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语言环境下大岭壮语的生存和变异
2011-01-13黄美新
黄美新
(梧州学院 中文系,广西 梧州 543002)
生态语言环境下大岭壮语的生存和变异
黄美新
(梧州学院 中文系,广西 梧州 543002)
生态语言学(ecolinguistics)又称语言生态学(ecology oflanguage),是由生态科学和语言学相结合而形成的一门新兴学科。大岭壮语属于壮语南部方言,大新白话属于汉语粤方言,二者共存于一个语言生态环境中。从生态语言学视角探讨大岭壮语的生存和变异,并对其原因进行分析。
生态语言;大岭壮语;生存;变异
生态语言学(ecolinguistics)又称语言生态学(ecology of language),是由生态科学和语言学相结合而形成的一门新兴学科。“语言生态(language ecology)”是指特定语言与所在族群、社会、文化及地理环境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生存发展状况。它是由美国斯坦福大学的E.Haugen(1971)借用生态学概念,最早提出并使用的。E.Haugen将语言环境与生物生态环境作隐喻类比,为语言学提供一种全新的研究视角。之后,一批学者进一步将生态原理和方法应用于语言研究,使生态语言学理论框架得以确立。生态语言学将语言现象置于生态文化背景中,并把这一现象看成一个整体的开放型生态系统,研究语言符号系统的生态性质与语言发展的生态规律,探讨语言多样性与生物多样性以及在生态和环境的发展及解决途径上语言所起的作用。
广西大新大岭村主要使用大岭壮语,属壮语南部方言,另外还有广西大新白话,属汉语粤方言。这两种语言共存于一个生态语言系统里。本文拟研究这一语言生态系统里大岭壮语的生存和变异。
一、大岭村民族及其语言
广西大新大岭村位于云贵高原南缘、广西壮族自治区西南角,距自治区首府南宁166公里,距大新县城桃城镇7公里,地处丘陵,是一个自然行政村,辖17个小组,8个自然屯,716户,总人口3110人。村民均为壮族,由黄、赵、许、周、农、冯、唐、陈、黎、莫、汤、何、韦、杜等14个姓氏组成,其中黄、许、赵为大姓,其余为小姓。全村人均为壮族,先祖为先秦时期的“骆越”人,该村壮族的来源,多是土著人的后裔,也有一些是历代行商落籍该村的汉人,后同化为壮人。该村村民以讲壮语为主,在日常家庭谈话、亲友来往、市场交易、讲故事、唱山歌和乡村里的各种集会都使用壮语。但由于大新圩镇白话的影响,村里也有部分村民会讲白话,因此,现在该村的语言有两种,即大岭壮语和大新白话。
二、生态语言环境下大岭壮语的生存
大岭村自古以壮语为主,由于与外界的接触,受到了当地粤方言的影响,即受大新白话的影响,尽管如此,大岭壮语目前仍然以较大的优势生存着,这种优势表现在大岭壮语的语音、词汇及语法仍比较固定,整体变化不大。一个语言系统里最容易变化的是词汇,“语言影响涉及语音、词汇各个领域,其中以词汇影响为显著。不同民族之间发生接触,总是先出现词汇借用”[1]。因此我们以词汇为例说明大岭壮语在受到外界语言的冲击下仍保留其生命力。大岭壮语中很多固有民族词至今仍占绝对优势。例如:
从词汇的情况可以看出,在这个生态语言系统里,大岭壮语与大新白话相互竞争,大岭壮语仍顽强地保留其固有的特点。
大岭壮语得以生存的原因是多样的,从生态语言环境角度看,可分为内在环境系统因素和外在环境系统因素,具体有以下三方面。
1.内在环境系统中的决定性因素——壮语是村民主要的交际工具。大岭村壮民聚居在大群山中的一个丘陵地带,村民之间联系密切,平日里经常有亲朋好友来往、市场交易,每逢节日还有唱山歌和各种集会。而壮语是村民最主要的交际工具,村民们一出生就接触壮语,虽然近年来有人受大新白话的影响,但还没有人完全转用大新白话。而长期居住在大岭村的历代经商的汉人也已转用壮语,其后代也转用壮语。
2.内在环境系统中的关键性因素——村民的民族意识较强。在村里,村民之间的交谈一定是用壮语,没人愿意用其他语言交谈。在家庭内,更是家家都使用壮语交谈,人人羞于用别的语言跟家人谈话。村里或家里有客人来,如果客人会讲壮语,就用壮语交谈,如果客人不会讲壮语,才说汉语。这反映了大岭村民有较强的民族意识,也是壮语在村里得以普及、继承的条件。
3.外在环境系统中的关键性因素——偏僻的自然地理环境。大岭村居住在大山群中,交通不便,到各村寨都是只有小路,既使是到县城也只有一条小公路,因此与外界的交往受到很大的限制。这就为壮语在村里得以保存提供了天然的条件。
三、生态语言环境下大岭壮语的变异
尽管大岭壮语在生态语言环境中处于优势地位,但它仍免不了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这种变异在整个壮语系统里都有所表现。
其次在词汇上,主要是大岭壮语吸收许多大新白话词。例如:
再次在语法上,主要是语序有所改变。例如:大岭壮语的中心语和修饰语的语序一般是“中心语+修饰语”,受汉语的影响,有些语序可以变成了“修饰语+中心语”,如:
这些变异是大岭壮语在和大新白话接触、竞争和融合过程中产生的,也说明了在这一个生态语言环境下,大岭壮语已带上大新白话的一些特点,不再是地道的大岭壮语了,这种变异属于语言的生态变异。
大岭壮语产生变异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从生态语言环境角度看,也可分为内在环境系统因素和外在环境系统因素。
内在环境系统因素表现在三个方面。
1.部分村民语言态度发生偏颇。语言态度主要指本族人对本族语言的态度。语言态度对于本族语言的生存及保护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大岭村经济、文化等方面发展相对于县城及圩镇落后,一些村民有“慕汉心理”,并以能说流利的大新白话为荣,认为本村壮语“不雅”,出门在外羞于启齿。由于更多的人学讲大新白话,这样就会使大岭壮语吸收很多大新白话的成分,致使大岭壮语产生了变异。
2.村里使用壮语的人口正在减少。大岭村由于受自然环境的限制,生活水平比较低,为了改变现状,村里的年轻人都愿意到县城甚至广东去打工,到外地工作或上学的村民不得不改用汉语,渐渐地他们对自己的母语不太熟悉了,他们的小孩有的一出生就改用汉语,根本不会讲壮语了。这样使用大岭壮语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大岭村目前虽然还是以壮语为主,但实际情况是,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壮语水平最好,30~60岁都能讲壮语,但夹汉语借词较多。30岁以下的年轻人也会讲壮语,但也都能流利地使用大新白话,而一些儿童由于随父母在外生活,根本就不会讲壮语。这种情况不仅涉及大岭壮语的变异问题,而且涉及大岭壮语的存亡问题。
3.大岭壮语没有书面文字。大岭村民虽然自古讲壮语,但一直缺乏书面文字,村民过去记录语言主要用古壮字,但古壮字是模仿汉语而成,村民大多看不懂,只有村里个别的巫婆和道公使用。解放后,我国制定一套壮文文字,但这套壮文文字至今在壮族地区无法通行。书面文字的缺乏不利于语言的保存和发展。由于没有本民族的书面文字,村民只能借用汉字来书写,这就加速了汉语的渗透,使大岭壮语发生更大的变异。
外在环境系统因素主要表现为大新白话的强大攻势。大新白话作为汉语方言,在大新县境内有很大的优势,它主要流行于县城和各圩镇,县城及圩镇是大新县内较为发达、热闹的地方,自然是村民向往的地方。长期以来,村民到县城、圩镇交往或交易,不得不接受大新白话,这样大岭壮语自然受到了影响,以致于发生了变异。
四、结语
大岭村里的大岭壮语和大新白话共存于一个生态语言系统里,大岭壮语与大新白话相互竞争、相互作用,大岭壮语虽然还以顽强的生命力生存着,但其变异的程度越来越大,长此以往,大岭壮语就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消亡。语言的消亡对人类文明所造成的损失是对文化领域内生态平衡的破坏,它是生态语言系统的巨大灾难。为了让大岭壮语能永久生存并发展,除了各种保护措施外,还应该建立生态语言学来研究和保护大岭壮语文化的多样性,生态化是人类生存的最高境界,大岭壮语和大新白话作为人类语言中的成员,它们都是人类文明的标志,语言之间没有优劣之分,对大岭壮语和大新白话都应采取平等和宽容的态度,这有利于大岭壮语和大新白话共存的生态语言环境的良性发展。
[1]戴庆厦.汉语与少数民族语言关系概论[M].北京:中央民族出版社,1992:2.
Existence and Variation of Daling Zhuang Dialect in the Ecological Language Environment
Huang Meixin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Wuzhou University,Wuzhou 543002,China)
Ecolinguistics,also called ecology of language,is a newdiscipline combined by eco-science and linguistics.The Daling Zhuang dialect,one southern dialect of the Zhuang language,and the Daxin Cantonese,one dialect of the Han Cantonese,coexist in one ecological language environment.The paper probes into the existence and variation of the Daling Zhuang dialect and their causes in the perspective ofecolinguistics.
ecological language;DalingZhuangdialect;existence;variation
H17
A
1673-8535(2011)05-0063-04
2011-05-16
梧州学院院级科研项目(2010C004)
黄美新(1968-),女,壮族,广西大新县人,梧州学院中文系教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
覃华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