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正东:资深收藏家话收藏

吴聪灵

历朝历代的太平盛世，皆是收藏的最好季节。时空进入21世纪以来，收藏市场的火爆，已到了令业内人士都瞠目结舌的地步。从资深收藏者的频获巨利，到房地产大鳄的积极转向，又兼名流明星趋之若骛，惹得藏市风生水起。一路飚升的卖品价格，动辄数亿元的拍卖成交，不断刷新的天价纪录，凡此收藏之兴盛种种，都令手里有些闲钱而对投资方向不甚明了的寻常百姓醉眼迷离，跃跃欲试。

究竟这收藏市场的水有多深?利益又有几何?如何才可令收藏成为给我们带来可观经济回报的良性投资行为?目前的热门藏品有哪些7收藏爱好者倘想分一杯羹，又当如何小心使船，才可渔利丰厚7除了经济回报之外，收藏对藏者的生活品质与生存状态的影响浸润又有哪些……记者就上述问题独家专访了有数十年收藏经验、涉猎门类之广之深鲜有人匹敌，在专项领域研究精到，堪称学者型藏家的施正东先生。

作为江苏省收藏家协会发起人之一，江苏省收藏家协会的第一副会长施正东，结合个人多年经验与对市场了解之心得，从收藏的历史渊源，当前藏市现状等方面，就藏者应当具备的心理和心态、可以着手的方向与规避风险的方法等等，给出了具体且切实可行的建议与指导。收藏心态：有激情才可长相守

人各有癖好。但凡因热爱一样事物而投身其中的，即便偶遇低谷，也容易因那份深沉的情感而长期坚持，并守得云开日出。倘对事物本身无甚兴趣，只是怀着逐利之心，眼中有物却心中无物，则那种关注与努力，也难以经受时间考验，不容易得到最大化的回报。

收藏上也一样。只是因为收藏热门而来关注，希望短期获利，那是不足取的行为。施正东强调，收藏者首先要有的，是激情。古往今来，所有在某个领域中取得大成就的人，都是深爱着他所从事的事业，并长期保持旺盛激情的人。在收藏界也是如此。

藏者那种痴迷，有时令外人感觉不可理喻。“有的人从早到晚就想着字画古玩，什么皆不管了，好像老婆孩子也不想要了。发展到一天不摸问题多，两天不摸走下坡，三天不摸就没法活……”此谓典型之痴迷状。这里面，不乏有些人是厌倦了现实社会中与人打交道，索性躲进小楼威一统。“人会骗人，会为了利益尔虞我诈，而古董不骗人。同时，这些古老的物件也有生命和情感。它对识它，懂它的人，又始终阐述着自己的历史，或慷慨激昂，或娓娓道来。”施正东表示，在收藏界，有很多人是可以跟古董对话的。与之相比，聊斋中所述的那位“石痴”，还只算个小儿科了。

施正东本人与收藏结缘，得益于原江苏省国画院院长，一代艺术大师亚明先生。三十年前，他常往来于亚老先生家，得以有缘聆听大师与各界友人的谈话。同好相聚，说是切磋探讨，其实也时有争执，甚至面红耳赤。“大师和大家们聚到一起，有时为鉴定一件瓷器，你说真，他说假，各有各的理由，争起来互不相让。”往往大师们吵了半天还没个结果，坐在边上听的施正东，已经大开了眼界学到了很多知识。

那种本质上属于学识交流的文化氛围让施正东神往沉醉。近朱者赤，长此以往也影响了他的收藏风格。每每拥有一件藏品，哪怕只是一块小瓷片，他也要了解其原材料，产地，烧制窑口，加工工艺、造型构思，纹饰设计，年份落款等等。而这些信息又与瓷片所属时代，地域的文化背景有着密切关系。“每一次收藏，都是一次深入系统地研究断代史的过程。如果不把一件东西弄清楚了，怎么好意思摆放出来?”因此，施正东家中博古架上陈列的数百件藏品，都是他极为了解的“亲朋”。所谓如数家珍，就是任意拿起一件，他都可向来人介绍上老半天而不觉累，且能再说上半天也不重复。

这种狂热的激情，当然会增长信心，从而使得人们在关键时刻果断出手，获得丰厚回报。中国书画收藏界早期的精英人物、施正东的老朋友刘文杰(《刘文杰说字画》一书的作者)，就是个中一例。

“刘文杰的父亲是老一辈革命家，曾任北京市副市长，后在‘文革期间被当成叛徒打倒。1969年被‘解放，按当时政策一笔头补发了几千元工资。刘文杰找父亲说，他想要买点东西，他爸就把这笔钱给他了。那是什么时期?当时的文物古玩，不要说买了。拿过来是要砸掉的!全国都在破四旧啊!可刘文杰却拿着那几千元钱，跑到琉璃厂荣宝斋给花光了。买回一批明清字画及徐悲鸿，齐白石，傅抱石等人的作品，扇面十几二十元一张，四尺斗方也不过百元，他倾囊而出。”这批字画，刘文杰一直捂到跨世纪。而如今的市场行情，早已非当日可语。要说他当初就能预见到今天市场的火爆，倒也未必。但至少，他是极有远见的，也是真心喜欢中国书画艺术的。否则，他完全可以陆续转手，或者，在数十年中拿这些字画去换其他物品。

这种对历史文化的追寻、对古老艺术品的倾心，以及发自心底的激情与热爱，你未必一开始就有，但如果想要深入收藏文玩古器，想要在市场中得益，最好的姿态，就是头脑清醒并满怀激情地走进来。

收藏基本功：看书、吃苦、练眼力

像刘文杰这样的好事，对多数收藏爱好者来说，顶多是听个神话故事，毕竟今非昔比，收藏市场也不是当年的天地。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涉入收藏领域，除了要调整好心态，首要练就的功夫，还是眼力。尽可能快地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才可以在收藏市场这个充满乐趣，充满陷阱、充满知识也充满风险的花花世界中，做真正的赢家。

所谓赢家，是个辩证的说法。所有笑到最后的赢家，都是曾输过许多次，然后不断在失败中边总结边完善的人，实质上他(她)们是具有较高智商的人。

练眼力，必须先吃苦。这里的“吃苦”，主要是指学习大量相关知识，多读专业书籍，常向专家请教。施正东介绍，练眼练手，未必一上来就花大价钱去买东西，最便捷的方法是先去看别人淘宝。“看别人淘宝是无成本的学习。别人买东卖西，你在旁边看，听买卖双方的对话。你甚至可以谦虚地小心提问，旁听是免费学习的机会。你心里可以暗自作真假对错的评判，看错了也没损失，看对了还增长信心。这个练习对于初始阶段的学习者来说非常重要，是磨剑的过程。等你瞄准练好了，再谈实战。“但回过头来讲，再多的演习，也不能保证在实战时就百战百胜，施正东自己也一样走过许多弯路。”别人吃一堑长一智，是很聪明很了不起了，那么我吃三堑长一智，也是进步啊!如何长智?知识的武装非常重要。收藏的门类可以千差万别，但在具体藏品的赏鉴上，毕竟都是合乎真金白银去换东西，步步惊心，搞不好就把钱砸到水里去了。

与其将来把钱砸到水塘里，不如先把知识装进脑袋里。施正东在“一门深入”上所下的功夫，精深到令专业人士都觉不可思议的地步。以翡翠玉石收藏为例，为确保出手精准，他广泛学习，自学了地质学，矿物学、地球化学、地理学、土壤学、矿石学基础等等所有相关学科，连某种矿物质的分子结构，他都要了解准确。什么地方在什么时期有哪些玉石产出，又是怎样独特的地质条件所形成的玉石风貌特点，他都给掌握了。如此一来，拿到手的石头，其密度、纹路，质地，重量、材质的手感等等，渐渐就练出些经验来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环，就是

一定要深入矿产实地作考察。为此，施正东曾多次去缅甸矿区，新疆和田和青海格尔木，现在正筹备去俄罗斯的贝尔加湖玉矿区作考察。

早年有一次出差去皖南新四军军部。走在土路上，路边农民的拖拉机翻地带出一块瓷片，他一眼看去，立马就知道是哪个朝代青瓷的残片。这就是说，眼力是时时处处要磨练的。

“你感觉到的东西，未必能真正地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你才能去深刻地感觉它。”施正东认为，在古玩收藏领域，历史文化知识的积累是基础。“你说石油是荤油还是素油?”类似这样刁钻冷僻的问题，他只是顺带解决了。收藏市场现状：更好了，也更坏了

施正东坦陈，现在各地的收藏市场，比起过去是更好了，也更坏了。好在市场繁荣，前所未有，参与者众，藏品门类多，利益空间大。坏处呢?就是公开造假的，哄抬炒作的，漫天要价的，种种恶劣现象也随之而生。

要说造假，在中国古玩字画行业可谓历史悠久，千百年前就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员，水平很高，远比如今食品造假来得更早，技术手段更完善。现在连吃的东西都敢假，作为“造假前辈”的古玩造假现象，自然更是猖獗。

当然，海外也会发生古玩文物，名人字画的造假事件。不久前苏富比拍卖行所拍的兽首遭国内多位专家质疑，就是鲜明佐证。正因如此，施正东对自己的藏品极为珍爱。尤其是田黄和沉香，只要确定是真的，就收回来。只要收回来了，就绝不出手。

除传统造假手法之外，种种高科技手段的发展与运用，也促进了造假水平的提升。在古代字画的造假方面，有些高科技复印设备不仅可以完美再现真迹画面的每一个微小细节，甚至连岁月风尘所形成的陈旧痕迹都可以惟妙惟肖地制造出来。当然，现代科学技术的运用，对收藏界来说，使“矛”和“盾”都发展了。人们既可以用高科技手段来造假，也可以用高科技手段来检测鉴别藏品的真伪。但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是，用高科技手段造假的人越来越多，但有条件用高科技手段来检测鉴定的人却很少。造假者卖方干成一票就能收回全部成本，还能赚一大笔。而对于买方来说，件件都鉴定那成本就太高了。有时，花五千块买个东西，想知道真假，找相关部门出个检测报告，得花上四，五千块。这成本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承受的。

权威机构的报告，原则上不会轻易乱出。而专家的意见，有时也不那么可靠。一些专家出于利益考虑会配合弄虚作假。那么，收藏爱好者想要寻找一些真正有公信力，能给出公正评断的专家来帮助鉴别，就没有可能了吗7施正东表示那倒也未必。他建议有需求的人们，在确实需要求助专家时，要找至少两位以上专家，要理论与实战相搭配。一个可能学历低些，缺乏一些理论支撑，但在行当里摸爬滚打许多年，有实战经验。当然也要再请一位理论方面的专家，譬如博物馆的研究员们，他们接触过大量顶尖实物，也有相当的考古发掘经验。如此多方面听取专家意见，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在真正决定付款时，藏家仍然需要绝对的理性与尽可能的冷静。“第一，你要明辨真伪。确定它是否真品。第二，要评估其艺术价值，是否有收藏必要。第三，要确定其实际价值几何。第四，还要分析其是否有升值空间。这些因素都考虑到了，那么交易就不会出啥大问题。”当然，真正有志于在收藏市场中站稳脚跟的人，也不能老是靠求助别人来鉴别真伪，还是要学习。要研究、要实践。要打造自己也成为专家。“收藏一定要有研究的态度。东西收到前和收的过程中，以及收来之后绝对不是一个陈列摆放的问题，也绝对不是紧接着就考虑怎么出手的问题。一定要全面了解与藏品相关的一切知识，甚至还要延伸，要举一反三。这要养成一个习惯。时间长了，你的知识储备足够了，自己的眼力也就慢慢练出来了。不知不觉就成了行家里手。将来会有更多的同道之人来请求你出场，帮助别人去‘掌眼。”

收藏新风尚：赌石，玩的就是神秘

目前收藏市场的热门排行榜，除传统名人书画外，仍然是以玉器与翡翠最为风行。顶级玉石的源头新疆和田地区玉龙喀什河床里的仔料已近枯竭，山料的产量也大幅下降。这个时候，市场上就有许多替代品应运而生。这些替代品的化学成分与和田玉一样，如青海昆仑玉和俄罗斯贝加尔湖玉等，都是透闪石。这些玉石的收藏在市场上反响极好。”施正东案头刚刚寄来的一些杂志，就是拍卖公司和藏馆对玉石卖品的介绍，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顶级玉石，令人无语。你只能说，真正疯狂的不是石头，而是从事玉石交易的这些人。

在收藏类居第二热门的，当推海南黄花梨木的家具收藏，它已大大超出了传统小叶紫檀木家具的地位。人们所熟知的，是一些知名明星艺人对珍稀木材家具的收藏，其中尤以北京文化圈的腕儿们为甚。但施正东告诉记者：“时下很多房地产商或其他大企业主们，也非常舍得花钱用极品木料打制家具，既是生活实用品，又是艺术珍藏品，何乐而不为?但是，它们的价格也在一路飚升，涨得不成样子了。我几年前花三十几万买的一组海南黄花梨旧桌椅，今年就涨到一百多万了。”

第三热门的藏品，当居沉香。沉香可谓风靡一时的奢侈品，相传旧时是历代皇室的宠物，受许多追求高品味生活方式的人青睐。实际上沉香更多的是制成摆件或饰品，没有多少人舍得真的去焚烧，焚燃沉香等于是在烧百元大钞。如此珍稀名贵，自然不舍得轻易去消耗，烧的必定是加工大件余下的边角料，碎片。一句话，既然是收藏品，收集并珍藏着才是硬道理。

收藏市场排在第四类的藏品，就是寿山石与鸡血石了。“这类东西在市场上也疯狂得让人吃不消!”施正东指着自家橱窗里摆放的几堆五颜六色的藏石：“就这些看不起眼的石头二十年前我买来是为了刻印章，如今全涨了，屁股后头至少都加一个零了。”

而最普及最为人们喜闻乐见的宇画收藏，也出现了中国近百年历史上的最高行情。这两年国内拍卖行屡屡刷新的拍卖纪录，也带动了该产业由文化艺术领域迅速向商业色彩更为强烈的大型高端市场迈进，各地文交所的成立也如火如茶。对此，施正东同样感叹不已：“连广大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最有亲和力的齐白石老先生的作品，都卖到几个亿一张了。你能想象吗?退一步讲，就算其中有一定的炒作成分吧，能炒到这个份上，此现象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仅仅是赏宝鉴宝，然后藏宝，有时已经无法满足现代人多元化的投资需求。在玉器翡翠的收藏中，一方面珍品难求，门槛极高。另一方面，真正有需求可以去拥有的人，也在追求着更新兴的收藏方式的转换。此时，数百年来一直流行于中缅边境的赌石活动，也被悄然引八内陆都市来。

所谓赌石，是指翡翠从矿区开采出来时，有一层厚厚的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在的品质，须切割后方知其真面目。未经加工的翡翠原石称为“毛料”，满绿的毛料称为“色货”，绿色不均匀的毛料称为“花牌料”，无高翠的大块毛料被称为“砖头料”，而整体都被皮壳包着、未切开的翡翠毛料称为“赌石”或“赌货”。而玉石交易中利润最大，最具诱惑力，同时风险也最大的，非赌石莫属。珠宝界有行话称赌石如赌命。赌赢了，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地赚，一夜之间成富翁，赌垮了，鸡飞蛋打

一切都输尽赔光，直至倾家荡产。

有传闻称，缅甸玉石商人开赌时，真正切开大料的关键时刻，一般不敢亲自在场，而是在附近烧香磕头、求神保佑。如果切开料内有许多水灵剔透的翠绿，一夜之间便可成为富翁，如果切开后其实质是一块外绿内白的灰沙头，则瞬间家道败落，沦为赤贫。

但市场发展到今天，这种高风险、看天打赏性质的交易，并不具备广普性。以南京刚刚兴起的赌石市场来谈，施正东就强调，并不存在赌对了是翡翠、赌错了是石头的现象。“在南京赌石头基本上是不会赌到纯石块的。因为在挑选的过程中，可以申请开切口(俗称‘开天窗)，允许拿特制的强光探灯来照射其内在的质地结构。并且这些石头，小块的才几百元，大块的三公斤左右的，也就万元上下，全是‘小赌，用我的话说就是实战前的打靶，热身运动，充其量也就是‘野营拉练。买回去了，顶多是内在翡翠含量多与少的问题，这样相对安全，经济上绝不会伤筋动骨。”

事实上，近期的赌石活动在南京收藏市场的兴起，也提供了一种多元化的投资方向，并给赌石者今后的再加工、个性化需求提供了宽阔空间。原石赌回家了，可以直接陈列摆放，也可以雕琢出翠石的内瓤后摆放，还可以依据翠石的色、种等不同质地，设计加工成不同类型的摆件和饰品。很多时候，人们赌石买回去，并不急于将其剖开加工。先存放在家里+想什么时候切开全凭个人需要和兴致。在悬念猜测的空间里，可以悠然想象任意一种情形，于是赏石的过程平添了许多诗意。

房地产商新投资首选：古玩字画

收藏市场如此火热，但真正的高手大家却不多。活跃在第一线的，更多还是收藏爱好者。受潮流趋势影响，他们选择这一相对高雅，稳妥的商业投资行为，虽也可能有风险，至少不会像食品造假那样令人担忧。“古玩收藏与身体安全健康无干。就算买错了它至少还是件艺术品，只是心痛遗憾罢了，算是付学费，不像假食品那样坑爹，可夺人性命啊!”

而潮流一经形成，玩收藏的人多了，你看我，我看他，太平盛世生活稳定，人们的可支配闲余资金就流进收藏市场了。与其他投资相比，收藏毕竟还是有实物在手，可抵可换可售，心理上始终可得安慰，且假以时日必然具备升值空间，也令人心妥帖不少。

而从国家到各省市、各地区成立的收藏家协会，也在广大收藏爱好者与相关职能部门之间起到了桥梁和纽带的作用。收藏者参加了收藏家协会，就等于找到了知音，同道中人终于有了自己的组织。而协会的服务职能与制度完善，也在收藏者队伍的壮大发展中越发健全。作为江苏省收藏家协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施正东也没少组织并陪同广大藏友们到处去参观学习。去淘宝。

与此同时，收藏市场的建立与形成也方兴未艾。仅以南京为例，已经有若干个很具规模的收藏市场。朝天宫，夫子庙，清凉山，南艺后街等等，一个城市有五，六个这样的专业市场，基本满足了南京地区数十万各类收藏爱好者的需要。

收藏市场的火热，自然不是因为有那么多人想当收藏家，或是对历史文化有如此狂热的兴趣。大多数人关注收藏，还是冲着其可观的经济回报而来的，当然同时也能学到很多新知识。施正东认为这也是必然趋势。“我极不赞成有钱人去买房子闲置在那里，然后一转手就赚钱。住房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百姓没象样的房子住，青年人在盼房子结婚，你囤积那么多空房子究竟干嘛?这个没意义。但你收藏古玩，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你可以自己在家里欣赏自得其乐，丝毫不妨碍别人的利益。”

当然，吸引着房地产商等转向到古玩字画市场来的，多半不是这份心系苍生的悲悯情怀，而是他们看到了一个更广阔的更少风险和干预、更具可控性的利润空间。就算是单纯从利益回报上来衡量，收藏古玩字画所得的回报，也远远超过房地产。何况与地产投资比起来，这个流程多么简单!何以为证?看看那么多房地产商大企业主们像下饺子般蹦跶进古玩字画市场里，你就知道了。

收藏秘诀：人品好，必有回报

再多的诗意向往，再大的利益诱惑，真正跨入收藏市场时，每一个藏家都还是要脚踏实地的。随时要做的功课，是如何智慧地理性地与人打交道，在市场上做交易。

“作为工薪阶层，三十年前初入收藏行当那会儿月工资才50多元，是要精打细算的。我刚开始玩收藏时，往往一个心仪的小古董买下来，会好长时间都不再去市场逛，而是拼命地写文章挣稿费或埋头去画画。”从十几年前开始，施正东就可以用自己的画作去交换相应的藏品了，这样经济压力得到了缓解。

时间长了影响大了，有时候，自己的心爱之物也会被别人看上。施正东曾遇到过一个藏友，天天来盯着他，想要他手上的一件宝贝。“如果那个东西不是独一件，而他确实非常想要，得不到就寝食难安的，我就让给他了。”毕竟自己也曾经历过那样的“单相思”阶段、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体验，施正东不忍见同道中人太受煎熬。那情形，仿佛准女婿来求亲，不答应就要出人命似的。答应了也不亏，至少“闺女”到了人家是肯定受无上礼遇的，给就给了。对方得到心爱之物，回报也不会低到哪去。

等价交换，互通有无，千百年来是收藏业内常见的一种交易方式，是一种流通搞活，在马克思《资本论》里就有一把斧子换一头羊的理论。古往今来很多大画家、名书家都是这样，时常会有人拿着古董文物登门来换字画。这个过程里，书画家的作品与求画人拿来交换的古董物件，各自市场价值几何，双方都是心照不宣的。大差不差，又有人情在，可谓是互利互惠的共赢式流通。

一般人似乎难以理解，在充满狡诈欺骗虚伪的商事中，如何能实现双赢的局面?而实际上，为人处世之道的真理，在收藏界里同样适用。“收藏市场机会多，利润多，很少有捞一票就出局洗手不干的人。你想在这个行业里站稳，就必须先营造好口碑。你诚实做人宽厚待人不做损人利己的事，自然朋友会日渐增多，必然会有人找上门来和你互通有无。结果愉快成交了，各得其所了，既快活了自己，也愉悦了别人。所以说到底，玩古董，也是要先把人做好，那么再做起来，就会越来越顺当。”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收藏市场就是一个小社会，也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路神仙小鬼纷纷登场之处。但那些以假充真、以次充好，胡乱开价的人，机会极少，一次犯规留下恶名在外，就可能永远被人心所封杀。而最终长久获利、活得潇洒快活的，还是那些做人为先、生意在后，在每一次流通中都追求双方共赢的人。

施正东觉得，这一点也是他在亚明老先生身上所学到的最宝贵财富之一。在他的收藏与生活中，他也希望透过藏品的赏鉴交流，把做人处世之道传递出去。“再珍贵的藏品。再奢侈的物件，都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丰富精彩些。因为收藏的根本，仅仅是时空中的一段过程，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说的就是这个理。我们若被这些物件所奴役，人格受损，就失去收藏最本质的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