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文士刘禹锡通医研究*
2011-03-17张颖
张 颖
刘禹锡(772—843),字梦得,世称刘宾客,河南洛阳人,中唐著名政治家、思想家和杰出的文学家,擅长医术,名震一方。《中国医学大辞典》记载:“刘禹锡,字梦得,彭城人,唐贞元间举进士,笃好医方,济人甚众。诏修《本草经方》,集有《传信方》行世。”
1 刘禹锡通医之原因
1.1 体弱多病 在“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1]“至谓凡执一艺以事其上者,皆贱业也。医业既贱,则缙绅文学思古之士,往往鄙夷不屑;而操其业者,类皆不学无术市井庸陋之徒。”的时代,文士醉心医药,首先是出自人的本能——安身保命,健康长寿。刘禹锡尤其体现了这一点。在《答道州薛郎中论方书》中认为“愚少多病,……保姆抱之以如医巫家,针烙灌饵,咺然啼号。……及壮,见里中儿年齿比者,必睨然武健可爱,羞己之不如。遂从世医号富于术者,借其书伏读之。”幼年羸弱的病体饱受医巫“针烙灌饵”的折磨,长大后同伴的健硕使他自惭形秽,打算奋起直追。于是求法医药,躬身苦读医书。“得《小品方》,于群方为最古,又得《药对》,知本草之所出,考《素问》,识营卫经络百骸九窍之相成,学切脉,以探表候。”除钻研理论,他还学习了“药焙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医技渐长,甚至达到了“行乎门内,疾辄良已”的水平。
1.2 仕途际遇 刘禹锡怀着“兼济天下”的壮志,希冀通过科考跃入仕途。从21岁起,相继考中进士科、鸿辞科、吏部取士科,3年间连登三科,可谓羽扇纶巾,英气勃发。于是从24岁到34岁,他有了相对安稳的10年仕宦生涯。其中永贞革新是他最辉煌的时期,但“顺宗内禅”使辉煌只持续了100多天,接下来是长达22年之久被贬南荒瘴疠之地的日子。
1.3 思想导向 刘禹锡是中唐时法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法家思想导向也是他能够在医学上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强调“万物不可以无法”,所谓“生不由养”是诬妄的,抨击了儒家所谓的“死生有命”的宿命论。其《答道州薛郎中论方书书》云:“常思世人居平不读一方,病则委千金于庸夫之手,至于甚殆,而曰不幸。岂真不幸邪?甚者,或乘少壮之气,笑人言医,以为非急。昌言曰:‘怡口饱腹,药其如我何!’所承之气,有时而既,于祷神佞佛,遂甘心焉。”只有遵循一定的护养之法,才能真正实现医药养生,而不是盲从于无稽的长生之谈。他是朴素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家,曾作《天论》3篇论证天人关系,认为天没有意志,不是万能的,而且,“天与人交相胜,还相用”,肯定人的主观能动性。
2 通医的表现
2.1 专门的医著——《传信方》 在连州瘴疠之地做刺史时,刘禹锡继续自己多年来的医学研究,唐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46岁时,编著《传信方》两卷,收录50多个医药方。因收录的方子都经多次使用证明确实有效,故名“传信”,传方守信之意。收录50余个方剂,涉及病种13个,医学科目4个。其中内科杂病方药12个,五官科疾病方药32个,外伤科疾病方药4个,预防养生方药5个,其他怪病杂病方药1个。
2.1.1 民间验方 如用芦荟治疗湿癣的方法,《传信方》中记载:刘禹锡少年时曾患湿癣,起初在颈项上,以后漫延至左耳,用斑蟊、狗胆等药均无效果。偶于楚州卖药摊上学得一方,‘用’芦荟一两,炙甘草半两”,研末,先以温浆水洗癣,拭净敷之,“立干便瘥,真神奇也”。
2.1.2 朋友荐赠 如在编集原因里所言,正是友人的赠方举动促使了他编集此书。另外书中“柳州救死三方”是他一生的挚友柳宗元所赠。柳宗元在被贬柳州期间先后患上疔疮、脚气、霍乱,在与疾病斗争的过程中,他根据亲身体验,编写了《柳州救死三方》,疗效甚好,于是抄寄给了同样被贬远州的刘禹锡。
2.1.3 古代方书 如“治咽中如有炙肉脔”一方,引用方剂即是张仲景《金匮要略》一书之方。在眼科疾病类的方剂中,刘禹锡曾引用古代《龙木论》一书的方剂。
2.1.4 所收药方多有验、便、廉的特点 所谓“验”,即药方多经实践检验行之有效。“便”,即方中之药物获取方便,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几乎信手拈来,如食盐、童便、大豆、生姜、李子根、槐枝、葱、稻杆、糯米等。如此日常的东西,随处可见,“廉”自不待言。方药的制作也不需复杂的炮制加工,只需简单研末,拈丸即成。
2.1.5 体例新颖 多以医论当前,后附以验案。验案作为方药效用的佐证。如在“治口疳并发背方”后就附载了一案:“襄中军事柳岸妻窦氏患口疳十五年,齿尽落,齗(龈)亦断坏不可近,用此方遂瘥。”50多方中有14方是以此种形式记录下来的。
唐代以后很多医家方书中都引用了《传信方》的方剂,如苏颂的《图经本草》、沈括《良方》以及日本《医心方》、朝鲜《东医宝鉴》等书。遗憾的是该书在元后已渐次散佚,今人冯汉镛辑有《传信方集释》(1958年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成为今人研究刘禹锡《传信方》的主要依据。
2.2 涉医文论 《鉴药》、《述病》是刘禹锡《因论》7篇中两篇借医药而喻政事的文章。《鉴药》就是从治病吃药中吸取教训。教训的核心思想就是“过当则伤和”,这既是他用药的思想,也是他为政的主张。他讲述了虚拟人物“刘子”的经历,一次患病,一方士为其诊治,开药叮嘱他:“中有毒,须其疾疗而止。”他服药后,药到病除,药效甚好。但他听信旁人“医之态多啬术以自贵,遗患以要财。盍重求之?所至益深矣”之言,不遵医嘱,又继续服药。不久“厥毒果肆”,濒于危殆。他通过刘子的故事告诫世人,不管多好的药,即便是为了进补,也要注意度的把握,过犹不及,“过当则伤和”。
在《述病》这篇文章中刘禹锡表达了中医的“整体观”与‘“变化观”。认识到疾病的阶段性,患者个体的特殊性,主张因人、因地、因时施治。
2.3 涉医文学作品 在刘禹锡的文学世界中也不乏以医药为题材的作品,曾作了一首《枸杞子》赞誉枸杞子长生不老之功:“僧房药树依寒井,井有清泉树有灵。翠黛叶生笼石甃,殷红子熟照铜瓶。枝繁本是仙人仗,根老能成瑞犬形。上品功能甘露味,还知一勺可延龄。”“上品功能”指的是《神农本草经》中将枸杞子归属上品类,有“久服坚筋骨,轻身不老”的功能。另外,还将服食枸杞子成仙的传说,巧妙地引用过来,更突出其补益功效。
唐代中外医药交流频繁,在来华印度医中以眼科医为多。刘禹锡跟他们有交往,曾写有《赠眼医婆罗门诗》[1]。
由此观之,刘禹锡确是有颇深的医术造诣,在文学的天地之外,又为世人展现了其独立杏林的风貌,他的才情与学养在两个园地中惠泽后世。
[1]刘禹锡.刘梦得文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