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中国院士乱象
2011-01-09刘炎迅
◎刘炎迅
追踪中国院士乱象
◎刘炎迅
争抢院士
对很多科研机构和高等院校而言,院士就是一个金字招牌,谁都想挂一张在自家的大门上。
1991年,华中理工大学(现华中科技大学)杨叔子教授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实现了该校院士“零的突破”。此后,有关部门立即关照该校:“你们千万不要让杨院士坐飞机,如果有什么闪失,岂不是又变成了零。”杨叔子说:“虽是江城著名笑谈,但我也的确有好几年不敢坐飞机。”
杨叔子的助手陈思中曾说,与几位院士的贴身工作经历,让他更深刻地感受到“院士”的影响力。一群院士聚集在一起,就会有一个“榕树效应”。
“榕树是一树成林,一棵树它长起来以后,就在这个领域占领了制高点,占领了一个学科的地位,它的根系也可以成树。然后,如果有几棵榕树的话,在这片土地上就变成了森林。”陈思中说,彼此根系勾连,形成一个特殊气氛。
潘垣1997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为了引进潘垣院士,时任华中科技大学党委书记朱玉泉、校长周济等人四下合肥邀请。
陈思中回忆起一个细节,当他们发现潘院士的妻子患重病时,立即介绍武汉著名的同济医院帮助潘妻治病。
大批院士进来,“院士群”的形成,华中科技大学年科研经费大幅度增长,1999年已达1.598亿元。
对院士个人而言,在这一次次的邀请中,他们个人因为“院士”的头衔,也获得了不菲的利益。当时,同在211工程大学的武汉理工大学承诺,凡引进来的院士,都能获得每人100万元的科研经费、200平方米院士楼住房、50万元安家费。
类似的价码并非个案。
媒体曾这样写道:“中国工程院院士柴天佑来宁波的那天晚上,一辆银色商务车停在开元酒店门口,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的柴天佑走下车来。这次来宁波,是硬挤出的时间,第二天要回北京,后天到深圳开会。他在宁波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注资设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此行是来开董事会的。”
但还是有不少人提出质疑,这样候鸟型院士有点像在走穴捞钱。不少二三线城市的院士多为双聘院士,只是在学校挂名,很少出现。如天津大学姚建铨院士,同时又被郑州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双聘。一人同时出现在这三所学校的院士名单中。
院士乱象
成为院士后,在各院校和地方的争夺下,很多院士成了走穴达人,开始腰包鼓起来,而一切也变得与以往不同起来。和院士相关的乱象逐渐增多,令这一让人尊敬的头衔失色不少。
如果不是一次情感纠纷的曝光,段振豪很有可能在今年被增补为新科院士。那么,很难说他是否会在自己的院士生涯里,继续着自己虚报费用、生活不检点等行为。
除此之外,学术作风不端也是公众最关注的问题。早在2009年,“六教授联名投诉工程院院士刘兴土抄袭剽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中科院院士朱清时曾对媒体说:“近20年来,对学术不端行为的过度宽容,导致更多的人铤而走险,不劳而获。这种对学术造假恨不起来的糊涂思想严重影响了学术的健康发展,在这样的环境中,何谈创新?”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高官院士的出现,让公众感到担忧,权力和学术的勾连,是否会让院士圈子变得更加不可捉摸呢?
今年5月25日,中国工程院发布2011年度院士增选有效候选人名单,名单共485人。名单公布后有人统计发现,工程管理学部44名候选人中,近一半是央企高管和政府高官。
此外,院士和商业的结合,也引起一些研究者的警惕。中国科学传播研究所一项新近的研究称,院士过度参与商业活动有利用“院士”头衔寻租的嫌疑,不利于良好的学术氛围的形成。研究以2009年南方某省都市报为例,该报全年共有18篇广告软文涉及中国两院院士。分析其主题,11篇院士软文是在卖药,四篇是在卖食品,两篇是在卖房子,还有1篇是教育类。在这些软文中,院士并非直接推荐产品,而是作为商品“科学性”的标签。
院士的光晕效应,在寻求科研经费上显得很重要,其中也存在问题。曾有人援引一位院士的话说:“有几位院士曾联名打报告,要求国家拨款40亿元,发展一个新项目。可结果却发现,报告中的一些基本数据都算错了,其中一个关键技术指标算错了100倍,产量算错了60多倍。后来幸亏有人发现,才及时制止了这个错误。”
在2010年两院院士大会上,院士兼职问题就成为焦点,而有人断言,取消院士到处收费兼职,中国的学术水平或将提高一倍。
欧美国家的院士,是科学界授予学术成就卓越、学术品格高尚的科学家的一个荣誉称号,和科学家的职务、研究经费、个人待遇并无牵涉。而中国的院士头衔却被庸俗化、功利化,院士头上除了光环,还包含着巨大的有形或无形的实际利益。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2011年第3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