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波兰海报设计看中国当代设计问题

申飞

（山西大学商务学院艺术系，山西太原030031）

波兰的海报设计在世界上享有盛名，无论是政治题材的海报还是其它内容的海报，都具有独特的风格。［1］著名台湾设计师李根在曾在 《成名于世》一文中写道：现代设计本身即有艺术表现在内。［2］波兰的海报设计在艺术表现方面就代表着世界最高水准。可是大家未必知道，这些成就有相当一部分是在一个国家最贫穷甚至人民正常生活都无法保障的年代所取得的，这一点值得今天的设计人思考。

目前，我国的设计行业和设计教育产业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黄金阶段。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应当清醒的认识到设计行业和设计教育领域存在的诸多问题。那么，适当的借鉴和学习东西方其它国家在设计发展过程中的一些宝贵经验，对于下一步更好的发展我国的设计事业就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笔者将通过本文介绍波兰海报设计所取得的成就及其成因，并探索其发展模式和先进经验对于我国设计事业未来的发展有哪些可借鉴之处。

一、波兰海报设计取得的成就及原因

（一）能够积极面对设计过程中存在的各种限制性因素并进行设计师的 “自我设计”

设计是在各种限制性条件下进行创新的一种活动。尽管各种限制性的条件与设计的创新性之间存在矛盾。但事实上，对于某些 “限制”的明确，恰恰可以促进设计师的创作。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和德国思想家海德格尔认为这种现象这属于一种有 “限度”的自由。［3］而意识形态和政治性因素可能是最重要的影响设计结果的限制性条件。比如在二战期间和战后的 “冷战”时期，东西方阵营之间的对立，使得双方对于政治海报的需求急速增加。由于政治的需要，东西方都有大量的设计师从事这方面的设计。［4］当时作为社会主义阵营的波兰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在对一些波兰著名的海报设计师进行个案分析时，笔者发现尽管他们完成的很多设计项目是受政府的委托，但是他们能够非常好的处理政府要求与设计方案之间的关系，在他们的作品中，我们看到的不是生硬的政治口号，而是充满视觉张力且振奋人心的视觉形象。这些作品向我们展示了平面设计强大的生命力与表现力。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波兰设计的先驱特列波夫斯基创作于1953年的反战海报《不！》（NIE！）。海报的标题就是一个“不”字，简练而明确，主体图形则由一枚投落的炸弹和城市的废墟景象共生而成。我们可以从中体会到作者因为战争而产生的压抑情绪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向往。可以说，早在半个世纪之前，远在东欧波兰的这些设计大师们就用自身的设计实践向我们证明：无论面对何种“限制”，作为设计师都有责任用设计的方式去勇敢的表达自己，表现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

图1 特列波夫斯基海报作品 《不！》Fig.1 Tadeusz Trepkowski＇s work《NIE！》

（二）善于从各种艺术流派和艺术思潮当中

汲取营养，形成了独特的设计艺术风格

波兰的平面设计师们非常注意设计作品的形式语言，他们从20世纪的诸多艺术流派中广泛的汲取营养，并且转换成自身的表达方式。因此，这些设计作品具有相当高的艺术水准，成为了现代艺术和现代设计结合的典范。波兰设计对于现代主义艺术广泛的关注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当时，俄国的构成主义大师李西斯基到波兰讲学，他除了将构成主义的艺术思想带到波兰之外，还陆续将德国和西欧的艺术思潮带到了波兰。如表现主义、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和野兽派等等。［5］可以说，波兰的海报设计艺术，模糊了现代艺术和设计之间的对立，使两者完美的结合。正如格林伯格认为的那样，平面性本身就是现代绘画最显著的特征。［6］

在这方面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亨立克·托马泽维斯基和莱尼卡。前者是波兰海报学派的领袖人物，在1948年为美国电影 《公民凯恩》（见图2）创作的海报作品中，他运用拼贴的手法很好的表现了电影当中紧张的气氛，而 “拼贴”这一手法正是立体主义以及很多现代艺术流派常用的创作手法。后者的海报创作语言则具有很强的视觉辨识度，他所创造的抽象符号具有很深层次的心理纵深感。他在1964年发表的戏剧招贴 《沃采克》（见图3）代表了他个人风格的成熟，成为设计界家喻户晓的作品。显而易见，他的作品深受同时期波普艺术的影响。

图2 亨利克·托玛泽维斯基海报作品 《公民凯恩》Fig.2 Henryk Tomaszewski＇s work《Citizen Kane》

图3 莱尼卡海报作品 《沃采克》Fig.3 Jan Lenica＇s work《Wozzeck》

（三）波兰海报设计在设计和大众之间建立了良好的互动关系

二战后的波兰，当时全国正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工农业的水平均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而且人民的文化生活也比较匮乏。可是波兰的海报文化却成为了当时活跃文化气氛的主要方式之一，海报设计成为了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除了政治海报的内容以外，像马戏、音乐会、电影等题材的海报也开始逐渐增多，可以说海报成为了波兰人民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波兰人对海报设计的重视还不止这些。1964年，波兰举办了第一届华沙海报双年展，华沙附近的普拉卡图博物馆也成为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海报博物馆，现如今这一设计展览已经成为世界五大海报展之一。［7］在这样浓郁文化氛围的感染下，公众对于设计文化的认知也就逐渐形成了。设计文化和相关的视觉经验也在公众间得到了传播和普及。

二、当代中国设计存在的问题以及从波兰海报的成功中应吸取的经验

在系统分析了波兰海报成功的经验之后发现，当下的中国设计在以上几个方面存在严重的不足，因此我国设计目前存在的诸多问题也就不难理解。笔者认为应该从下述三方面对中国设计未来的学术构架和设计产业进行完善。

首先，设计师应当更加积极的处理 “内因”与 “外因”之间的关系，很好的完成 “自我设计”。今天的中国设计正处于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设计产业和设计教育的规模都在不断扩大。可是发人深省的是，我们的设计师和从业人员却常常在抱怨：甲方不懂设计，审美品位差，设计产业缺少相关的政策保护等等。甚至因此产生了对设计的抵触情绪。笔者认为，类似的一些心态对于中国设计未来的发展是不利的，一个良性的设计环境的产生，除了需要摆脱一些 “外因”的限制之外，更重要的是发挥设计师的主观能动性和职业精神，运用更加科学的设计方法论和伦理道德观去引导我们的受众。正如控制论之父维纳所说：设计者不仅要从事产品的设计，还要不时的进行自我设计。［8］波兰海报设计的成功有很多值得我们当今的设计师思考和学习的宝贵经验，而调整心态，做到有 “限度”的自由，是实现“自我设计”的第一步。

其次，广泛吸收各种艺术和文化的营养，完善和坚实我国设计的学术构架与人文基础，从而促进设计的良性发展。当然，在当下提出这样的观点，并不是说一味的向西方学习，或者将各种艺术流派的图式风格生硬的应用在设计的视觉表现中，而是强调我们中国的设计师应该真正的以一种开放的心态去接受各种艺术思想，无论传统或现代，西方或是东方。当然这也包括如何对待我们民族的传统文化，以及寻找本土设计未来发展的可能性等等。比如，青年学者祝帅所写的《中国文化与中国设计十讲》一书，就为当今的设计界提供了一些思考的路径。例如，在目前我国的设计教育领域存在这样一种现象，虽然大部分高等院校的设计专业都开设了构成基础课，但却没有把构成主义的艺术思想以及包豪斯的设计教学理念做系统的讲解和分析，最终使得这样的课程成为了单一的技术性训练课。法国著名社会学家马克·第亚尼曾说：设计科学在学术上都是软性的、直觉的和食谱性的。［8］因此，没有一个完整的设计史、艺术史甚至相关人文学科的知识构架，我们的设计教育和设计行业就不能建立起关于设计科学和设计良知的历史基础。

再次，让设计成为一种习惯，建立起顺畅的让大众了解和学习设计文化的通道和途径。现如今，普及程度极高的高校设计教育和铺天盖地而来的所谓 “设计培训”正在国内进行得如火如荼，表面看似一片繁荣，可实际上但凡设计行业的从业者和设计专业的学生只要和大众打交道就会被类似于 “什么设计？” “设计是要做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而烦恼。这样的现状充分的说明在繁荣景象的背后，大众对于设计的认知仍然处于比较初级的程度，我们的社会还未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对于 “设计”的社会认知环境。

而目前国内的设计教育和公众的生活之间显然还未建立起这样的桥梁，我们的 “设计”仅限于课堂和纸上谈兵的状态。正如祝帅所说：作为一门自身利益与公众利益联系如此紧密的服务性行业和实用学科，“设计”如果不能进入到公众的语言系统，不能够取得公众的认知进而取得整个社会的认同的话，将会在中国设计师取得越来越高的国际认同的下一阶段，成为制约自身进一步发展的第一 “瓶颈”。［9］因此，让大众真正的接触设计、了解设计并且喜欢设计，恐怕才是最好的设计教育方式。

三、结语

波兰海报设计在近百年的发展过程中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在获得这些成就的过程中，波兰海报设计克服了很多外部的限制性因素，能够将本国的海报设计文化放置于大的时代文化和艺术背景中进行思考，并且建立起了一个完善的大众与海报设计之间交流和沟通的途径。当代的中国设计正处于一个蓬勃发展的阶段，我们应当在发展的同时，清醒的认识到自身存在的问题，并且善于分析和总结其它国家和地区设计取得成功的经验。波兰海报设计的经验对于今天中国设计的发展就具有重要的意义。中国设计未来要想发展的更好，就必须克服各种限制性因素，通过对设计文化和教育的普及，让大众真正的接触设计、了解设计和享受设计。

［1］王受之.世界平面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2：270.

［2］李根在.成名于世［J］.艺术与设计，北京，艺术与设计杂志社，2004（58）：116.

［3］祝帅.设计观点［M］.沈阳：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2010：19.

［4］王受之.世界平面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2：268.

［5］王受之.世界平面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2：270.

［6］大卫·约瑟里特著，王春辰等译.论平面——走向平面性的谱系 ［C］.1985年以来的当代艺术理论 ［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0：293.

［7］王受之.世界平面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2：271.

［8］马克·第亚尼著，滕守尧译.非物质社会——后工业世界的设计、文化与技术 ［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20，15.

［9］祝帅.设计观点 ［M］.沈阳：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