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奥林匹克教育”应该缓行
2010-12-08黄璐
黄璐
(河北理工大学 体育部,河北 唐山 063009)
论“奥林匹克教育”应该缓行
黄璐
(河北理工大学 体育部,河北 唐山 063009)
借《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的意蕴审视与理解奥林匹克教育。在超理想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之间,形成了奥林匹克教育的第三条道路,这才是真正的奥林匹克教育。后北京奥运时期,中国奥林匹克教育应该缓行,应该在前提条件、基本立场、实施的强度、开展的形式等方面做出战略调整,以更理性的姿态与更合理的行动,促进国际奥林匹克教育与中国奥运事业的可持续发展。
奥林匹克运动;奥运会;奥林匹克教育;奥林匹克精神营销;费厄泼赖
重温鲁迅[1]杂文《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感慨万千,遂撰此文,希冀化作静谧中的呐喊,沉醉中的警醒,为中国奥运理论与实践更好更快发展抹上一缕新绿。
1 “落水狗”有3种,大都在可打之列
从人性“善”的维度来审视现代奥运进程,不同的学者或团体有选择性地将人类最美好的夙愿安置在“奥林匹克”这个概念上。她象征神圣、高尚与纯粹,她隐喻浪漫的古希腊风情,她追求卓越的人类意志(更快更高更强),她传承蕴含智慧的古老寓言,她表现当代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她寄寓各国人民友好相处,她预示未来世界的美好……在安德森[2]看来,社会是一个由下层士绅、学者、专业人士和商人所组成的联盟,在这个联盟中,第一种人通常担任具有“地位”的领导者,第二种和第三种人负责创造神话、创作诗歌,而最后一种人则提供金钱与各种行销设施。创造奥林匹克神话的正是这批精力旺盛、才华横溢的学者和专业人士,他们满怀激情地奔波在诸国之间,负责解释奥林匹克运动发展中的一切事物。有时候他们在阐释奥林匹克运动内涵时产生分歧;有时候他们面对受众疑惑的目光,精诚合作、结成统一战线,共同谱写现代奥林匹克神话。
从人性“善”的对立面来审视现代奥运进程或许形而上的动机、过程与结果又是另一番景象。卢梭[3]一语道破天机,“宛如奥林匹克竞赛会的情景一样:有一些人在那里开店铺,为的是牟利赚钱;另一些人在那里拼性命,为的是追求荣誉;而其他的人则只是为了去看竞技。”无论学者和专业人士赋予奥林匹克怎样的全新涵义,它依然是一个赛会形式,有身体技艺的表演者、有癫狂的观众、有精明狡猾的商家、有单纯的思想者。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视域中,奥林匹克运动同样是一个“血汗工厂”,有资本家和工人,有雇佣关系,有剩余价值。
从二元论视域理解奥林匹克运动的多元涵义与社会价值,可划分为两种理念派系,即超理想奥林匹克主义和超现实奥林匹克主义。超理想中的奥林匹克主义来自人类的内心深处,倾向于想象乌托邦图景;超现实中的奥林匹克主义来自残酷的日常生活,倾向于描绘日常生活中的无奈、孤独与苦痛。这两种理念主导下的奥林匹克教育必然形成两条道路,超理想奥林匹克教育象征、承载与传播人类最美好的品德,超现实奥林匹克教育则是国际商业化的有机部分,彼此冲突共进、难以调和。在更多的时候,二者表现为价值混同的形式,彼此对立共存、调和互融。着眼现实世界,或者说在超理想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之间,形成了奥林匹克教育的第三条道路,这才是真正的奥林匹克教育。
第三世界国家热衷于表达奥林匹克教育的美好,将超现实奥林匹克教育者的主张与提醒抛之脑后。植根后现代土壤和超现实社会的美国学者发出呐喊,“洛桑的精英们现在认为,奥林匹克教育就是宣传他们对自身的理解和他们的成就。他们要把任何不能直接增强其权威、不能服务于其目前实践项目的奥林匹克教育剥离出去。在他们的奥林匹克意识形态里,奥林匹克主义变成了国际奥委会总部的‘商业文化’。”[4]这与鲁迅的提醒相吻合,“狗性总不大会改变的,假使一万年之后,或者也许要和现在不同,但我现在要说的是现在。”无论怎样想象、变通与赋予全新涵义,奥林匹克运动作为赛会形式的本质是不可改变的。
2 不“打落水狗”是误人子弟
在当前诸国青少年教育体系中,奥林匹克运动被定义为纯粹、神圣、高尚、友爱、公平的化身,然而置于政治经济学理论运行环境中,似如帕斯卡尔那句振聋发聩的呼喊“伟大的牧神潘已经死了!”奥运神话被揭开神秘的面纱。青少年奥林匹克精神营销由来已久,早在20世纪初,北美一些具有远见的广告商招募青少年来帮助企业推销产品给成人(父母)。20世纪20年代,美国商家将青少年列为重点消费对象。20世纪50年代,电视台相继推出免费的青少年节目,企图诱使家长购买电视机。20世纪80年代,青少年商品与服务产业的竞争愈发激烈,专用青少年电视频道、广播、报纸、杂志逐渐增多,将青少年纳入销售体系成为资本主义消费社会用户至上文化的组成部分[5]。
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被视为现代奥运会商业化的分水岭,一方面受当时资本主义消费社会全球扩张的需要和资本主义消费方式变革的影响,广告商要求奥运会与纯粹性精神联合起来,联袂进军青少年教育市场。教育是义务性的公共事业,不允许商业化及商品广告侵入,如果能借助奥林匹克运动的神秘性和纯粹性(青少年教育功能)占领教育市场,在青少年群体中提升奥运品牌认同和赛事影响力,广告商即可利用与奥运会的商业合作伙伴关系捆绑销售商品,“教室成为直接的商品销售地点,广告当作课程来伪装,企业品牌或更具商业性的内容作为课堂教学内容被教授”[5]。在大学生群体中进行奥林匹克教育,意味着下届奥运会依然能汇聚人气,辉煌依旧;在中学生群体中进行奥林匹克教育,意味着为下两届奥运会培养忠实的观众;在小学生群体中进行奥林匹克教育,意味着为现代奥运品牌增值提供认知基础。另一方面,受现代奥运会自身发展需要的影响,国际奥委会面临窘迫的财政状况和日益衰落的品牌影响力,亟待创造全新的赛事品牌概念,即复活奥运传统,宣扬奥运神话,重塑奥林匹克运动的神秘性和纯粹性。20世纪下半叶全球商业活动频繁,赛事竞争激烈,诸如足球世界杯赛、美国4大职业联赛、世界足球5大联赛、F1赛车、橄榄球世界杯赛、世界高尔夫4大满贯赛、世界网球4大公开赛等,以及一些吸引受众注意力的新兴赛事,如极限运动、电子竞技运动、街舞运动等全球赛事,现代奥运会想要在激烈的全球赛事品牌竞争中保持领先,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与资源,更多的是理念上的独树一帜。有效传承古代奥运会传统,才使其更具有赛事影响力、市场竞争力和商业潜质。在一个功利主义横行其道的现代社会中,城市民众生活变得愈发现实(崇尚物质享受和精于算计)。奥林匹克神话在进一步确保奥运会这个世界首要赛事[6]的地位。
回顾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发展历程,奥林匹克教育发展与青少年商业营销的关系呈正相关。在奥林匹克教育萌芽期(1896~1972年)和形成期(1976~1984年)[7],奥林匹克精神营销与青少年教育联姻发展初见成效,此后逐渐成熟并形成规模,并被确立为奥林匹克运动的核心发展战略。《奥林匹克宪章》规定:“尤其在学校和大学身体教育计划中促进传播奥林匹克主义,负责建立致力于奥林匹克教育的机构,”推行奥林匹克教育是国际奥委会和国家奥委会的一项重要任务[8]。奥林匹克教育计划被国际奥委会强调为奥运申办国资格审查的硬性指标,明确要求奥运主办国实施一系列奥林匹克教育活动,并将各国政府纳入全球奥林匹克教育合作范畴。主办国政府与学校,广泛开展奥林匹克主题活动,开设奥林匹克学课程,成立遍布全国的奥林匹克教育示范学校,教育学生们掌握奥林匹克的真正涵义。
国际奥委会未来发展战略仍侧重于青少年教育方面(如青奥会的创立与发展),即植根学校教育环境与文化氛围,为奥林匹克运动增添纯洁和天真的成分,针对未来消费者市场,培养奥运会品牌的忠实消费者。因为青少年可以直接影响到成人(父母)商品销售,亦为“被培训的消费者”,青少年代表未来市场,如果要实现商业发展和品牌成长的可持续性,就必须向青少年灌输商业符号,训练青少年在不久的将来购买预期商品,成为预期品牌的忠实客户[5]。毋庸讳言,赛事影响力与广告商业价值之间成正相关,奥运会与广告商这种捆绑式的营销关系,使广告与教育的区分变得模糊不清[5],也建构了多主体、多身份、多视角的奥运会发展目标,譬如发展奥林匹克精神的纯粹性,实现广告客户的利益追求,推进国际奥林匹克教育进程,扩大奥运主办国的国际影响等。面对这些状况,使我们愈发困惑,那些鞠躬尽瘁为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奔走呼号者,是教育家还是推销员?
3 塌台人物不当与“落水狗”相提并论
鲁迅有言,“‘犯而不校’是恕道,‘以眼换眼以牙还牙’是直道。中国最多的却是枉道:不打落水狗,反被狗咬了。俗话说:‘忠厚是无用的别名’,乃是归纳了许多苦楚的经历之后的警句。”在2004年雅典奥运会期间,希腊政府借势增进国际影响,部署实施奥德赛课程计划[9]。该项目由雅典奥林匹克教育与运动基金会主持,建立在奥林匹克教育计划国际会议精神框架上,课程内容从希腊历史传统上发展而来,旨在推动国际奥林匹克教育发展,促进跨文化交流与国际课程合作,为希腊提供一个扩大国际影响的机会。而事实上,希腊雄心勃勃推行的国际奥林匹克教育计划并未获得预期效果,相反则如鲁迅所言,“狗是能浮水的,一定仍要爬到岸上,倘不注意,它先就耸身一摇,将水点洒得人们一身一脸,于是夹着尾巴逃走了。”希腊主导实施奥德赛计划的败笔在于过度奉行单边路线,即国际社会核心权力国家的认知路线图计划,在老谋深算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面前,希腊战略的幼稚犹如“掩耳盗铃”,其影响效果可想而知。希腊为纯粹和高尚背上了沉重的经济包袱,世界金融危机情况下,欧洲经济总体好转,但像希腊那样的个别欧洲国家仍然处于十分困难的境地[10]。
以国家现代化程度为标准,可将实施奥林匹克教育行动计划的国家划分为3种类型。第1类是诸如英国、法国、德国、美国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在近 3个世纪的血腥掠夺和“弱肉强食”的资本主义市场化之后,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深谙这种表层的、肤浅的、无知的精神纯粹意味着什么,与这类国家谈奥林匹克教育,他们大都在外交辞令上爽快应承,实际行动则敷衍了事。第2类是诸如朝鲜、阿富汗、伊拉克等国,这些国家与“后现代意识”相距甚远,与这类国家谈奥林匹克教育,那是秀才遇见兵。第3类是诸如中国、南非、巴西、印度等崛起的新兴大国,这类国家正由“愚钝”走向“开化”,身处传统与现代、保守与激进、梦想与现实之间,正在以资源谋社会发展,以市场换技术投资,以失败谱经验教训,既兼得古老传统中的愚昧与憨厚,又葆有后现代情境中的期许与想象,与这类国家谈奥林匹克教育,大都芝麻小事大操大办、行动实施铿锵有力。希腊选择与第1类和第2类国家打交道,必然是殚精竭虑、一无所获,最理想的莫过于选择与老实人打交道,将战略重点放在第3类国家身上。
用鲁迅的话说,“他日复来,仍旧先咬老实人开手,‘投石下井’,无所不为,寻起原因来,一部分就正因为老实人不‘打落水狗’之故。要是说得苛刻一点,也就是自家掘坑自家埋。”与希腊相比,中国并没有发展奥林匹克教育的充分理由。现代奥运会与古希腊奥运会有渊源关系,希腊自然成为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代言人,这使希腊在当今国际形势下重拾信心,发挥历史优势,宣扬古奥运会的神话和神秘性,放大古奥运会与现代奥运会的联系,从而提升“希腊奥林匹克模式”的当代影响,在新形势下进一步推进国家发展。
希腊体育界与知识界将奥林匹克运动的纯粹性和神秘性提升为国家战略发展的高度,以多元化的知识传播方式在不同场合大力宣扬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传承古希腊奥运传统,例如现代奥林匹克教育是古希腊奥林匹克教育形式的延续[11],现代希腊的认同、奥运会与穿越时空的奥运想象[12],1896年雅典奥运会复辟了古希腊优良文化传统[13],国际奥委会与希腊始终坚持并强化“现代奥运会是古奥运会的继承与发展”[14]这一观点等等。而在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学者看来,“那只是一堆破木头”。有学者认为,过去40年的奥林匹克研究表明,古代与现代奥运会在比赛形式、政治、文化与社会等要素上体现出的巨大差异远远大于二者的相似性,顾拜旦并未如他宣称的那样复兴奥运传统,而是出于当代意识形态动机,借用了古奥运会比赛形式,打造了一个完全现代化的节日[15]。多伦多大学社会学教授Lenskyj[16]将现代奥林匹克运动视为一个制造金钱的漫步者。亦有学者认为现代奥运会具有高度的西方性和欧洲中心性,在很大程度上,现代奥运会源于近代安格鲁-萨克森的奥运会和西欧的奥运会,并进行了改进[4]。国内有学者将“奥运会复兴”定义为“在顾拜旦领导下开展的一系列开创性活动”[17]等等。
如果说顾拜旦时代的奥运会尚留存一缕纯真的话,那么在后顾拜旦时代,尤其是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商业化和盐湖城冬奥会丑闻之后,奥运会的纯真荡然无存。但还有学者坚信现代奥运会与古代奥运会同根同源,鼓吹奥运会的神圣与纯粹,为现代奥运会神圣化和神秘性添砖加瓦,实在是贻笑大方。从利益相关者理论视域亦能解释为什么是国际奥委会和希腊在奔走游说,主张将现代奥运会和古奥运会联系起来考虑,因为二者是现代奥运会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在后奥运时期,中国是否有必要继续坚持奥林匹克教育?
4 现在还不能一味“费厄”
顾拜旦拥有贵族血统,不可完全摆脱贵族意志与行为方式,奥运会一个世纪以来秉持的业余原则、人人参与和平民情结,貌似温暖人心,实则远非如此。一战与二战时期,奥运会停止举行;1964年东京奥运会,日本迅猛崛起;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恐怖主义大行其道;1976年蒙特利尔奥运会,非洲国家集体抵制;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美国阵营联合抵制;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商业渗透各个环节……奥林匹克运动渲染的是一种强者意志,而不是平民哲学。奥林匹克形态滥觞于西方,权力主体在西方,高层决策权在西方,奥运会承办次数最多的仍然是西方,奥林匹克教育自不待言。“从核心层及其同盟发布出来的奥林匹克教育的课程是特定文化历史环境的产物,也是某些地位显赫和一些忙于压制其他类型奥林匹克教育的职业精英们的产物”[4]。这种压制力量,或者说在广泛意义上的西方霸权统治,使其他国家边缘化。美国“9.11事件”使全世界震惊,奥运会的发展轨迹深受影响。2004年雅典奥运会成为有史以来安保费用投入最高的奥运会,希腊使用中央监视综合安全系统(C4I)饱受争议,高科技监视系统并未发挥实际功效,崇奉高技术的梦魇反而抹灭了既有的思维[18]。
要使被边缘化的国家认同西方,最终站在与西方国家同一立场上,霸权主义是没有成效的,甚至会使仇恨升级,引起更强烈、更广泛的抵抗。奥运会是西方文化的缩影,是西方社会的外交工具。冷战后,国际体育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国际体育组织将比国家具有更大的影响力和具有战略价值,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充分利用体育的外交功能制造全球性大事件,建立并控制诸如国际足联、国际奥委会等国际体育组织,批量生产全球体育明星(或民族英雄)[19],将西方文化打造成全球景观,以所谓的全球化与国际主义同化边缘国家。相比于政治、经济、文化与社会领域而言,体育更容易使世界诸国聚首在体育赛场,开展其它领域的对话活动。“9.11事件”后,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抛出橄榄枝,让发展中国家争取到承办系列国际重大赛事的机会,如北京奥运会、南非世界杯等。但从另一个侧面而言,这并不是西方社会的放权行为,而是舍小利谋大发展的战略布局。一方面,借助西方社会主导下的国际经济体系与金融秩序,即便发展中国家承办奥运会,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依然可谋取一定利益。另一方面,体育国际比赛可以使民族隔阂减轻,当奥运会成为边缘国家不可或缺的全球化象征时,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借机解决一些棘手的地缘政治、经济合作、文化冲突问题便十分容易了。
北京奥运会落下帷幕,中国在维护、营销与可持续发展奥林匹克品牌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赢得了国际奥委会的肯定与赞誉,这是一个宏大的计划,它使奥林匹克价值观在中国的传播范围超过了世界任何地方。”究其原因,大致有3个方面。其一,中国有约4亿青少年,其中约2.3亿中小学生,这个数字很诱人,象征未来的奥林匹克将增添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其二,中国推行奥林匹克教育“以校为本”模式完全符合国际奥委会青少年营销战略精神(学校教育路线),即建设和命名“北京2008奥林匹克教育示范学校”,在北京地区中小学中开展“同心结”结对交流活动,组织教育系统开展丰富多彩的以奥林匹克为主题的教育活动等[20]。其三,中国属集权国家,对地方学校的教育活动拥有较大的控制权,与西方国家地方学校拥有较大办学自主权截然不同,国家向地方施加影响,进一步保障了奥林匹克教育落到实处,即政府配合奥组委,全面推进奥林匹克教育,举办城市教育行政部门合作承担职责[21]。
2012年伦敦奥运会似乎不用过多考虑类似于发展中国家实施奥林匹克教育问题,伦敦申奥成功是基于英国所有团体将分享奥运会的承诺,既要强调人们的行为,又要强调社会结构与关系和谐,这被定义为“奥运历史上最有抱负的项目”[22]。精明人(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无须过多强调奥林匹克教育,他们只负责绘制奥林匹克精神营销路线图,将培养奥林匹克潜在消费者的苦差事甩给老实人(第 3类国家)。对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而言,老实人要虔诚的向精明人学习,以精明人的领袖——美国为榜样。大凡美国承办的奥运会,商业气息最浓厚,即便饱受道德谴责,美国不也一样为历史上承办奥运会最多的国家吗?国际奥委会还得感谢美国,正是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成为历史拐点,使国际奥委会得以告别拮据。
精明人在占尽奥运会利益之后,和老实人讲奥林匹克教育,精明人指明方向、擂鼓呐喊、纸上谈兵、坐享其成,老实人则承担了发展奥林匹克教育的主要责任与义务。老实人深陷“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他们该如何做出合理的选择?鲁迅献计献策,“‘费厄泼赖’尤其有流弊,甚至于可以变成弱点,反给恶势力占便宜。他对你不‘费厄’,你却对他去‘费厄’,结果总是自己吃亏。最好是首先看清对手,倘是些不配承受‘费厄’的,大可以不客气;等到他也‘费厄’了,然后再与他讲‘费厄’不迟。”在此不否认奥林匹克教育的积极意义,并始终坚持“一定要把奥林匹克教育坚持下去”[23]。这一主张,但是前提条件、抱什么态度、实施的强度、开展的形式等问题如何定夺,尚需进一步商榷。
5 “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中国应始终坚持走实践型奥林匹克教育发展道路。奥林匹克教育的核心是有关身体的教育,身体教育最基本的逻辑是真实、生动、鲜活的身体实践。人们对奥林匹克运动的印象与理解是在模态现实的竞技对话场景中生成的,讲究参与者的亲身体验与投入其中,书面知识只是竞技实践的辅助教学道具。卢梭[3]为自然教育的辩护还在耳边回荡,“各位老师,你们一定要少说多做,要善于选择地点、时间和人物,以实例教育你的学生,就一定能够收到实际的成效。”譬如北京市海淀区羊坊店中心小学开展的奥林匹克教育实践活动、首都体育学院奥林匹克教育执行团队开展的系列实践活动[24]等。在奥林匹克理论教育上不提倡大张旗鼓造势宣传,譬如“敦促教育部做出规定,体育院校开设必修课,每周两课时,一学年,以高年级为宜。敦促中国奥委会及早成立奥林匹克学院,领导和协调全国奥林匹克教学研究工作。利用假期开设奥林匹克教育培训班。新闻媒体开辟专栏,进行经常性奥林匹克教育”[25]等类似主张,只需完善相关奥运网站建设和各级各类图书馆奥运专栏建设,让感兴趣的民众能便利迅捷学习奥运知识即可,没必要让每个公民投入时间精力,去背诵一堆生硬的符号。
奥林匹克教育实质上是运动教育(Sport Education)的一种形式,最基本的落脚点和归宿是大力发展大众体育(或群众体育或全民健身运动,Sport for all & Mass Sport),当体育真正成为全民生活中的不可缺少的活动时,哪还用得着实施额外的奥林匹克教育。诚然,发展奥林匹克教育是促进体育更好更快发展的重要形式,但与所付诸的时间、精力、资源和代价相比,犹如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与其分散教育资源,不如求真务实,大力发展中国竞技体育和大众体育(包括学校体育和农村体育),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加快中国体育强国的建设步伐。
中国应始终坚持走奥林匹克教育的第三条道路,把真实的奥林匹克运动呈现出来。奥林匹克教育应遵循青少年成长发育规律,与分层教育相结合。小学生是纯洁无瑕的天使,该年龄段的教育应主张正面的、催人奋进的、纯粹的奥林匹克内容;中学生普遍“早熟”,提前接触社会,该年龄段的教育应适当增加奥林匹克负面事实的内容;大学生近乎成人,应完全放开奥林匹克教育内容,主张正面事实与负面事实相结合。教育不是灌输,不是死记硬背,不是全部拿来、完全接受,更不是唯正面事实论,闭口不谈反面事实。将正面事实和反面事实一齐告知大众,把选择行动的权利交还给单纯天真的孩子们,这或许才是奥林匹克教育的真正主张。
中国崛起面临的国际形势并不乐观,而是越来越颠簸险恶。有时候奥林匹克为我们留下了一段灿烂而鲜活的记忆,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昨天[24],有时候我们追求和平、道义与国际理解,及无私奉献和帮助他人,但更多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懂得保护自己,积聚实力为未来世界发展做出更多更大贡献。“或者要疑我上文所言,会激起新旧,或什么两派之争,使恶感更深,或相持更烈罢。但我敢断言,反改革者对于改革者的毒害,向来就并未放松过,手段的厉害也已经无以复加了。只有改革者却还在睡梦里,总是吃亏,因而中国也总是没有改革,自此以后,是应该改换些态度和方法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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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at “Olympic education” should go slowly
HUANG Lu
(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Hebei Polytechnic University,Tangshan 063009,China)
By referring to the connotations of the article titled On that “Fair Play” Should Go Slowly, the author reviewed and apprehended Olympic education. In between super idealism and super realism, there forms a third path to Olympic education, which is real Olympic education. In the post Beijing Olympic Games period, Olympic education in China should go slowly, make strategically adjustments in such aspects as precondition, basic standpoint,implementation intensity and development form, and boost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international Olympic education and Olympic undertakings in China by keeping a more rational profile and taking more rational actions.
Olympic movement;Olympic Games;Olympic education;Olympic spirit marketing;fair play
G811.4
A
1006-7116(2010)10-0005-06
2010-05-15
黄璐(1981-),男,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体育人文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