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通家史札记》的多重主体分析和身份建构
2011-03-20卢红芳
卢红芳
(上海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 200240)
卡罗尔·希尔兹(Carol Shields,1935~2003)的长篇小说《斯通家史札记》(The Stone Diaries)自1993年出版以来,好评如潮,并获得多个奖项,包括1993年加拿大总督奖和1995年美国普利策文学奖。作为一部虚构的自传,它讲述了女主人公黛西·古德威尔(Daisy Goodwill)的一生。自传作为一种弘扬个人体验的方式由来已久,是讲述我们自身生命故事的一种形式。“我是谁?(Who Am I?)”是一个亘古以来的难题。古希腊有一个神谕叫“认识你自己”,说明认识自己是最难的。试图回答和解释这个问题的过程也是人们在生命历程中认识自身,构建自身身份,探寻生命意义的过程。希尔兹另一部小说《爱的共和国》(The Republic of Love)中有一段评论:“身份是如此的变动不居,尤其在与他人相逢时。……给自身一个形状让人疲惫,同样也让人郁闷,如同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虽大而无当却如影随形。”[1]对于身份的焦虑和渴求伴随着我们的生命历程,因而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寻找叙述者的故事,在讲述自身故事的时候,就是在叙述自己的身份。
在这部虚构的自传中,希尔兹运用复杂的叙事结构、不断变化的视角和分化的主体,使叙述的主体性呈现出分裂、游移和隐匿的状态。主体的分裂和变化使文本的形式和意义产生距离,不仅拓展了作品的意指空间,彰显了叙述主体的自身意识。同时,主体性的多重分布为叙述者提供了优越的结构位置,从而使叙述者黛西能够在与世界、他者和自我身体进行对话磋商的过程中完成自我身份的建构。
一、主体的分化
作为“所表达的主观的感知、认识、判断、见解等的来源”[2]23,主体性是通过叙述再现的。叙述是一种言语行为。根据本维尼斯特的观点,“人在语言中并且通过语言自立为主体。因为,实际上,唯有语言在其作为存在的现实中,奠定了‘自我’的概念。”[3]换句话说,主体性是语言的一种根本属性,正是在语言当中,并通过语言,人类才将自身形成一个主体,在语言存在的现实中建立起“自我”的概念。主体可以分为言说主体(the speaking subject)和话语主体(the subject of speech),前者指那个说话的人,后者指话语的内容,它们只是空洞的能指,只有在实际运用中才具有意义。卡娅·塞尔夫曼对这一概念进行拓展,增加了第三个元素——被言说的主体(the spoken subject)。被言说的主体是通过话语而产生出来的主体。科汉和夏尔斯在这个基础上分析了叙述这一话语行为的主体性,将其分为叙述主体(narrating subject)、叙述的主体(subject of narration)和被叙述的主体(narrated subject)。在一部小说中,言说主体和叙述主体具有不同的指称意义。他们以《傲慢与偏见》为例,认为简·奥斯丁是这部小说的言说主体,而那个匿名的第三人称叙述者则是作为话语主体的文本的叙述主体;叙述的主体则是文本中的人物,他们通过聚焦来调节叙述主体与人物之间的关系;被叙述的主体则是叙述行为意指作用的多重结果:一方面是通过叙述和聚焦双重方式进行的人物塑造,另一方面则是读者结合话语的异质性和叙事构件对叙述的主体的认同。[4]106-108
简而言之,主体的分化实际上是主体性在不同层面上的分布,它强调主体具有主动性或能动性(agency)的同时,也具有从属性,并且明确表明叙述主体即叙述者。作为叙述行为的承担者,叙述者的身份和结构位置决定了和其他主体之间的关系。在第三人称小说中,叙述者和人物之间的关系比较清晰,其主体性取决于叙述主体对故事的参与程度。而在像《简·爱》这样的第一人称小说中,简·爱的主体性分化为:(1)作为具有能动性的自传叙述主体的简;(2)叙述的主体不仅是行动者而且是聚焦者;(3)被叙述的主体是两个简(the narrating I和 the experiencing I)的合并。[4]109尽管“叙述者没有人称问题”,而“叙述者的隐显只是一个程度问题”[2]6,但笔者认为文本中叙述者人称和身份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主体性的分布。就希尔兹的这部小说而言,其主体的分化更为复杂。
小说分为十章,分别以“出生、儿提时代、婚姻、爱情、为人之母、工作、悲伤、安逸、疾病与衰老、逝世”作为每章的标题,标志着黛西人生历程线性发展的各个阶段。小说以“我的母亲名叫默西·斯通·古德维尔,才三十岁就犯了病。”(p.3)①书中所引小说译文均出自《斯通家史札记》,卡罗尔·希尔兹著,刘新民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出版。开头,用第一人称叙事奠定了其回溯性叙事的基调。而我们一路读下去,却发现这个作为叙述者的黛西并不总是以“我”的身份讲述故事。在第二三四五章中,“我”时隐时现,并且出现了一个全知的第三人称叙述者。他/她讲述黛西的故事,以及和黛西相关的几乎所有人的故事,有的甚至扯不上什么关系。不仅如此,他/她甚至进入人物的意识,将其心理活动毫无隐瞒地呈现出来,并时不时插入大段的评论。第六章“工作”一节全由书信组成,没有任何叙述的过渡,而且书信都是写给黛西的,看不到黛西的回信。第七章则出现了多个第一人称的叙述者,虽然他们从各自的角度分析和评论了黛西失去工作后陷入悲伤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在讲述他们自己的事情。第八和九章恢复了第三人称全知叙述,偶尔还会看到单数的“我”和复数的“我们”。最后一章却没有了叙述者。讣告、碑文、菜谱、甚至黛西的指甲都拼贴式地纷纷呈现,夹杂着各类喁喁私语以及黛西的似乎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在这种迷宫式的叙事结构中,“谁”在讲述“我”的故事?“我”又是谁?叙述者的身份和人物的身份交织在一起,让人不明就里。就叙述主体而言,如果不考虑人称问题,叙述者的隐显程度在不同的章节中是不同的:由开头的公开的叙述者,转变为半隐半现的叙述者,在第六、七和十章中则成为隐匿的叙述者。作为叙述的主体的人物,主要人物黛西总是处于边缘地带和失语状态,甚至成为“看不见的女人”[5],其他人物却熙熙攘攘,纷纷登场。被叙述的主体似乎是碎片化的、多元的。自传的叙述主体变成漂浮的能指,叙述的主体被边缘化。主体性因而呈现出分裂、游移和隐匿的状态。这与小说在形式上采取传统自传的线性叙述,和传统自传追求对一个连贯自我的建构的目的显然相去甚远。文本的形式和意义产生了巨大的断裂,但也因此产生了巨大的张力和意指空间。主体的分化为作为叙述者的黛西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和自由,而多重主体的出现表明后现代语境下的主体不再是单一的和连贯的,这部小说因而也具有了反自传的特点,可以看作是不同体验的反映,或者是一种特意的策略,是一种主体性潜在或者易变性的吊诡。
这与巴特的自传有异曲同工之处,因为“尽管声称是一部自传,它却从内部解构了作为自传文类的主要设想。最突出的分裂即抛弃第一人称,采用多个主体位置,如使用‘他’‘R.B.’等等。对巴特来说本质化的主体,那个等待被表现的主体,实际上是一个幻象,是一个意识形态的建构”[6]70。所以作为一部反自传,“巴特的自传是从远处,从他者的角度来建构一个连贯的自我,尽管所谓的连贯的自我最终还是虚构”[6]75。正如沃尔夫岗所言,“叙事人身份的变化不过是一种游戏,不管你怎样沉醉其中,只要稍稍站的高一点,总会发现它的暂时性的特征。”[7]尽管在《斯》这部虚构的自传中,主体和自我都是虚构的,但虚构并不等于虚无,自传叙事的这种身份游戏并非仅限于对主体性状态的评判,同时也建构了主体的身份。
二、身份建构
在人生的舞台上,黛西显然是一个不断换装的角色。她一出生母亲就离开人世,被邻居弗莱特夫人领养,养母却遭遇车祸死亡,第一次婚姻新郎亚瑟·霍德在蜜月中坠楼身亡,九年之后嫁给了大自己20多岁的养母的儿子——生物学家巴克·弗莱特,生有两女一子,巴克去世后黛西一度成为非常成功的报纸园艺专栏作家,不久工作被挤掉,陷入悲伤,年迈退隐,生病,最后去世。在她的一生中有着诸多不同的体验,也有着不同的身份,女儿(生父母的女儿、养父母的女儿/儿媳)、妻子/寡妇(两度结婚,两度守寡)、母亲(照顾家庭的母亲和工作的母亲)、弗莱特夫人、弗莱特姑妈、弗莱特奶奶等等。黛西生活中的种种事故打断了她生活的连续性,挫败了她对未来生活抱有的美好愿望。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孤儿,一个流浪者,一个踏错了历史节拍的女人。她的生命里充满了“灰暗的虚无和不可添补的豁口”。“长期的与世隔绝和沉默无语,加之心中的烦闷,所有这些折磨着我,沉重地压在我身上,压在年轻的黛西·古德维尔身上,把她年轻的生命挤得空空如也。”(p.74)
从黛西·古德威尔、黛西·古德威尔·霍德到黛西·古德威尔·弗莱特,黛西像在不断地脱下一件衣服,换上另一件衣服。但它们也有着某种共同的东西,它们都具有共同的主体,被同一个自身,即“我”所经历。为了重建自身的统一性和连贯性,黛西运用想像的力量为自己作传,因为她认为自己具有“能偶尔观察这活生生世界的力量”(p.186)和“编织别样故事的能力”(p.187),她“用幻想那无形的墨水”(p.145)来凭空叙写自身的故事。她描述自己母亲因为体胖虽怀孕却不自知,父亲因为爱妻至深不忍看到自己的女儿而送给他人抚养,又想像父亲为了纪念逝去的爱而建的石塔。她讲述养母抛弃丈夫是因为他不舍得为她治疗牙痛,而养父为了纪念逝去的爱将《简·爱》这本书从头到尾一字不拉地背下来。这些故事都是黛西出于良好的意愿想像和虚构出来的,事实或许是另外一番样子,比如母亲无知、父亲无情、养母自私、养父吝啬。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几百万、甚至几十亿男男女女,每日清晨在各自的床上醒来,渴望得到他们生活的实质内容,然而每日都不得不重新将自己虚构一番。”(p.286)用想像添补生命的空白和缺憾,在想像中通过叙述建构自身的统一性和连贯性,通过给予自己的故事以明确的开头和结尾,这个主体的生命才会被视为一个连续不断的时间过程,从而保持自身生命和历史的连续不断性。正是文本表现了主人公行为和动机的矛盾性,读者被鼓励去思考他们的心理状态,故事变得更加有趣。
仅从自身的时间性无法全面地建构自身的身份,因为“没有他人的合作,不可能有身份。过去的自我和现在的自我之间的连续性是由他者建构的”[8]261。我们的生命故事将个人与社会通过一连串角色连结起来,讲述自身故事是一个“为自己的我”(I-for-myself)和“为他人的我”(I-forothers)的一个合作过程。巴赫金认为:“存在意味着为他人而存在,再通过他人为自己而存在。人没有自己内部的主权领土,他整个地永远处在边界上;当他注视自身内部时,他是在看着他人的眼睛,或者说他是在用他人的眼睛来观察。”[8]378因此,“构建任何有关自身的话语都必须依赖他人的视角”[8]380。丹麦现象学家扎哈维认为:“与世界相关的主体性仅仅在于与他人的关联,即在交互主体性中才获得了它与自身、与世界的完整联系。”[9]自传学者保罗·埃金认为“所有的身份都是相关的”[10]。因而主体性的表现是通过和他人的对话和联系建构的,对话性的叙事策略,不仅再现主体性和主体间性,并且也将隐含读者置于主体的位置,使读者也参与到主体性的建构之中。
黛西并没有为自己刻画出一个位置,把自己同他人割裂开来,而是和他人联系在一起——她的母亲们,父亲们,丈夫们,朋友们,孩子们,一切见证或者未见证她的生命历程,却和她的生活发生联系的人们。黛西的自传叙事不仅在讲述自己的故事,同时也在讲述他人的故事,并且也通过他人来讲述黛西的故事。不仅仅是在与他人相遇时发生身份的改变,也通过他人的叙述建构了自身的身份,因为我们永远只是我们自己身份的联合作者。
黛西成为“园艺技能女士”可能是黛西灰暗人生中最闪亮的一章,作为叙述主体的黛西却隐身藏匿起来。整个第六章采用了第一人称书信体形式,信件来自于报纸的编辑、黛西的朋友、孩子们和广大读者。他们从不同的方面讲述了黛西成为成功的园艺专栏作家的过程,同时也认同了黛西成为工作女性这一身份。而从读者的一端来讲,读者参与到积极想像的过程,会想像每一封信的背后黛西是如何反应的。而在阅读的过程中,读者积极参与从字里行间读出隐藏的故事和构建出黛西这一阶段的故事。第七章的“悲伤”一节,多个叙述主体参与了对黛西悲伤的解读,黛西的自我叙述变成了他人对黛西故事的叙述。这是一种动态的、互动的身份建构过程。黛西的隐身给了自己更大的自由,也给于读者更大的想像空间。因为她在转述其他人物的叙述,也就是说她采用的既不是听叙事的角度,也不是叙述者的角度,她成了一个难以捕捉的隐蔽的观察者,这种位置给了叙述主体更大的空间。
黛西从始至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孤儿,这种边缘化的异客的生命情结充斥到整个故事当中。个人历史的间隙,人际的隐私,情性的压抑,生命的荒凉,种种故事背后都有种隐然的伤痛。“您也许会认为黛西已失去了快活的神采,其实不然,她虽然生活在她的故事里面,但更生活在她的故事之外。”(p.121)那就是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观察自我的习惯,这种习惯使黛西能够以一种怜悯的态度来看待自己的人生,从而获得一个宽阔的胸怀。而且,黛西同时“还有她给予自己肉体的那份孤弱的、秘密的爱。事实上,她学会的表达痛苦、驱赶痛苦的方法中还确有惊人之处——即同时表达和驱赶痛苦;所以您也许会说,她能从她自己的生活中逃脱出来。她擅长湮没自我”(p.122)。对自身肉体的那份柔弱的、秘密的爱支撑着黛西作为经验主体的切实体验的叙述。
我们一旦具有生命的形式就和身体有关,呆在母亲怀孕的身体里,和他人身体的接触,自身身体的变化,都对我们的身份产生巨大影响。讲述自己的故事,也在讲述自己的身体。身体状况和身体形象的改变也改变了我们的身份。身体在传统自传中往往是缺席的,因为自传被认为是讲述灵魂或者精神的故事。这个沉默的缺席者,被希尔兹从消失的历史场景中拉出社会层面,置于文本的中心。因为任何悬浮了经验主体的叙事话语都不可能完整地表现和构建自身的身份。每个人都是一个具有肉身的在世之在,因此我们才能够与那些以同样方式存在着的他人相遇并理解他们。
对黛西来说母亲的身体成为她的认同对象,供给她模拟和凝视自我所需要的原型。根据女性主义哲学家格洛兹的理论,身体的外在性(corporeal exterior)与心理的内在性(psychic interior)像一个莫比乌斯环(the Moebius strip)表面模式,在内翻外转后,身体变成既是表面也是界面,既是外面也是里面,成为永远不断地翻转、不断交织的连续统一体。[11]身体的生理过程和身体的文化建构过程不是身体的两个方面,而是一个不断交织的连续统一体。在黛西的心目中,母亲默西·斯通并不完美的身躯的过往形象被代之以一个幻想的场景,环绕这一场景的是一个让人顿生怜悯的女人,她的形象与其说提供了明显是这些形象和叙事的对象的身体的真实表征,即死去的黛西母亲肉身的和历史的真实,不如说是迎合了活着的人的注视——代表她对自己的无常命运的哀悼,对自己生命的偶然性的焦虑,也许还有对虚幻的幸福的渴望。所以对黛西来说,母爱的缺失,以及和母亲联系的断裂,是她叙事欲望的源动力,她认为不是母亲生下了她,而是她生下了她的母亲,在死亡时虚妄的想像中,她的身体和母亲的身体融为一体。
因为身体具有隐秘性、私人性,身体的隐秘也是身份的核心内容。关于身体,我们总有一些他人无法知晓的秘密,这个秘密定义了自身的身份。黛西母亲的怀孕,对她父亲来说可谓是个永远的不解之谜;养母弗莱特夫人突然离家出走对她的丈夫马尔纳斯来说也是个不解之谜;黛西也隐藏了自己的秘密,她对于自己的喷嚏与新郎之死的关系讳莫如深;黛西年老生病住院,手环上因为护士失误写的是黛西·古德威尔(自己未出嫁时的名字),她为这个秘密感到欣喜。同时对身体的欲望也建构了主体的艺术身份。比如,母亲对食物的无止境的欲望使她将烹调演绎为一种艺术的形式;父亲对石头的热爱源自于对母亲身体的迷恋,并成为一个建筑艺术家;养母对园艺的热爱可能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逃避;养父对背诵的迷恋使他成为一个背诵高手;丈夫巴克对某一种花的热爱来自于自身的生理欲望。而黛西的艺术身份,则源于对生命的爱。所以,她想像母亲“就像个艺术家那样——几年后,我对这种艺术已确信无疑——搅拌、布排着,还嘬起下嘴唇盘算着。她准能做成这样一道点心——色彩浓重、如海绵般松软的布丁”(p.4)。和母亲一样,黛西也是一个艺术家,不是烹调布丁的艺术家,而是自身身份建构的艺术家。
三、结语
这部虚构的自传不是按照线性的故事顺序推进的方法,而是采用了一种网状的结构,一个各种关系和话语构成的网络。自身与世界之间、自身与他者之间、自身与自身之间,如一张大网交织在一起。自身与世界在时间的流动中,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自身与他者之间的对话,交互主体性的表达方式,在他人的故事中建构了自己的身份认同。回到身体本身,我们的肉身的外壳和精神的内在之间进行着莫比乌斯带式的旋转,表达的是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轮回。叙事是自我身份存在的时间形式,并且唯有在它们的交互关联中才能够被完全理解。黛西用自己想像的墨水谱写自己的生命故事,一个带有历史、文化沉淀和记忆的自我的生命故事。但虚构的自我并非不是真实的自我,希尔兹通过这样一种积极的迂回的而又吸引读者的策略重构出一个平凡女人本真的生命故事。通过这种叙述方式,黛西建构了自身的生命故事:这就是黛西·古德威尔(Daisy Goodwill)——“拥有美好意愿的雏菊”。她的自传即是她为自己建立的丰碑,用幻想的墨水,用鲜活的身体,随着音乐起舞,在光影之间飘忽不定,却又如五彩的肥皂泡,虽然短暂,却焕发着自然的生命之彩。作为读者,我们从她的故事中也认识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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