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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字》的叙事批评与语义批评解读

2010-11-18宋月陈鸿浩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5年4期
关键词:红字象征不确定性

宋月+陈鸿浩

内容摘要:霍桑的《红字》自问世以来便得到了众多评论家的青睐,更有甚者将其誉之为霍桑小说创作中最杰出的成就,美国文学中最引人注目的作品之一。它之所以有如此高的名声,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确定性的运用。本文将从叙事批评和语义批评的角度分析《红字》中的不确定性及其表现出的作品的思想意义。

关键词:不确定性 叙事距离 含混 象征 《红字》 刑台 精神原初

霍桑的《红字》无疑是一部情节和主题均具有可读性的小说,透过小说中人物并对其所嵌入的背景进行时代性反思,我们往往会惊叹于霍桑对其笔下人物所进行的不确定性处理,这有效的实现了语言的节制和模糊化,因此我们很难一言以弊之说谁有罪,或简单的将其归结为一个道德的评判问题,而必须找到这所有不确定的根源,即回归精神的原始状态,才能得到启示,这也是霍桑对于基督教“原罪”精神的最佳阐释。接下来我将从两个方面来剖析《红字》中的不确定性及其对精神原初的剖视。

一.视角转换:叙事距离带来的不确定性

从整部作品的视角来看,《红字》的叙事是以一个不愿承担叙事责任的全知叙事者的视角或无限制视点展开的。全知叙事者不想明显地表露同情犯通奸罪的女主人公,让自己与她保持一定的情态距离,回避用“我”的身份把要讲的故事直接告诉读者,而是把“我”隐藏在”我们”背后,如“……当我们的故事开始时……”这个“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全知叙事者,他既不是故事中的人物,也很少表明白己的观点。由于这样的“回避”策略,作者与书中人物和读者这两方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方面不扰乱书中人的发挥,让他们各自无预期地走下去;一方面不影响读者的阅读观点,让读者发挥主体能动性。这种带着叙事距离的手法与传统叙事手法讲求的“读者-人物-作者的情感态度交融”完全相反,因此读者不能再按照传统的阅读方法一味揣摩作者意图或者跟在作者设定好的观点上,而应当接受这种非聚焦型叙事视角带来的不确定性,在阅读过程中进行一步步的认知重建。

很多情况下,《红字》叙事者还采用内聚焦型策略,利用故事人物的视角来表达情感态度。我以丁梅斯代尔在受刑台上的一段忏悔的演说为例:

“新英格兰的百姓们,他叫喊着…你们爱我,把我视为神圣之人,现在却看见我站在这儿,人世间的一个罪人,我终于,终于站到七年前就应该站的地方来了,在这里,和这个女人站在一起;在这个可怕的时刻,是她的手臂扶持着我,使我不至于匍匐在地…看吧,海斯特所戴的红字,你们看了不寒而栗的红字,无论她走到哪里…她所背负的痛苦不堪承受----这红字就将畏惧和极度厌恶的寒光投射在她周围…可是你们中间站着一个人,你们至今还未曾看到他身上的罪恶与耻辱的烙印而发抖…现在他要告诉你们,尽管海斯特的红字显得非常神秘可怖,但它只不过是烙在他自己胸口那个印记的影子而已;即便是印记…也是烧烙在他心灵深处的印记的标志…看吧,看看这个可怕的罪证吧……”

这一大段剖白不仅激起了围观者的情感,也激起了读者对于丁梅斯代尔的同情,或者说读者们就是刑台周围的群众,我们都在书中,而作者却在书外冷眼旁观。这种阅读体验使读者不得不在各种人物的性格中徘徊,并且很难判定正义或者邪恶的一方。这也是《红字》的魅力所在。

霍桑同时使用两种叙事视角造成了读者阅读视角的变化,我比较喜欢把这种视角转换称为“摄影型变化”,意思是这种聚焦就像摄影中镜头拉近拉远一样,一开始可能是全知全能的远视角,看到所有风景、人物、事件,然后在集中写人物内心世界时采用内聚焦,也就是近景镜头,展现人物的细腻内心而不露作者心绪。霍桑就像一个不合格的向导一样,把读者带入这部作品然后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时不时地抛下一条线索引导读者视角,剩下的路程却要完全没有预知的读者完成,于是受众只好自己去体验所有人物的内心冲突,在种种不确定性中左支右绌,并且很难从以往的文学作品中找到类似的形象,唯一的优势就只有作者给定的近或远的叙事距离。这种方式的好处在于,在“作者已死”的环境中,读者不会受作者本身价值观和情感态度的影响,而是通过自己的阅读,结合自己的认知内容得出结论。也就是说,每个读者都能读出自己的味道。

二.含混:象征意象的多重解读导致的不确定性

含混,是西方文论的重要术语之一,它既被用来表示一种文学创作的策略,又被用来指涉一种复杂的文学现象;既可以表示作者故意或无意造成的歧义,又可以表示读者心中的困惑。作为一般的文学批评术语,含混通常带有褒义:它显示了一个诗人或其他文学体裁作者高超的技艺,即巧妙地运用单个词语或措辞来指涉两个或两个以上有差异的物体,或者表示两种或两种以上不同的态度、立场、思想或情感。在《红字》中,霍桑为每个象征意象都安排了几个不同的“身份”,其中比较突出的就是“红字”这个贯穿小说始终的象征意义。

据公认的观点来看,小说中的红字有几层含义:第一层含义,红字A代表Adultery,即通奸。主人公海斯特·白兰和年轻的牧师丁梅斯代尔通奸,生下一个小孩,为了保护牧师,海斯特独自一人承担了罪过,被“示众”三小时。并被惩罚戴上红色的标志A。第二层含义,红字A代表Able,即能力。海斯特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孤独地生活,把唯一的爱都放在孩子珠儿身上,她以做针线活养家糊口。这时A代表海斯特的能力:生存能力以及高超的手艺。第三层含义,红字A代表Angel,即天使。海斯特并没有因为受白眼而怀恨在心,而是热心地帮助别人。后来,由于她的这种美德,大家认为A是美好的象征。Angel还应该代表着海斯特的女儿珠儿,一个纯真无邪的生命。

在这里,霍桑对于基督教“原罪”观念的态度通过“红字”这个象征意象的多重解读表现了出来。一方面,霍桑给海斯特安上通奸的罪名,让丁梅斯代尔不敢承认,使齐灵渥斯阴暗的报复,可以说每个人都在犯罪;但另一方面,霍桑又直面罪恶,让海斯特通过自己的努力洗刷罪名,否认人类有“生而俱来的、洗脱不掉的罪行”。在我看来,红字的多重意义正是霍桑想表达的观点,红字是一个标志,是别人赋予的,是约定俗成的。罪,只是别人,乃至自己对自己的束缚。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着一个,或者更多的“letter A”,问题是,你的是哪一个,或者说,你希望拥有哪一个。

除此之外,在“刑台”这个象征意象的解读中,我们也可以发现霍桑在“原罪”这个基督教意识上的含混手法的使用和由此带来的不确定性。下面我举两个例子来说明这种含混产生的效果:

“这座台架实际上是整个刑法机器的一部分。从上溯两三代人时直到现今,这种台架只是作为历史与传统的遗留物被我们保存着,但在以前,却被当做提高公民道德水平的有效手段,就像法国恐怖主义者使用绞刑架一样。总之,这台架是一个示众台,上面竖着一个定型刑架,定位架可以将人的头部紧紧夹住,这样,罪犯就只能仰脸朝向观众,耻辱的概念就是用这个木头和铁的装置体和显示现出来的。”(第二章《市场》第十页)

“请以如此可怕又如此慈悲的、在这最后时刻赐我以神恩的上帝的名义,来做那件——为了我自己的深重罪孽和可耻痛苦——七年前我没让自己做的事吧,现在请到我这儿来,用你的力量给我以支持吧!你的力量,赫丝黛;但是,让它接受上帝授予我的意志的指导!这个卑鄙讨厌的老头竭尽全力——用他自己的全部力量和魔鬼的力量——在阻止我这样做!来,赫丝黛来吧!扶我走上示众台!”(第二十三章《红字的显露》)

在第一个例子中,刑台是审判与受难的地点,是罪恶和耻辱的象征,是传统意义上的刑台,代表着基督教的原罪意识,因为刑台本身的设置就是为了提醒人们人人生来有罪。但在第二个例子里,作者却赋予它与罪恶完全相反的作用,这里的刑台成了丁梅斯代尔重生的“神坛”,这也是对原罪意识的反驳:只要勇于直面罪恶就能洗刷罪名获得超脱。于是,含混的效果显现出来,丁梅斯代尔是罪人还是圣徒?我们是否应当肯定罪恶的存在?究竟霍桑认不认同“原罪观”?这种模糊化的处理使得读者的思维从意象本身向四周无限辐散,织成一张名为不确定性的网。在这种半开放的系统中,具有多重性的象征意象既是线索也是困惑,我们必须在意义的流动性中找到独属于自己的真知,但不须准确也不须与谁一致,只取一瓢饮即可。

三.总结

《红字》中的不确定性代表了作者对于20世纪美国精神的困惑与解答,因为这时的美国正处于发展的分叉口,所以人们需要在这种困境中审视自我,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这也是美国文学的时代任务。霍桑表达的困惑就是这种种不确定性,而他给出的解答正是问题的来源——以含混应对迷茫,以多元视角应对情感冲突,在不确定中得到对精神原初的剖视,即超越《红字》中所有的矛盾性和不确定性回归人的精神的本源,以人本主义的思想驳斥清教传统,直面人生而有之的矛盾性,在人物的多重人格中探讨人生的方向。虽然霍桑在情节处理上带有典型的浪漫主义色彩,但这并不影响作品本身想表达的意义,反而因为没有放眼于庞大的社会历史之中才产生了对于社会历史的特殊意义。我想这也是浪漫主义文学作品在众多文学流派中的特殊地位,在无意义的世界里追求意义,于理想中探索现实的出口。

参考书目

1.霍桑:《红字》,姚乃强【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

2.王先霈,胡亚敏:《文学批评导引》,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年版

3.燕卜荪【英】:《含混的七种类型》,周邦宪,王作虹,邓鹏译,中国美术出版社1996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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