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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坡芽歌书”的符号形象

2011-03-20邹雨橙

文山学院学报 2011年5期
关键词:壮族图案符号

戴 艳,邹雨橙

(1.文山学院美术系,云南文山663000;2.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100081)

试论“坡芽歌书”的符号形象

戴 艳1,邹雨橙2

(1.文山学院美术系,云南文山663000;2.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100081)

符号形象是“坡芽歌书”的一个明显特征,“坡芽歌书”的符号形象以叙事和抒情的手法,描绘了青年男女由偶遇到相识,相互倾慕到相恋、相知,最后相约白头、誓同生死的全过程。“坡芽符号”的图案形象具有直观、简明、易懂、易记的特征,便于信息的传递,使不同年龄、具有不同文化水平和使用不同语言的人都容易接受和使用,因而它在当地乃至壮族村寨的生活中广泛应用。对“坡芽符号”进行研究,有助于我们从美术学视野中探寻“坡芽歌书”符号形象的认识价值。

“坡芽歌书”;符号;图案形象;美术学

“坡芽歌书”是流传在云南省富宁县壮族地区,以原始的图画将壮族民歌记录于土布上的民歌集。它由81个图画构成,笔法简洁、形象,每一个图画代表一首歌。它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用古老形态图画记录民歌的文献,它集中了壮族民歌的精华,承载着壮乡儿女天籁欢歌般的情爱密码,是壮族最优美的篇章。2006年2月,“坡芽歌书”的发现,使默默无闻的坡芽村扬名国内外。

村民农凤妹介绍,这些图画是她祖母传下来的,她小的时候学唱山歌,祖母手把手地教她画这些图符以帮助记忆,久而久之,这些图画符号便深留于心,只要见到它,即可唱出整首山歌。歌中所画的月、鸟、鱼、马、花、竹笋、人、干栏式房屋、树、梨等图符都是村民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或曾用过的物品。这些图符经过学者翻译整理成书,于2009年正式出版发行(书名《中国富宁壮族坡芽歌书》)。

一、“坡芽歌书”的符号形象

目前,从学者对“坡芽歌书”的研究表明,已有“图画文字”、“活着的象形文字”等几种形容“坡芽歌书”的形式,似乎已把它定义为文字。2009年2月18日,赵丽明教授在《中华读书报》上发表了题为《“坡芽歌书”是什么文字?》的文章,她对这一符号系统的性质作了探讨并提出了她的若干认识,认为传统文字学对文字的定义要求是:第一,能够完整记录语言,即无遗漏地一一记录语言的词(包括实词、虚词),也就是字符与字符要有联系,可以组词成句。第二,有固定的形音义。每个字符可以重复使用;标记与被标记固定。第三,文字一定是社会“公器”,使用者要有编码与解码共识。

正如赵教授所述,文字除记录语言之外,作为符号还有标识、提示、记事、凭证、艺术、魔咒等功能,这些不一定与语言一一对应,特别是图符文字。“坡芽歌书”图符所标记的不一定是关键词,仅仅是一些用比兴等提供联想、约定作为标记、提示。因此,“坡芽歌书”每个图符直接对应的不是一首歌的歌词内容、整个章节,而仅仅是一个物象概念的词语,再由这个词语提示一首歌。从目前对“坡芽歌书”的调查资料看,81个符号是轮廓画形式,表达方法以表形为主,表意为辅,从文字类型角度看,是“图符——章节——形意文字”。所描绘的符号还不能按照语词次序无遗漏地书写语言,81个字符中合体字符仅有12个,所占比例仅15%。[1](P11)例如:词49个(基本分两大类:自然26个、人文23个),如1图符:月亮;3图符:靓哥;8图符:独生子等。词组13个,如14图符:落泪。偏正词组12个(其中10个数量词组)。并列词组1个。如4图符:两只鸳鸯;30图符:七日。句子19个,如29图符:想哥妹厥昏。[2]也就是说,“歌书”的作者只是描画出一些“引导字”的图符,与这些图符直接相关的往往只是语言中的一些词或短语,而这些图符却能辅助歌者记忆起全部歌词。因此,这类引导字,是原始文字、不成熟不完善的文字体系共同的现象。“坡芽歌书”中的图符可以标记语言的词、词组、句子,但还没有达到用符号组合成一段话,表达一个篇章。81个符号可以单独使用,却不能连缀,标记语言单位最大是句子。从翻译整理的调查结果中看,“坡芽符号”用象形、指事、会意等图案形象,仅仅记录孤立的词、词组、句子,并不能全面记录语言。经过专家考证,“坡芽歌书”的图符已初具文字的某些特征和某些功能,81个图案形象具备了文字的性质,是我国活着的图画文字之一,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和认识价值及开发价值。然而面对“坡芽歌书”符号形象的性质界定,也有这样的一些疑问:1.文字应当有固定的形音义,“坡芽歌书”是一个符号记录一段对话,那究竟是不是文字?为什么要定义为文字?为什么一定要把“坡芽歌书”指向文字,而不是图像?2.从形态来说是早期图画文字。但图画文字也可以表示很多生活内容,“坡芽歌书”是不是太狭窄了点?从这个功能上说,它是不是只是一种符号,而不是一种文字?3.“坡芽歌书”之外的其他社会生活用什么记载的?汉字可以组词,有再生能力,那么“坡芽歌书”有没有这种能力呢?[2]

“坡芽歌书”只有81个图案符号,除了用于记录这81首情歌之外,不再用于书写和记录壮语的其他语言部分,从文字的角度来说明显小于语言的词汇系统。壮族有自己的语言,简称壮语。壮族也有自己的文字,即古壮字和壮语拼音文字。古壮字也叫土俗字,兴于唐宋,盛于明清时代,是由壮族中一些受汉文化教育的文人(也包括巫师)借助汉字或汉字的偏旁部首创造的。壮族民间普遍用它来记录或书写神话、故事、传说、歌谣、谚语、剧本、楹联、碑刻、药方、家谱、契约、讼诉、经文、记财等,为研究壮族古代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以至风土人情,提供了可资的文字材料。而发现的“坡芽歌书”图符目前仅见于坡芽村,虽然附近壮族村寨有些歌手能认出其中的一些符号,但也是因为歌曲相同或歌曲中唱过同样的事物。其中一些符号如花、鸟、干栏、鱼等也见于岩画、铜鼓、刺绣中,但那些符号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些零星的记事符号,谈不上是“口头语言符号的视角替代形式”[3](P355)。

符号形象是“坡芽歌书”的一个明显特征,“坡芽歌书”的符号形象以叙事和抒情的手法,描绘了青年男女由偶遇到相识,相互倾慕到相恋、相知,最后相约白头、誓同生死的全过程。因此,此图符是特定的壮族地区、特定年龄段的壮族群众,用来记录特定情爱场景的民歌的符号。据调查资料显示,歌书中所画的图符中有很多幅与广西、云南一带发现的铜鼓纹饰和岩画图案有相同和类似之处,都有鸟、鱼、马、人物、犁、船、干栏式建筑等图案和纹饰,这些图案和纹饰都带有明显的壮族文化特征。对“坡芽歌书”图案形象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正确理解“坡芽歌书”中的符号性质,对我们认识壮族文化具有重要意义。

为便于行文,下面暂且将这一符号形象称为“坡芽符号”。

二、“坡芽符号”的图案形象

符号是人们共同约定用来指称一定对象的标志物,它可以包括以任何形式通过感觉来显示意义的全部现象。在这些现象中某种可以感觉的东西就是对象及其意义的体现者。通俗的说,符号是指具有某种代表意义的标识。来源于规定或者约定俗成,其形式简单,种类繁多,用途广泛,具有很强的艺术魅力。一方面它是意义的载体,是精神外化的呈现;另一方面它具有能被感知的客观形式。符号总是具有意义的符号,意义也总是以一定符号形式来表现的。符号的建构作用就是在知觉符号与其意义之间建立联系,并把这种联系呈现在我们的意识之中。符号是信息的外在形式或物质载体,是信息表达和传播中不可缺少的一种基本要素。符号通常可分成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两大类,这两大符号在传播过程中通常是结合在一起的。无论是语言符号还是非语言符号,在人类社会传播中都能起到指代功能和交流功能。

图案,顾名思义,即图形的设计方案。一般而言,我们可以把非再现性的图形表现,都称作图案,包括几何图形、视觉艺术、装饰艺术等。可以说图案是与人们生活密不可分的艺术性和实用性相结合的艺术形式。生活中具有装饰意味的花纹或者图形,我们都可以称之为图案。根据表现形式图案则有具象和抽象之分。具象图案其内容可以分为花卉图案、风景图案、人物图案、动物图案等等。图案是一种美术形式,它把生活中的自然形象进行整理、加工、变化,使它更完美,更适合实际应用。图案造型是依据形象所具有的特征规律,运用图象符号进行艺术创作的。

通过对“坡芽歌书”的调查,“坡芽符号”仅仅是用于谈情说爱的歌书。从壮族民歌中的农事歌、祝婚歌、祝寿歌、祝酒歌、手巾歌、迎亲歌、同年歌等来看,尚未发现有类似的符号记录。按发掘者、整理者的话讲,“坡芽歌书”是一部用歌声相识、相知、相恋,有固定“套路”的经典情爱教科书。“坡芽符号”的使用在当地比较普遍,特别是不懂汉话、不懂汉字的壮族群众。“坡芽歌书”只有一部,但能识别能用图符的歌者甚多,只是不一定系统成套,较为松散灵活。形态上,“坡芽符号”图画性极强,具有直观、简明、易懂、易记的特征,便于信息的传递,使不同年龄,具有不同文化水平和使用不同语言的人都容易接受和运用,且用图符描画绣花是当地妇女的强项,她们常常把涉及动物、植物、人物、生产工具、生活用品、服饰、民居等“坡芽符号”惟妙惟肖的运用在生活中。如,壮族妇女喜欢把鸳鸯、鹧鸪、刚竹、慈竹、枫叶、一对情人、龙眼、山果、两棵紫梅、火鸟、院中花、两棵笋等等“坡芽符号”配上色彩绘绣在自制的布上,较为常见的有床单、被套、枕套、鞋样、背带、壮锦等。当地村民已把“坡芽符号”视为吉祥如意的符号。“坡芽歌书”已植根于壮族地区的风情民俗、乡土文化土壤之中。

坡芽村民把画在一块长1米、宽0.5米自制白色棉布上的81个“坡芽符号”称为“布瓦吩”。布上画出的月、星、树、稻叶、犁、斧、禽、马、人、衣、手、口、房屋、鸟笼等符号大小约一寸,用竹签蘸着当地仙人掌果的红色汁液绘成。壮语中,“布”指“一张、一页或一面”,“瓦”指“绘画、花或歌”,“吩”专指“唱歌”,“布瓦吩”翻译成汉语即“把花纹图案绘在土布上的山歌”。布上的每一幅独立的图案代表一首固定的情歌,每个图案即是歌中用以表情达意的物象描绘记录,只要见到这个图形,即可诵读整首山歌。81个图案符号,是物型的概括描绘,更是提示指向山歌的物象,“坡芽符号”的图案形象既是一种单篇独作,又是一部系列结构完整的作品。81首情歌的对唱内容层层递进,一应一和,环环相扣,生动细腻的描绘出一对青年男女由偶遇到相识、相互倾慕到相恋、最后相约白头偕老、誓同生死的情爱表白的全过程。“坡芽符号”反映了壮乡的生活,更承载了壮族文化丰厚的内涵。它美术化的图符均源于生活中具体的人或物,这种直观性既有利于记忆、流传和普及,更重要的是它具备了生动的形象性,图案形象生动鲜明,高度概括,不仅可以暗示一首或一组作品,同时它也令人产生联想,将一连串意象和诸多环境连接起来,展现了一个回环婉曲的爱情故事,构成了一幅男女主人公画面中的审美意境。

三、“坡芽符号”在美术学视野中的认识价值

“坡芽歌书”是一部优美的爱情民歌集,在富宁县传统的壮族民歌分类中,称为套歌,是一本当地人习唱情歌的“教材”。歌书里所选诗歌都是当地早已传唱的传统民歌。据2003年全县文化资源普查统计,富宁县世代流传的壮族传统民歌种类很多,曲调丰富,主要用于谈情、说爱、赞美、讽刺、祝寿、祝婚、猜谜等等。而在众多的民歌套路中,尤以男女对唱的情歌最能体现壮民族细腻如丝、柔情似水、才思敏捷的民族特色。[1](P8)这类情歌也称为早晚情歌,除了“陇端”时节在野外唱以外,也常于喜庆节日在家对唱。

对照文字学有关理论,从现有调查到的资料看,“坡芽歌书”属于原始文字阶段中的图画性文字,是壮族先民根据本民族的文化特点和实际需要,独立创造的自源性的民族古文字。“坡芽歌书”像是连环图画,一个符号单位表示一首歌或一组歌,符号与符号之间的排列顺序按照所唱民歌的内容进展有固定套路。[1](P11)“坡芽歌书”展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文本,它是图画与文字的结合,是音乐与诗的结合,是书面语与口头语的结合,是直观认知与暗示想象的结合,是实用性与娱乐性、审美性的结合。“坡芽歌书”的奇特之处在于以图记歌。文献《瑶壮传》记载,壮族有把歌记录在扁担上的习俗,且“间以金彩作鸟卉于上,沐以漆,使不落”,这类记录歌谣的方法类同于“坡芽符号”。由此可以推断,“坡芽符号”的出现与壮族习俗和陇端街的活动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是壮族人民的传统习俗在历史进程中发展变化的必然结果。“坡芽符号”已不仅仅是一首首的情歌,而是文学、艺术、智慧和想象力等的结合体。

[1] 刘冰山,黄炳会,黎盛根.中国富宁壮族坡芽歌书[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

[2] 赵丽明.“坡芽歌书”是什么文字?[N].中华读书报,2009-02-18.

[3] 王志芬.云南壮族坡芽歌书符号意义解读[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0.

On the Symbol Image in Poya Folk Song

DAI Yan1,ZOU Yu-cheng2
(1.Art Department,Wenshan University,Wenshan 663000,China; 2.Minority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Department,China Central Nationality University,Beijing 100081,China)

The symbol image is one obvious feature of Poya Folk Song,which depicts the whole process from encounter to acquaintance,liking to loving,knowing well to promising to belong to each other for life and for death. Poya Folk Song is widely enjoyed by people of different ages and cultural levels in local Zhuang nationality villages for its features of directness,conciseness,being easy to understand and remember.The study helps to discover the cognitive value of symbol image in Poya Folk So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rt science.

Poya Folk Song;symbol;pattern image;art science

book=15,ebook=20

I207.918

A

1674-9200(2011)05-0015-04

(责任编辑 王光斌)

2011-08-28

2010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西部和边疆地区规划基金项目“美术学视野中的‘坡芽歌书’符号形象研究”(10XJA760003)。

戴 艳(1968-),女,壮族,广西宁明人,文山学院美术系副教授,主要从事美术教育油画方面的研究;邹雨橙(1992-),女,壮族,云南文山人,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2010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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