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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行动的“可能”与“不可能”

2011-02-19王振辉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科尔曼行动者社会学

王振辉,王 群

(西北大学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陕西 西安 710217)

社会学的一个重要主题是能动与结构的问题,即人类行动过程中有多大的余地是留给个体主体性发挥的;而这就像从概念的界定、经假设性条件的预设到理论的自洽性完善的一个理论连续统一样,在这当中主体能动性发挥是其理论完善的关键因素。一方面,在人文主义社会学的发展过程中,由源起的韦伯的解释学社会学对行动因果多元性的探索、经想象学社会学和常人方法论对人们行动中知识库和索引性表达的研究、到科尔曼对经济学理性人假设和西蒙有限理性概念的吸纳而创立的理性行动理论,这当中也有很多的流派参与对行动的文化解释和主体能动性的研究,他们关注的都是对行动中人们理性选择的可能性与不可能性的问题。另一方面,大致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在社会学内部进行的对社会学两大主题(能动与结构、微观与宏观)的整合和学科之间的跨越交流研究,使其他的社会学理论纷纷登台,如布迪厄的场域—惯习理论、哈贝马斯的沟通行动理论、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和亚历山大的新功能主义,这些都使得社会学的理论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在跨学科之间的研究中,经济学对社会学的影响较为明显,除出现了经济学内部对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假设的批判之外,信息经济学、实验经济学和博弈论的研究都为经济学的发展添加了许多有说服力、有解释力的理论观点。本文就科尔曼理性行动理论的个人行动计算过程进行一些阐述,继而引入海萨尼对不完全信息博弈和埃斯沃奇图形的研究来对科尔曼的理论进行补充,以期得到较好的说服力。最后,对理性行动的可能与不可能进行一些认识论上的解释。但是,理论的发展本身存在着为符合理论自身的逻辑自洽而忽视一些相关假设的偏颇性缺点,这是文章的不足之处。

一、科尔曼理性行动的可能性

科尔曼创建的理性行动理论在方法论上采取的是在“系统行为的内部分析”基础上的有选择目的性的个体交换互动行为,即他的假设前提是社会系统对个人行动前的预先影响下的“理性人”选择行为。因此,他的“理性人”概念就跟帕森斯的“社会规制人”和韦伯的科层制影响下的“机器人”及新古典经济学的“完全理性人”区别开来,表明了社会学突破了抽象的社会学传统的整体主义方法论,开始把微观层面的个体行为同宏观层面的社会结构统一起来研究。①

科尔曼和霍曼斯一样借用了许多经济学概念,如资源、利益最大化、社会均衡等运用在其理论中。其中,虽然科尔曼考虑到存在着通过社会共识形成的、非正式的有关行动权利的社会规范②,但是他仍然有着明显的与微观经济学理论类似的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行动取向。在行动者有掌控个人资源的能力、能相互进行交换而建立委托—代理关系的前提下,权威关系使发生互动的双方没有较多的“谈判过程”可以进行,行动者主要会考虑信任关系下的行动选择。对信任关系中的三因素进行考量:P=受托人可靠且能获得成功的概率,L=受托人不可靠而带来的损失,G=受托人能成功且带来的收益。当P/(1-P)大于L/G时,行动者可以采取委托的形式将行动的权赋予受托者。而信任关系有一个前提就是,某一行动者具备某项资源但由于某种原因而无法来实现资源的使用以获取收益,这使得行动者会寻求有能力的受托者去实现委托者的目标,而这也引申出社会规范对行动的重要性——通过规范的实行来约束受托者的“寻租”行为和违背委托者意愿的其他行为,也使得在交换中交易费用得以降低。另一方面,虽然社会规范能够建立,但是在微观层次个人对规范的内化过程是如何产生及实现的,个人在内化了社会规范的前提下是怎样产生个人利益的,对于这些问题,科尔曼没能较好地予以解答,这也是理性行动理论的缺陷。通过对权威关系和信任关系行动的考量,使得科尔曼的基本行动得以转变为系统行动,但是科尔曼的系统行动应当是处于同一地域、具有同样社会化内容的人群的相互交往行动。在此基础上,行动者有了个人利益最大化的取向,有了资源的原始分布情形及对资源进行价值评估的可能性,行动者也具备进行交换的能力,在这些因素的作用下,交换行动得以进行,也就有了交换行动所造就的事件结果或社会安排的出现与实施。

综上所述,科尔曼个人理性选择理论寻求的是对资源的交换和通过社会规范对交易双方的行为控制,以及对参与者个人利益的算计来获取利益的最大化。可以说,他的理论有较浓的微观经济学三大硬核(利益最大化、稳定偏好、完全信息)的色彩,对于个人行动的“合理性”解释具有较强的说服力。但是,个人利益最大化的取向已经遭到了实验经济学研究成果的冲击和社会学界内部的批评。例如对于习惯性、情感性的行动为什么存在,理性行动理论无法给出较合理的阐释。在另一方面,在经济学看来,社会规范(社会制度)的存在和实行对于经济秩序的维护起着明显的作用,但是对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追求也带来了一些限制性条件。对于人们是如何对属于不同规范的外围人员给予信用评定的,对于如何获取受托者信息,如何进行资源的价值评定等问题,科尔曼均没能给予答复。

二、不完全信息博弈的可能

在科尔曼的理论中,获取将要参与交换的行动者的信息是个人行动得以进行的关键因素,但是在没能得到相关信息的情形下,人们是如何进行理性行动则是不完全信息博弈论研究的重要方面。自20世纪30年代,诺依曼与摩根斯坦创立了近代博弈论之后,纳什、海萨尼、谢林等都因对博弈论的研究而获得诺贝尔奖。特别是海萨尼对不完全信息静态博弈的研究,使得经济学对人们行动的解释更加充实和完善。静态博弈的含义即博弈参与者同时行动,或是非同时行动但后行动者不知道前行动者的选择行为;不完全信息则意味着行动者没能获取参与博弈各方的完全信息或选择倾向,这样的假设更加符合真实社会中的运行情况,对现实的解释也更具全面性。

海萨尼的“不完全但完美”信息模型建立在“理性”和对参与博弈群体总特征的“社会化”基础上;理性是行动者在对预期进行估算之后会采取“利益最大化”的选择项,社会化是行动者具有一定的认知能力和对场景的辨别能力(例如有三个人一起打牌,虽然不知道另外两家的牌,但是根据自己手上拿到的牌可以推测出另两家总的情况)。当博弈的参加者不知道对手将采取什么策略或者说博弈参加者只有关于自身的私有信息时,海萨尼引入不完全信息理论来对参与者的行动类型进行主观判断以得到一个“完整”的类型分布;另外,海萨尼创立了“海萨尼转换”:通过引入局中人——“自然”,自然首先行动,且它的行动对参与博弈的局中其他任何参与者个体是没有结果上的差异的,这样就使得其他的参与者只有各自信息因而在局中进行静态博弈,故可以通过纳什均衡求解得出个体的选择集合。这当中隐含的因素是,参与者有的只是个体社会化过程中和社会经历中不断的学习与试错过程中对各种情形的印象积累和“惯习”形成,而这样的“隐性前提”与舒茨的“生活世界”及布迪厄的“场域”、“惯习”概念有着一定的类似。

虽然有了海萨尼转换的理论,人们可以对行动者在博弈格局中由于不完全信息的缺陷进行“合理的推理”,但是人们的推理在“认知共同体”的认知范围内才能得到较好的结论。而埃斯沃奇的方盒模型是对行动交换的更进一步的补充,其原理大致是:在行动者自身所具备的初始资源分配的情形下,人们是可以在交往群体的范围内进行交换来得到“帕累托改进”。也就是说,参与交换的两个行动者的初始资源是存在差异的,双方都掌握了对方更想要的某种需求,而本方对对方的需求是可以通过交换而得到的,这就是经济学的互补概念和产品的无差异曲线的作用结果。但是,无差异曲线上的每一点代表着偏好相同的两种商品组合给消费者带来的满足程度是一样的,而这就要求人们努力寻找市场上的交换者,也说明了信息充足和提高自身认识水平的重要性。

三、理性行动的“可能性”

完全信息是解释人们行动理性程度的一个重要点,而认知能力和制度设置也是说明理性行动是否可能的约束因素。西蒙当年认为有限理性的含义是:考虑限制决策者信息处理能力的约束的理论。他将不完全信息、处理信息的费用和一些非传统的决策者目标函数引入经济分析③。但是后来的经济学家对他的理论进行了糅合,认为那不是有限理性,且认为西蒙的概念只是在不完全信息的情况下对把握到的信息进行分析,而费用的考虑也可以解释成是对自身所获取的信息进行事件概率推测与合理算计的方式基础上所进行的合理安排。从中可以看出,有限理性概念在西蒙看来只是在行动者信息不对称情形下对行动者行为选择后果的夸大而已,而不完全信息可能与完全理性判断不相违背;但是“有限”理性的根基应是行动者对未来的内生不确定性,是行动者由于试错行动的不够、认知能力的缺陷而引起的理性不足。这样来看,科尔曼和新古典经济学的理性行动是不可能的,因为在知识不断演化和创新的基础上,人们的信念转变和对行动的预期的更改会使得行动方案不断地得到修正。

人们认识事物的方式对人们的研究方法有很大的影响,从早期的社会学实证研究到解释学、现象学、建构主义的发展,直至目前对语言学的转向,这些都是因为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与整体主义、认识论上的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的争论而引起的。人文社会科学中人的主观性因素的存在更是使相对主义、经验主义学说得以生存,而波普的批判理性主义、拉卡托斯的朴素证伪主义和劳丹对知识社会学的研究都说明了科学进步、人类行动的可能路径。在劳丹看来,不论我们在实践上还是认知上的目标都受到我们将认为是满意的答案或解决方法的限制;而方法论准则的采纳取决于我们手头中相关的实证证据或理论论据能否使我们认为能够达到我们所想要的目标,即我们预期的价值、概念操作化分析是能实现的,且经验性研究和参考框架有助于目标的实现。从理论的发展过程来看,当B理论能够解释A理论所能解释的所有问题,且B理论还能对其他的一些问题予以说明,这就证明了B理论的进步意义(劳丹,1976)④。但是,在人们当前的经验范围内,A理论不足以解释某类现象,并不代表它的解释范围不如 B理论,难怪多普尔特(Gerald Dopplet)等对劳丹的元方法论予以批评,认为他的网状模型仍是一种相对主义。

从理性选择理论的发展过程来看,它的方法论取向仍有明显的个人主义残留,而这可以说是理论的发展中存在的不可避免的问题,因为在目前为止还没有哪种人文社会科学的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而这也是在理论研究中需要重视的特性,也给了理性选择一定的支撑力。

注 释:

①刘少杰.理性选择研究在经济社会学中的核心地位与方法错位[J].社会学研究,2003,(6):26-34.

②杨善华,谢立中.西方社会学理论(下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③杨小凯.不完全信息与有限理性的差别[J].开放时代,2002,(3):77 -82.

④Larry Laudan.Two dogmas of methodology[J].Philosophy of science,1976,(43):585 -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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