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完成体构式“时/体”义的再思考

2011-03-11赵勇

云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 2011年2期

赵勇

(文山学院外语系，云南文山 663000)

英语现在完成体历来是语言学界和英语教学界的一大难题。尽管很多语言学家对英语现在完成体表示的意义进行解释，但至今很多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关于现在完成体的假说很多。最有代表性的是现时关联说(present relevance)、不确指说(indefiniteness)和延伸说(extending)等。例如，现在完成体表示的意义是“现时关联的过去时间”[1]。Crystal[2]给现在完成体下的定义是：“一种时态形式，主要指一个与现在有关联的过去行为。”贾学勤[3]和赵兴[4]认为“现时关联和在时段中持续是英语完成式这种语言形式的固有语义特征”。曲卫国[5]认为现时关联是语用意义而不是语义特征。Leech[6]认为“所谓‘不确指’在这里主要有两层意思：第一，事件发生的次数不明确──可能多于一次；第二，时间也不明确。”Huddleston[7]在论述一般过去时和现在完成体的区别时，这样写到：“完成体与过去时的实质区别在于：完成体所指的情景在时间上始于过去，延伸到现在并包括现在；而过去时用于指完全发生在过去，不包括现在的情景。”这种假说与现时关联说可谓异曲同工，只是视角不同而已。语法学家章振邦[8]、郑树棠[9]和夸克[10]认为现在完成体构式表示三种意义：状态意义(非完成用法)、单一事件(已完成用法)和重复动作的总结。但是，还没有人对‘现时关联’和‘延伸持续说’概念做出令人信服的阐释。笔者认为当前的现在完成体研究——笼统地分析现在完成体的意义，存在“时”和“体”不分的逻辑同一律问题。因此，本文认为应该分别从“时”和“体”两个方面讨论现在完成体，这对澄清现在完成体难题和解决英语教学中有关时/体的问题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

一、现在完成构式的核心时义和体义

“时”和“体”是英语中两个不同的语法范畴，它们与语义和语法结构式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因此，笔者尝试从认知语义和构式语法角度对现在完成体进行分析和阐释，期望有所发展。

(一)现在完成体构式的核心时义

曾立[11]认为英语中“时”直接反映的是语言时间。笔者也认为“时”是自然时间概念在语言上的抽象表达形式，它与自然时间不同。尽管“时”是通过动词的曲折形式或助动词直接表征的，但是，实际上英语中“时”的概念并不像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清晰，“时”与时间并不是一一对应，例如：一般现在时不等于现在时间，现在时并不总是表示现在，归根到底还是认知参照点的选择问题，是人的主观性在语言上的体现，即主观化问题。例如：He is to leave next week(现在时表示将来时间)和I am flying back to America tomorrow(现在时表示将来时间)。

时间关系分析和参照点的确定对“时”的意义十分重要。因此，本文运用4个术语来研究“时”的本质意义。现在言语时间S(present speech time)、言语事件时间E(speech event time)、现时关联的产生的时点Rb(reference beginning)即与说话时间关联的开始时点和现时关联的作用时点Rs(reference in speaker)。

笔者认为“时”是现时关联的作用时点Rs概念，其本质是事件和言语事件的参与者(说话人和听话人)的主观关联。

现在完成构式说明一个过去发生并已结束的动作对现在产生的结果或影响。说话人使用它时，既想到过去的某一个动作，也想到此动作带来的对现在的影响和结果，影响和结果在讲话时刻不仅存在，而且还在起作用，否则就不能用现在完成构式，如图1所示：

现在完成体中的现在时是以现在关联的作用时点Rs为参照点，事件E和言语事件的参与者(说话人和听话人)有现在关联，因此叫现在时完成体，尽管与过去不定时间T1发生的动作有关，图中用粗线虚圆表示，否则就成了过去构式了，视角更不是将来的不定时间T2，图中用细线虚圆表示，如果视角是将来不定时间T2，就成了完成进行体构式。用图1可以分析单一事件、状态和重复动作的现在完成体构式。因此，现在完成体构式的时义是“突现现在，关联过去，压制将来”，图中分别用粗黑竖线、粗线虚圆和细线虚圆表示。

(二)现在完成体构式的核心体义

“体义”(aspectual meaning)一直是语言学界关注的问题。夸克[10]认为体(aspect)这个术语指的是一种语法类目，在时间意义上看待或经历动词动作的方式，它和时态不一样，并不是直接指出的，就是说它不和表述时间相关。体义的研究涉及词汇项和句子的语法结构(如进行体和完成体)表示的体义，体义实际上就是动静态和完成非完成的问题，笔者认为“体”意义的研究应该排除词汇项的体义，即“体”意义研究主要涉及语法结构的动静态和完成非完成(有界和无界)的问题。

谢应光[12]认为完成体构式和进行体构式一样是状态构式，完成体构式的基本意义是现在存在的某种状态，这种状态是在过去某个时刻开始或由过去某个动作引起的。笔者不同意他的观点，现在完成体语法构式由时/体构式(tense/aspect construction)和语干(radical)组成，它的核心应该是抽象的时/体构式(have + -en)，至于语法构式“主语 + have + -en + 时间状语”中的主语、动词和时间状语都应归于语干。语干可以被用于现在完成体，也可以被用于进行体，所以它们的体义不应是现在完成体语法构式的甄别特征。如果把语干对时/体构式产生影响的结果也归于时/体构式本身的特点，这就违反了逻辑同一律(the law of identity)而产生混淆，如she has taught English since that year所呈现的持续未完成意义源自语干：动词teach和时间状语since that year，这种意义不能归于现在完成体的核心体义。完成体的“时”意义在先前的研究中被忽略了，在说现在完成体表示延续未完成意义时，涉及两个时间参照点的问题未被研究者意识到，这也同样违反了同一律。

现在完成体中动词语干表示有界动作，否则不能用于现在完成体。如He has written这样的句子就不成立，而He has written a book是成立的，因为write a book是有界的。单一事件现在完成体中的动作都是有界的。如：The plane has landed和His mother has recovered from her illness.状态现在完成体中的动作也都是有界的。如: He has lived in Tokyo for two years尽管Live是无界动作，但是参照点是Rs的T时间，Live动作是持续有终点，因此也是有界的。重复动作的现在完成体中的动作是有界的。如：He has called me ten times句中的Call是有界的，Call me ten times也是有界的。

终止性、延续有终点和静态的语干可用于完成构式，用于其中的静态动词实际上已被动态化，例如：

(1)He has been to Beijing twice. (他曾到过北京两次)

(2)She has forgotten her books.(她忘记拿或带书了)

(3)He has lived in Paris for ten years.(他曾在北京住过十年)

这三例中的be、forget 和live已动态化了，be有“到”的意义，forget含有动作“拿”的意义，live有“暂时性”的意义。因此，现在完成体构式的体义是“动态有界性”，至于延续有终点还是不延续终止性并不是它的甄别特征。

二、一致现在完成体构式的分析

Michaelis[13]认为一致构式(concord construction)是“一致构式是指表示与自己组合的语干属于同种类型的实体或事件”，简而言之，构式与语干体义一致的构式是一致构式。针对现在完成体构式的分析，本文认为除此以外，构式用例的时义也应与现在完成体的时义一致，这样才是一致现在完成体构式。

依据现在完成体的体义，用于现在完成体一致构式中的标准动词语干应是动态终止性或动态延续有终点。依据用于其中的语干，一致现在完成体构式可以分为两类：

(一)含动态终止性语干类的现在完成体构式

(4)He has broken the glass.

(5)I have cut my finger.

(6)I have locked my door.

这三例中的语干break the glass，cut my finger和lock my door都是动态终止性(dynamic terminative)，这与完成体的体义是一致的，而且这三例的时义和现在完成体的时义也一致，因此它们是一致构式。如果有人说这三个例子都表示状态，那么他的参照点就偏离了“现在”，而是放在了现在以后的时间段T2，这就背离了现在完成体的突现时间点“现在”T，因此得出了龃龉的理解。例(4)“他把玻璃杯打破了”，目前结果是“玻璃杯是破的”，如果视角是现在，就是终止性和完成性的，如果视角是现在以后的时间段T2，就是状态。因此，时/体义决定了整个构式是有界的。

(二)含动态延续有终点语干类的现在完成体构式

(7)He has written a letter.

(8)He has written four letters.

(9)My brother has called me ten times.

上例中语干write a letter、write four letters和call me ten times都是动态延续有终点。例(8)和例(9)不同于例(7)，表示同一事件反复发生，形成异质活动事件，这是由语干four letters和ten times引起的，这种连锁操作常常导致语干原来的情景类型发生改变[11]，但在本文的分析中，连锁操作并没有导致原来语干的情景类型改变，如例(7)和(8)中的语干“write a letter”和“write four letters”都是动态完成。write本身是延续无终点的动词语干，不能单独用于现在完成体构式，加上a letter和four letters后，就成了延续有终点的语干，呈现有界性，才能用于其中，如果没有a letter和four letters句子就不成立，例如(8)He has written.

三、转移现在完成体构式的体义和时义压制分析

依据上文，如果构式和语干的体意义冲突，或构式用例的时义和完成体的时义冲突，那么这个构式就是转移现在完成构式(shift present perfective construction)。据此，本文认为嵌有延续非完成和静态语干的现在完成体构式是转移构式，具体分析如下：

(一)含延续非完成语干的现在完成体构式

(10)I have not ridden a bicycle since my childhood.

(11)It has not rained here since March.

(12)He has travelled to many countries.

以上三例中，语干not ride a bicycle、 not rain和travel to many countries的体义是延续没有终点的，它们的时义也与现在完成体的时义不一致，因此属于转移构式。

针对这些合乎语法的转移构式，Michaelis[13]认为存在一种“强制”机制使语法构式体义胜过语干的体义，这种容纳机制称为“压制原则”(the override principle)。按照压制原则，如果一个语干与它的形态句法环境(morphosyntactic context)在体义上不相容，这个语干的意义就应该顺从它嵌入其中的结构体义。因此，构式压制语干具有动态性，上述三例的动态性体现在(10)和(11)中的语干not ride a bicycle和not rain具有暂时性，(12)中的语干travel to many countries有“去过许多国家旅行”的意义，通常翻译为“他到过许多国家旅行”。

Michaelis的压制主要指构式对语干体义的压制，而没有涉及到构式时义对转移构式的时义压制问题，而本文讲的构式压制是时和体的双重压制，根据此原则，转移构式中语干的体义应该顺从构式的体义，并且转移构式的时义也应顺从构式的时义。时义压制是通过参照点的压制来实现的，上面三例转移构式的时义可以以现在为参照点，动作是延续完成，呈现有界性，也可以以不确定的将来为参照点(图1中的细线虚圆)看过去的事件，动作属于延续非完成，呈现无界性，但其在现在完成体的时义压制下，参照点只能是现在，以“现在”(图1中的T)看过去的事件，因此是延续完成的，这就吻合了完成体构式的“有界”设计特征(design features)。

(二)含静态语干的现在完成体构式

(13)She has been very busy but now she is not busy. (他曾一直很忙，但现在不忙)

(14)He has been an honest man but now he is dishonest. (他曾是一个诚实的人，但现在不是)

(15)I have been to the United States twice.

(16)He has been dead for five years.

(17)He has lived here since he was born but now he is moving house.(从出生他就住在这，但现在要搬家了)

(18)She has had a good education. (他接受过良好教育)

上述6例的有界性分析同上面的含延续非完成语干转移构式的有界性分析，在此不再赘述。

现在完成体构式的体义动态性对语干的压制使这6例具有动态性意义，如例(15)的be 有“去”的动态意义，例(16)中的be有“变为”的动态意义，例(13)、(14)和(17)中的be具有暂时性，见上面的翻译。例(18)中的have a good education不表示“有良好的教育”，而表示“接受良好的教育”，呈现动态性。

最后，还有一个特例在此值得一提，

(18)He has lived here all his life.

此例中的all his life有歧义，如果“他”已经过世，那肯定是以“现在”或“说话时刻”为参照点，表示完成，呈现有界性。如果“他”还在世，就有“现在”或“将来”两种参照点可能，在构式时义的压制下，应该以现在为参照点，表示完成，如果以“将来”为参照点，此例改为现在完成进行时He has been living here all his life就更为合适，才能表达一直延续的意义。构式的体义压制静态动词live具有动态的意义，这种动态的意义体现在暂时性上，如可以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