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体验与二十世纪中国女性书写❋
2010-11-24刘艳琳
■ 刘艳琳
钟情于生命体验的书写,这是所有优秀作家共同的特点,因为生命体验乃是一个作家经久不衰的创作驱动力,也是作家永不枯竭的艺术源泉。20世纪中国女性作家们出于一种倾诉的目的,对自己的生命体验尤其关注。由于自然属性的决定,女性承担着哺育生命繁衍种族的人类使命。这一使命所形成的一种绵远悠长的女性心理,使女性作家们天生就具有一种对生命的敏感、理解和关注。当然,对生命的思考和理解首先诉之于女性的生命体验,以此为基点,才能真正传达出女性对生命、对自我、对世界存在的感悟与观照。作为“生育之性”的女性在根本上是母性,首先意味着生命的繁衍和生生不息,她作为生殖之性最接近生命之源。生育被认为是女人实现自我的途径之一。它是女人生命活力的一种象征,然而生育的选择对于女人来说无疑也是痛苦的。波伏娃说过,“怀孕是一种丰富又是一种伤害”。①这种悲欣交集的女性孕育体验在20世纪中国女性作家笔下有着丰盈的体现。
一、生命创造的喜悦
孕育是女性共有的经验,很多时候,对女人来说,这是一种生命创造的喜悦,也是女人“母性”的基本特征。生孩子也许是发挥创造力的较主动地方式。②因为,有些时候女性正是通过生育,获得了强大的生命本体力量。
王安忆的《弟兄们》中的老大“是个情感极丰富的女人,丰富到了情感已使她感到沉重负担的程度了”。她知道如果生一个小孩子就是增加一份情感上和精神上的负担。而且这一份负担是异乎寻常而又沉重的。最重要的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了一个小孩之后保全一个自由身的希望将彻底破灭。尽管对这一切了然于心,但作为一个女人天生的母性却是不可抑制地与日俱增“没有小孩子,她心里头空落落的。”所以当她的身体里终于孕育了自己的孩子时:“她心里充满了喜悦,她每一分钟都可感受到身体内另一个生命的成长。当她感受到这生命成长的时刻,她们在学校里所讨论的,那一个完整的自我,才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在此之前,她的自我,已经深深藏匿起来了。”这其实已经是体悟母爱的开始,由创造生命而来的这种喜悦,也正是女性生命本体获得强力支撑的源泉所在。
我们再来看池莉在《太阳出世》中的描写李小兰第一次体会到小孩的胎动时的感受:“突然,肚子里边弹动了一下,一会儿,是个大动作的蹬踏,她的肚皮凸起了一个小包块随后又消失了。胎动!……李小兰觉得眼窝里热乎乎的,心窝里也是热乎乎的,却不是泪。眼窝里的热流流向心里,心窝里的热流流向小腹,流向那个挥脚舞手的小家伙。”这种对于创造了一个与自己血肉相连的新生命的欣喜是身为女人的独有的生命体验,对男人来说,“胎儿不在他身上他的确有隔膜之感,老记不住这个家里存在着三个人。……李小兰怀孕十月,不管他们为胎儿做过什么,也不管《孕期指南》白纸黑字证据凿凿,赵胜天始终都有滑稽之感。”自然生命的开端是从生育开始的,而生育是属于女性的特殊的生命体验。波伏娃认为,虽然男女两性都承载着繁衍物种的责任,但男性在完成生育职责时,其个体性是得到保持的,而女性在生育过程中却经历着个体性与异己性的斗争。新的生命孕育时,女性既是她自己,又不是她自己,她的个体性在成为母亲后逐渐消融,所以女性受孕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被外力异化的过程。男子往往对生育抱以蔑视、冷漠的态度。男性歧视女性生育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认为,胎儿产生于精子与经血的结合,男性本原贡献了力量、活动、运动和生命,而女人只是提供了被动的物质。③
南茜乔德罗认为,“家族纽带和亲情关系对女性来说仍然至关重要,生育活动已经成为最直接定义和限制女性生活和女性自身的要素。”④毕淑敏的《生生不息》的女主人公乔先竹在女儿患脑瘤不幸死去后,失去了生活的信念,日渐枯萎,医生建议再生一个孩子来挽救她的精神和生命,从此,孕育新生命成了这个女人全部的生活信念。她需要以生育一个新生命这样的行为来抗拒女儿的死亡,以及挽救自己濒临崩溃自我精神。让生活重新获得希望,让家延续下去。终于怀上了孩子,她时时体验着自己因为怀孕而带来的身体的变化:“女人觉得自己像一座老房子。骨头松了,头发一缕缕脱落,背也驼了,眼睛也花了,指甲凹陷得像汤匙,手脚一阵阵地抽筋……她就非常高兴——这是一个多么健壮的孩子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很懂事,知道把最好的养料毫不迟疑地供应给孩子。要是她感觉不到自身的虚弱,她就伤心了。那说明她的余力还没有贡献出来。她的身体彻底背叛了她,她的血管和胃都只为那个发育中的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孩子的一天天长大,这是创造生命带来的自我的新生,自我价值的体现,以及自我的超越。
二、不能不说的痛
一个女人必须经历和承受十月怀胎的艰辛与分娩的痛苦才能成为一位母亲。显然这作为一种隐语,也是女性文化遭受艰难的痛苦裂变的象征。
在二十世纪中国女性作家的文本里,生育的体验大体上是痛苦的。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女作家,萧红在其主要作品中多次描写了女性生育体验。女性的生育问题始终是她关注的问题。在萧红的笔下,女人的身体在性与爱中都成为了一种牺牲品,而且对女性来说,身体的痛苦永远无从摆脱。当萧红写女人横在血光中生育时,并置的画面是:“窗外墙根下,不知谁家的猪也正在生小猪”。“等到村妇挤进王阿嫂屋门的时候,王阿嫂自己已经在炕上发出她最后沉重的嚎声,她的身子是被自己的血浸染着,同时在血泊里也有一个小的新的动物在挣扎。”五姑姑的姐姐生孩子时:“大肚子的女人,仍胀着肚皮,带着满身冷水无言的坐在那里……受罪的女人,身边若有洞,她将跳进去!身边若有毒药,她将吞下去!她仇视着一切,窗台要被她踢翻。她愿意把自己的腿弄断,宛如进了蒸笼,全身将被热力所撕碎一般呀!”
这些饱含着女性特殊体验的惊心动魄的叙事,显然融入了萧红自己对生育和死亡的独特感受。她的两次妊娠和生育,就是这样一种无关精神的纯肉体的苦痛经历,文本中那些感同身受的刻骨铭心的身体“疼痛”,正是作者发自血肉之躯的女性隐秘的生命体验。对生育的痛苦与不幸的不断体味与发掘,清晰地投射出萧红对女性悲剧生存境遇的情感认同与自我体察,渗透着她对传统生育文化的痛切感悟。
池莉的《太阳出世》中的李小兰因为怀孕而没有任何食欲,她问丈夫知不知道这种滋味,当丈夫说知道时,她哭着说:“不!你不知道!男人不可能知道!我只想跳楼!”除了生理上的这种痛苦,更严重的是原来在工作上深得领导喜爱的李小兰遭到了排挤,她内外交困。“瘦成了一根蒜苗,颧骨处出现了大片的棕色妊娠斑,腹部象营养不良的小孩一样膨胀着。她蓬着烫过细螺丝卷的头发,拖着脚步,活象个非洲饥民。”她不断地朝丈夫发脾气,她觉得“怀孕把人弄得象个疯子。”⑤当终于熬到去医院生孩子的这一天:“疼痛是无边的苦海,李小兰在水深火热的波峰浪谷里被抛来抛去。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痛无法减轻,无法逃避,即便想叛变也停止不了这酷刑。只有硬熬,哦,女人的地狱!……你想不疼不行。你没劲了也不行。你得用劲,用你的生命之力!只要你活着,你就得把生命化作力量!”
女性作家们对这种纯女性经验的观照打破了一切禁忌,从前在文学中被回避或省略的让人难受痛苦的生理细节成为女性文学作品中的重要内容。她们张扬自己痛苦的生理体验,把血淋淋的女性身体暴露于外,这种近似于残酷、有自虐倾向的阴性书写,道出的不仅仅是女性的生理苦难,更是女性的内囿、压抑甚至疯狂的心理状态。
怀孕和生育的过程是女人的生命失血的过程,也是她们的心理从女孩向女人转变并适应的过程。经历这个过程是一种冒险。女孩可能以自己血的代价成功地孕育自己的婴儿,她也可能在付出了血的代价之后付出生命,最后一无所获,更可能在做自己还是做母亲的心理矛盾斗争中变得疯狂甚至竭斯底里。
三、沉重的母性
在谈到何谓母性(maternity)时,波伏娃这样说:“母性通常是自恋、利他、白日幻梦、真诚、欺诈、奉献和玩世不恭的奇特混合”。⑥法国女性主义理论家伊里加蕾指出,母亲身份被认为是父权制度下“女性唯一有价值的命运”,它通常意味着为丈夫、为国家、为男性的文化权力生育子女从而延续父系传宗接代的线索。母亲身份是女性的命运,这反映出在传统父权价值体系下男性对女性的期待。女性的生育能力是保证男性世系延续的一个很重要的途径,因而也保证了整个父权体制的延续。因此,女性必须能够生养子女,这对男人来说至关重要。评论家林恩哈弗也得出同样的结论,她说,“在父权体制下,做女人就意味着做母亲。”由于女性迟早要做母亲,所以母亲身份已经成为女性身份一个极端而终极的代表。
与女儿性体验相比,母性体验有了质的变化,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女性文本的意义在于它们深入了母亲的潜意识领域,直接反观了作为母亲的女人的内在真实。在男性话语中,使社会发展和人类生命得以延续的女性生育使命被赋予了诗意的美化。母亲,是一个与神圣、仁慈、伟大相连的语词,充满了赞叹、感恩的色彩。对母亲的依恋是对儿童时代的回归,也是整个民族文化心理最深层次的东西。然而,后现代女性主义理论家卢宾认为:“恋母情结”是“人类性别化的关键”,要推翻男权的性别制度,必须“解决文化的恋母情结”。⑦
二十世纪中国女性作家以自身生命体验,拆解了恋母情结和母性神话。五四时期的女性作家沉樱借《女性》中的知道自己怀孕的妻子之口,郁闷地对丈夫说:“自己是连作妻子样的人都不愿意的,想到要去作母亲这样的事,说不出是怎样的厌恶。有了孩子,就要陷在作母亲的牢笼中,从前的和现在的我都要消灭了。”对于抱着无上的理想的妻子而言,她的话“我”自然是了解的。什么作母亲是神圣的天职之类的话,对于妻子自然是无效的。
“文革”以后女作家的作品中,最早打破这个神话的是张欣的小说《在同一地平线上》和张洁的小说《方舟》。文本中的女主角都把工作事业和自我充实放到了生活的第一位,而把做母亲这件事放到了次要地位。王安忆的《弟兄们》中的老二带着丈夫在一个星期日与带着孩子的两个同事游玩了之后,暗下决心:这一辈子坚决不生孩子。“她想起她们三人曾在凤凰山对了长江立下过誓言,这一辈子决不要孩子。她们说她们都已是结了婚的人,只剩半个自由身了,如若再有个孩子,这半个自由身也保不住了。自由是多么宝贵啊!”我们还可以来看看一个母亲的自白:“我一直对那件事讳莫如深,倘若一个母亲对另一个人说她惧怕并且憎恶幼小的亲生儿子,无疑是天大的笑话。”(蒋子丹《等待黄昏》)直到现代心理学才被承认的母亲会厌恶、害怕和遗弃婴孩的观点终于鲜明地呈现在女性话语表层。当《太阳出世》中的赵胜天告诉他的五姐,妻子李小兰把怀的孩子做掉了时,身为女人有过生育体验的五姐急得直骂赵胜天:“你怎么能听那小妖精的话,她当然不愿要孩子,有了孩子她就完了。”这是一个身为母亲的女人在养育孩子的艰辛之中发出的肺腑之言。上述文本中的女主角对于女性生育之性的自然生命角色都有一种本能抗拒和厌恶,在母亲与孩子之间,自我与他者之间,反应了现代女性自我发展欲求不能避免的分裂与对立。
除了对自己所必须担任的母亲角色的摒弃之外,二十世纪中国女性作家也真切地表达了自身生命体验中对母亲的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张爱玲在《金锁记》中以犀利冷酷的眼光看出了母亲与女儿之间无可逃脱的“阴影”,但作为一种普遍性的表达,对“母亲”形象的颠覆性书写是当代女性写作中才频频出现的,它意味着女性生命体验中对潜意识中的自我深层发现。当代女性作家在文化反省过程中彻底解构了传统的母亲形象:把贤惠、无私忘我的“圣母”形象转变为疯狂、扭曲、充满真实欲望的“多重母亲”形象。这种种母亲形象的诞生如“恶之花”冲决了传统的道德规范的藩篱。铁凝的《玫瑰门》,通过描写司猗纹、竹溪这些母亲们的扭曲变态行为和乖戾、无常的精神世界,疾风骤雨般地粉碎了传统的母性形象。方方的代表作《风景》中“骨瘦如柴的母亲一见男人便作少女状”,她习惯且需要父亲打她,“如果一段时间没挨打后还故意挑起事端引起父亲暴跳如雷”。这种受虐的极端心理的病态呈现,让我们见证了失去了起码的母性的女性悲剧。她对父亲“整”孩子不感兴趣,“总连头也不抬,自顾剪她的脚指甲。”这种自私、冷漠与传统文化中的母性是格格不入的。在《太阳出世》中的赵胜天的心中,“母亲是怨恨的化身。儿子们的名字全叫小杂种,女儿叫臭丫头。孩子们的生日她全弄混淆了。张口闭口说不如早点儿死了好。”对于在这样一种母爱匮乏的环境中长大的赵胜天来说,感动实际上是一项空白。所以他永远是一双眼睛漠然向世界。
当代女性文学中把这种母性厌恶的生命体验诠释到极致的,是蒋韵的《落日情节》。少女郗童为被妈妈反锁在家的哥哥打开了房门,逃出家门的哥哥却不幸死于一场武斗。寡居的妈妈把这种命运的无常全都归结到郗童身上,把女儿看成杀死儿子的间接凶手。从此母亲的敌意与冷漠伴随了郗童一生。郗童的初恋、学业、爱情、婚姻都被母亲不动声色地一一摧毁:因为母亲,郗童放弃了如梦似梦的美好初恋;放弃了承载自己理想与前程的北京大学;放弃了如“孤旅之中一棵萧瑟却又结实的树”的深爱她的男人老乔;放弃了让她“终于有了一点归属感,有了一种靠岸的感觉”的中年婚姻。作为一位母亲,寡居丧子的悲痛确实让人同情,但她近于疯狂的对女儿的种种摧残行为不能不令人发指,一种母性的残忍与固执令人不寒而栗。波伏娃说过,母性的残忍一面一直为人所知。⑧郗童的母亲由于早年的家庭生活造成了很深的精神创伤,所以在与女儿相处时是通过情结和受挫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这样一来,不幸的链条无限地延伸下去,母亲的施虐—受虐狂心理给女儿造成有罪感,使女儿的一生都笼罩在阴影下。对于青春期的女孩来说,如果被“坏母亲”虐待,这一生摆脱母亲的影响很难,她会有很深的有罪感。由此,我们不难看到,作为一位母亲,她的心理,道德和物质处境,必须使她有能力承受她所要付出的努力,否则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母亲一旦同主宰性、贪婪性、虐待性的权力整合在一起,母爱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母亲对女儿的养育就变成了压迫和摧残。
这种母性的残忍与自私,徐小斌在她的《天籁》中也做了沉重的剖析,文本中的母亲吴苗曾经是位享有盛名的作曲家,但却因为政治灾难被流放到西北多年。一心想培养女儿岁岁成名成家,以至于为了让女儿专心,自己下毒手弄瞎了女儿的眼睛。当岁岁告诉田力导演:“我从小没爹,妈待我好是好,可我怕她,有啥心里话也不敢跟她说,自打眼睛看不见了,常常觉得凄惶,”田力找到岁岁妈,说想帮助岁岁把眼睛治好,没想到由此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岁岁的眼,是被她妈妈用药泉的水薰瞎的。并且岁岁妈认为这是为了岁岁好,“这孩子,唱歌的天分不低,可她的心花,见啥爱啥,我怕她再大点,又迷上啥,移了性情,就不好办了,也是那次她错过了一次极好的机会,我一气之下,就给她来了个一了百了,我让她一门心思的唱歌……做顶尖人物。”在这位母亲的心里,已完全没有了传统伦理文化中以母爱为中心的天伦和生命真谛,在她的心里,只是想不择手段让女儿的歌声唱遍世界,自己也得以扬名,来弥补过去岁月里命运对自己的亏欠。
这些例子证明根本不存在母性的“本能”,“母亲的态度,取决于她的整体处境以及她对此的反应”。⑨当然,孩子的降临让女性母亲去爱另外一个人,这还是一个基本的事实,许多女性仍然把生育孩子看成是自我实现的可能。克里斯蒂娃说过,实际上,目前妇女的相对解放使她们能够比蒙昧时代以来更好地思考母性。还有新生儿真正出世时的感受:一个女人赋予他存在,但远远没有完成他的出现,而是使之脆弱、将其改变。这种感受将一位母亲与她的孩子连在一起,这种特殊的联系在人类生命中无与伦比,因为这不是一种对客体(或主体)的欲望,而是一种对他者的爱。母爱或许是与他人建立联系的曙光……这种感觉,如果能够被思考——就像阿伦特对我们的要求——就能使今后的女人成为可能,甚至成为生命的守护者。
正如克里斯蒂娃所言,在避孕、流产以及人工生育技术的帮助下,今天的妇女得以逃避生育和不育的宿命,实现个人的发展,全身心地投入人类条件受制于科学、服从于先验法则的现代社会。不过,投身科学时代不能阻止——恰恰相反——对生育和母性的欲望——母爱,能够保证人类对生命意义的关心。而这正是女性作为“人类的母亲”、“母爱”这种独特的女性生命体验的意义所在。
注 释
①③⑥⑧⑨[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第二性》,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562页、第29-30页、第582页、第583页、第579页。
②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175页。
④刘岩:《母亲身份研究读本》,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65页。
⑤Simone de Beauvoir.The Second Sex.Trans.H.M.Parshley Harmondsworth:Penguin Books Ltd.1972:501.
⑦[英]玛丽·伊格尔顿著:《女权主义文学理论》,湖南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第17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