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视阈下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分析——来自四川省城市社区的经验证据
2010-12-26王朝明郭红娟
王朝明 郭红娟
社会资本视阈下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分析
——来自四川省城市社区的经验证据
王朝明 郭红娟
我国城市贫困,这个在转型时期越来越凸显的社会经济问题从上世纪 90年代后就一直被社会所关注。我国学者也从不同角度对造成城市贫困的原因做出过分析,但是从“社会资本”这一角度进行分析的寥寥无几。社会网络是社会资本中最重要的一个构成要素。以四川省成都市和南充市的调查数据为依据,通过社会网络的结构要素来分析社会支持网络与我国城市贫困之间的关系,可以得出社会支持网络的大小与我国城市贫困之间存在很大的相关性,为此构建城市贫困人口的社会支持网络是十分必要的。
社会资本;社会网络;社会支持网络;城市贫困
近年来,我国城市贫困愈来愈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也引起学者和专家对此的思考。造成城市贫困的原因很多,其中大部分学者都是从经济原因、自然资源的差异,甚至人力资本的不同等方面来解释,而从“社会资本”这一角度来解释的尚不多见。
一、社会资本与社会支持网络理论对贫困的解释
(一)“社会资本”概念的提出及其界定
社会资本 (social capital)这个概念最初是在经济学领域中使用,19世纪奥地利学派的代表人物庞巴维克(Eugen V.Böhm-Bawerk)和马克思经济学创始人马克思(KarlMarx)都曾提出过“社会资本”,但他们使用的社会资本或社会总资本是与“私人资本”、“个别资本”相对应的,不是我们现在把握的“社会关系网络”中的社会资本。关于这种社会资本概念是 20世纪 70年代由经济学研究转入社会学研究后,引起了一些社会学家的关注。直到 1985年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 (P.Bourdieu)用英文发表 “社会资本随笔”的论文正式提出社会资本的新概念后,才引起了学术界的普遍关注。接着美国社会学家科尔曼 (J.S. Coleman)于 1988年在《美国社会学杂志》上发表题为《社会资本在人力资本创造中的作用》这篇经典论文之后,社会资本理论在社会科学各领域中渐成研究的焦点和热点。但至今社会资本的定义在学术界仍众说纷纭、尚未统一,主要有功能说、资源说、能力说、网络说、文化规范说(卜长莉,2005)。笔者认为社会资本是以资本形态普遍存在于制度化关系网络之中,并能够被其使用者投资积累带来一定收益或便利的社会资源。此定义包含了这样几层意思:(1)社会资本是以资本形态存在的,也就是人们可以客观感觉到的“无形”资产。(2)社会资本存在的载体是社会网络关系,也就是有的学者提到的“嵌入在社会结构中的资源”〔1〕,但从正面来讲,这种网络 (或资源)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关系网,而是“制度化的关系网络”,是与规范的组织 (团体)成员制相联系的。(3)当社会资本作为人际互动过程中而存在的信任、合作、共享、互惠等资源形式时,能够为使用者实现目标提供便利、带来收益。社会资本的具体表现形式可为:社会网络、信任、合作 (互惠)、参与、共享等。
目前,社会资本理论是经济学和社会学研究中日渐新兴的理论,是近 20年来发展最为迅速的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之一,现有文献已从基本概念、度量方法和指标及其对社会、经济绩效等不同角度对社会资本理论进行了深入研究,它为我们研究和透视社会经济问题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而社会资本理论用于贫困问题的研究是近几年社会科学理论发展的一种新视角和新尝试,并日益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关注。近来的文献研究表明,社会资本对反贫困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怎样将社会资本的分析工具与反贫困政策设计及其操作结合起来,兴许是一个有相当价值和拓展空间的前瞻性研究课题。
(二)社会支持网络:一个从网络结构对贫困的认知
从前面对社会资本的定义来看,社会资本与社会网络的关系密切。布尔迪厄 (P.Bourdieu)认为,社会资本是实存或者潜在的资源复合体,是一种社会网络,这些资源是同大家都熟悉的、公认的网络分不开的。〔2〕国内也有学者认为,社会资本是从社会网络分析开始的,也就是说,人们认识到的社会资本是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社会结构中衍生出来的一种资源。〔3〕可以说,社会网络分析 (social ne twork analysis)是西方社会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和理论主要有:哈里森·怀特 (H.White)的市场网络观;马克·格兰诺维特 (M.Granovetter)的弱关系力量假设;林南 (Nan Lin)的社会资源理论;罗纳德·博特 (R.E.Burt)的结构洞理论;詹姆斯·科尔曼(J.S.Coleman)等人的社会资本理论,以及边燕杰等人提出的强关系力量假设等 (肖鸿,1999)。从这些理论文献中可以归结出,社会支持网络是微观社会网络分析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这是近年来社会支持研究中引入社会网络概念的重要研究成果。①从国内外研究社会支持的文献看来,涉及到多种学科,有社会学、社会心理学、精神病学和流行病学等,于是很难对社会支持给出一个大家公认的、一致的概念定义,大致有从功能的角度、互动的角度、主观评价角度和网络结构的角度界定社会支持;本文接受社会网络意义上的社会支持定义,即林南 (Nan Lin)认为,社会支持“是人们通过与他人、群体或者更大的社区之间的关系而得到支持”(Lin et al.,1979:109)。当然笔者认为,也要考虑网络成员的互动,从而使得其在支持网络中需要得到满足;本文研究不涉及主观评价角度的意想支持,而关注实际支持,研究支持行为和社会支持网络的关系。在社会支持网络研究中,研究者分析的网络类型主要是个体中心网,即“个人网”。而个人的社会支持网络是指个人或家庭能够获得各种资源 (如信息、物质、信任等工具性或情感性帮助)的社会关系。通过社会支持网络,人们可以解决日常生活中的问题和危机,维持日常生活的正常运行。〔4〕而本文也正是从这个角度采用社会支持网络来研究城市贫困家庭问题。
因此,笔者以为从对贫困解释的理论上可以将社会资本的来源归结为一种支持性的网络关系,通过它人们可以达到减少治理贫困所要付出的成本,也就是节省没有它缓解贫困必须多使用的资源 (包括物质的、人力的资源)。因为,对于寻求保障的贫困者而言,社会支持网络的意义体现在:它可以转化为贫困者所需要的社会关系网络中各种资源帮助,减少他获取脱贫机会所需付出的成本,这样也就相当于让他得到了某种程度的保障。而个人的社会支持网络发挥保障功能的空间主要是非正式支持网络和自然支持网络的涵盖领域,其中包括家庭、家族、亲戚朋友、同事、社区共同体中包含的支持关系以及与非营利机构 (主要指民间组织)建立的信任和支持关系所涉及的领域。贫困者社会支持网络发挥自助保障功能的方式是多样的,如相互信任的社会关系的精神保障作用,社会资源的转借起到的支持作用,成员在网络之中相互影响、相互学习、相互支持对提高群体决策水平和抵御风险能力方面的作用等等。〔5〕由此,我们得出的理论假设是:社会资本结构中的社会支持网络的大小与我国城市贫困之间存在一定的相关性。下面则是根据四川省城市社区的典型抽样调查资料对此假设的测度与检验的实证分析,并结合实证分析给出相应的结论及建议,希冀对社会资本影响贫困的度量有所探索和突破。
二、社会支持网络测度方法和测度指标的选取
(一)测度方法和调查地点的选取
从理论上讲,测度社会资本主要有三种方法。〔6〕(1)普查法,即对社会中群体和群体成员进行普遍调查。 (2)抽查法,即利用有关信任和公民参与的社会调查资料或进行实地调查。(3)即特殊范围社会资本的测度。比如,对私人企业中的社会资本进行测度,就可以考察该公司在接管前后的市场估价。
本文对城市贫困家庭社会支持网络的测度采取的是抽查法。首先,在调查地区选取好目标社区,然后对社区中的贫困家庭进行一对一式的问卷调查获取第一手资料,并用计量统计方法对所调查资料进行实证分析来说明社会支持网络与我国城市贫困家庭的关系。②以下文中的表格数据,若没有特别的注明,均来自此次调查资料的整理分析,故不再注明资料来源。为了能够较为准确地反映四川省经济的整体发展状况,本文以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成都市和经济发展水平较差的南充市作为调研地,便于比较分析。
成都市作为四川省的省会城市,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为城市反贫困奠定了物质基础。在成都市调查选取了文翁社区、群星社区、育苗社区、大石东路社区、驷榭谢社区和东怡社区共 6个目标社区,样本数为 122户贫困家庭,有效问卷 122份。南充市是一个轻工业城市,在经济体制改革过程中出现了大量的下岗和失业人员,城市家庭贫困情况比较典型。在南充市调查选取了合众街社区、花园坝社区和学院街社区共 3个目标社区,样本数为 62户贫困家庭,有效问卷 62份。整个有效调查问卷共 184份。
本课题设置的社会资本共有 8个构成要素,社会网络(网络规模、网络水平、网络差异和网顶)、信任、互惠、参与和共享。而运用社会网络视野考察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是认识贫困者能够在社会关系中获取、分享各种资源(如物质、信息、友谊、信任、合作等工具性或情感性帮助)的重要方法,因此,本文集中分析社会支持网络对城市贫困家庭的影响。
(二)社会支持网络测度指标体系的构建
1.测度框架
测量指标体系共分为三个层次:总目标层、分目标层和可操作层。总目标层是本文研究的社会支持网络,分目标是构成社会支持网络若干要素,可操作层是针对每一方面设计的需要进行面访的具体问题,见图一所示。
图一 社会支持网络测度的指标体系框架图
2.具体测度指标
社会支持网络的测量通过四个方面进行描述:网络规模、网络水平、网络差异和网顶。其中,网络规模是指构成网络的成员数量,主要通过衡量贫困家庭平时主要交往且可能给家庭带来收益的人数来说明,并假定网络规模越大,其社会支持网络就越大。网络水平主要是通过贫困家庭交往人群所从事职业的社会声望的平均得分来表示 (本文参考了李春玲对职业声望进行评价的实证结果来表示职业声望的高低),〔7〕假定一个贫困家庭的网络水平越高,能够掌握的社会支持网络越大。网络差异通过衡量贫困家庭交往人群中拥有不同职业的个数来表示,假定网络差异越大,则掌握的社会支持网络越大。网顶是用贫困家庭交往人群中拥有的最高职业的社会声望得分表示,假定一个贫困家庭的网顶越高,则可能掌握的社会支持网络越大。
三、四川省城市贫困家庭中社会支持网络的现状和影响分析
(一)四川省城市贫困家庭中社会支持网络的调查统计现状描述
1.网络规模
从反映网络规模集中趋势的均值和反映其离散程度的最大值、最小值和标准差来看,被调查家庭的网络规模差异较大,离散程度较高。被调查家庭的平常交往人数最多为655人,最少为 0人,均值为 18.97人,标准差为49.86。其中,网络规模为 0的有 6户,占调查总数的 3%; 1到 10人之间的有 90户,占调查总数的 49%;11到 30人之间的有 62户,占调查总数的 34%;31到 50人之间的有17户,占调查总数的 9%;50人以上的有 9户,占调查总数的 5%。可见,被调查的贫困家庭中的平均网络规模是相当小的。结合问卷发现,平常交往人数较少的家庭大多是孤寡老人、家有残疾人员或下岗无业、失业的家庭,他们平常的社会交往圈子比较固定,多为亲人或附近的邻居,而且个别家庭基本不与外界联系。
分析结果显示,户主的性别不同,其家庭的网络规模也略显不同。调查中,男性户主家庭为 114户,女性户主家庭为 70户。男性户主的家庭网络规模的均值为 21.31,标准差为 62.3;女性户主的家庭网络规模的均值为 15.17,标准差为 14.6。说明户主为男性的家庭在日常生活中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人,交往范围比女性户主的家庭要广泛。另外,户主为男性的家庭平常交往人数为 0-10人、11-20人、21-30人、31-40人和 40人以上的分别占 52.6%、23.7%、7.9%、7.0%和 8.8%;对应的户主为女性的家庭,平常交往人数在上述规模的占比分别为 51.4%、27.1%、10%、5.7%和 5.7%。可以看出,户主为男性的家庭,其网络规模一般大于户主为女性的家庭,这种差异不仅与男性在社会交往中所处的地位、环境以及其主动性有关,也较为符合我们的经验判断。
2.网络水平
通过描述性分析显示,被调查家庭的网络平均水平为37.98,最大值为 75.84,最小值为 0,标准差为 18.03。这些指标说明被调查家庭的平均网络得分较低,离散程度较小,即交往人群的职业声望平均得分相差不大。
图二 被调查家庭的网络水平(交往人群的职业声望平均得分)
由图二可以看出,网络水平在 10分以下的家庭占调查总数的 16.3%,11分到 30分之间的家庭占 15.8%,31分到 50分之间的家庭占 48.3%,51分到 70分之间的家庭占15.8%,70分以上的家庭仅占 3.8%。从分布上讲,大部分家庭的网络水平处在 31-50分,10分以下的家庭较少, 70分以上的家庭占比最少。说明被调查家庭的交往人群中,其职业声望得分大部分处于中等或较低的水平,被调查家庭接触的社会声望得分较高的人不多,这也说明城市贫困家庭的交往具有高度封闭性。
3.网络差异
通过描述性分析可知,被调查家庭的网络差异平均为2.17,最大值为 10,最小值为 0,标准差为 1.578。这些指标说明被调查家庭的交往人群职业种类较为单一,虽各个家庭之间存在一定差异,但其总体离散程度不大。由图三可以看出,网络差异为 1的家庭占调查总数的 40.8%,差异为 2的家庭占 31.0%,差异为 3和 4的家庭约占 20.1%,差异为 5的家庭占3.8%,差异在 5以上的家庭仅占 4.3%。通过访谈发现,大部分贫困家庭接触的对象,都是和自己家生活圈子相近的人,交往对象过于单一。
图三 被调查家庭的网络差异
4.网顶
通过描述性分析表明,被调查家庭网顶的平均数为48.65,最大值为 86.49,最小值为 0,标准差为 21.09。这些指标说明被调查家庭的平均网顶水平较高,离散程度不大。分析结果显示,户主的工作时间越长,其家庭的网顶就越高。当户主工龄为 0年时,32.1%的被调查家庭网顶(交往人群最高职业声望得分)在 0-40,53.6%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41-60之间,14.3%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60以上;当户主工龄为 0到 3年时,28.6%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0-40,55.1%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41-60之间, 16.3%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60以上;当户主工龄为 3-5年时,4.3%的家庭网顶在 0-40,60.9%的家庭网顶在 41 -60之间,34.8%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60以上;当户主年龄为 5-10年时,5.9%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0-40, 64.7%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41-60之间,29.4%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60以上;当户主年龄为 10年以上时,3.0%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0-40,55.2%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41 -60之间,41.8%的被调查家庭网顶在 60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随着户主工龄的增加,其家庭交往人群中的最高职业声望得分也逐步增加,特别是网顶在 60以上的家庭中,有 41.8%都是户主年龄为 10年以上的。说明户主的工作时间也是影响网顶的重要因素。
(二)社会支持网络对四川省城市贫困家庭的影响分析
上面从调查统计角度描述了四川省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的现状,接下来主要分析社会支持网络对被调查贫困家庭的影响。
1.贫困程度测量的确定
为了说明社会支持网络对被调查贫困家庭的影响,首先得考量贫困家庭的贫困程度。理论上测度贫困程度,常用到的是“贫困距 (poverty gap)”的指标。贫困距是指贫困人口的收入与所定义的贫困线之间差距的总和,它反映了贫困人口的贫困程度,意味着为了消除贫困,必须使得扶贫瞄准的贫困人口的经济收入都超越贫困线尚需要的社会财力,其计算公式为:
其中 G为贫困距指数,z为贫困线,yi表示贫困者的经济收入,一般来说,yi<z,亦即贫困人口的收入在贫困线之下,贫困距越大,表示贫困人口的平均收入偏离贫困线的距离越远,贫困程度越高,扶贫难度越大;反之亦然。由于贫困距是一个总量概念,无法一一衡量调查样本中每户贫困家庭的绝对贫困程度,难以满足我们的研究需要。为了考量社会资本怎样作用于调查贫困家庭的绝对贫困程度,本文参照上述原初的贫困距概念,定义了一个新的变量“家庭人均贫困距离——gi”,其具体定义方式为:
z、yi含义如前所述,家庭人均贫困距离 gi就可以衡量代表性贫困家庭的贫困程度。本文选用的贫困线按所在各地规定的“最低生活保障”标准计算①2006年调研时成都市“低保”标准为 230元/月,南充市为 140元/月。。需要说明的是,第一,在调查样本中除了由于被调查者的回忆误差或调查者笔误而导致的“低保”家庭人均收入高于“低保”标准之外,“低保”家庭的收入应低于规定的“低保”标准,其贫困距应与采用“补差”方式发放的“低保”金额相一致,于是对不符合此标准的少量误差数据进行了剔除。第二,由于我们所调查的家户中既包括享受“低保”的家庭,又包括没有享受到“低保”的低收入家庭。由于这部分家庭的人均收入略高于贫困线一点,属于英国学者汤森(Townsend)所归纳的介浮于绝对贫困与相对贫困之间的“基本贫困”。基本贫困家庭没有享受到“低保”制度的覆盖,并不能证明他们的生活状况就比绝对贫困家庭好得多,恰恰是有些基本贫困家庭的人均收入略靠近“低保”标准之上,而不能享受“低保”救助和“低保”户的其他公共政策优惠,生活相当困难。因此,我们将调查样本中的基本贫困家庭的贫困程度也采用上述公式测量②从我们的计算结果来看,该部分家庭的家庭人均贫困距离出现了 7个负值,占我们全部样本的 3.80%,这与我们的预期基本相符,并不影响回归的稳健性。。第三,对于流动人口家庭 (农民工)来说,他们由于户籍等原因并没有享受“低保”政策,但他们的家庭人均收入普遍处于较低水平,并主动选择了贫困线下的生活状态。因此,调查样本中对于这个群体的贫困程度同样按照上述公式进行测度。
2.被调查家庭的人均月收入和人均贫困距离的描述性分析
家庭人均月收入是指调查家庭 2006年获得的人均月收入,包括:工资类收入 (薪酬、奖金等),经营类收入(商业买卖收入等),转移类收入 (低保金、养老金、失业救济、医疗保险金等),其他类收入 (教育救助、住房救助、医疗救助、亲戚朋友接济、社会捐助、其他)。
对被调查家庭的总收入进行统计描述分析发现,被调查家庭的平均每人月收入为 102.07元,标准差为 54.06,最大值 324.87元,最小值 25.53元 (见表 1)。
表 1 四川省城市贫困家庭人均月收入的特征描述分析表
由表 1显示,城市贫困家庭的平均人均月收入水平较低,最小值和最大值之间相差近 13倍,标准差不大,离散程度较低。人均月收入在 50元以下的家庭有 30户,占调查总数的 16.30%;人均月收入在 50-100元之间的家庭有72户,占调查总数的 39.13%;人均月收入在 100-200元之间的家庭有 71户,占调查总数的 38.59%;人均月收入在 200-300元之间的家庭有 10户,占调查总数的 5.43%;人均月收入在 300以上的仅有 1户,占调查总数的 0.55%。可以看出,人均月收入在 50-200元之间的家庭占了调查样本的大多数,虽然贫困家庭之间的人均月收入存在一定差异,但其分布大致呈正态分布,说明本文选取的家庭样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对被调查家庭的人均贫困距离指标进行描述性分析发现,其人均贫困距离的最大值为 198.39元,最小值为 -115.33元,均值为 97.61元,标准差为 51.51(见表 2)。
表 2 四川省城市贫困家庭人均贫困距离的特征描述分析表
从表 2反映集中趋势的均值来看,被调查家庭总体较为贫困;反映离散程度的最大、最小值和标准差来看,样本家庭的人均贫困距离离散程度大,贫困程度存在一定的差异性。人均贫困距离在 0以下的家庭有 7户,占调查总数的 3.80%;人均贫困距离在 0至 50之间的家庭有 14户,占调查总数的 7.60%;人均贫困距离在 50至 100之间的家庭有 73户,占调查总数的 39.67%;人均贫困距离在 100-150之间的家庭有 61户,占调查总数的 33.15%;人均贫困距离在 150-200之间的家庭有 29户,占调查总数的15.78%。可以看出,样本家庭的人均贫困距离集中在 50至 150之间,其总体大致呈正态分布,印证了我们对相应城市和社区的选取,差异明显,具有代表性。
3.社会支持网络对城市贫困家庭的影响分析
社会支持网络对城市贫困家庭的影响,也就是分析社会网络的结构要素对城市贫困家庭人均贫困距离的影响。即以家庭人均贫困距离为因变量 Z,将网络规模、网络水平、网络差异和网顶 (分别以 X1、X2、X3、X4表示)和根据调查问卷中涉及到的可能影响家庭贫困程度的其他变量——户主职务、家庭总人数、人均月支出、通讯水平、联系情况和参与态度 (分别以W1、W2、W3、W4、W5、W6表示)同时作为自变量建立模型,利用逐步回归来探究各变量与人均贫困距离的关系,回归结果见表 3。
表 3 社会支持网络与城市家庭人均贫困距离的回归分析结果
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社会支持网络中只有网络规模一项对家庭的人均贫困距离有显著的影响。这说明一个家庭交往的人数越多,其家庭的人均贫困距离指标就越小,贫困程度就越低。具体表现为,当家庭的网络规模增加一个标准差单位时,其他构成要素不变,其人均贫困距离减少约 13.75元。社会支持网络中的其他三项网络水平、网络差异和网顶对家庭的人均贫困距离影响不显著。这说明,一方面,是因为单个的构成要素对贫困距的影响有限,而且从上述统计描述分析可以看出,这三项的离散程度较小;另一方面,是因为它的影响没有其他变量显著,在回归的过程中没有进行保留。但是,从相关性来看,网络水平、网络差异和网顶对贫困家庭的人均贫困距离的影响也是负向的。具体表现为,当网络水平提高一个标准差单位时,其他构成要素不变,其人均贫困距离减少约 2元;当网络差异增加一个标准差单位时,其他构成要素不变,其人均贫困距离减少约 6.03元;当网顶提高一个标准差单位时,其他构成要素不变,其人均贫困距离减少约 2.16元。
从表 3中也可以发现,其他变量对家庭贫困程度也有明显作用。家庭总人数、人均月支出、通讯水平、联系情况和参与态度对调查家庭的人均贫困距离都有着显著影响。其中表现为,被调查家庭的人数越少,其人均贫困距离越小;被调查家庭的人均月支出越大、通讯水平越高、联系情况越紧密、参与态度越高,其人均贫困距离越小。此外,被调查家庭户主的职务对其人均贫困距离的影响也是负向的。
四、结论与建议
(一)实证分析的简要结论
从上面的分析得出的结论是,目前我国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还处于十分低下的状态。他们的社会交往单一,社会关系简单,经济收入低下,社会地位低微,成了事实上的生活贫困、能力欠缺、精神空乏的社会弱势群体。目前中国的社会保障体系还不够完善,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实施也仅仅使得他们的最低生存需求得以保障,而贫困家庭一遇到重大疾病、子女升学、旧房改迁等大宗支出的冲击时,往往左支右绌,不得不依赖社会各方面的支持,而这种支持起着帮助贫困家庭渡过难关,维护社会稳定的作用。〔8〕因此,社会支持网络的大小与城市贫困程度有很明显的相关性,构建和完善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是当前我国治理城市贫困的必要选择。结合当前注重社会公平、公正,解决民生问题,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应该说发展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还有很大的潜力和空间。
(二)相关政策建议
1.源于城市贫困家庭自身社会支持网络的构建
(1)通过“赊欠”关系来增加社会网络
科尔曼的“义务——期望”理论认为,社会网络之所以能够成为社会资本,是因为它能够创造出某种资源,即创造“赊欠”的机会,从而可以节省其他的资源。〔9〕这种该节省的资源可能要远远大于社会网络所创造的资源。这种“赊欠”关系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合作,通过信任与合作,形成一种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义务——期望”回馈机制。城市贫困家庭想要扩大其社会网络,也要想法设法掌握更多的“赊欠单”,自觉投资更多的人际关、参加更多的社会公益活动,使自己成为更多“义务”的债权人,而非债务人,这样才会拥有更多可以在社会中交易的资源。
(2)通过加入更多的社会组织结构来增加社会网络
布尔迪厄认为,社会资本以关系网络的形式存在,是一种通过“体制化的关系网络”的占有而获取资源的集合体,这种“体制化的关系网络”是与某个团体的会员制相联系的,获得这种会员身份就有权利调动和利用这种资源。〔10〕所以,帮助贫困者努力获得较为理想的 “自致位置”对构建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体系非常重要。城市贫困家庭应该尽可能多的参加到各种服务性、公益性、自治性的组织和团体中,并要占据有利位置,例如掌握许多关系线的交点 (“结构洞”),这样就会控制资源和信息优势,获得较大的经济回报。
2.以社区为平台,构造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
(1)建立社会保障信息网
通过制度化和政策性的措施,将社会保障机构与社区组织及各类中介组织密切衔接,完善城市贫困人口的社会支持网络。在法制的约束下,由政府设置延伸到社区的社会保障机构,全面提升政府的社会保障管理功能和反贫困职能,协调社会部门和企业的社会保障行为。要进一步加大建设力度,实现社区与省、市级劳动保障数据中心的信息联网,方便对城市贫困家庭的“低保”工作服务,特别要关注贫困家庭的就业保障,重点解决零就业家庭劳动者的就业,对有劳动能力的贫困群体进行职业培训、岗位援助是建设就业保障体系的重要项目。
(2)建立社区贫困家庭的经济支持网络
整合社区资源及社区组织的人力、设施等资源优势为城市贫困家庭提高服务。中央或地方政府应当拨出一定资金来建立专门的扶助和支持城市贫困人口的机构,为城市贫困家庭提供经济支持网络。目前武汉、南京、郑州等城市的社区探索成立了社区互助社、爱心慈善超市等,广泛发动和组织社区成员帮扶困难群众,已经取得了一定效果。在我们调查的南充市合众街社区也提供这样的爱心慈善超市,该超市物价便宜,有的物品还直接免费提供给低保户使用,直接救济了该社区贫困家庭的基本生活需要。
(3)积极培育和促进社区互助组织和非营利组织的发展
在社区要大力发展有助于贫困家庭社会资本和社会支持网络增进的组织形式,如通过成立 “社区志愿者服务站”、“居民互助会”、“居民最低生活保障评议会”、“慈善募捐会”等,以开展社区居民互助活动、志愿者服务活动为主要形式,而贫困家庭参加这些组织网络活动从中获得各种资源的帮助,也增强他们自主脱贫的能力。
3.从大力发展非政府组织 (NGO)入手,增加对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
在西方,非政府组织是贫困群体支持网络中很重要的支持主体。我国的非政府组织起步较晚,社会支持力量比较薄弱。但其作为公民社会的主体,在贫困群体的利益维护方面正在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非政府组织承担着政府退出并转交给社会的部分职能,与政府对社会的支持相比较而言,它具有自身特有的资源优势、效率优势、应变优势、机制优势等,对政府起到监督和补充的作用。注重发挥非政府组织的作用,利用社区志愿者服务站、志愿服务基地、志愿服务广场等构成志愿服务阵地的重要框架,努力解决城市贫困家庭的生活和心理需要。
此外,还可以通过大力发展非正规部门来缓解城市的贫困问题。非正规部门是指在依法设立的独立法人单位之外的规模很小的经营单位。在一些发展中国家的城市,非正规部门提供的就业机会占了业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在我国,这一部门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自发产生。目前这些非正规劳动组织都被纳入政府统一管理的范围,获得了免费培训、就业指导、贷款帮助、税收优惠等一系列政策扶持,它们越来越成为城市扶贫的一支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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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13.7
A
1004—0633(2010)01—0103—07
本文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社会资本视角下政府反贫困政策绩效管理的理论与实证研究》(批准号:70873097)和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一五”规划 2006年度重点研究项目《社会资本视角下的四川城市贫困问题理论与实证研究》(批准号:SC06A008)的阶段性成果,西南财经大学“211”工程三期重点学科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基础理论创新》项目成果。
2009—10—20
王朝明,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郭红娟,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 四川成都 610074
(本文责任编辑 刘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