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立法文本中的名词化词汇特征分析

齐少微，王青梅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浙江宁波315211)

一、引言

法律语言作为正式程度较高的一类专用语，有着自己独特的语言形式、表现手法和词汇选择处理特点。法律语言独特的语言特征与法律本身的正式、简洁、威严有着密切的联系。其中立法文本中的语言形式更为独特，其中一个突出特征就是名词化表达。立法语言的使用环境决定了它与司法语言及执法语言的不同。而名词化可将较详尽的信息融入一个单句，信息量大，表意性质未被改变，同时也减少了句子的数目，使立法内容更为简化、明晰。

名词化现象成为法律文本特别是立法文本的一个重要特征。杨信彰、傅敬民等学者都已对此作了相关的研究[1-2]。本文将就英语立法文本中的词汇名词化现象展开讨论，希望能对法律英语的研习提供便利。

二、立法文本中的名词化现象

根据《现代语言学词典》(A Dictionary of Linguistics and Phonetics)(戴维·克里斯特尔，2000:240)的定义，名词化(nominalization)是指从其他某个词类形成名词的过程或指从一个底层小句得出一个名词短语的派生过程①。换言之，非名词结构的意群经过某些转化得到语义等价的名词的过程就是名词化。

杨信彰对简易读物、科技语篇、法律语篇三类语料的小句中的名词化结构统计得出如下的结果:在简易读物中，小句和名词化词汇占10.59%;在科技语篇中，小句和名词化词汇占53.26%;而在法律语篇中，小句和名词化词汇所占的比例高达85.28%[1]6。

王晋军在《名词化在语篇类型中的体现》一文中给出了名词化在不同语类中所占的比例为:在童话、小说、新闻、科技和法律等文体中，名词化的比例依次为:0.7%、27.2%、40.3%、72.6%和83.5%[3]76。

从二者的统计研究结果可以看出:某一语言文本的名词化程度和这一文本的文体正式程度呈正比，法律英语作为一种正式程度很高的语言文体，名词化现象广泛存在，词汇名词化成为法律文本的一个重要特征。在法律英语中，词汇的名词化比例要明显高于其他语体。高名词化成为法律英语的一大显著特征。

杜金榜将立法语言的特征归纳为:其一，立法语言具有较强的概括性;其二，相对于司法解释及司法语言，立法语言具有更高的权威性;其三，立法语言适用面宽，因此影响大;其四，立法语言系统性强;另外，立法语言还具有庄严、准确、程式化等特点[4]。因此，在立法文本中，词汇名词化这一现象体现的就更为明显，出现频率和密度更高了。如:

例(1)A confidential marriage license is valid for a period of 90 days after its issuance by the county clerk and may only be used in the county in which it was issued.[5]25

在本句中“after its issuance by the county clerk”在日常用语中通常被表达为“after the county clerk issued it”。此句法律用语在表述时将“after the county clerk issued it”这一小句经过调整转化，得到“after its issuance by the county clerk”这一名词结构来表示相同的语义，体现了名词化在立法文本中的应用。再如:

例(2)AmendmentⅩⅪSection 2:The transportation or importation into any State，Territory，or possession of the United States for delivery or use therein of intoxicating liquors，in violation of the laws thereof，is hereby prohibited.[6]

这一小句在仅仅31个单词中就出现了5个名词化结构，足见其名词化词汇出现密度之大、频率之高。

名词化结构在中文立法文本中同样使用较多。如我国刑法中的“剥夺政治权利是剥夺下列权利”，其中“剥夺政治权利”是将一个动词词组用作主语，起名词的作用。又如“不作为”“不能犯”原为动词，现在已演化成名词，不再作动词使用。因中文立法文本名词化现象暂不在本文的研讨中，所以仅以英文为例。

三、英语立法文本中的词汇名词化特征

(一)有词形上的可溯源性

傅敬民认为，名词化词语表达的是非生命体，属于“无灵词语(inanimate words)”，其构成主要有三种途径:动词后加后缀构成;形容词加词缀构成;动词直接用作名词[2]34。如:

例(3)Failure of a birth parent to pay for the care，support，and education of the child for the period of one year or failure of a birth parent to communicate with the child for the period of one year is primafacie evidence that the failure is willful and without lawful excuse.[5]270

再如:

例(4)The physical presence of the petitioner in a responding tribunal of this state is not for the establishment，enforcement，or modification of a support order or the rendition of a judgment determining parentage.[5]183

在这两句中，“failure”“presence”“establishment”“enforcement”“modification”五个名词化词汇是由“fail”“present”“establish”“enforce”“modify”五个动词加后缀构成的名词，从词形拼写上可以看出名词化的五个词汇所源起的词汇。

为了精简客观，英语立法文本中的名词化词汇大都由相应的动词和形容词直接去主语，根据构词规则得到相应的名词。所以名词化词汇往往可以从词形上看出其源起的动词、形容词，而不是另外启用与该法律规定的动词、形容词完全无关的词汇来表达含义，这就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立法语言词汇层面的歧义争执。

(二)可增大词汇信息密度

在立法语言中运用词汇的名词化，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对于主语、时态标志词，和关联词语的使用，从而将同一语义用更少的词汇来表示，压缩语篇长度，增大信息密度。如例(5)所示。

例(5)The guardian or conservator，or limited conservator to the extent specifically and expressly provided in the appointing court’s order，has the management and control of the estate and，in managing and controlling the estate，shall use ordinary care and diligence.[5]698

例(5)中如果没有使用名词化的表现方式的话，此句应该表达为:“The guardian or conservator，or limited conservator to the extent specifically and expressly provided under the order of the court which has been officially appointed，has the right to manage and to control the estate and，in the process where they manage and control the estate，they shall use ordinary care and diligence.”原句中一共有40个词，在不使用名词化结构的改写句中一共有53个词。这说明有13个词在信息的表述过程中只起到了信息传达的缓冲和协调作用，而没有造成信息量的增减变化。“process”一词主要所起的就是缓冲作用，表面看起来“过程”二字是有信息量要表达的，但事实上，管理和控制资产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将“过程”这个词加入到句子中只是为了使句子在使用动词表达的过程中更为通顺严密，而名词的使用是一个静态的表述，在英语语言中不像动词存在即时和持续的区别。同样地，“has the right to manage and control”的表达方式是使用动词时需要缓冲和连接的又一体现。通过名词化的方法，立法文本的表达篇幅得到了减少，信息密度增加。

(三)伴随着表义抽象化

陈子娟等认为名词化通过将“过程，属性”，和“情态”转化成“事物”，对法律语篇直接产生影响，从而使法律英语客观、凝重、威严[7]。笔者认为，在立法语言领域里，名词化最主要的作用之一就是表义抽象化，行为主体会被省略，表达时态语态、强烈情感的词汇不会出现，这不仅使得表述实现由动到静的转变，同时将某一事件的过程、性质和认定全部集中到一个名词上来表达，而这个名词常常是一个名词化的词汇。由于这个名词化词汇是一个非人格化的客观词汇，由它来阐述既成事实、描述事件过程、定性过去动作，往往能够形成量化指标，成为量刑的标准。如:

例(6)Whoever in any way or degree obstructs，delays，or affects commerce or the movement of any article or commodity in commerce，by robbery or extortion or attempts or conspires so to do，or commits of a plan or purpose to do anything in violation of this section shall be fined under this title or imprisoned not more than twenty years，or both.[8]

该句中名词化词汇“robbery”“extortion”“attempt”等词在立法语言的表达中由日常表述“whoever robs，extorts，or attempts or conspires to do so in any way or degree to obstruct，delay or affect commerce or the movement of any article or commodity in commerce...”而来。在这一变化过程中，主语人称消失，对过程、动作进行描述的动词词汇被名词化为表达抽象概念的非人格化名词。事件的过程、性质和认定标准在这名词词汇上集中表达，成为量刑的标准和依据，如本句中出现的“robbery”“extortion”就有明显的刑罚与之相对应“shall be fined under this title or imprisoned not more than twenty years or both.”

(四)词汇名词化后的具化

Ogden和Richard在其著作The Meaning of Meaning一书中提出了著名的三角理论，即图1②。在这一理论框架中，可以看出由词汇回到事物的过程往往更为复杂，极易产生不同的映射，表现为事物在一定范围内的差异。笔者认为由词汇再次回到事物的过程就是词汇具化的过程。英语立法文本中的名词化词汇在名词化的过程中出现了二次抽象，所以在实际庭审过程中，抽象名词在具化过程中往往会产生歧义，原告、被告双方会从各自的利益点对这些抽象化的词汇作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释义，从而产生冲突，造成量刑的困难。由于英语立法文本中的名词化词汇多具有量刑标准的功能，直接与法律效力相连，这就要求法律条款中的相关规定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因此产生了名词化词汇的具化。

如例(6)中提到的名词化词汇“extortion”一词就有如下的解释:The term“extortion”means the obtaining of property from another，without his consent，induced by wrongful use of actual or threatened force，violence，or fear，or under color of official right[8]。在牛津字典中，“extort”的解释是“to make somebody give you something by threatening them”，“extortion”是其相应名词。而在英语立法文本中，这一释义并没有被引用，而是使用了一条使用含糊第三方、描述事件过程、点明定性要点的解释。这一则解释对extortion的描述主要表达了以下几点:(1)动作一方从另一方取得财物;(2)前提:未得到物主同意;(3)关键:使用非法手段;(4)认定标准:武力，暴力，恐吓等。在这一定义解释的基础上，还用一些条款来具化“extortion”，如If the offense involved an express or implied threat of death，bodily injury，or kidnapping，increase by 2 levels.(如果罪行涉及以明示或暗示方式用死亡、身体伤害或绑架相威胁，则增加2级)，除此之外，在西方法律中，先例也成为释义名词化词汇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

图1 语义三角图

同样在这一例句中“robbery”一词也有相应的解释:“The term‘robbery’means the unlawful taking or obtaining of personal property from the person or in the presence of another，against his will，by means of actual or threatened force，or violence，or fear of injury，immediate or future，to his person or property，or property in his custody or possession，or the person or property of a relative or member of his family or of anyone in his company at the time of the taking or obtaining.[8]”而在牛津词典中这一词被解释为“the crime of stealing money or goods from a bank，shop/store，person etc，especially using violence or threats”。在这一名词化词汇的再具化过程结束后，这些词汇成为法律实施的工具和标杆，这些名词化词汇便拥有了和它们在日常用语中相互区别的含义差异。

四、结语

法律英语中，使用名词化结构的现象十分常见。英语立法文本中名词化结构的比例远远超过其他文本类型。在英语立法文本中，名词化词汇的词源往往从构词法的角度可以明显看出。鉴于名词化多为去除主语、部分关联词和时态标志词的过程，名词化的过程就是增加语篇信息密度和加速语义抽象化的过程。但在法律贯彻实施的过程中，抽象的语义不能与现实需求接轨，所以在法律条文中出现的名词化词汇往往会被再次具化，出现与日常含义相区别的法律领域的特定语义。

注释:

①转引自王晋军:《名词化在语篇类型中的体现》，《外语学刊》，2003年第2期，第74页。

②转引自胡壮麟主编:《语言教程(第三版中文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4月版，第109页。

[1]杨信彰.名词化在语体中的作用—基于小型语料库的一项分析[J].外语电化教学，2006(4):3-7.

[2]傅敬民.法律英语名词化词语的汉译研究[J].上海翻译，2007(3).

[3]王晋军.名词化在语篇类型中的体现[J].外语学刊，2003(2).

[4]杜金榜.法律语言学教程[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13.

[5]California Family Laws and Rules[M].USA:West Publishing，2000.

[6]The Constitu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EB/OL].Michael W.Newcomb，Attorney at Law Newcomb Law Group，[2011－09－08].http://www.newcomb-law.com/component/content/article/31-interplay-between-federal-and-state-california-alcohol-laws.

[7]陈子娟，耿敬北.法律英语中的名词化现象及其语体特征[J].忻州师范学院学报，2009(4):67-69.

[8]The Hobbs Act，18 U.S.C.1951[EB/OL].Cornell University Law School，Legal Information Institution，[2011－09－17].http://www.law.cornell.edu/uscode/18/19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