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心间那扇温情的门——《 我们天上见》 的情感回归

当商业电影以绚丽的色彩、流血的暴力、突破尺度的色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观众进行感官轰炸的时候,蒋雯丽导演的带有自传性质的处女作《我们天上见》给人们心灵以春雨般温柔的浸润,沉潜于我们内心深处那份温情借这部电影推开了那扇封闭已久的门,久违的感动一如电影中无处不在的雨丝缠缠绵绵不绝如缕。蒋雯丽要传达的温情之美,在平淡的故事中通过剧中人和自然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巧妙地呈现出来。

一、人和自然的关系

影片的社会背景是在文革后期,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主人公小兰的父母就是因此而奔赴到遥远的新疆不得回还,因此自从三岁开始,小兰就和八十多岁的姥爷相依为命。在当时敏感的政治环境中,由于父母不在身边和与最大的反动派蒋介石同姓,小兰在外面处处受到伙伴的嘲讽和欺凌。厌学、逃学是她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第一反应。唯一的好朋友,大姐姐——小翠,也下乡去了贵州,强烈的孤独感伴随着小兰瘦小的身影。而雨隔开了小兰与外界的接触,一把伞下面的世界才真正是属于小兰的世界。雨虽然给人心中增添了一种阴郁、沉闷的细细哀愁,但同时也让人有安全与静谧的感受。小姑娘撑着一把大伞行走在无边的雨丝里,也走在自己的孤独和无边的想象中。雨把外界的鄙视与嘲笑、冷漠与喧嚣冲刷殆尽,犹如抚慰小姑娘受伤心灵的灵丹妙药。人物与雨的关系是和谐的、统一的,贯穿整个影片的雨营造了一种含有浅浅愁思的恬淡、宁静之美。

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1.亲情之美

老人与孩子,是需要人们细心呵护的群体,可是因为政治因素,一老一小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八十多岁的老人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自己的外孙女小兰,从两三岁的幼儿到七八岁的顽童再到十三、四岁的少女。在影片中我们看到,八十多岁的老人戴着老花镜给小姑娘编着麻花辫,佝偻着身子给外孙女洗澡,炎热的晚上不停地为她扇扇子;为了让小兰学一技之长免得被下放到农村,他送小兰去学体操,而当教练拎着小兰的胳膊让她练习劈腿动作,小兰疼的惨哭时,老人家又心疼难过;小兰没有体操服受人歧视,老人就飞针走线用泳衣为小兰改制了一套蓝色体操服;小兰抱怨自己父母不在身边,他就伪造了小兰父母的来信,让孩子感受到父爱母爱的温暖;即使他的年龄让他全身的器官老化不能再正常工作,可他的心犹然因牵挂外孙女而顽强地跳动。一幕幕充满温情的画面,激荡着观众的心。它让我们想笑的时候泪水却肆意流淌,想哭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会意的笑容。就是在老人用戒尺打小兰的时候,观众也有理由相信这对小兰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幸福。影片唤起了观众对自己往事的回忆:那些过去曾经离自己最近的幸福——有关于姥爷、姥娘、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他们和片中的“姥爷”一样慈祥、善良、可爱。当小兰成长为天真烂漫的少女时,爷爷忽然之间就跨下来,再也不能照顾小兰了,或许因为对小兰的那份牵挂,他那颗苍老的心依然还在跳动。小兰来不及适应突然的变故,就开始笨手笨脚的照顾起自己的姥爷来,她一下子成了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和顶梁柱。角色发生了转变,可爱依然那么温暖。

无论是对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还是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不管怎么说都稍显沉重。可是这种“沉重”却愈发凸显了“亲情”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足以使人的大脑过滤掉灰色、滞重的社会背景,一任自己的情绪沉溺于脉脉温情里。

2.和谐的邻里关系

现在都市,林立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解构了原来的邻里关系,防盗门在防盗的同时,也妨碍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张家长、李家短式的流言蜚语诚然减少了,但也减少了邻里之间的往来联系。《我们天上见》这部影片中,给观众展现了邻里之间相互关爱、互相帮助的和睦的邻里关系,让大家看到了人类天性中的善良之美。如讨饭的一敲门吆喝,“姥爷”就让小兰送去零钱、其他家庭则送去吃的,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一个大院的人一块吃饭闲聊,其乐融融,为炎热的夏天带来几分凉意;邻居大叔主动充当小兰练体操的道具;姥爷会把买来的哈密瓜挨个给每个邻居送去。“姥爷”身体跨下来的时候,邻居们纷纷伸来援助之手,那个要饭的还送来一条新鲜的鱼。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夸张地渲染和浓墨重彩地煽情,惟其如此,观众才不会怀疑这平淡中的真实,才会向往这充满温情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三、结语

正如蒋雯丽自己所说,她想通过这部影片寻找一下自己的精神家园,因为现在人们的生活尽管比过去富裕了很多,但在精神上总会感觉缺少了什么,情感似乎都贫乏了很多,正因为这样,小时候她和姥爷的生活总是挥之不去,在她感到疲惫的时候都会停下脚步借此来温暖她的心灵。[1]是的,现在社会我们似乎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的是对自己心灵的叩问,当我们省视自己时,或许会发现,我们的生活缺少的正是这一份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蒋雯丽希图通过这部电影让人们重新找到这份失落的情感,也希望中国电影能向“情感”回归。之于中国电影,观众需要的不仅仅是视觉和听觉上的震撼,更需要的是心灵上的震撼。《我们天上见》这部电影,没有大规模的制作、没有豪华的明星阵容、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炒作,它仅仅向观众展现了生活中一个个普通的画面和场景,它看上去是有些琐碎,剧情似乎缺少张力,然而却有着发自内心深处最纯粹的感情,也正因为蕴含着“真情”,可以说它是近年来一部不可多得的好电影。也希望它能启示和带动中国电影走出喧哗和躁动,向“真情实感”回归。

注释

[1]蒋雯丽在南京大学《我们天上见》首映式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