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哲学研究的双重原则: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
2011-03-18姜正君
姜正君
论哲学研究的双重原则: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
姜正君
“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是哲学研究的双重原则,任何哲学都有“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的情怀。解释世界是指哲学研究要思入社会时代的深处,用思想去握到它的时代与现实。改变世界是指哲学研究要对现存的一切作无情的批判,希望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真正的哲学研究应该是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的辩证统一。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应该担负起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的双重学术使命。
哲学研究;解释世界;改变世界;辩证统一
哲学作为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基本方式,是人类文化的积淀和智慧的结晶,是人类“文明的活的灵魂”〔1〕。任何哲学都有“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的情怀,真正的哲学研究应该担负起“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的双重学术使命。但在我国当前的哲学研究中,在所谓的“回归学术”的名义下时常呈现出这样一种倾向:“不是从现实对象或问题本身出发,而是像早已为恩格斯所批判的那样,从原则出发来讨论哲学问题,热衷于用西方形而上学传统来诠释所有的哲学概念,甚至沉迷于在西方哲学的源头中去寻觅一切哲学问题的答案”〔2〕,以致于当今我国的哲学研究在一定意义上仍然没有走出马克思所批判的“哲学的贫困”状态。
一、解释世界:思想中所把握到的时代
何谓解释世界?持不同哲学观的人会给予不同的理解。解释世界就是要“揭示人类世界‘是什么’、‘怎么样’、‘为什么’的问题”;或是“发现世界规律,获取世界真理,建构世界图景”;亦或是“以理论的方式表征着自己的时代”;还或是“提炼出某一历史时代的哲学图景”,〔3〕等等,可谓见仁见智。然而,有一点我们不能否认的就是,哲学虽然不能像科学那样精确地解释世界,但从来没有放弃过解释世界的意图,解释世界始终是哲学家从事哲学研究忠贞不渝的情怀。
哲学作为爱智之学,总是钟情于对世界万物的探“本”寻“源”、追“根”究“底”。古希腊以降的西方传统哲学一直就有 “解释世界”的情结,总是希望借助理性思辨的形式,摆脱经验流变的现象,去追寻和把握现象世界背后那个绝对的“本体”。泰勒斯提出“水是万物的始基”,开创了自然主义用“物性”本体解释世界的传统。阿那克西美尼的“气”、赫拉克利特的“火”、恩培多克勒的“四根”、德谟克利特的“原子”,乃至亚里斯多德的“质料”都是试图用“物性”本体对世界万物的终极存在作出解答。毕达哥拉斯提出“数是万物的本原”开创了理性主义用“理性”本体解释世界的先河。巴门尼德的“存在”、柏拉图的“理念”、阿那克萨戈拉的 “努斯”、康德的“先验自我”、费希特的“绝对自我”,以及黑格尔的“绝对精神”都是试图用“理性”本体对世界图景的最终原因作出解释。新柏拉图主义奠基人普罗提诺提出“太一”概念,开创了中世纪的创世说用“神性”本体解释世界的路径。奥古斯丁的教父哲学、托马斯·阿奎那的经院哲学都是试图用“神性”本体上帝对人类世界的最高存在作出解释。普罗泰戈拉提出“人是万物的尺度”,则发出了西方用人本主义解释世界的宣言。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笛卡儿的“我思故我在”、康德的“人为自然界立法”,乃至费尔巴哈“我欲故我在”的人本哲学都是试图以“人”为本体对人类世界的终级意义作出解释。纵观西方哲学两千多年兴衰枯荣的壮丽图景,哲学家们孜孜不倦地先后用“物性”、“理性”、“神性”以及“人”为本体对现象世界的本原作出终极解释。近代哲学主题虽然实现了本体论向认识论的转向,但哲学家们仍然要么诉诸感性直观,要么借用理性原则来追问世界万物存在的终极根据。为什么西方哲学家会前仆后继、乐此不疲地 “解释世界”呢?因为在人的主体力量尚未充分开掘的时代,寻求人之生存根基的合法性与人之存在意义的合理性成了人之在世永远面对困惑不解的谜。人类只有通过对终极存在的确认和终极解释的占有,才能奠定人类自身在世界中的存在之意义。西方哲学家们企图通过对现存的现实世界的“终级存在”的探寻,来对人类此岸世界作出合理的“终极解释”,为人类自身存在确立“终极价值”的关怀。因此,西方传统哲学研究就是一种致力于解释世界,寻找人类的精神之乡、构筑理想的精神家园的活动。西方哲学家们“解释世界”的初衷是为人类确立“安身立命之本”,但却南辕北辙,在人的世界之外去寻求人之生存根基,必然造成了对现实生活世界的“遗忘”以及“现实的人”的意义与价值的“迷失”,结局便走入了“无家可归”之地,陷入了“解释循环”的窠臼。
解释世界并非只是旧哲学的专利,实现了哲学革命性变革的马克思哲学,并不是只一味地强调“改变世界”,而不“解释世界”。马克思批判旧哲学解释世界,只是批判旧哲学用感性的直观或抽象的原则来解释世界,批判他们让现实的世界去屈从理性的抽象原则,批判他们不能指向改造现实世界的虚幻解释。马克思说:“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因此,和唯物主义相反,能动的方面却被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当然,唯心主义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4〕。可以说,马克思并不拒斥解释世界,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解释不解释世界,而在于用什么去解释和怎样去解释。马克思不是企图在人的世界之外寻求一把万能钥匙,奢望一劳永逸地为人们提供“可以适用于各个历史时代的药方或公式”,而是将哲学从思想世界沉降到现实世界,关注现实“生活世界”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马克思关注的“世界”不再是黑格尔思辨哲学里的“精神世界”,也不是费尔巴哈人本哲学中的“自在世界”,而是与人的现实生活息息相关的“自己时代的现实世界”、“周围的感性世界。马克思曾批评费尔巴哈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5〕。马克思视阈中的人不是 “感性直观”人,也不是“抽象思辨”的人,而是立足于“革命的实践”的“现实的人”。马克思用“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来解释现实的“生活世界”,把一切现实与人相关的存在都“当作实践去理解”,认为人正是通过自己“感性的活动”,影响着现存感性世界及其发展方向,促成着它向着人的世界的生成运动。可以说,马克思哲学解释世界,主要不是为了回答自在世界是什么的问题,而是要回答人化世界是什么、应当什么样的问题,这才是马克思的新世界观。新世界观的立足点是“革命的实践”、关注的是“现实的人”、指向于现实的“生活世界”。因此,马克思哲学解释世界的理论旨趣实质是以哲学的方式去面向现实世界,用思想去把握它所在的时代。任何伟大的哲学都必然以自己的特定方式同时代发生关联。马克思所处时代是一个 “资本逻辑”统治的时代,恩格斯说:“资本和劳动的关系,是我们全部现代社会体系所围绕旋转的轴心”〔6〕。在 “资本逻辑”的统治之下,一切存在物都必须在资本面前证明其存在的“目的”和“意义。“资本逻辑”使得“抽象对人的统治”也就成为资本主义时代的必然命运。在“资本逻辑”的普遍统治之下,人类解放何以可能,这是哲学研究必须直面回答的时代课题。马克思哲学之所以“成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就在于他的哲学思想潜入了时代的深处,把握了时代逻辑,表征了时代精神,解释了那些为改变现存世界而产生的重大时代问题。
哲学研究不是超然于世界之外的玄思和遐想,而是思想中所把握到的时代和现实。我们应当是当代哲学的同时代人,而不是当代历史的同时代人。20世纪后期,人类迈进了信息技术、知识经济的新时代,西方思想家纷纷从不同角度解释我们面前的现实世界,用不同的理论回答我们面对的时代问题。如,托夫勒与奈斯比特的“信息社会论”、贝尔的“后工业社会”理论、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理论、贝克的“风险社会”理论、曼德尔的“晚期资本主义”理论、福山“历史终结论”、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等等。那么,当前中国的哲学研究、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能够解释我们的世界吗?反思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现状,不可否认,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并没有明确地解释我们面对的现实世界,而是很多时候充当“马克思哲学的注脚”或“诠释政策的工具”。在一定意义上,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已经陷入了失语、无声的窘境,既难以担当“黄昏起飞的猫头鹰”责任,也难以胜任“高卢的雄鸡”的重任。我认为“解释危机”的根源在于,哲学研究在一定程度上疏离现实生活世界,规避解释现实世界。有些学者热衷于与世无争的逍遥和无人喝彩的孤独,其研究对生活视而不见,对现实沉默寡言,对时代游离其外,在纯粹精神领域里坐而论道、自娱自乐。当代中国正处于特殊的历史方位,仍处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既出现了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问题并生的局面,亦有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因素共存的现象,也有“权力的逻辑”、“资本的逻辑”、“技术的逻辑”交错的问题,还有 “人的依赖”、“物的依赖”和“自由个性”同存的情景。同时,当代中国又正处于一个国家快速发展、社会急骤转型的纷繁复杂矛盾凸发期。哲学发展史证明,当社会处于高度繁荣和急剧变动时期,为哲学繁荣提供了深刻的时代背景。时代呼唤中国当代哲学对影响中国发展前途的重大时代问题做出合理的哲学解释,以昭示现实生活的真谛,引导新的时代精神。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不能漂浮在社会的表层,而应该切入当今社会的深处,把握社会的主导音符,提炼出时代的历史逻辑,用哲学的方式解释当今世界。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问题,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应该“把握蕴含于时代深处和历史表象后面支配其发展的时代逻辑”〔7〕,与时俱进地解答当今实践所提出的重大时代问题,才能“走出自我放逐和自我边缘化的困境”〔8〕。
二、改变世界: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
何为“改变世界”?持不同哲学观的人亦会给予不同的回答。“改变世界”就是要“揭示人类世界‘应如何’、‘如何做’的问题”,或是“对现存世界的批判审视和对理想世界的设计构造”,亦或是“通过对现存状态的否定和批判所实现的一种新的生存境界的澄明”,还或是“为人类提示新的理想境界和展现新的可能世界”〔9〕,等等,也可谓见仁见智。然而,有一点我们亦不能否认的是,哲学虽然不能像实践那样直接地改变世界,但是从未放弃过改变世界的责任。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0〕这句纲领性名言凸显了马克思哲学的革命性变革。学界以此为依据把马克思哲学定位于“改变世界”的哲学,把传统旧哲学称作“解释世界”的哲学。然而,哲学发展史表明,改变世界并非是马克思哲学的专利,传统旧哲学也并非仅仅满足于“解释世界”,许多哲学家都怀有强烈的“改变世界”的动机和情怀。苏格拉底把自己看做神赐予雅典人的一只牛虻,时刻叮着雅典这匹骏马,使它从昏睡中惊醒。柏拉图把实现“哲学王”统治“理想国”,作为变革现实政治的最高理想。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和启蒙思想家对于推动社会变革和历史发展所起的革命性作用,更是不可小视。就连晦涩思辨的德国古典哲学,也把行动变成思想,把要求变成原则,以扭曲的方式表达着革命的愿望,被马克思称作为“法国革命的德国理论”。被视为普鲁士国家辩护士的黑格尔竟然也说:“现在我越来越确信理论工作比实际工作对世界的影响更大,我们的观念领域一旦革命化,现实就必然会随着前进”〔11〕。因此,恩格斯评价黑格尔哲学:“把他的哲学从理论转移到实践中去,并按照黑格尔的原则来改造整个世界,这是他和几乎所有的哲学家所共有的幻想”〔12〕。可见,作为知识论的旧哲学并不都是纯粹的概念游戏和思想体操,而是暗藏着 “改变世界”的意向和冲动。那么,为什么马克思说以往的“哲学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呢?传统哲学通过世界万物的追本溯源,试图“寻取最高原因的基本原理”〔13〕,这是一种本体论 “解释世界”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是企图以某种“基本原理”为人类的存在和发展提供永恒的支撑,而不是要否定人类当下的现实存在。因此,这种解释“归根到底就是要求用另一种方式来解释现存的东西,也就是说,通过另外的解释来承认现存的东西”〔14〕,“只希望达到对现存事实的正确理解”,最终只能达到对现实的辩护性解释。传统旧哲学的思维方式也决定了它在人的世界之外去寻找某种原则或范畴来解释现实存在。这种解释原则不能观照现实的“生活世界”和“现实的人”,不懂得“革命实践活动”的意义,这就直接使他们空有“改变世界”的理想,却又找不到改变世界的现实道路,其理论最终只能步入“解释循环”陷阱。青年黑格尔派自称是革命的化身,对宗教和政治持激进批判态度,具有改变现实的强烈愿望,“他们相信他们的批判思想的活动应当使现存的东西遭到毁灭”〔15〕。马克思批评 “他们只是用词句来反对这些词句,既然他们仅仅反对现存世界的词句,那末他们就绝不是反对现实的、现存的世界”〔16〕。尽管他们 “满口讲的都是所谓‘震撼世界’的词句,而实际上他们是最大的保守分子”〔17〕。可见,传统旧哲学由于“解释世界”思维方式的限制与解释原则的错置,其理论最终也没超越“解释世界”的范围。
历史前进的车轮永不止步,传统旧哲学难以担负“改变世界”的重任,自然会被新的哲学形态所取代。马克思哲学作为新的世界观,不仅要科学的解释现实世界,而且要革命地改变现存世界。这种哲学“已经不再是为了认识而注视着外部世界,它作为一个登上舞台的人物”,注定“把握了整个世界以后就起来反对现象世界”。〔18〕从诞生之日起,马克思哲学就公然宣称自己是为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服务的哲学。这种哲学“所关心的是大家的真理,而不是某几个人的真理”〔19〕;所参与的运动不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而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20〕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是 “从事实际活动的人”,立足点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归宿点“一切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新世界观的出发点、立足点与归宿点熔铸了马克思哲学关注人类命运的博大情怀,凸显了马克思哲学解放全人类的哲学旨趣,彰显了马克思哲学“改变世界”的价值理想。马克思认为,旧哲学家“只是希望确立对现存的事实的正确理解,然而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的任务却在于推翻这种存在的东西”〔21〕;旧哲学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事物”〔22〕;旧哲学家只是“推断未来和宣布一些适合将来任何时候的一劳永逸的决定”,而我们的任务“是要对现存的一切进行无情的批判”〔23〕。因此,不满足解释现存的一切,而是要改变现存的事物;不崇拜任何东西,而是要推翻现实不合理的存在;不“竖立起任何教条主义旗帜”,而“只是希望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24〕,这才是马克思哲学“改变世界”的原则与情怀。传统旧哲学由于解释世界的局限,改变世界的情怀最终只能是永远不能实现的“乌托邦”。马克思哲学对改变世界的承诺,不仅要对现存的一切作无情的批判,而且寻求由理论通向现实的道路,使改变世界的哲学批判和理想建构转化为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革命运动。“改变世界”不仅仅是哲学家和哲学的事情,而是属于实践的唯物主义者的任务。实现“改变世界”并不能仅仅倚靠哲学的批判与词句的呐喊,而最终要“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马克思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25〕,“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26〕,“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27〕。马克思哲学只有找到自己的阶级基础和物质依托,才能将改变世界的理想转向为活生生的现实。
反观我们目前的中国哲学、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值得警惕的是,相当多的哲学研究者的理论研究背离了马克思哲学“改变世界”哲学观,自觉不自觉地重新退回到了马克思所否定和批判的旧哲学“解释世界”哲学观。马克思哲学的本性是以哲学的方式面向现实,以现实的情怀研究哲学。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时代 “资本逻辑”的剖析以及“抽象对人的统治”的批判,对于分析当代人类实践活动所造成的“全球问题”与“人的物化”状态,仍具有现实意义,对于解决当代中国面对的特殊问题亦有一定指导意义。从此意义上说,“马克思仍然是我们的同时代人”。中国的社会主义依然处在初级阶段,正在由前现代化迈向现代化的征途中,处在消解“人的依赖”、扬弃“物的依赖”的转型中。在自然经济为基础的传统社会中,人的存在方式是“人对人的依附性”;在市场经济为基础的现代社会中,人的存在方式则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当市场经济的契约交换原则在消弥封建蒙昧专制主义,使人的存在方式获得“独立性”的同时,却又造成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以及人与自我关系的异化,使人的生活世界陷于深刻的 “意义危机”之中。哲学作为人类创造性的精神活动,它需要对这种时代性的“意义危机”作出全面性的反思、深层次的批判和理想性的规范。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在解释世界的过程中,还需要更多注入理性的批判和超越现实的现实关怀。时代的脉搏就是哲学的脉搏,哲学的命运就是时代的命运。时代的浮躁需要哲学的批判,时代的物化需要哲学的关怀。那些“喜欢幽静孤寂、闭关自守并醉心于淡漠的自我直观”〔28〕,拒绝担负“改造世界”任务的哲学注定是一种短命的哲学。作为民族精神之灵魂的当代中国哲学、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应自觉地秉承马克思哲学“改变世界”的理论旨趣,充分发挥哲学关注现实时所应渗透的批判精神、超越精神和乌托邦精神,而不是迁就于时代成为现存世界的婢女,沦为工具性的“肯定性思维”与“统治性逻辑”。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不应该是哲学家们的盛宴,更不应该是哲学家们个人的私语,应对“资本逻辑”、“权力逻辑”与“技术逻辑”的统治举起“批判的武器”,实现对现存世界的超越和改变。中国的哲学研究只有理性地批判时代现实,不断以新的哲学理念和新的思维方式为我们展现新的世界,提供新的理想,引领新的时代精神,把我们当下生活的“现实”变成理想的现实,才能成为现代荆棘丛中一朵绚丽的人类精神的玫瑰花。
三、结论
真正的哲学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人类文明的活的灵魂”,具有“深厚的历史感、强烈的现实感、巨大的逻辑感和博大的境界感”〔29〕。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哲学研究必然反映、表征着自己的时代,解释着现存世界;作为 “文明的活的灵魂”,哲学研究又必然批判、塑着现实的世界,改变着现存世界。马克思哲学作为实践的唯物主义哲学,在一定意义上说,真正实现了这两种原则的统一。在马克思哲学的视野中,既不是孤立的“解释世界”,也不是孤立的“改变世界”。解释世界是改变世界的前提和基础,同时,解释世界最终又是为了改变世界。改变世界是解释世界的内在要求和现实推进,同时,改变世界又必须立足于解释世界。人类在革命的实践活动中,不断地超越“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的悖论,实现人类自身的超越和社会历史的进步。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应当思入时代的深处,担负起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的学术使命与历史重任,传承中国传统哲学研究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世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学术传统。
〔1〕〔19〕〔23〕〔24〕〔25〕〔26〕〔27〕〔2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1卷 〔M〕.人民出版社,1956.121,116,416, 416,9,74,15,219.
〔2〕汪信砚.什么是哲学 〔J〕.哲学研究,2009,(11).
〔3〕常绍舜.哲学的新功能 〔J〕.系统科学学报,2007,(1);孙伟平.价值论如何“改变”哲学 〔J〕.哲学动态,2003, (9);孙正聿.哲学通论 〔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299.
〔4〕〔5〕〔10〕〔20〕〔21〕〔2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卷 〔M〕.人民出版社,1995.54,76,57,283,96-97,75.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2卷 〔M〕.人民出版社,1995.589.
〔7〕左亚文.中国改革的时代逻辑 〔J〕.理论视野,2009,(9).
〔8〕陈先达.马克思主义哲学关注现实的方式 〔J〕.中国社会科学,2008,(6).
〔9〕张云阁.马克思思维方式论 〔M〕.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229;程彪.超越“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的悖论〔J〕.人文杂志,2003,(4);贺来.超越“现实”的“现实关怀 〔J〕.哲学研究,2008,(10).
〔11〕科尔纽.马克思的思想起源 〔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7.11.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4卷 〔M〕.人民出版社,1995.225.
〔13〕亚里斯多德.形而上学 〔M〕.吴彭寿译.商务印书馆,1959.56.
〔14〕〔15〕〔16〕〔1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卷 〔M〕.人民出版社,1960.22,16,23,22.
〔1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0卷 〔M〕.人民出版社,1982.135-136.
〔29〕孙正聿.哲学通论 〔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286.
(本文责任编辑 刘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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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633(2011)03—021—05
2011—02—23
姜正君,武汉大学哲学学院马克思主义哲学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哲学。 湖北武汉 43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