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资本正名

晓亮

（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市 100836）

为资本正名

晓亮

（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市 100836）

本文认为，市场经济是人类社会的伟大创造，只要市场经济存在，资本就是伴随物，如影随形。资本的本性是追逐利润，这是不能改变的，能够改变的是剩余价值由谁占有，归资本家占有时是资本主义社会，归社会占有时就是社会主义社会。资本原罪是一个伪命题，资本在增加就业、扩大税收、创造财富、改善人民生活等方面都发挥了积极作用。资本是现代生产力非常重要的因素，是其他因素的粘合剂，发挥着带动、推动和启动的作用。另外，资本不仅有追逐利润的本性，还有社会责任、社会公正、社会平等的属性，同时资本的炒作实际上是一种投资行为。总体看，政府对资本要通过调控减少其非理性行为，而不是直接扼杀其对利润的追逐。

资本；逐利性；生产力；调控

一

在计划经济下，按照传统的思维定式，什么都要问姓社姓资、姓公姓私，分清性质，区别对待。两种社会制度不仅经济规律不同，连概念也有区别。

经济规律不同的主要表现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是价值规律和剩余价值规律发挥作用，而社会主义的基本经济规律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这其实是斯大林的观点，确实好听得很。

概念不同的表现是，资本主义制度中的资金可以称为资本，社会主义制度下的资本只能叫资金，社会主义是不能使用资本概念的，因为按照传统观念，社会主义制度是要消灭商品的。

但是从后来的实践看，商品（经济）是消灭不了的。商品经济既然消灭不了，商品经济的现象形态——市场经济也消灭不了。我的看法是，市场经济不仅消灭不了，而且还要大大发展。

我甚至有一个也许是极端的看法：市场经济是人类社会的伟大创造。市场经济也有一个从低到高、从简单到复杂的长期发展过程。而只要市场经济存在，资本就是伴随物，如影随形。

现在我国采取的是市场经济体制，必须要发挥市场及资本的积极作用，使其为经济的发展服务。因此，必须从根本上为资本正名。

二

资本的本性是追逐利润，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改变了，它就不是资本了。可以改变的，只能是谁来占有它。在计划经济年代，不说资本而只说资金，大概本意是想改变其本性，但实践结果是它们的本性没有改变，却带来了经济的落后和停滞。这个教训应当深刻记取。

“文化大革命”中把“利润挂帅”当作利别尔曼、孙冶方的修正主义罪行来批判，是非理性的。

斯大林的贡献不是对两个阵营、两个市场的划分，而是充分肯定经济规律的客观性，并认为社会主义经济也是商品经济，但局限是不彻底。

实际上，市场应是统一的。市场经济的规律是价值规律和剩余价值规律，在资本主义制度和社会主义制度下都一样。

三

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利润的实质是剩余价值。即工人生产的价值在他们获取必要劳动（工资）后的剩余部分。剩余价值代表的是剩余产品，而剩余产品是社会进步的源泉，如果一个社会没有剩余产品的不断涌流，那么社会的进步岂不就停止了吗？

从理论上看，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社会的区别在于，剩余价值归资本家占有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归社会占有就是社会主义社会。

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所讲的各种“社会扣除”，正是社会占有剩余价值的集中体现。所以我们不但要反对分光吃尽，也要反对对剩余价值的奢侈浪费，因为一切浪费都是社会财物的浪费，是人民劳动的浪费。

四

资本原罪是个伪命题，尽管这是马克思曾经肯定的。

《资本论》第二十四章带有回顾和总结的性质。他在这一章中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1]原始积累不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结果，而是它的起点。“这种原始积累在政治经济学中所起的作用，同原罪在神学中所起的作用几乎是一样的。”[2]在马克思看来，只要存在剥夺、剥削，就有原罪，资本生来就有原罪。

资本生来就有剥削，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但是就其在当今社会的功能和作用来讲，似应当由有罪换成有功。那么，资本的功在哪里呢？安排了就业，增加了税收，创造了财富，改善了人民生活。以我国浙江省为例，改革开放28年来，浙江省从占全国经济总量的第14位提升到第4位，在全国率先摆脱了贫困的帽子，人均收入大大提高，难道这不是资本的功劳吗？同在浙江省，民营经济占GDP70%的同时，国有企业不但没有消亡，相反却被激活了。所以，总体上说，我国现在不是资本多了，而是资本还很不够。

我们既要坚持马克思主义，也要发展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某些当年正确但现在看来有些过时的东西，我们完全可以发展和修正。如果不敢修正，所谓坚持也会变成一句空话。

五

资本不是生产力中的唯一因素，但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的因素（要素）。

组成和形成生产力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除了资本以外，劳动力、土地、生产资料、科学技术、分工、协作、管理等都是其中不可缺少的因素，甚至广告、营销、宏观调控、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也是生产力的因素。但这些因素在生产力中的地位和作用不一样，当它们处在孤立状态或不进入企业时，并不是生产力因素，只有当它们有机地组合、结合、配合在一起时，才能形成现实的生产力。

另外，这些因素在生产力发展史上的作用也有差别。如在原始社会的生产力中，在采集时期，在自然经济下，科学技术、管理、资本等这些因素的作用并不十分重要，或微乎其微；而在市场经济下，在现代生产力中，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资本也成为最重要的生产力因素，而管理则成为了独立的学科。

资本在现代生产力中的重要作用，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1）它是其他生产力因素的粘合剂。有了它，其他生产力因素才能粘合到一起，没有它，根本就形不成现实的生产力。（2）它对整个生产力的发展起着带动、推动、起动作用，发挥着带领和促进作用。（3）资本还有一种趋势，能把活劳动的直接使用，缩减至必要劳动力的程度。这是马克思的话，值得我们认真体会。

我们为什么要引进外资呢？就是因为它不仅可以解决资金不足的问题，而且可以带动先进技术、管理的引进。

推而广之，要实行股份制，发展混合所有制，入股者就是所有者，所有者就是生产资料的主人，就可以当指挥者等，这都可以表明资本在现代生产力中确实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六

把资本的本性仅仅归结为追逐利润并不全面，资本也有社会责任、社会公正、社会平等的属性和意义。

马克思说：“商品是天生的平等派。”[3]在市场经济下，人们确实是认钱不认人的，一分钱只能当一分钱使用，平等才能交换，诚信才有信誉。

为此我们要把资本与资本背后站着的人，即人格化的资本所有者、资本家、企业家区别开来。

我们说资本是个好东西，好的生产要素，社会主义也离不开它们，需要它们，其所从事的事业是光彩事业，但不等于每个资本的所有者都能履行资本的社会功能和社会责任，都有自律意识，都人格高尚。

同样，我们说私营企业、民营经济要大大发展，也是因为这种资本及其所代表的生产关系在现阶段还有积极作用，能够大大地促进生产力，因而要肯定它们，要尊重它们，保护它们，但不等于说每个资本家，每个追逐利润的资本所有者都表现很好，都能履行自己的社会职责。

七

资本炒作（炒股、炒房产、炒地产等）实际上是一种投资行为，是资本流动的集中表现。资本是没有国界、省界、区界的，特别是在经济全球化的情况下，资本向国外、省外、区外流动都是不能禁止的，但过分炒作，把投资变成为投机，也有不好的方面，会带来虚假繁荣和虚拟收入。

近几年来，温州资本向外流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炒房团、炒地团、炒煤团、炒棉团等的报道常见诸报端，引起社会的关注，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种资本的逐利行为在拉动全国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能够实现双赢。现在中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如果我国东部的民间资本能够有相当部分流向中西部地区，流向贫困县、贫困乡镇，我看绝对是件好事。

当然，资本的流动未必都很理性。在市场规则失灵的情况下，更容易产生跟风效应和违规操作。这时就要加强宏观调控，该处置的就要按照市场规则处置，以维护社会的整体利益。

八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的职责，一是为资本的进入、进出、流动创造宽松的环境条件；二是进行宏观调控和引导，包括对资本的不法行为进行打击。在行使这些职责时，政府实际上是承担公共利益的代表者、资本社会属性监管者的责任。就像运动场上的裁判员一样，是规则的执行者和仲裁者。但即使是对规则的制定和执行，也要有利、有理、有度。

总的来讲，政府对社会资本（包括民间资本和国有资本）要通过宏观调控和引导，减少其非理性行为，而不是直接扼杀资本对利润的追逐。这方面我们的政府还需要学习。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829.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781.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03.

责任编辑：孙志伟

Abstract:The author believes that market economy is the great creature of human society;with the existence of market economy,the Capital will be accompanying.Profit seeking,the nature of Capital,is unchangeable;what can be changed is who will own the surplus value.If the surplus value is occupied by the capitalist,it is the capitalist society;while it is occupied by the society,it is the socialist society.The original sin of Capital is a pseudo-proposition;Capital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increasing employment,increasing tax income,creating fortune and improving living standard.Capital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factors of modern productivity;it is the binder of other factors and playing an important role in leading,promoting and starting.Besides the nature of profit seeking,Capital still has other natures as social responsibility,social fairness and social equity;meanwhile,Capital speculation is actually a kind of investment behavior.On the whole,the government should decrease the irrational behavior of Capital by control,but not to cut the throat of profit seeking.

Key words:capital；the nature of profit seeking；productivity；control

Name Rectification for Capital

XIAO Liang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Beijing100836，China）

F014.39

A

1007－8266（2011）03－0009－03

晓亮（1928-），男，山西省榆社县人，著名经济学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国民营（私营）经济研究会原副会长，北京开达经济学家咨询中心副理事长，中国合作经济学会、中国生产力学会、中国市场经济研究会、中国劳动学会工资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等，曾获得“孙冶方经济科学基金奖”等十多项奖励，主要研究方向为理论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