怨。这不但“符合‘风人之旨’,也不违背儒家‘发乎情,止乎礼义’的道德规范”[1],显得高雅含蓄又清丽婉约。

与晏殊相比,欧阳修虽也写“艳语”,也描绘女子容貌举止,但欧词给人的感觉是有境界有高格。叶嘉莹曾通过比较分析指出:同样以美丽的江南女子为题材,欧阳炯的《南乡子》(二八花钿)“没有品格在其中”;薛昭蕴的《浣溪沙》(越女淘金春水上)“写得很肤浅,没有境界”;而在欧阳修的《蝶恋花》(越女采莲秋水畔)中,“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表现了一种含蓄蕴籍的美,“衣饰的衬托,已经表现一种品格了”,“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富于感发作用,是“灵光照耀的神来之笔”,欧词“有品格,有内容,有境界”[2]。

1.2 柳词“秋士易感”情怀的抒发

柳永是北宋第一个专力写词的作家,内容多倚红偎翠,浅斟低唱,体现出世俗的审美取向。但是,柳词并非一俗到底,也有很大雅的成份,这种雅词主要体现在羁旅行役词中。他的羁旅行役词比较全面的展现了他一生中的追求、挫折、辛酸、失意等复杂心态。如《安公子》由羁旅行役诱发出社会兴亡的感慨,就是一种典型的文人雅志。而《八声甘州》更能引起失意落魄的文人感情上的共鸣:“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词开篇就有一种“悲秋”的情怀。这种“悲秋”情怀可以说是继承宋玉作品悲秋感伤的传统。宋玉《九辩》:“悲哉,秋之为气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写出了文人志士面对萧瑟冷落的秋天,想起自己人生道路上的坎坷,发出壮志难酬悲慨。这种悲秋情趣同样引发了柳永的无限感慨。“是处红衰翠减,冉冉物华休”,放眼望去,处处红花凋落,绿叶飘零,所有美好的东西(自己的理想、抱负)都消逝而去,秋士易感的悲慨跟大自然的景物完全融合在一起。下阕以思乡之情反衬羁旅漂泊生命的落空之感,其中“登高临远”在中国古典诗歌中有一种感发的传统,它能引起人们很多的联想。“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似问非问,凝聚着出外求官、考试落第、为生计所迫……的难言之隐。王国维《人间词话》云:“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柳永的这首词不仅意境苍茫辽阔,高远雄浑,具有诗的气质和韵味,更重要的是在一定程度上把“花间”词的香艳绮靡转为失意文人吟唱自己悲剧命运的痛歌,洗去了绮罗香艳之态,的确是“不减唐人高处”[3],的确让后世的人读了产生一种深深的悲慨。总之,柳永的羁旅行役词大多有一种儒雅的情怀在里面,能引发人们的感发、联想与体悟,而这种感发正是其词“雅”的具体体现。

1.3 苏轼以诗为词,对词境的开拓

苏轼对词的雅化主要是“以诗为词”。所谓“以诗为词”就是将传统的诗学思想、士大夫文人的观念意识,以及诗化的语言风格、方法技巧等因素移植到词体文学的机体之中,使词成为士大夫文人手中类同于诗而又有别于诗的一种抒情言志的工具。苏轼“以诗为词”首先是扩大词的表现功能,开拓词境。“他将传统的只表现女性化的柔情之词扩展为表现男性化的豪情之词,将只表现爱情之词变革为表现性情之词,使词像诗一样可以充分表现作者的性情怀抱和人格个性”[4]。如《念奴娇·赤壁怀古》把自然山水、历史怀古和现实人生融合起来,寄托自己深沉的感慨;《江城子·密州出猎》表现为国杀敌立功的豪情壮志;《浣溪沙》(徐门石潭谢雨,道上作)描写的是农村和平的劳动生活……。这些有关政治、哲理、怀古、农村题材的内容以前是经常在诗中加以表现的,而苏轼却把它们写入词中,这样就突破“词为艳科”的狭窄藩篱,词与诗一样具有充分表现社会生活和现实人生的功能。刘熙载 《艺概》云:“东坡词颇似老杜诗,以其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也”。是“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刘辰翁《辛稼轩词序》)

再从抒情角度看,词作为音乐文学,最初的用途主要是娱乐,作者和抒情主人公相分离,是一种“男子而作闺音”的抒情方式,所抒之情多非词人自己真实的感情,而是人类共通的普泛化情感,如男女情爱之事、悲欢离合之情。但在苏词中,抒情主人公的形象却是多姿多彩的:有“亲射虎,看孙郎”的壮志豪迈,也有“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的不尽悲慨,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乐观旷达,也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至情深婉,苏轼第一次如此大量地在词中诉说着自己的衷肠,诉说着自己的得与失、宠与辱、苦和乐。无论是在密州、徐州时期的可以给东州壮士铜琶铁板“抵掌顿足”的豪迈之唱,还是在经历了乌台诗案之后在黄州时期的苦闷表达,苏轼都是在用词真切地抒发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恨情愁,而这一切在苏轼以前是从来没有的。抒情主体在词中的强烈显现,真正实现了“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词直是诗”。

“以诗为词”给以娱宾遣兴、倚红偎翠为格调的俗词注入了文人高雅的品格,注入了词人自我的思想情趣,使词从“词语尘下”、风花雪月的男女情爱中走出来,回到高雅的士大夫胸襟怀抱。

1.4 在恋情和咏物词中寄托身世之感

秦观是婉约词的大家,他沿袭了花间以来婉约词的传统,也写恋情词,但他的恋情词改变了以往恋情词写得过于直露坦率,毫无节制的特点,而写得比较含蓄委婉而高雅,特别是“将身世之感并打入艳情”,借爱情的描写来抒发身世之感,词中渗透着伤心的泪水,充满着揪心的愁恨,创造出“借眼前之景而含万里不尽之情”的婉雅境界。

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 江幸自绕 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通过对悲凉景物的描写,深切地抒发出词人遭受流放、前途渺茫、孤单寂寞、怀乡思念的愁绪,其中流露出的绝望心情,今天读起来依然动人心弦。冯煦在《蒿庵论词》中评:“少游以绝尘之才,早与胜流,不可一世。而一谪南荒,遽丧灵宝,故所为词,寄慨身世,闲雅有情思,酒边花下,一往而深,而怨悱不乱,悄乎得小雅之遗”。

周邦彦也写恋情词,并且以“和婉委曲之笔写相思之情与心理之爱。”(《白雨斋词话》)这和柳永写性爱不同,清人陈锐《碧斋词话》云:“屯田词在小说中如《金瓶梅》,清真词如《红楼梦》。”周词中的多数艳情词写得较雅,即使是那些狎妓之词,也尽量求雅。如《意难忘》,虽有“低鬟蝉影动,私语口脂香”,“夜渐深,笼灯就月,子细端相”的体态描写,但能就此煞住,转而进行心理描写,比起柳词,就较为典雅,“不像柳永有时只知在“枕席”上滚来滚去”[5]。王国维《人间词话》评得好:“词之雅正,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娼妓之别”。

周邦彦还擅长咏物词,那些所咏之物融入了词人的身世飘零之感、仕途沦落之悲和情场失意之苦。如《倒犯·咏月》、《六丑·蔷薇谢后作》借写月夜、咏蔷薇来抒发一种孤独寂寞、仕途坎坷,生活不如意的情怀。此外,周邦彦在词中还悄然萌发忧世伤怀的情绪,如《西河·金陵怀古》通过对历史的观照与觉悟,表现了作者对现实的感触。真是“词中老杜,则非先生不可”。(王国维《清真先生遗事》)

2 北宋文人词艺术上的雅化

2.1 含蓄蕴藉的艺术手法

俗词往往写得直露坦率,雅词则含蓄委婉。张炎在《词源》中说“词欲雅而正,志之所之。一为情所役。则失其雅正之音”。所谓志,就是一种理性化的有节制的情感,如果写得过于直露,失去理性的控制,完全“为情所役”,就不是雅正之音了。这在描写爱情的作品中表现得更为突出。晏、欧之词尽管有不少言情之作,但所表达的感情却温柔敦厚,委婉含蓄。王灼在《碧鸡漫志》(卷二)中说:“晏元献公、欧阳文忠公,风流蕴藉,一时莫及。”所谓“风流蕴藉”,是指晏欧词中的“男女情思”,由于蕴藉,情感变得平和委婉而隽永。如晏殊的《蝶恋花》这首怀人之作,通过写景、对比、暗示等多种手法,渲染了一种情景交融的意境,让人去体会女主人公的心情,深婉含蓄,雅而有致。特别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曾三次称引:第一次说它有“风人之致”;第二次说它近于“诗人之忧生”;第三次将它喻为治学之第一境界。可见此词含蕴丰富。被誉为“词人之词”的秦观词更是擅长通过对外在清冷凄迷的景物描写,折射出内心哀伤愁苦之情致,创造出凄美感人的艺术境界。前所举的《踏莎行》(雾失楼台)将“孤馆”、“春寒”“、杜鹃声”、“斜阳暮”这些具有浓郁凄清情味的典型意象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抒发出词人遭受流放、前途渺茫、寂寞怀乡的愁绪。特别是最后两句,因景设问,沉痛地表达出自己远离朝廷、谪放天涯的无奈和悲愤。这种情景相生含蓄雅致的艺术韵味曾被前人评为“自成馨逸”的“媚春幽花”,是情韵兼胜,符合词体的本色和当时文人士大夫的审美趣味。

2.2 比兴寄托的手法

比兴是《诗经》、《楚辞》以来诗歌中常用的艺术手法,宋词直接继承了这种艺术手法来寄寓身世之感、迟暮之悲,抒发家国之念。这种借助自然现象的客观变化,来抒发自己主观感受的手法,富有一种曲折婉转的美感。特别是苏轼更是有意识地发扬比兴传统,抒发士大夫自身的情感(尤其是政治情感)。他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以自然界的风雨象征人事之风浪、仕途之风险。《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以写孤鸿来表现自己忧谗畏讥满腹愁恨的精神状态和身处忧患但绝不有违初衷屈从于人的品格。《贺新郎》(乳燕飞华屋)也是一首托物感兴的芳草美人之作,上阕是写一位高洁出尘而又孤芳独处的美人,“手弄生销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这位被遗忘的美人冰清玉洁:“帘外谁来推绣户,……又却是风敲竹”环境极为孤寂,而这正是诗人人格与处境的写照。下阕写不与“浮花浪蕊”为伍而愿“伴君幽独”的榴花,以榴花比托“幽独”的佳人,而佳人的处境与自己孤独抑郁的情怀完全合拍,怀才不遇,美人迟暮之感,借物婉曲传出,政治性和艺术性达到高度结合的境界。胡仔《苔溪渔隐丛话》云:“东坡此词,冠绝古今,托意高远”。

“匡济才能未得施,美人香草寄相思。离骚寂寞千年后,请读《东山乐府词》”[6]。贺铸词也是深得楚骚遗韵的。他的《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借对美人的渴望而不得的境遇,抒发理想不能实现的有如“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般的愁情,与《离骚》中香草美人的传统同一情趣;他的《踏莎行》(杨柳回塘)借咏荷花而自喻其孤芳自守的美人迟暮之感,“骚情雅意,哀怨无端”(陈廷焯《白雨斋词话》)。由此可知“骚雅”之义在于作品立意不忘天下大事,但在艺术上要出以比兴寄托,继承《离骚》“芳草”美人的传统,“取曲而不取直,取温柔敦厚而不取强烈激切”[7]。

2.3 用典并巧化前人诗句入词

使事用典是诗歌的一种创作手法,而词中使事用典,既是一种替代性、浓缩性的叙事方式,也是一种曲折深婉的抒情方式。词中大量使事用典,也始于苏轼。词中运用典故能增强了文人词的书卷气和雅趣。如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上阕以孙权射虎的典故来作替代性的概括描写,表明自己年方鼎盛,正是为国建功立业之时的壮志豪情。下阕用冯唐故事,既表现了自己的抱负,又隐含着怀才不遇的悲愤。词中典故的运用增强了词的历史感和现实感。周邦彦词也善于化用典故,如《丑奴儿·咏梅》用姑射仙子、虢国夫人的典故来赞美梅花的清高雅洁、清新自然。不仅如此,他还巧化前人诗句入词。张炎在《词源》中评他“清真最长处,在善融化诗句,如自己出。”如《玉烛新·早梅》化用林逋《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来写梅之形神;《花犯·咏梅》中“梅花照眼”化用杜甫《酬郭十五判官》诗:“花枝照眼句还成”。《西河》(金陵怀古)更是融化了刘禹锡《石头城》、《乌衣巷》和古乐府《莫愁乐》的诗意。融化前人诗句入词,即显出博学,又见其精巧雅致。

2.4 以赋为词,回环反复的章法结构

周邦彦是歌者之词的集大成者,他的词被确立为雅词的最高范本,这除了内容和使事用典的特点外,还表现在章法结构上。周词的章法结构,主要是从柳词变化而来。柳永大力创作慢词,并以赋为词,但只是平铺直叙,显得单一而缺少变化。而周词却能够加以发展,于意韵曲折的词句中以回环往复的章法结构巧妙地串连起一段传奇般的情节,在时间上过去、现在、未来交错;空间上我方、他方叠映;叙述上顺叙、倒叙和插叙结合,章法严密而结构繁复多变。叶嘉莹在《灵溪词说》中曾用绝句形式论及周词这一结构特点 “更喜谋篇能拓境,传奇妙写入新词。”如《兰陵王·柳》是一首送别词,全词分三阕,时间上时而现在,时而过去,时而将来,甚至是将来中有过去;空间上京华、送别地、路途中等。情、景、事交错,层层曲折工巧之至。周济《宋四家词选》评此词“不过桃花人面,旧曲翻新耳。看其由无情入,结归无情,层层脱换,笔笔往复处。”全词上片写今日之景——旧地重游的所见所感,中片写昔日之人的情况,末写抚今追昔之情。 今之惆怅和昔之游乐形成鲜明对照,回环盘旋,情思缠 绵;实写今日之景,虚拟昔日之人,一实一虚,变化多端。这种“层层脱换,笔笔往复处”的结构方式提纯了恋情词中“情”的成分,回避了性爱的过程,符合文人士大夫的高雅的审美情趣。

3 北宋文人词雅化原因分析

3.1 “雅”在中国传统艺术精神中具有独特的地位

“雅”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一个重要层面,是古代文人士大夫一种理想的人格和生活方式。“雅”文学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是题材内容上关注社会政治、现实人生和有风雅的生活情趣;二是风格上追求清远有致、含蓄蕴籍。这种“高雅”风貌的形成又与高尚的品格相联系,因此,古代文人士大夫常于作品中寄托自己的“高雅之情”,体现自己的情思品位。但是晚唐五代词在内容上多“作闺音”、“裁艳语”、“为艳科”;在表达方式上多为“男子而作闺音”的“代言体”,抒发的不是自我的真实情感;在审美宗旨上强调“悦耳悦目”,注重词的形式美。因此,词本身并没有“雅”的传统。而北宋文人词的雅化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俗文化向传统文化回归的过程,是不断突显士大夫主体情感的过程。当“伶工之词”过渡到士大夫之词时,那代言体的填词方式已经成为士大夫们抒情言志的障碍,那香艳绮丽的俗艳遭到了他们鄙视,那“悦耳悦目”的形式愉悦感也不能满足他们的审美需求时,在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熏染下,词便走向了一条切实可行的雅化之路。因为“雅化”,词人就能从对词形式美的享受过渡到对自我内心的审视,进而以较强的创作自觉性来探寻人生的价值,张扬主体的精神,做到“贤良文学,辞雅气俊”。(徐祯卿在《谈艺录》)因此,从中国传统艺术精神角度说,词的雅化是对传统艺术精神的一次认同和回归。

3.2 宋词雅化与宋代文化紧密相关

宋代是儒学的复兴时期,其突出的标志是理学的产生。不少宋代士大夫都具有比较自觉的卫道意识,在政治上和学术上具有强烈的使命感,宋代文人士大夫的道德品格意识比任何一个时期都强,而且这种道德品格意识不是来自于外在的规范,而是发自内心,成为一种自觉的思想。在这种情况下,儒家思想就成了文学创作的指导思想。在宋人看来,雅词之所以为雅,关键还在于它体现了儒家的精神。胡寅《酒边词序》云:“词曲者,古乐府之未造成也。古乐府者,诗之旁行也。诗出于《离骚》、而《离骚》者,变风变雅之意,怨而迫、哀而伤者也。其发乎情则同,而止乎礼则异。名之曰曲,以其曲尽人情耳。……及眉山苏轼,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遠,舉首高歌,而逸懷浩氣,超然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发乎情”、“止乎礼义”是 心世界。斯特雷瑟坐在花园的靠椅上,思绪万千。他意识到:“…一切肤浅的事物在此刻变得更有内涵了。毫无疑问,巴黎是查德喜欢的一个地方,也是他自己,斯特雷瑟喜欢的地方…”[5]此时的斯特雷瑟是不安的。以往的根深蒂固的美国文化正一点点被侵蚀,取而代之的是映入眼帘的欧洲文明。但是,斯特雷瑟知道 “即使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爱着巴黎,至少他对巴黎的喜爱也是非同一般的”,他很庆幸他没有像妞塞姆夫人承诺“他根本就不喜欢巴黎”,目前他唯一能做而且也是很合理的行为就是“…动身去巴黎…”。从文中看出,詹姆斯这种弱化外部情节,着重描写人物复杂多变的内心世界,令情节更具吸引力,真实可信,悬念迭起。弱化外部情节,强化内部情节,真实再现了人物内心世界。同时,这也打破了传统的注重事物外部的描写,使小说获得了再现现实的新角度,是现代派小说写作特点之一。

3.3 语言的复杂性

整部小说中,詹姆斯运用“延迟句型”展现人物内心世界的复杂化。延迟句型晦涩难懂,但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的难以揣度。往往除非读完整个句子,否则无法理解作者的含义。这与人物的内心世界极其相似,人物内心也是不容易窥视。读者从小说第五章中斯特雷瑟的心理描写句式中可以窥斑见豹。“A young girl in a white dress and a softly plumed white hat suddenly came into view,and what was presently clear was that her course was toward them.What was clearer still was that the handsome young man at her side was Chad Newsome,and what was clearest of all was that she was therefore Madame De Vionnet,that she was unmistakably pretty-bright gently shy happy wonderful—and that Chad now,with a consummate calculation of effect,was about to present her to his old friend’s vision.What was clearest of all indeed was something much more than this,something at the single stroke of which—and wasn’t it simply juxtaposition?—all vagueness vanished.”[5]四个 “what”引导的从句层层递进,最后一句 “What was clearest of all indeed”更是将读者的期待达到了巅峰。但是,期待如此久的事情居然是重复两次的模糊的 “something”,读者仍然处于悬念之中。这种通过排比结构逐步推进的句法,惟妙惟肖的刻画了斯特雷瑟内心世界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詹姆斯这种延缓 “What was clearest of all indeed”的具体指明,传达隐晦的含义,开拓无限的可能性,延长了自由想象的精神空间,揭示了主人公繁复而细微的心理活动和精神状态。这种“延迟句型”习作手法也为现代派很多作品采用。

综上所述,詹姆斯在《专使》中继承了霍桑细腻生动的心理描写手法,并将其发展成为为具有现代派叙事手法、情节及语言表达的特点的心理现实主义,从而为20世纪现代派文学小说的出现做了很大贡献。

[1]Henry James.The Art of Fiction [M].New York:Literary Classics of the United States,2000:98.

[2]Nathaniel Hawthorne.The Scarlet Letter[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92:78-80.

[3]弗洛伊德.爱情心理学[M].北京:作家出版社,1986:121.

[4]Henry James.The Science of Criticism[M].New York:Literary Classics of the United States,1984:88.

[5]Henry James.The Ambassadors [M].W.W.Norton&Company,1994:112-218.

I206

A

1674-1102(2011)05-0091-05

2011-09-05

程秀美(1962-),女,安徽黄山市人,池州学院中文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王琨(1975-),男,安徽枞阳人,枞阳县第二中学教师,主要从事中学语文教学与研究。

[责任编辑:余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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