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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以来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述要

2011-01-01邱美琼

老区建设 2011年6期

  [提要] 新世纪以来,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的成绩主要体现在四个维面:一是对古代文学传播研究的提倡与理论性探讨,二是对古典诗歌传播及相关问题的一般性考察,三是对古典诗歌传播个案的研究,四是对不同类别诗歌与不同历史时期诗歌传播的研究。其中,在第三个维面,包括对具体诗人诗作传播的研究和对具体诗歌总集与诗歌选本传播的研究;在第四个维面,包括对不同类别诗歌传播的研究和对不同历史时期诗歌传播的研究。上述几个维面的研究,有力地拓展了古典诗歌的研究格局,丰富了其研究内涵,深化了其研究层度。
  [关键词] 新世纪以来;古典诗歌;传播研究;成就述要
  [作者简介]邱美琼(1966—),女,南昌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典诗学。(江西南昌330031)
  
  新世纪以来,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与接受研究一起,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引起了古典文学界的广泛关注,成为我国古典诗学研究学科拓展与深化的重要生长点之一。本文对新世纪以来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予以述要。
  
  一、对古代文学传播研究的提倡与理论性探讨
  
  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是伴随新时期以来文学接受研究而兴起的。它起步于九十年代初期。较早出现的论文如:王兆鹏《宋文学书面传播方式初探》,吴承学《论题壁诗——兼及相关的诗歌制作与传播形式》。1996年,张炯发表《加强古典文学研究的当代性》一文,指出要“利用符号学、传播学的成果研究我国古代文学传播的途径与历史”。[1](P8)1998年,王兆鹏发表《传播与接受——文学史研究的另两个维度》一文,较早明确具体地对我国文学史研究的格局与学术空间的拓展予以理论性阐说。他认为,“文学作品从产生到其价值的最终实现,必须经过创作—传播—接受三个阶段,亦如一般商品所经过的生产—流通—消费三个阶段一样。因此,文学史研究,应该由作家—作品的二维研究逐步转向作家—作品—传播—接受的四维研究。”[2](P142)又认为:“有关古代文学的传播方式、传播过程和传播途径、传播观念和传播(出版)法规及其对文学发展的影响等,都有待深入的探讨。相信21世纪在这些方面的研究会有突破和进展。”[2](P144)该文在我国古代文学传播与接受研究领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进入新世纪,随着古代文学学科研究的不断细化与深入,曹萌、张次第、林红、王兆鹏、王运涛、柯卓英等人对古代文学传播研究继续予以了有力的鼓倡与探讨,使古代文学传播研究开始向显学科化方向不断迈进。这一时期,所发表此维面研究论文主要有:曹萌、张次第《略论中国古代文学的传播》、《略论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的媒介》,曹萌《再论中国古代文学的传播》、《文学传播学的创建与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张次第《略论中国古代文学的传播目的与方式》,林红《中国古代文学传播方式及其影响略论》,王兆鹏《中国古代文学传播方式的思考》、《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的六个层面》,王运涛《略论创造性模仿和古代文学传播》、《论古典文学传播在民族发展中的作用》,柯卓英《文学传播学的理论建构》、《文学研究领域中传播学理论运用探析——以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为例》,等等。
  2002年,曹萌、张次第发表《略论中国古代文学的传播》一文,较早从理论阐说的角度对我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作出界说与探讨。该文概略地描述和说明了古代文学的传播目的、传播方式、影响文学传播的因素和一些重要的传播思想,从中揭示出文学传播与文学及文学思想发展、以及与新文学建设有关的规律性表现和一定的理论质素。[3]它在新世纪古代文学传播研究的理论性倡导与探讨中首开论域。
  2004年,曹萌又发表《文学传播学的创建与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一文,从文学传播学学科创建与规划的角度对文学传播研究予以了较全面性的论证与探讨。他提出:“在中国文学和世界文学范围内,中国古代文学都堪称典型和范例,因此,在文学传播学尚为空白领域的学术背景上,进行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实具重大意义——既在国内、外传播学界开拓出文学传播学这一独特学术领域,又为建设文学传播学学科奠定了基础。同时,还可以通过中国古代文学传播这一具体领域的研究成果,检验和完善一般传播学理论与方法,为探讨人类传播的方式、类型及规律提供更多的途径,从而丰富传播学理论方法体系,拓宽传播学研究领域。”[4](P14)作者在文中,对古代文学传播研究的基本思路及古代文学传播的一般表现进行了展开探讨。他认为:立足传播学立场,运用传播学基本原理,并从文化传播的视角考察,可以见出古代文学传播方式主要有:聚徒讲学,周游列国,谏诤与酬唱,行吟与吟游,游仙与隐逸,题壁与刻石,传抄与印刷,等等,与之相关的传播思想主要有:“大言不言”,“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再次立言”,“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以幻为真,声律传文,等等。同时,作家人品与政治地位、作品形象与故事情节、统治者喜好、语言与修辞等则作为古代文学传播的辅助性要素而存在。作者在文后归结道:“上述中国古代文学传播中的规律性表现和理论特征,对于建设文学传播学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它们既可以为说明文学传播学的创建有其可能和必要,也为文学传播学学科建设奠定了基础并提供了研究范式,可检验和丰富传播学基本理论与方法,同时,站在传播学立场重估了中国古代文学的文化价值,亦可刷新今人的‘古代文学’观念,为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创新提供参考和借鉴。”[4](P18)
  2006年,王兆鹏又发表《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的六个层面》一文,对我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要注意的层面及相关问题进行了更全面的探讨。他提出:“文学传播与接受的研究是21世纪文学研究的发展方向之一。文学接受的研究已取得不少实绩,而文学传播的研究还刚刚起步,它的研究方法、研究对象、研究范围还不太明了。至少是中国古代文学的传播,究竟要研究哪些问题?如何操作?学术界还没有形成共识。”[5](P109)为此,他提出: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的研究,要探讨六个层面的问题:一要追问传播主体,即追问是谁传播文学,有哪些人或哪些机构传播;二要追问传播环境,即追问在什么环境中传播文学;三要追问传播方式,即追问怎样传播;四要追问传播内容,即追问传播什么,传播谁的作品和什么样的作品,哪些人的作品能得到及时地传播,什么样的作品更受当下和后世的欢迎;五要追问传播对象,即追问向谁传播;六要追问传播效果,即追问传播有什么作用和效果,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他具体以宋代各异的文学传播个案为例对不同层面文学传播的问题予以了例说。文章最后归结道:“考察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的效果和影响,又不能仅仅是关注在历史上的影响,还应该注意在当代现实文化生活、文学进程中的影响;既要注意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的过去完成时态,还应注意现在进行时态和将来时态。应该考虑和关注当代人对于古代文学,喜欢接受什么题材内容的作品,喜欢哪些类型、形式的作品,是原典性的作品还是改编重写的作品更切合当代人的需求?这些需求是源于文化的、审美的?还是源于实用的、功利的?我们还需要考察古代文学在当代哪些传播方式的效果更好。”“中国古代文学传播接受研究应该走出学院派的院墙,放宽视野,考察当下社会文学消费和传播的新特点,以便了解现代社会对古代文学的多元需求,重新把握古典文学的丰富蕴涵,深刻认识它的崭新价值和生命力。”[5](P113)
  2007年,曹萌、张次第又发表《略论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的媒介》一文,对我国古代文学传播的媒介进行了进一步的探讨。他们认为:传播意义上的媒介是指传播活动的中介或中介物,它本质上由四个基本要素构成:物质、技术、符号和人。传播新闻的媒介是比较固定的和专门的,而传播文学的媒介则呈现为多样化。其主要原因在于文学有时本身就是传播的媒介,而新闻不具备这方面功能。文学传播中,更多的是传播媒介与传播方式往往表现为交叉关系。中国古代传播文学的媒介主要有龟甲兽骨、青铜器、石,以及写本文学媒介中的竹、木、帛、纸、雕版、墙壁等。文章最后归结道:“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是经过学术嫁接而产生的新学科方向。它通过对中国古代文学的传播主体、传播方式、传播功能、传播思想、传播类型,以及影响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的重要因素等内容或对象的研究,探析中国古代文学信息的产生及其传播规律。对于传统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而言,其理论体系、观点方法、考察视界,都使该研究方向显示出与既往任何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的本质区别,甚至有所超越,因此带有开拓性与创新性。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的意义有二:一是在国内、外传播学领域首创中国古代文学传播研究领域,为中国古代文学传播学创建奠定了基础。……二是运用传播学理论体系和知识方法,研究作为中国古代文学信息产生与传播活动和传播过程的中国古代文学产生、发展和繁荣,以及中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与艺术表达,可以从特定的层面和角度揭示中国古代文学的价值和发展规律,以及中国古代文学传播对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对社会发展的巨大作用,从而重估中国古代文学的文化价值。”[6](P14-15)
  
  2008年,柯卓英发表《文学传播学的理论建构》一文,从理论阐说的角度对文学传播学也予以了探讨。她认为:“在传播学视野里,文学史不仅是文学理论产生的基础,而且是具有传播学意义的历史。研究文学发展史,探寻文学发展规律,不仅是文学理论研究的课题,而且是文学传播学建构的需要。”[7](P28)一部文学史,也是人类传播活动的发展史。她又提出:要对文学传播学予以理论建构,“在文学研究的基础上,吸收传播学的理论与方法,运用传播学的理念与术语,从新的视角与方法审视文学传播现象,考察文学传播过程,讨论这种不同于一般大众传播的文学传播的特殊规律及其原理、原则。”“文学传播学的学科构成可分为理论文学传播学、历史文学传播学、实务文学传播学三个分支学科。”“建设中的文学传播学应当以文学与传播的实际关系为基础,顺此脉胳建构文学传播学理论框架,并将此理论框架逐步完善,阐发为一门内容丰富充实、体系完善的独立学科。文学传播学理论框架的建构就是要明确文学传播学的研究对象、目的、任务和研究内容或理论模式。”[7](P29)该文对呼唤和引导文学传播研究尽快由潜学科走向显学科无疑也具有重要的意义。
  
  二、对古典诗歌传播及相关问题的一般性考察
  
  新世纪以来,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的一个重要维面便是对古典诗歌传播及相关问题的一般性考察。这一维面研究主要对古典诗歌传播的类型、方式、功能、特征及基本规律等展开考察。其所出成果主要有:白贵《古代诗话“传诗”功能三题》、《中国古代诗话的“存诗”、“存人”功能——诗话传诗功能研究之一》、《略论诗话传诗中的“意见领袖”现象》、《论诗话传诗中的“梦中作”现象》,徐明《从<乐府诗集>看古代诗的传播与音乐之关系》,白贵、李世前《翻新、累积与传播——中国古代诗词传播现象研究》,杨志学《诗歌传播类型初探》、《诗歌:从自我传播到人际传播》、《集结与呼应——简论诗歌的群体传播》,等等。上述研究成果,对古典诗歌传播不同方面的现象、规律及本质、特征等有所廓清。
  如:关于古典诗歌传播与音乐的关系论题,徐明《从<乐府诗集>看古代诗的传播与音乐之关系》一文,参稽《乐府诗集》等著作,在总体观照古代诗乐合一普遍存在的客观现实的基础上,运用现代传播学观点,上窥先秦,下连宋明,对以乐传诗的过程做出了历史的分期;并以两汉到南朝这一时期为重点,论述乐府诗在传播过程的演变,使用乐调的性质及前人关于音乐对乐府流布作用的理论概括;论述乐府官署发挥传播机构的职能和作用,以及产生的传播效应,从而寻绎并解释贯穿于整个中国古代诗歌以音乐为介质进行传播的颇具特色的规律。[8]关于古代诗话“传诗”的功能论题,白贵《古代诗话“传诗”功能三题》一文认为,古代诗话作为一个大的坐标体系,包括了众多诗人诗作的小坐标,在长期的诗歌传播中,许多诗人诗作的坐标或沉或浮,都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考察其变化轨迹,有助于把握诗人诗作地位及时代审美风尚。诗歌误读,自古就有,诗话在纠正误读,帮助阅读鉴赏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诗话对于诗歌艺术文化具有“蓄水池”、“发酵池”、“放大器”三种效应,在累积和增殖中,诗歌得以发展并形成传统。[9]关于古典诗歌的仿效与翻新论题,白贵、李世前《翻新、累积与传播——中国古代诗词传播现象研究》一文认为,诗词翻新是古典诗词创作的重要手段之一,通过翻新,诗词得到更广泛传播。同时经过后继者不断地翻新,诗词也相应地容纳和增添了新的因素,从而产生出新的内涵和意义,使其文化内涵得以不断累积。诗人们进行翻新创作的主要方式有:用其成句,增减字词,翻换言语,提炼文意等。而诗词翻新在传播过程中多选择名家名句使其易于获得名家效应。并且诗词翻新的相对优越性和相容性较高,复杂性较低,可试性和可观察性较好,这些特性使其既容易为创作者所掌握,又易于被阅读者所接受。这些都是诗词翻新促进诗词传播的原因。[10]关于诗歌的群体传播论题,杨志学《集结与呼应——简论诗歌的群体传播》一文认为,“从古到今,常常有一些诗人,由于人生态度、审美趣味的相近以及其他方面的原因,或主动结为一体,或因作品的共性而被人并称,形成诗歌传播中缤纷多彩、引人注目的群体传播景象。”[11] (P62)这种带群体意义的歌唱对诗歌传播的意义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群体诗歌传播将一个个散在的诗人凝结为一个更有力量的整体,有利于在传播中扩大某种诗风的影响,推动诗歌流派的形成;二是群体诗歌传播可以帮助个体诗人最大限度地实现自己的价值和追求,使一些单个诗人的价值无形中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三、对古典诗歌传播个案的研究
  
  对古典诗歌传播个案的研究,是新世纪以来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的又一重要维面。这一维面研究内容主要体现在两个分支方面:一是对具体诗人诗作传播的研究,二是对具体诗歌总集与诗歌选本传播的研究。
  1.对具体诗人诗作传播的研究。这一方面研究成果主要有:沈文凡《试论杜甫诗歌的现实主义特色及其新闻传播性》,李剑峰《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陶渊明诗在南北朝的传播》,胡振龙《唐五代人对李白诗歌的传播与接受》,葛琳《论岑参边塞诗的传播意义》,邱美琼、胡建次《黄庭坚诗歌在宋代的传播》,邱美琼《黄庭坚单篇诗歌作品的早期流播》、《黄庭坚诗歌在金元的传播》、《黄庭坚诗歌在明代的传播》、《黄庭坚诗歌在清代的传播》、《黄庭坚诗歌传播与接受的互动》、《黄庭坚诗歌传播与接受的文化语境》,郑永晓《黄庭坚诗歌在宋代的传播与刊刻》,李红霞《论陶诗在唐宋的传播机制》,段微微《杜甫以诗论诗的文学传播倾向》,张静《论金元时期遗山诗歌的即时传播》,董弟林《啼血画梦傲骨诗魂——文化传播视域中孟郊诗歌审美意境的内核结构》,吴淑玲《唐人选唐诗及敦煌写卷中少见杜诗的传播学因素》、《元、白诗歌的传播学考察》,等等。
  上述论文,其研究论题主要集中在对陶渊明、杜甫、黄庭坚诗歌传播的考察上,同时,也涉及李白、岑参、孟郊、元稹、白居易、元好问等人诗歌传播的考察。在考察内容上,或对诗人诗作个案的传播进行断代考察,或进行通观性探讨,或对诗人诗作传播个案的内在规律、特征及缘由等进行研究。其在研究的主体形式上呈现出对不同传播个案线索勾画与论析的特征。如,李红霞《论陶诗在唐宋的传播机制》一文认为:传播是陶诗走向读者从而实现其艺术生命的一个重要环节,陶渊明的诗史地位也是在传播过程中逐步凝定的。唐宋时期,陶集的编刻、《文选》的普及、诗话等文学评点的勃兴、类书的编纂,使陶诗进一步走进士大夫文人的消费领域,客观上加快了陶诗的传播速度,赢得了更多的受众,提升了陶诗的文学价值和社会价值,以创作范本突出了陶诗传播的文学功能和整体效应。[12]又如,吴淑玲《唐人选唐诗及敦煌写卷中少见杜诗的传播学因素》一文认为:在唐代,杜诗较少受到关注,现存唐人选唐诗中,只有《又玄集》选有杜诗,敦煌写卷中并不见杜诗踪影。唐人选唐诗和敦煌写卷是唐诗当时传播的历史见证,从传播学角度探讨杜诗在唐代传播的问题可能获得如下结论:唐诗的当时传播重视进士身份的诗人,时代传播风尚的变迁错过了对杜诗的传播选择,而杜甫本人对自己诗歌的传播限制也很不利于其诗的广泛传播,敦煌写卷少见杜诗更多应归结于地域传播因素。[13]
  2.对具体诗歌总集与诗歌选本传播的研究。这一方面研究成果主要有:向以鲜《版本传播与选诗态度——关于钱钟书<宋诗选注>中一个看法的考辨》,马银琴《春秋时代赋引风气下<诗>的传播与特点》、《战国时代<诗>的传播与特点》,梁振杰《从<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五行>所引<诗经>异文看先秦至汉的<诗经>传播》,李树军《周代乐官与<诗经>的传播》、《周代礼仪用乐与<诗经>的传播》,何如月《从传播学视角看<诗经>在春秋时期的流传及其影响》,刘毓庆、郭万金《战国<诗>学传播中心的转移与汉四家<诗>的形成》,王秀臣《<诗>的礼典属性及其传播与接受机制的发生》,郭持华《从<诗>的早期传播看<诗>的经典化》,王泽强《<诗经>在楚国的传播与研究》,张瑞《从<关雎>看<诗经>在传播中的两个经典化过程及其意义》,等等。
  
  上述论文,其研究论题集中在对《诗经》传播的考察上,体现出甚不平衡的特征。在考察内容上,则或对《诗经》的传播进行点的考察,这包括对不同历史时期单个人及不同地域《诗经》传播的研究;或对《诗经》的传播进行线的勾画,这包括对《诗经》的传播进行断代考察或进行通观性探讨;或对诗人诗作传播个案的内在规律、特征及缘由等进行研究,呈现出考察维面与路径丰富多样的特点。如,马银琴《春秋时代赋引风气下<诗>的传播与特点》一文,在讨论春秋时代《诗》传播基本方式的基础上,依据一系列数据统计,着重分析春秋时代赋引风气兴衰的原因及其对诗文本传播的意义与影响。她认为:赋引风气的兴盛衰变与诸侯争霸的政治现实密切相关,如果说尊王崇礼是齐桓公成就霸业的重要原因,后世的求霸者,则通过积极的赋诗与引诗,表达了图霸中原的心愿。这是赋诗、引诗之风经过鲁嘻公后期至鲁成公时代的发展,在襄、昭时代走向兴盛的根本原因。当周王室的政治影响力随着其地位的沦丧而减弱乃至消失时,其礼乐文化的影响力也每况愈下,“聘问歌咏不行于列国”成为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就《诗》的传播而言,赋引风气的盛行为《诗》提供了广阔的传播空间,加速了歌辞与音乐的疏离,德义之教空前发展,进而成为儒家诗教传统形成的渊薮。[14]又如,刘毓庆、郭万金《战国<诗>学传播中心的转移与汉四家<诗>的形成》一文认为:汉代四家诗在先秦的师承源流,除《毛诗》自谓传自子夏,并有谱系流传外,其余三家,史皆无载。三家不言师承,并非数典忘祖,实由战国《诗》学传播混乱、师承不明所致。研究者多从传播主体入手,设定其为封闭型传播渠道,希图理清三家在先秦的师承脉络,然终劳而少功,他们忽略了战国《诗》传播的开放性与学术中心的地域性转移对《诗》学观念与流派形成的影响。战国学术中心有四次大的转移:第一个学术中心形成于三晋之魏的西河,其学术以古史为根柢,以好古为特色;第二个学术中心转移于齐之稷下,其学术以杂学著称,而又侈谈阴阳五行;第三个学术中心转移于燕国,其特色由中和三晋之古学与齐之阴阳学说而成;第四个学术中心转移于楚之兰陵,实即鲁之次室,由荀子居兰陵而形成,其学杂帝王之术,有鲜明的政治倾向性。四次学术中心的大转移,也是《诗》学传播中心的四次大转移,直接影响了汉代四家《诗》学的形成,成为四家《诗》各自不同的思想资源。[15]
  
  四、对不同类别诗歌与不同历史时期诗歌传播的研究
  
  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的另一个重要维面是对不同类别诗歌与不同历史时期诗歌传播的研究。这一维面研究所涉诗歌题材、类型、体式不少,所涉历史时期研究“战线”也较长,在古典诗歌传播研究中显示出较强的综合性。
  1.对不同类别诗歌传播的研究。这一方面研究成果主要有:王珂《论打油诗独特的民间大众化传播方式》,徐明《杜甫题画诗的传播学观照》,瞿明刚《唐代题壁诗的传播学分析》,刘磊《从历代选本看韩孟诗派之传播与接受》,曹建国《春秋燕飨赋诗的成因及其传播功能》,李德辉《论唐人馆驿题诗》,尚永亮、李丹《论“元和体”之形成与接受学的关联》,程建虎《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传播学视界中的唐代逐臣别诗》,娄志清《歌诗传唱对唐诗繁荣的影响》,刘晓芳《传播视野中的唐宋元代言体诗歌》,周迎《传播学视野中的苏轼题画诗》,刘红旗《唐代闺怨诗传播发展轨迹略论》,白贵、高献红《西昆体诗之传播与接受》,等等。
  上述论文,其所涉及的研究论题主要有:打油诗,杜甫与苏轼的题画诗,唐代题壁诗、馆驿题诗、逐臣别诗、闺怨诗、歌诗,唐宋元代言体诗,韩孟诗派,元和体诗,西昆体诗及春秋燕飨赋诗等的传播,主要是唐宋时期一些主要的诗歌体制与类型的传播。在考察内容上,则主要对上述不同体制与类型诗歌的传播进行或点、或线、或面的梳理分析与展开论说。如,瞿明刚《唐代题壁诗的传播学分析》一文认为:题壁是书写传播时代的审美化大众传播行为之一。唐代题壁诗的传播主体是皇室人物、文人、僧人、妓女、良家妇女等;传播媒体主要有石壁、驿壁、寺壁、屋壁和厅壁以及桥、亭、叶、树、竹等;传播意图有嗟贫叹厄、戏谑行乐、感物即兴、留言留念、扬名延誉、讽时刺世、传情达意、伤逝悼亡八大类型。[16]又如,程建虎《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传播学视界中的唐代逐臣别诗》一文认为:逐臣别诗具有现代传播学意义上的传播者(送者或行者)、受传者(第一、二读者)、传播内容(归朝之情或别情)、传播渠道(赠别)及传播效果等诸要素,而且其传播方式多为复杂传播,亦即其真正的受传者是间接受传者(第二读者),这个特点要求逐臣必须在加强诗歌的感染力上下功夫,力求最佳的传播效果。为此,逐臣在诗歌的抒情方式、遣词炼字等方面苦心经营,以期能打动帝王,从而这也使他们的诗歌呈现出与众不同的艺术特色。但逐臣别诗的传播流程是缺乏反馈的单向度传播,注定其不会有很好的传播效果。这是逐臣的悲剧,却是诗歌的大幸。[17]
  2.对不同历史时期诗歌传播的研究。这一方面研究成果主要有:唐宋《人来人去唱歌行——唐诗在唐代借助音乐、舞蹈传播》,陈岳芬《唐诗在唐朝的传播方式》,徐习文《传播方式的演变对南朝诗风的影响》、《南朝诗歌的传播方式与特点》、《传播过程对南朝诗歌创作形态的影响》,邱昌员、曾光敏《论唐诗与唐代文言小说的传播》,杨伟《唐诗的艺术媒介传播初探》,吴淑玲《诗板、诗筒、诗屏和诗碑》、《唐代驿传与唐诗发展之关系》,等等。
  上述论文,其所涉及的论题主要是唐诗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传播,也涉及南朝诗歌的传播。在考察内容上,则主要对上述两个历史时期诗歌的发展、演变及其在后世的传播情况与内在成因等作出论析。如,陈岳芬《唐诗在唐朝的传播方式》一文认为:唐人已有很强的传播意识,他们充分利用各种手段和形式传播唐诗。手抄是唐诗在唐朝时最主要的传播方式,题壁是唐诗发表和传播的另一主渠道,歌伎演唱使诗歌走向市井,走向民间,而选编诗集以及刊版印行则保证了唐诗得以跨代流传。[18]又如,吴淑玲《唐代驿传与唐诗发展之关系》一文认为:唐代驿传体系发达,水陆驿路覆盖唐王朝各个角落,通达四夷边远地区。唐代驿传制度严格,管理有军事化特点,惩罚极为严厉,这为大唐帝国传达政令、运送官员、交流物资、传播信息等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也为唐诗的当时传播提供了制度保证。驿传保证了唐代诗人之间迅速及时的诗歌信息交流,为广泛而迅疾地诗歌传播做出了贡献,为距离较远的诗人之间形成诗歌团体架起了桥梁,也促使某种趣尚的诗歌在较大范围内发生影响,从而对唐诗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19]
  值得补充的是,新世纪以来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还涉及古典诗歌域外传播研究。这一方面研究成果主要有:李鹏《性灵派与江户后期汉诗诗坛——以袁枚、赵翼诗歌及诗话在日本的传播为中心》,阮洁卿《中国古典诗歌在法国的传播史》,程美华《试析中国古代文学在国外的传播》,刘红华《李白<长干行>译本中文化的传播和亏损》,等等。此一维面研究因限于国际学术交流客观条件等原因,目前所出成果还不多,我们不多作述及。
  总之,新世纪以来的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已走过其十年发展的历程,它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在拓展古典文学研究格局、丰富古典文学研究内涵、深化古典文学研究层度上,产生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但我们也应该看到,目前,我国古典诗歌传播研究所出成果还有限,所研究论题还过于集中与狭窄,所考察内容也还有待进一步拓展、充实与完善。未来的古典诗歌传播研究应该在论题的择选、路径的开拓、内容的深化及研究方式的多样化等方面再作文章,从而将我国古典文学研究不断推上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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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上官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