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合成理论对字谜的认知与解读

张运桥

概念合成理论对字谜的认知与解读

张运桥

谜语是一种非常普遍的语言现象。从认知的角度，运用概念合成理论来探索谜语意义建构的幕后认知机制，揭示谜语在线理解过程中这种无意识的，动态的概念整合现象，一方面丰富了国内关于谜语的研究,有助于人们对谜语语言的欣赏,另一方面证明了概念整合理论对谜语语言有着很强的阐释力。

字谜；概念整合；心理空间；映射和投射

谜语是一门独立的语言技巧、语言艺术。它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瑰宝，数千年来深受群众喜爱。长期以来，对谜语的研究多是对其形式及内容的客观观察和静态描写，而对其意义构建的认知过程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概念整合理论的提出和发展为探讨谜语理解的认知过程提供了有力的依据。

概念合成理论或概念整合理论(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是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理论的集大成者是以Fauconnier 和Turner等为代表的一批美国学者。所谓概念合成理论, 就是关于对言语交际过程中各心理空间相互映射并产生互动作用的系统性阐述, 其宗旨就是试图揭示言语意义在线构建背后的那座认知冰山。自该理论诞生之日起, 许多学者从语言诸方面对其作了十分有益的探索。鉴于此，本文将从认知语言学中概念整合理论的角度对汉语谜语中的字谜加以阐释。

一 谜语简述

我国历史悠久，文化源远流长，积淀了厚重的的民族文化艺术，谜语即是其中之一。吴直雄指出：谜语作为一种语言现象，一种文艺形式，早已存在于若干文字的记载中。

一条谜语通常由三部分组成(三要素)，即谜面、谜目、谜底。谜面是创作者给猜谜者出的题目，谜目是猜射的范围(即打什么)，谜底则是谜题的答案。总的说来，谜语有狭义和广义两种理解，狭义的谜语又称民间谜语，包括儿童谜语及猜谜语形式的山歌等；广义的谜语则还包含灯谜。叶永烈曾指出：谜，正是以言表达种种巧妙的迷阵：用口语表达的谜，称为谜语；以文字(谜条)表达的谜，称为灯谜。其实，谜语与灯谜没有严格的界限，只不过一种是口头文学，一种是书面文学罢了。灯谜创作源于汉字形、音、义的运用和变化，字谜创作则是灯谜创作的基础工程。王德海、蔡芳强调字谜是万谜之源，可见其重要性，因此，本文把字谜当作研究对象，揭示谜语在线理解过程中无意识的，动态的概念整合现象，以抛砖引玉。

二 概念整合理论简介

在心理空间理论(Mental Space Theory) 的基础上, Fauconnier和Turner等语言学家发展出了一种新的语言认知模式—概念空间合成理论, 即心理空间的合成, 因此该理论也被称为合成理论。概念整合网络是概念整合理论中最核心的内容,它包括四个心理空间:两个输入心理空间,一个类属空间和一个合成空间(图1)。

输入空间1和输入空间2因部分元素或认知框架的相似性而产生跨空间映射,而这种相似性又体现在类属空间中,类属空间中的结构决定了两个输入空间的相互映射以及向合成空间的投射。根据Fauconnier and Turner ，从输入空间到整合空间的映射包括了三个过程：组合(composition)，完善(completion)和细化(elaboration)。组合就是把输入空间的成分先后投射到类属空间和合成空间, 即进行语言资源的配置；完善是把两个输入空间中的成分与自己头脑中已存的背景知识和认知手段进行匹配, 以形成有助于近一步理解的框架；细化是指在投射与匹配的过程中, 认知会向新的方向发展出结果。在三个阶段当中, 都有可能出现新的成分, 而这些成分是任何一个输入空间所不具备的。在合成空间这一系列认知活动—组合、完善和发展—之后将会产生层创结构( emergent structure),这个层创结构是各空间组合的结果,不同于两个输入空间。此外，Fauconnier and Turner (2002)从心理空间组织框架的角度将基本概念整合网络模型划分成四种：简单型，镜象型，单域型，双域型。对此网络模型详见Fauconnier and Turner，在此不再赘述。

图1 Fauconnier and Turner 2002:46

三 概念整合对字谜的阐释力

概念合成理论的介绍、研究与应用,在西方国家迄今已走过了二十多年的发展历程,在国内的历史比较短暂。国内第一篇介绍概念合成理论的文章系汪少华所作, 发表于《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0年第6期上。从那以后，国内关于概念整合的文章开始增多，如刘宇红、刘敦萍、罗胜杰、张从益等等，这些文章对推动这一理论在国内的研究和发展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可以看出，概念合成是一种非常普遍的认知活动，具有极强的认知解释力。下面我们结合实例，利用合成空间理论来阐释汉语字谜理解的认知机制。

1. 简单型和字谜。简单型框架网络是四个子网络中最简单的一种,在输入空间1中含有一个抽象的空白框架,而输入空间2中没有框架,只有用来填充的具体元素。

例(1)：一点一横长，口字在中央，大口张着嘴，小口里面藏 (打一字)

这是大家比较熟悉的一则谜语，此谜面包含以下几个元素：一点(丶)、一横(—)、口、大口张嘴(冂)、小口(口)等。谜目是打一汉字，由此根据汉字的构造，我们可以看出此谜目含有一个特定的组织框架即某一汉字组合框架。在这个框架中，包含角色A、B、C、D等。因此我们不难建立两个输入空间，输入空间1为汉字组合空间，此空间是完全抽象的空白空间,等待着空间2中具体元素的填充，而输入空间2则属谜面空间。

输入空间2中具体的元素，如：一点(丶)、一横(—)等即合成理论中所示的值(value)，而输入空间1即为一个特定的汉字组合框架。而类属空间里的“汉字部首及笔画”这一特征决定了两个输入空间的跨空间映射。再经过投射,空间2 的“谜面元素”就被填充到空间1中,而空间1中“某一汉字”的部分特点也被赋予给了“谜面内容”,最后在合成空间中产生了新的意义—汉字“高”。这一意义的构建是在组合,完善和发展等认知机制下完成的,整个过程如图：

图2 谜底“高”字整合的网络象征

2. 镜象型和字谜。在镜象型网络中,所有的心理空间共享一个抽象的框架,因此四个心理空间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相同的。

例(2)：老大老二小三，兄弟三个逗着玩，

老大踩着老二头，剩个小的在下边。(打一字)

根据谜语的谜面，我们可以建立两个心理空间，即输入空间1，兄弟关系空间和输入空间2，汉字空间。在输入空间1里，其主要元素有兄弟、老大、老二、小三等；在输入空间2中，则包含一些汉字元素，如某一个字、大、二、小、三等。通过跨空间映射，输入空间1中的元素和输入空间2中的元素进行有选择性的投射，建立联系。输入空间1中的兄弟关系和输入空间2的某一汉字组成元素相对应，即老大和汉字“大”相对应，老二对应汉字“二”，小三对应“小”或“三”。类属空间提取了两个输入空间的共同组织与结构，即整体关系和排列顺序结构，形成一个完整的组合框架。两个输入空间被这个框架激活，共享这个框架，即按照此框架中的顺序整合某一字。完成了这些认知运作后，在人的思维中便呈现了“奈”字。如图所示：

图3 谜底“奈”字整合的网络象征

3. 单域型和字谜。在单域型网络的两个输入空间中,通常是输入空间1的组织框架被投射到合成空间并决定合成空间中的认知操作,因此单域型网络中的概念整合运行是不平衡的,这是单域型网络的特点之一。

图4 谜底“筐”字整合的网络象征

例(6)：一个院子四方方，可惜只有三面墙，院前插上竹竿子，院内住的是小王。(打一字)

此谜语谜面表达的是：小王住在一个只有三面墙的庭院里，庭院的前面插着竹竿。由此语义可以得出，输入空间1是一个关于“住户”的认知域，其组织框架是“人住在庭院里”，包括元素院子、围墙、竹竿、居住人等等。通过谜目(打一字)，我们可以知道此谜语实际上是指某一个汉字，由此可以看出输入空间2是关于“某一汉字”认知域，其组织框架是某一个汉字框架，包括元素四方方(口)、三面墙匚(凵)、竹字头、王。通过对两个输入空间的分析，可以看出，输入空间1中的“住户”框架是用来暗示某一个“汉字”的框架，也就是说，住户框架可以看作是源空间(source)，而某一个汉字空间看作是目标空间(target)。因此，我们可知，两个输入空间之间的连接实际上是一种隐喻关系。完成了这些认知运作后，在人的思维中便呈现了“示”字。如图所示：

4. 双域型和字谜。在双域型网络中,输入空间1和输入空间2各自有着不同的组织框架,但不同于单向网络的是,这两个组织框架都会被投射到合成空间并在合成空间中继续运行。

图5 谜底“鹰”字整合的网络象征

例(7)人立庄前，鸟落滩后 (打一字)

根据汉字的特点，我们先对此谜面进行解读：“人”在汉语中即是“亻” ，人立庄前就是说“亻”的位置在“庄”的前面，庄字可以分解为“广”和“土”两个字，所谓“庄”的前面其实就是指是“广”字，鸟落滩后也就是说，“鸟”字位于“滩”的后面，而“滩”字的后面实际上就是“隹”。

在谜面理解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建立起两个输入空间:一个是与“人”字有关的汉字空间，另一个是与“鸟”字有关的输入空间。类属空间中的元素显示了这两个输入空间的相似点,如图5所示。类属空间中共享元素决

定了两个输入空间中部分元素的相互映射,从而形成新的组合。该组合连同被激活的有关“人”字和“鸟”字的相关背景信息投射到合成空间,在合成空间里,我们通过图表可以看到部分元素能互相融合,部分元素仍保持独立。两个输入空间里的组织框架也同时被投射到合成空间里,共同运行于合成空间，形成汉字“鹰”。这一意义的构建是在组合,完善和发展等认知机制下完成的,如图所示：

以上是利用概念整合网络的四个子网络来例析字谜,从认知的角度探讨字谜的理解过程。从分析中我们不难发现,谜语理解以及揭示谜底的过程包含着一个概念整合的过程。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分析谜语在线意义构建所包含的心理过程，为谜语的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同时，也证明了概念整合理论对谜语语言有着很强的阐释力。

1.Fauconnier, G：Mental Space[M]. Cambridge, MA: MIT Press1985, 1996.

2.Fauconnier, G：& Turner, M. The Way We Think: Conceptual Blending and the Mind ' s Hidden Complexities[M]. New York: Basic Books.2002.

3.刘敦萍.：概念整合对幽默言语的阐释力[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6(4)：80-83

4.李海彬 战颖等：说文解词[M]. 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4年

5.罗胜杰 张从益：合成空间理论对仿拟的阐释力[J].外语教学, 2009(1)：49-52

6.刘宇红：心理空间理论与词汇歧义[J].外语学刊, 2002(1)：34-41

7.王德海 蔡芳：字谜解析[M].北京：金盾出版社 ,2004年

8.汪少华：从合成空间理论看隐喻的意义建构[J].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2000 (6):7-11

9.吴直雄：中国谜语概论[M]. 成都：巴蜀书社，1989年

10.叶永烈：猜灯谜识汉字(江更生编著)[M]. 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1年

TheExplanatoryPowerofConceptualIntegrationforChineseCharacterRiddles

Zhang Yunqiao

Riddles is a very common language phenomenon in human language. In this paper Chinese character riddles are chosen as the subject and the author tries to detect the dynamic process of understanding the riddles from the cognitive perspective, by virtue of 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 and a series of analytic figures. With explicit elaboration, this paper is helpful to the enrichment of riddle research in China and riddle appreciation. It proves that the 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 has powerful explanatory force on Chinese riddles, which will facilitat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is salient theory.

Chinese character riddles；conceptual integration；mental space；mapping and projection

ClassNo.:H0DocumentMark:A

蔡雪岚)

徐州师范大学研究生科研课题项目(09YWB047)

张运桥，硕士，徐州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徐州。研究方向：语用学、认知语言学。邮政编码：221116

1672-6758(2010)02-0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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