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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安帝时期的边疆危机

2010-12-08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2010年3期
关键词:流民凉州时期

靳 进

(襄樊学院 襄阳及三国历史文化研究所,湖北 襄樊 441053)

东汉安帝时期的边疆危机

靳 进

(襄樊学院 襄阳及三国历史文化研究所,湖北 襄樊 441053)

边疆问题对东汉政治局势有重要的影响,而安帝时期边疆危机全面爆发,东汉政府疲于应付,终安帝一朝,虽花费极大的精力,这一问题却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和东汉时期的流民问题一起与东汉帝国相始终。安帝时期的边疆问题有自身的特点,暴露了东汉王朝一些根本性的缺陷,而它产生的后果,影响了以后政治局势的发展。

安帝时期;边疆危机;羌汉战争

在影响东汉帝国兴衰的诸多问题中,边疆问题的影响较重要,也较深远。很多专家学者对这一问题已有较多的论述。王勖先生从中原王朝与游牧民族对凉州这一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交融地区的争夺,东汉王朝保三辅、防止凉州地方势力坐大形成割据局面威胁中央的现实需要以及羌人社会自身的特点等方面来探讨东汉羌汉战争的动因。东汉政府对华山以西地区重视不够,导致帝国东西部之间严重失衡,这又与羌汉战争相互作用,成为东汉帝国灭亡的重要诱因[1];曾九江先生从东汉政府的兵制变化、马政松弛、民族融合等方面来分析东汉政府所采取的少数民族政策[2];而王伟先生则认为东汉的对羌政策具有合理性与可行性,且当时又无他法可行,是没有选择的选择[3];张爽、薛海波则对凉州产生流民问题的原因以及对东汉西北边疆的政治、军事形势产生的影响进行了分析[4]。还有很多相关问题的论述,此不赘述。这些论述对东汉时期边疆问题的研究作了有益的探索,但是基本上都是从宏观上去论述,缺乏微观上具体的个案研究。本文拟仅探讨东汉安帝时期的边疆问题,以期对东汉时期边疆问题的研究作有益的补充。

一、有关安帝时期与周边地区交往或交战的具体情况

东汉安帝时期边疆交往或交战事件一览表

续表

续表

续表

二、安帝时期边疆问题的特点

1.边疆呈现出全面危机的形势

《后汉书·安帝纪》所列 78件事例中,仅仅有 16件是边疆少数民族降附、贡献或内属的和平事件,且这些民族几乎都是日南或蜀郡等地偏远弱小的民族,而能对东汉帝国的边疆构成威胁的羌族、鲜卑、乌桓、武陵蛮等势力强大的民族却少有与东汉王朝和平相处的事件,大多都是主动攻击东汉帝国的边疆。而安帝时期东汉王朝甚少主动攻击边疆民族,有 15次对边疆遭到攻击不见有反应的记载,而明确记载东汉王朝战败的就有 8次,仅有的主动出击也是对这些入侵者的一种反击,属于防御性质的战争。可知东汉安帝时期在边疆战争中并不占优势,且出现一种疲于应付的态势。

2.敢于侵犯东汉帝国边疆的民族众多

计有西域诸国、先零羌、乌桓、鲜卑、南匈奴、夫余夷、蜀郡夷、武陵澧中蛮、(苍梧、郁林、合浦)蛮夷、越巂夷、高句丽、秽貊、沈氏羌、烧当羌、虔人羌、旄牛夷等。而犹以羌人叛乱带来的危害最为严重。

3.受害地域广阔

东北、西北、蜀郡、武陵等地频频遭遇反叛和攻击,沿海有张伯路的骚扰,而西域地区自班超离开后就一直不稳。

4.受害程度深

冀州、并州、关中等地常处在威胁之中,先零羌甚至深入到河东、河内地区,南面进入益州,以至东汉政府不得不采取收缩政策,“三月,诏陇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阳,北地徙池阳,上郡徙卫。”部分放弃凉州。

5.边疆问题与流民问题相互作用

“九月,汉阳人杜琦、王信叛,与先零放种羌攻陷上邽城。”“海贼张伯路复与勃海、平原剧贼刘文河、周文光等攻厌次,杀县令。”这增加了解决边疆和流民问题的难度。

三、东汉安帝时期边疆呈现全面危机的原因

1.安帝时期频繁发生的自然灾害既给东汉政府带来巨大的困难,也给边疆少数民族以内犯的机会

据王文涛先生统计,“汉安帝在位的 20个年头不仅无年不灾,而且一年数灾。共发生自然灾害 86次,约占东汉灾害总量的 23%。自然灾害最多的地点是都城洛阳,多达 34次。从自然环境的意义上讲,洛阳对于安帝来说,似乎不是黄金宝地,而是灾难之都。灾害频度也是高得惊人,达到 0.22,一年接近 5次。其中水灾 14次、旱灾 15次、地震 24次、虫灾 9次、风灾 13次、雹灾 8次、寒冻灾 1次、疫灾 2次。”且受灾范围大,受灾的“郡国”累计达到 351个[5]。如此严重的灾害既大大分散东汉政府的注意力,也削弱了边疆的防御力量。如永初元年,“稟司隶、兗、豫、徐、冀、并州贫民。”“戊子,勑司隶校尉、冀并二州刺史:‘民讹言相惊,弃捐旧居,老弱相攜,穷困道路。其各勑所部长吏,躬亲晓喻。若欲归本郡,在所为封长檄;不欲,勿强。’”[6]《安帝纪》边境冀、并两州既要忙于救灾,又要谨慎处理日益严重的流民问题,以防止激化矛盾。安帝时期频频发生的自然灾害诱生了更多的流民队伍,冀、并等边境州郡的形势更加不稳,削弱了边疆的防御力量。同时,史书虽不见北方游牧民族地区灾害的记载,但东汉时期是气候日益寒冷的时期[7],自然灾害对他们的影响也应该很大,而成为其南下的动力。当东汉政府内部出现困难时就给他们提供了可趁之机,“建武之初,复来朝贡。时辽东太守祭肜威詟北方,声行海表,於是濊、貊、倭、韩万里朝献,故章、和已后,使骋流通。逮永初多难,始入寇钞;桓、灵失政,渐滋曼焉。”[6]《东夷列传》这是安帝时期爆发全面边疆危机的重要原因。

2.东汉帝国的重心东移导致的西部边境地区力量虚弱

主要表现在以下两点:一是由于东汉政治、军事中心东移,导致凉州的地位下降,尤其是北匈奴遁逃后这种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在遭到羌人攻击后,甚至出现轻言放弃凉州的意见,“永初四年,羌胡反乱,残破并、凉,大将军邓骘以军役方费,事不相赡,欲弃凉州,并力北边,乃会公卿集议。”[6]《虞诩传》邓骘作为当时东汉朝庭的当权者,如此轻言放弃凉州,可见其对凉州等西部地区的漠视程度。作为这种状态的后果之一就是关中及西部地区的人才长期得不到重视,受到压抑。虞诩曰:“今凉土扰动,人情不安,窃忧卒然有非常之变。诚宜令四府九卿,各辟彼州数人,其牧守令长皆除为宂官,外以劝励,荅其功勤,内以拘致,防其邪计。”[6]《虞诩传》议虽然有很多积极的意义,但也是从防备凉州人作乱为出发点的。而事实上安帝时期,羌乱突然变得严重的原因之一就是西部边境的官吏大部分人是内地人。“羌既转盛,而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朝庭从之,遂移陇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阳,北地徙池阳,上郡徙衙。百姓恋土,不乐去旧,遂乃刈其禾稼,发徹室屋,夷营壁,破积聚。时连旱蝗饥荒,而驱劫略,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6]《西羌传》不仅对边境地区没有贡献,事实上成了这些地方百姓的祸害,破坏了东汉政府的边疆防御力量[8]。二是在制度建设上重视不够,撤省了西汉时期的边防机构——护羌校尉。“司徒掾班彪说:‘今凉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发左袵,而与汉人杂处,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夫蛮夷寇乱者,皆为此也。……凉州部置护羌校尉,皆持节领护,理其怨结,岁时循行,问所疾苦。……’光武从之,即以牛邯为护羌校尉,持节如旧。及邯卒而职省。十年,先零豪与诸种相结,复寇金城、陇西,遣中郎将来歙等击之,大破。”[6]《西羌传》说,护羌校尉的设置能及时化解羌汉之间的冲突,防止民族压迫带来的矛盾激化,最重要的是制止地方官吏的胡作非为,在维护边境安宁方面是无可取代的。而光武帝在设置不久之后就撤消了这一机构,羌乱接着就发生。

3.安帝时期的东汉政府逐渐走向混乱,外戚、宦官把持朝政的局面逐渐确立,这种局面对解决国家所面临的严重危机时是非常不利的

在制定对策时,缺乏远见,打击异己,如前述邓骘作为把持朝政的大将军,面临羌乱的威胁时,不是积极地平息这一叛乱,而是试图放弃凉州了事。这正如虞诩所言:“凉州既弃,即以三辅为塞;三辅为塞,则园陵单外。此不可之甚者也。谚曰‘关西出将,关东出相。’观其习兵壮勇,实过余州。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据三辅,为心腹之害者,以凉州在后故也。其土人所以推锋执锐,无反顾之心者,为臣属于汉故也。若弃其境域,徙其人庶,安土重迁,必生异志。如使豪雄相聚,度卷而东,虽贲、育为卒,太公为将,犹恐不足当御。”[6]《虞诩传》关中为边境,都城洛阳将无险可守,三河地区将处于羌人的威胁之下。而最严重的是凉州为两汉的精兵之地,其军事力量对两汉的边防都异常重要,如放弃凉州,逼反凉州之人,则羌汉合流后的武装力量将成席卷之势,无法抵御。而邓骘兄弟对于虞诩的正确意见,不仅不采纳,反而对其打击报复。

在对敌行动中,邓骘等又懦弱无能,统帅 5万大军的邓骘、任尚等竟被数千乌合之众的羌人战败,使其得以入侵赵、魏、益州等境内,寇钞关中地区,断陇道,湟中诸县粟石万钱,百姓死不可胜数。对此负有主要责任的邓骘因有邓太后的庇护,不仅没有被处罚,反而由车骑将军升为大将军。而此时边疆地区的基层政府也开始腐朽,“安帝元初二年,澧中蛮以郡县徭税失平,怀怨恨,遂结充中诸种二千余人,攻城杀长吏,州郡募五里蛮六亭兵追破之,皆散降。”[6]《南蛮西南夷列传》,皆为吏人豪右所徭役,积以愁怨。安帝永初元年,遣骑都尉王弘发金城、陇西、汉阳羌数百千骑征西域,弘迫促发遣,群羌懼远屯不还,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诸郡各发兵儌遮,或覆其庐落。於是勒姐、当煎大豪东岸等愈惊,遂同时奔溃。”[6]《西羌传》区民族的叛乱都是由基层官吏施政不当引发的。又如前述那些在边郡作官的内地人,根本就没有对抗羌人,以维护国家边境安宁的斗志,只知道内撤。“先零别种滇零与钟羌诸种大为寇掠,断陇道。时羌归附既久,无复器甲,或持竹杆木枝以代戈矛,或负板案以为楯,或执铜镜以象兵,郡县畏懦不能制。”[6]《西羌传》时期边疆基层政府的虚弱无力。

四、安帝时期边疆问题产生的后果

安帝时期的边疆呈现出全面危机的形势,南面有武陵蛮的叛乱,东有海贼张伯路联合流民武装对沿海地区的不断骚扰,北有匈奴、高句丽、乌桓、夫余、鲜卑等民族的进犯,西有羌人大规模的叛乱。而其中羌人叛乱的影响最为严重,“自羌乱十余年间,兵连师老,不暂宁息。军旅之费,转运委输,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延及内郡,边民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6]《西羌传》来国家财力的极度消耗,面对频繁出现的自然灾害问题,东汉政府的能力被大大削弱,使得流民问题越来越严重。终整个东汉时期,影响其统治的边疆和流民两大问题都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反而越演越烈,最终在黄巾起义中崩溃。

羌乱延及赵、魏等内郡,造成百姓生命财产巨大损失,而关中地区一度成为战场,朝庭重兵驻守之地,使关中地区人口减少,生产遭到破坏,迅速衰落下去。此后,凉州及关中地区形成羌汉杂居的局面,文化上逐渐合流,“蛮夷化”倾向明显,与关东地区的隔阂加剧,对以关东为根本的东汉中央政权离心力日增。凉州汉人越来越深地卷入“羌乱”,最后与羌人合流,共同对抗东汉中央政府。安帝时期的羌汉战争中与羌人一起对抗东汉政府的只有像杜琦、杜季贡、王信这样没有多少背景的普通百姓,到东汉晚期的羌汉战争中,则有很多凉州地方实力派卷入“羌乱”,并掌握领导权,羌人成为他们对抗中央政府而加以利用的一支军事力量。

安帝时期的边疆危机的另一个重要结果是凉州军人集团的崛起。安帝时期,由于内郡官吏懦弱怯战,不能应付边疆危机,尤其是羌乱带来的严重局面。安帝元初年间东汉政府进行了兵制改革,对羌战争改由骑兵为主,对凉州人则多加安抚和任用,由于凉州兵精,使东汉帝国在军事上更加倚重凉州兵[6]《虞诩传》、《西羌传》,屡兴武猛之选,“秋七月己巳,诏三公、特进、九卿、校尉,举列将孙孙明晓战阵任将帅者。”“癸卯,诏三公、特进、侯、卿、校尉,举武猛堪将帅者各五人。”[6]《安帝纪》的凉州人开辟了仕进的道路,一批凉州将领在羌汉战争中脱颖而出,逐步控制了东汉王朝最精锐的军事力量。皇甫规、张奂、段熲、董卓等凉州人逐渐在以后的羌汉战争中占据主导地位。这对东汉晚期和三国初期政治局势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安帝时期是东汉王朝重要的转折时期,政治混乱、严重的自然灾害、全面爆发的边疆危机加上因此而越演越烈的流民问题,此后东汉王朝衰落的命运已不可逆转。范晔说:“彼日而微,遂祲天路。”李泰等注曰:“言君道闇乱,政化陵迟,汉祚衰微,自此而始,故言遂祲天路也。”[6]《安帝纪》这是很有见地的,东汉王朝的灭亡自安帝时期开始。

[1] 王 勖.东汉羌汉战争动因新探[J].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8(2):15-21.

[2] 曾九江.论东汉“以夷制夷”的边防政策[J].江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5(3):21-23.

[3] 王 伟.东汉治羌政策之检讨[J].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8(1):28-37.

[4] 张 爽,张海波.试论东汉凉州流民问题[J].甘肃社会科学,2006(2):77-81.

[5] 王文涛.东汉安帝朝自然灾害与政府赈灾年表[J].咸阳师范学院学报,2007(6):33-37.

[6] 范 晔.后汉书·安帝纪[M].北京:中华书局,1965.

[7] 刘春雨.东汉自然灾害史研究综述[J].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科版,2008(10):76-79.

[8] 王 勖.羌汉战争与东汉帝国的东西矛盾[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5):6-11.

(责任编辑:陈道斌)

Border Crises in Emperor An Time of Eastern Han Dynasty

J IN Jin
(Institute of Xiangyang and Three Kingdoms’History&Culture,Xiangfan Uinversity,Xiangfan 441053,China)

The borderland questions are important for political situation,in EmperorAn Time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border crises,together with the problem of displaced persons,erupted comprehensively.The Eastern Han Dynasty government spent the enor mous energyon these issues but has notobtained a good solution.Border2 land questionsof EmperorAn T ime have theirown characteristic,which exposed some fundamental flawsof East2 ern Han Dynasty.It affected the later political situation development.

EmperorAn Time;Borderland crises;Qiang-HanWar

K234.2

A

1009-2854(2010)03-0082-07

2009-11-03;

2010-03-20

靳 进(1979—),男,贵州毕节人,襄樊学院襄阳及三国历史文化研究所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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