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渝:抗战复兴的基地
2011-02-16张仲
□ 张仲
1911年5月9日,清政府颁布与民争利的铁路干路国有政策,全国舆论反响激烈。由于商办川汉铁路有限公司的股本以“租股”为大宗,四川广大人民群众都与该路有经济联系,在商人和士绅的领导下,川人组建保路同志会,掀起抗争路权的汹涌浪潮。数十万武装保路同志军围攻成都,清政府从湖北调军入川镇压,导致湖北军力空虚。
1911年10月10日,武昌新军举行推翻清朝专制统制的辛亥革命,随后全国多省纷举义旗响应武昌首义,宣布脱离清廷而独立。腐朽的清政府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被迫在1912年2月12日宣布清朝宣统皇帝退位,并授权袁世凯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宣告灭亡。
之前的1911年12月25日,宣布脱离清廷而独立的各省代表在南京集会,选举孙中山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职,宣告中华民国正式成立。根据临时政府与袁世凯方面达成的协议,清帝退位诏书下达的第二天,1912年2月13日,孙中山向参议院辞职,并荐袁为继任总统。2月15日,南京参议院举行总统选举会,以全票补选袁世凯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至此,脱离清廷独立的各省重新回归中华一统的国体之内。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倒行逆施,取消共和、恢复帝制。全国民众为之愤慨,蔡锷在云南首举义旗,领军入川会合部分川军,打响了护国战争的枪声,全国大部地区皆举兵响应。众叛亲离的袁世凯被迫取消帝制,自己也在惊恐中于1916年6月6日病亡。护国战争的胜利,表面维持了共和制的国体和政体,但随着袁世凯这个有着相对威权的强人离去,继任的北洋军阀直、皖、奉派系中央政府首脑们,对整个中国皆无一言九鼎的震摄力。在反袁护国战争中崛起的军事将领们拥兵自重,对中央政府阳奉阴违,在自己控制的地盘上,军政、民政一把抓,中国进入军阀时代。
川军抗战纪念碑
僻处西南一隅的四川省,与中国政治中心相距较远,周边遍布崇山峻岭、激流大川,成为阻隔其与外部交往的天然障碍,境内原始状态下的交通和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有助于它与外界保持隔绝状态。1912年5月,四川军政府将省内各种不同的武装力量编为五个师,川军由此而形成。由于时任中央政府力量强大,四川仍维持着军政分治的局面。袁世凯死后,旧统一不复存在,北洋政权丧失了对大部地区的实际控制权,四川更是中央政府鞭长莫及之地,近乎处于川人自治局面。川省境内大大小小的地方实力派,依侍手中掌管的私家军队抢占地盘。面对各派军阀林立的事实,1918年5月22日,四川靖国军总司令熊克武在成都召开全川各军将领会议,并于7月发布《四川靖国各军卫戍及清乡剿匪区域表》,明令划定各军驻在区域。川军防区制的军阀割据至此形成。
拥兵占据川省部分地区,只是大小军阀们的初级愿望,吞并对方防区控制全川,进而问鼎中原,应该是四川每个军阀的最高追求。为实现这个目的,防区军阀们合纵、连横,常以各种冠冕堂皇的名义开战。从1917年到1933年,川、滇、黔军和川军内部间,在四川境内进行的不义内战近乎无休无止。频繁的战争造成人民大量伤亡;窜扰各地的军队随意抢劫人民公私财产;每逢开战就在民间抓丁、抓夫;并在其占领地区横征暴敛、任意征税,甚至开征多年之后的田赋;四川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1945年9月20日,川军22集团军孙震漯河受降
1932年—1933年,为争夺四川控制权,刘文辉、刘湘两军阀,先后进行了两次大战。刘文辉全军瓦解败退邛崃、雅安,刘湘则控制了四川。在此期间,一支从外部进入川北,政治影响力极大的军事力量,却给刘湘这个四川军阀混战中的暂时胜利者带来无尽的烦恼。1932年末,退出鄂、豫、皖苏区的中国工农红军四方面军两万余人,从陕西南部进入川北通、南、巴等县。1933年2月7日,川陕苏维埃政府在通江成立,全川震动;7月7日,南京国民政府任命刘湘为四川“剿匪”总司令,节制全川各军剿匪;由于红军不是一支充分发动民众,组织严密、军民一体、不怕死、不惧战,有着鲜明信仰的军队。1934年9月22日,川军对川陕苏区的六路进剿遭受惨败。此后的多次进剿皆告失败,刘湘被迫寻求外部力量入川相助,自此,四川相对独立自治的大门,开始被逐一推开。
1934年11月13日,刘湘到南京向国民政府请求军事、财政援助,以助其打败一切反对力量,完成四川军政统一计划;蒋介石本想派10个师的军队入川,而刘则只想要除中央军外的一切援助;双方协商后达成协议:刘湘同意“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营参谋团”和别动队入川,允许少量中央军入川驻扎。国民政府任命刘湘为四川省主席兼川省“剿匪”总司令,统一川政。军费和武器由中央供给。允刘发公债,解决财政困难;1935年1月12日,贺国光率“参谋团”进驻重庆,开始进行“削藩”谋取川省权利的系列活动。
川黔军在涪陵混战
1935年2月10日,在“参谋团”的参与下,四川省(新)政府在重庆成立。刘湘以省主席名义训令各防区军政首脑交出权力,并将全川划为18个行政专署,原有官员经培训后,调整任职整编庞大川军,将川军营级以上军官,分批到蒋介石任团长的峨眉山 “军官训练团”轮训。用撤销败退将领职务、扣押逃跑将领的雷霆手段,昭示川军诸将领遵守中央赏罚分明的军令。受其震摄,大小军阀们不敢对中央抗拒,也不敢敷衍,只有唯“参谋团”命令是从。设立“行营驻川财政监理处”,收销、收兑四川地钞和杂币,川币与全国统一,全面控制和监督四川财政;抓紧修筑“川陕”“川湘”“川滇”公路,控制四川交通,强化四川与外部的交往;为贯彻中央意志,在川军各部和全省保安机关中,建立序列政训组织;整理保甲,组训民众,全面推行“新生活运动”,让全川民众意识与全国一致;经过这些伤筋动骨般的整治,1918年以来的“川军防区制”至此终结。加之红四方面军于1935年3月撤离川陕苏区,向西北实行战略转移,具此,川政中央化、川军国家化的条件初步形成。
1935年3月2日,蒋介石飞抵重庆,这是他第一次入川。除3月下旬到云南、贵州巡察,8月返南京小住外,蒋介石在四川调研至10月31日。1935年3月4日,蒋介石在重庆作《四川应作复兴民族之根据地》的演讲,讲到:“就四川地位而言,……尤其是我们中华民国立国的根据地”同年10月6日,蒋在成都作《建设新四川的根本要道》演说,第一次明确提出:四川“天然是复兴民族最好的根据地”思想计划;两天后,蒋在成都再次演讲,在《四川治乱为国家兴亡的关键》中说:“只要四川能够稳定,国家必可复兴”。从1934年秋开始,蒋介石在中原、西北、西南十余省份中,探寻迁都抗战基地定位何处的工作,至此划上圆满的句号。抗战爆发后,蒋介石曾说:“入川……以前,是觉得绝无对日抗战的把握,但在民国24年进了四川,这才真正找到了我们可以持久抗战的后方”。
1937年7月7日,日军在芦沟桥挑起事端!自9.18事变以来,中国方面的忍让已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在这牺牲的最后关头,是站着生还是跪着亡!中国人民用实际行动作出了壮烈的回答!原本四分五裂、一盘散沙的中国重新凝聚起来,为了民族的尊严、国家的独立,为了世界和平民主事业和人类公理不被法西斯蹂躏、践踏,不同主张的社会阶层和个人,集合在民族大义的旗帜下,全民一致,同仇敌忾,共赴国难!中国对日本的全面抗战就此爆发。
当中日军队在华东、华北鏖战之时,国民政府即按既定方针,着手迁都四川重庆的各项准备工作。1937年10月29日,蒋介石在南京召开的国防最高会议上作《国府迁渝与抗战前途》讲话,明确指出:“四川为抗日战争的大后方”,“重庆为国民政府驻地”。11月20日,国民政府正式发布《国民政府移驻重庆宣言》。重庆成为中国事实上的战时首都和行都,民族复兴的历史重担,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四川)重庆的肩上;1939年5月5日,国民政府颁令,宣布重庆市为行政院直辖市;1940年9月6日,国民政府发布命令,“明定重庆为中华民国陪都”。八年抗战中,(四川)重庆不但是抗战的指挥中心,远东反法西斯的堡垒,而且为中国的顽强抗战提供了超负荷的物质供应,这种精神和物质的砥拄作用,直至抗战胜利方告结束。
何应钦在《八年抗日之经过》中说:八年抗战实征壮丁1405.0521万人,其中四川占257.8810万人(不包括西康所征的3.0938万人,特种部队和军事院校征召的10余万),加上出川抗战的40余万川军,四川为抗战奉献兵员300余万;财政方面:八年中,国家总支出14640余亿元(法币),四川负担了三分之一,约为4400余亿元;时任粮食部长徐堪说:1941年—1945年,四川共征获稻谷8228.5990万市担,占整个大后方所征稻谷总量的百分之三十八点五七;位于四川境内的重庆市时有工矿企业1690家,工业职工达10万人,占当时国统区工厂总数的三分之一左右,是战时大后方唯一门类齐全的,最重要最集中的综合性工业区,加上散布省内各地工厂的生产,四川工业产值一直高居大后方之冠,在外援大规摸支援中国抗战之前,四川生产的军火和物资,就是支撑战斗中国顽强抗战的唯一命脉。
曾为军阀防区制的川军部队,当神州大陆烽烟四起,民族之血在中华大地激情燃烧的时刻,过去为派系私利热衷内斗的川军,也一致发出“出川抗战,失土不复,誓不返川”的呐喊。7月10日、13日刘湘两次电呈中央,请缨抗敌 。1937年9月1日起,40余万川军奉命,先后从川北、川东分别出川,奔赴烽火连天的抗战前线。八年抗战中,在打击日军的激烈战斗中,广大川军官兵奋战沙场、浴血捐躯,在中华民族伟大的抗日战争史册上,留下了许多感天泣地的英勇事迹;他们创建的卓著功勋,舍身求义的牺牲精神,必将永垂青史,而川军亦在中华民族这场神圣的卫国战争中,彻底完成了由私家军队到国家利器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