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借贷对温州地方经济的效用分析

丁骋骋 徐 瑛

(浙江财经学院 金融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民间借贷对温州地方经济的效用分析

丁骋骋 徐 瑛

(浙江财经学院 金融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温州经济是我国典型的依靠民间借贷资本发展起来的地方经济，本文以温州为例，从民间借贷的产生、民间借贷的特点入手，分析民间借贷资本作为重要的资本要素，对地方经济发展的正面效应及其局限性，并对引导、利用和规范民间借贷资本提出若干对策建议。

民营经济；民间借贷；民营企业；中小企业

民间借贷，亦称“民间信用”，主要指非金融机构的社会个人、企业及其他经济主体之间进行的以货币资金为标准的价值让渡及本息偿付，一般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资金借贷活动。随着民间借贷市场的活跃化和阳光化，如何引导、利用和规范民间借贷为促进经济发展服务，开始受到社会的普遍关注。

一、民间借贷的产生与特点

(一)民间借贷的产生

Stiglit和Weiss(1981)著名的均衡信贷配给模型从信息经济学角度，认为银行基于风险角度的考虑，往往倾向于给那些能够提供充足抵押的企业或项目放贷，而小企业和个人则很难从银行得到贷款，这一理论为民间借贷市场形成的内生性提供了理论框架。Bell(1997)认为，正规金融和民间金融市场之间存在着“溢出效应”。由于正规金融机构金融产品供给的不足，因此对金融产品的超额需求便“溢出”到民间金融市场中，这从需求方面解释了民间金融存在的原因。[1]所以笔者认为民间借贷市场的产生主要基于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温州拥有巨大的民间资本。改革开放三十余年，温州人凭借其出色的商业头脑和敢拼敢闯的创业精神，创造了一个个商业奇迹，实现了丰厚的资本积累。2008年底，温州共有本外币货币形式的民间资本为3 420亿元，投资形成的固定资产390亿元，实物形式的流动资产205亿元，以上三项合计得到2008年末温州民间资本存量为4 015亿元。[2]

其次是正规金融体系发展的不足。尽管近年来国家不断出台新的法规政策鼓励正规金融机构对民营企业的贷款支持，但是因为长久以来体制与观念的束缚，银行对民营中小企业的诚信情况仍心存疑虑，不愿意从事小额的、分散的信贷活动。另外，正规银行的审贷放贷耗时较长的操作程序也满足不了个人或小型企业急需的用款需要。由此，民间借贷市场应运而生。截止2008年底，温州市共有30多万家中小企业，其资金来源中，银行贷款仅占25%，内源贷款和民间借贷则占到了75%。①

(二)民间借贷市场的特点

1.操作手续简易。温州民间借贷一般是在亲戚朋友或熟人彼此介绍间，具有地缘性和亲缘性强的特点，借款期限事先基本确定，但也可临时通知收回，也可要求展期。一般获得资金只需数天，普遍以现金方式进行。

2.借款期限以短期为主。民间借贷的资金主要用于短期资金周转，加之利息相对较高，所以其期限以短期为主。一般情况下，借款期限为6个月至1年较普遍，大约占39.6%，6个月以内的占16.4%，1年以上的占25.5%，不定期借贷的大概占5.4%，一次性还款约占90%以上，付息方式以分期付息为主。[3]

3.借贷利率与银行信贷量呈负相关。根据2007年温州民间借贷监测点的数据显示，银行贷款和民间借贷利率这两个变量近似线性关系，具有负相关性。银行银根放松，信贷量增加，则对民间资本的需求量减少，民间借贷利率下降。反之，银行信贷量减少，则民间借贷利率上升。[4]2009年央行调研表明，实际加权平均年利率大约为14%左右。[5]

4.民间借贷中介机构专业化。随着民间资本借贷的增加，出现了专业中介人(放贷人)和中介组织。这些中介运用广泛的人脉资源及网络信息来拓展业务，借贷业务更具规模化和专业化。

二、民间借贷对地方经济的正面效应

在国外学者的实证研究中，Aryeetey和Nissanke等(1997)对加纳等非洲四国的调查发现，民间借贷在动员家庭储蓄和解决中小企业融资方面有非常重要的作用。Anders Isaksson(2002)以肯尼亚制造业的发展为例，得出正规部门的小企业和民营企业从民间借贷市场融资较多的结论。[6]

在国内民间借贷理论研究中，林毅夫等(2001)从中小企业融资难的角度来分析民间金融在中小企业融资中的作用，并在此基础上验证民间金融的合法性。[7]陈伟鸿(2005)从金融效率出发，在基于民营企业的规模、民间资本等指标对融资效率进行模糊评价，得出在7种融资方式中，民间借贷的融资效率位于第二位的结论。[8]从某种程度上讲，民间借贷填补了国家正规金融体系的空白，促进了民营企业的快速发展，并给国有银行培育了客户。

民间借贷以其利率调整灵活、趋利性强、借贷手续简便、流动快速等优势取得了巨大的发展。这些丰厚的民间资本增强了温州资本的活跃程度，提高了资本的盈利水平，增强了温州金融的集聚能力和辐射能力，为温州地区经济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一)民间资本对中小民营企业发展的作用

2009年2月，央行对江苏、浙江、河北、湖南、内蒙古四省一区的民间借贷市场进行了抽样调查，数据表明民间借贷资金越来越多用于生产经营，目前这一比重已达80%以上，占中小企业融资总量的10%左右。[5]这对中小企业和农村经济发展起到重要作用。

众所周知，温州经济在改革开放30年中取得飞速的发展，其主要依靠的就是民营企业的发展。在温州，整个正规金融体系(包括城市信用社和农村信用社在内)基本上不是民营企业解决资金的主要融通途径。而民间借贷市场为满足居民消费、中小企业融资、成长性企业克服资金困难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客观上支持了中小民营企业的发展。温州的正泰、康奈等知名企业，在创业初期都是靠自筹和民间借贷资金发展起来的。

(二)推动地区经济总量的增长

民间资本对区域经济的发展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民间资本首先通过投资直接拉动国民经济，并由投资形成的民营经济主体全面推进经济增长。民间资本已经决定性的成为温州最主要的投资主体。民间资本固定资产对地区经济产生基础和直接效应的贡献率可以用Rn=(In-In-1)/Gn-1来表示。其中，R为民间资本投资对温州市GDP的贡献，I为民间资本投资总额(亿元)，G为国内生产总值(亿元)。根据2004年～2008年相关数据，得出表1：各年份温州民间投资对GDP贡献率统计。

表1 各年份温州民间投资对GDP贡献率统计/亿元

数据来源：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00-2008)、温州统计年鉴(2000-2008)，温州市统计局网站整理而成。

可见温州每年GDP增长中，由民间资本投资直接拉动的比例约占1/3～1/2。足见民间资本在温州地区经济增长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三)促进地区国民财富的分配优化

地区经济的发展不仅体现在GDP总量的增长上，还反映该地区国民收入分配的优化程度，即体现了经济增长下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表2用居民可支配收人与人均GDP比重反映温州地区的收入分配结构。

表2 温州居民可支配收入与人均GDP的比重/元

数据来源：温州市统计局网站。

可见，温州地区这一比例一直保持在80%～90%的高水平之上，温州居民的普遍富足使得温州经济发展被称为“藏富于民”的发展，而这种“藏富于民”的收入分配结构反过来又促进了民间资本的积累，使民间资本具有很强的可获得性和自我扩张能力。[9]

三、民间借贷的局限性

虽然民间借贷在一定程度上活跃了地方经济，但是民间借贷也存在着种种与生俱来的弱点，其对地方经济潜在的负面影响同样不容忽视。

(一)民间借贷促进地方经济增长的后劲不足

民间资本的特性决定了其主要通过个体经济和私有经济来推动经济发展，在市场经济发展之初，个私经济以其体制灵活和产权清晰，能够得到较快的发展。但随着经济发展到一定的规模和开放程度加快，外资的进入、集成化大产业的发展必然会使市场竞争加剧，而此时的个私经济将处于相对的弱势，并逐渐走向衰退，其对地方经济的增长效应也将随之弱化。

(二)民间借贷不利于推进地方经济产业升级

民间资本很大部分处于比较分散的状态，从而很难积聚大规模的资金支持企业的技术创新与产业升级。另外从内生性角度考虑，中小民营企业生产经营的规模较小，加之缺乏人才等原因，很少有主动改革的积极性。温州地区经济的支柱产业数十年来仍然停留在鞋革、工业电器、塑料制品、印刷等传统产业上。由此可见，民间资本一般情况下无法主动地推进区域经济产业结构的快速升级。

(三)民间借贷隐藏的风险增多

随着民间借贷范围和规模的扩大，中介组织的出现，民间借贷隐藏的风险点也在增多。一是由于借贷范围扩大，使得出借人对借款人的资信、经营情况并不像以前那么了解，从而加大了收回贷款的风险。二是由于民间借贷利率完全受市场影响而自由浮动，容易滋生高利贷活动，对地方金融造成冲击和影响社会安定的风险隐患。三是因中介机构融资放款普遍采用现金交易，使得大额的资金往来逃避了银行的支付系统监控，造成了少数不法中介机构为犯罪分子“洗黑钱”的安全隐患。四是一些企业或中介机构为获取利差，设法从正规金融机构获得利率较低的贷款，转而以较高的利率在民间借贷市场上转借出去，而最终取得贷款的第三方往往是不符合银行贷款条件的企业和个人，从而给正规金融机构信贷资金造成新的风险敞口。

四、规范民间借贷的对策

2008年浙江颁布《小额贷款公司试点暂行管理办法》，此后小额贷款公司试点在全省展开，温州有十几家小额贷款公司陆续开业。小额贷款公司的试点，的确给民间资本市场起到了良好的规范与引导作用。但是小额贷款公司的门槛非常之高，根据试点规定，小额贷款公司主发起人“净资产不低于5 000万元(欠发达县域不低于2 000万元)、资产负债率不高于70%、连续三年盈利且利润总额在1 500万元(欠发达县域600万元)以上”，这无疑使大多一般规模的投资中介望尘莫及。另外，小额贷款公司只贷不存，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内外部集资和吸收公众存款，这也使得中介面临“只出不进”的尴尬境地。可见，小额贷款公司要完全起到融通民间资本，取代民间借贷市场的目的还需时间和改革。

民间金融的正面作用大于负面影响，要让潜伏于地下的民间金融露出水面，以便于引导和规范。[5]那么如何使民间借贷趋利避害，更好的发挥其对地方经济的正面效应呢？笔者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第一，修改、完善相应法律法规。目前，我国法律保护同期银行利率四倍以内的民间借贷收益，这从某种程度上对借贷双方都是一种保护。政府应从法律上更为全面、具体地引导和规范民间借贷行为，改变目前民间借贷放任自流的现状。正常的民间借贷是对信贷市场的有益补充，应为其制定相应的法规，引导其健康发展。而对非法集资、放高利贷、洗钱等犯罪行为应予以严厉打击，维持民间借贷市场的良好秩序。

要加强对群众的民间借贷风险宣传和法律宣传，使其具有一定的风险防范意识，并在民间借贷活动中自觉遵守国家相应法律法规。

第二，培养具有专业素质、懂法守法的放贷人。首部《放贷人条例》目前已被列入国务院计划，有望通过国家立法形式来规范民间借贷，打破垄断，使一批符合条件的放贷人注册后进行放贷活动。该条例出台将有助于规范各类放贷人的资质条件以及放贷行为。

第三，加快正规金融体系的建设与发展，加大对中小企业贷款支持。根据温州以中小企业市场庞大的特点，正规金融机构要加强和完善金融服务，在保障资金安全的前提下，对有市场、守信用且有合理的资金需求的中小企业，及时给予信贷支持，简化贷款手续，进一步提高贷款便利程度。另外，加快推进村镇银行、小额贷款公司、民间资金互助社等小金融机构组建和改进。

第四，建立多方位的投融资渠道。对于大多数家族色彩浓重，习惯运用民间借贷方式融资的温州民营企业来说，随着经济环境的变化和企业的发展，必然需要提高企业公众化、社会化程度，应循序渐进地运用资本市场、债权市场和短期融资等规范的直接融资方式来筹集资金。同时，建立民营企业发展基金、中小企业互助基金等，发挥基金导向作用。

由国家发改委牵头制定的《关于进一步鼓励和促进民间投资的若干意见》，已于2009年8月上报国务院。其中包括扩大民营资本的市场准入范围，削减行政许可事项、改进对民营企业的金融服务、民企税后利润进行再投资和技术研发可享受税收抵免等一系列政策亮点。在4万亿政府投资的经济刺激效应递减后，如果成功激励民间投资入场接棒，将强有力地驱动经济复苏。

注释：

① 资料来源：中国人民银行温州市中心支行、温州金融办。

[1] Bell, C. T. N. Srinivasan and C Udry. Rationing, Spillover, and Interlinking in Credit Markets: The Case of Rural Punjab[J]. Oxford Economic Papers,1997,49(4):557-585.

[2] 温州统计年鉴2008[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08.

[3] 龚荣华,王发明．温州民间金融的发展现状及其对策研究[J]．改革与战略，2009(1):94-96.

[4] 陈忠陆,林明光．温州民间资本借贷对银行信贷影响的研究[J]．经济师，2008(8):59-60.

[5] 王镇江．央行二度调研揭开神秘面纱民间金融正名[N]．21世纪经济报道,2009-05-04(24).

[6] Anders Isaksson. The Importance of Informal Finance in Kenyan Manufacturing, the United Nations Industrial Development Organization (UNIDO)[J]. Working Paper,2002(5).

[7] 林毅夫,李永军．中小金融机构发展与中小企业融资[J]．经济研究,2001(1):10-18.

[8] 陈伟鸿．我国民营企业融资内源性的内在分析[J]．求实，2005(1):42-43.

[9] 蔡灵跃,刘守谦,陈明衡.温州民间资本的发展与引导[J]．上海金融，2005(2):48-50.

The Analysis of Private Loan to Wenzhou Local Economy

DING Chengcheng & XU Ying

(FinanceSchoolofZhejiangUniversityofFinanceandEconomics,Hangzhou,Zhejiang, 310018,China)

The economic in Wenzhou is a typical local economic whose development is relied on the private loan. Taking Wenzhou as an example, this author analyzes the positive effect of loan capital as an important element of the capital on the local economy and its limitations from the view of gener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private loan, Moreover, several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are proposed accordingly in order to guide and standardize the use of loan capital.

civilian-run economy; private lending; civilian-run enterprises; medium and small-size enterprises

2009-12-16

丁骋骋(1974- )，男，浙江新昌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国际金融。

F121.23

A

1671-2714(2010)02-0050-04

(责任编辑陈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