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的电影产业发展

□刘汉文 刘振林

当前，世界经济已经进入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相比，后危机时期国内外经济金融形势出现了新的趋势和特征。在这个时期，中国电影不仅需要作为艺术创作来满足人们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还要作为创意产业和文化贸易的重要内容，加快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提升国际竞争力，促进世界和谐发展。

世界电影业的总体形势

一、世界电影业总体增长，美国电影业占全球半壁江山。根据权威咨询公司普华永道的报告，从2004年到2007年，世界电影产业虽有一定的回落，但总体保持增长态势。从各国市场份额来看，美国电影业是世界电影业的龙头。以2007年为例，全球电影业的产值是838.96亿美元，包括影院票房、电视播映权、DVD销售和出租等所有由电影产品直接产生的收入，其中美国电影产值为355.17亿美元。

国际金融危机对美国电影业影响不小，其电影产量从平均每年900部左右，下降到2008年的716部，2009年更是下降到677部，比2005年减少26.4%，年均下降7.4%。与此相反，该国电影全球票房仍然继续着5年来的上升势头，2009年达到299亿美元，创历史新高，比2008年的278亿美元增长了7.6%。其中北美（美国和加拿大）票房首次冲破百亿大关，达到106亿美元。

电影业成为美国国内增长率保持在5%以上的为数不多的行业之一。与该国GDP徘徊不前的窘况相比，电影业的这一增幅显得尤为耀眼。

二、印度电影业快速发展，本土电影战胜《阿凡达》。据统计，印度目前电影票房约20亿美元，预计到2012年其规模还将增加30%。届时该国1.3万家影院中的一半将被改造为数字影院。专家预计，未来十年印度电影业有望发展成为与北美地区、西欧地区和中国相媲美的重要市场。

2009年12月18日开始在印度全国放映的《阿凡达》第一周票房4亿卢比（1美元约合46卢比），成为好莱坞在印度有史以来最卖座的影片。然而，《阿凡达》的票房神话随即被打破，比其晚一周上映的印度本土喜剧片《三个傻瓜》前四天票房即超过10亿卢比，显示了印度电影在本土市场的优势。①

三、欧盟电影产量增加，本土电影份额偏低状况没有改变。2008年欧盟各国共拍摄长篇电影1145部，与2007年相比增加了112部，创下新纪录。数据显示，2008年欧盟自产影片在市场上所占份额也取得了较好成绩，达到28.4%。份额最高的是法国，在《欢迎到北方来》《高卢英雄大战恺撒王子》两部影片的带动下，2008年本土影片在其电影市场所占份额达到45.4%，为1984年以来的最高值。而2009年，法国本土电影票房份额急剧下降到36.8%，但这并不影响法国电影业在欧洲的领头羊地位。

四、俄罗斯电影得到普京总理大力扶持，逐渐走出低谷。苏联电影曾在世界舞台上辉煌一时，但随着苏联解体，电影业陷入空前困境，产量和质量均大幅下降。近年来，俄罗斯出品了一系列高票房的本土大片，电影业逐渐走出低谷，国产电影票房在2008和2009年都呈上升趋势。

2008年12月，俄罗斯成立了由总理弗拉基米尔·普京亲自担任主席的国家电影发展委员会，以保证联邦各部委和经营实体在国产电影发展问题上有效合作。2010年俄政府准备拨款49亿卢布支持本国电影产业发展，比2009年增长55%。普京认为，政府对电影业的支持力度仍有待提高，电影业应在近年内实现“质的飞跃”。

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中国电影业面临的重大机遇

“从长远来看，中国电影业很可能挑战好莱坞的全球霸主地位，给世界注入截然不同的价值观。还有可能的是，中国企业迟早将以索尼收购哥伦比亚的方式将好莱坞的电影公司收入囊中……”②英国智库Demos的创办人马丁·雅克在他预言中国未来趋势的新书 《当中国统治世界》中写道。在书中，雅克放言，“如果说英国曾经是海上霸主，美国是空中和经济霸主，那么中国将是一个文化霸主。”作为支撑，他引用了高盛公司的一项研究，即“到2027年，中国的经济规模将超过美国，2050年将达到美国的两倍。”一个国家在经济崛起的情况下，可能在文化领域尤其是电影领域发挥更大的影响力。

国际金融危机使美式制度与文化“失色”的同时，也使稳健发展的东方制度与文化获得了发展新空间。20世纪80年代里根和撒切尔夫人发动新保守主义革命后，在西方国家逐渐形成了“华盛顿共识”。其主要特点是实施利率市场化、放松对外资的限制、对国有企业实施私有化、放松政府的管制等等。

国际金融危机宣告了 “华盛顿共识”的破产。美国次贷危机爆发的根源之一，就在于其奉行“国家最小化，市场最大化”原则,使得虚拟经济严重脱离实体经济而过度膨胀。危机爆发后，为刺激消费，拉动实体经济增长，美国不得不重新捡起“凯恩斯主义”，推出了注资、降息、国有化和加强监管等一系列救市措施。

自2004年5月美国学者库伯·雷默提出 “北京共识”这一概念以来，有关中国发展模式的研究逐渐得到关注。国际金融危机以后，以坚决进行革新和试验、积极维护国家主权利益、在保持独立的同时实现增长为主要内容的“北京共识”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共鸣。中国发展模式将为中国电影发展带来新空间。

近年来中国电影的快速发展，为中国电影走向世界奠定了较好的基础。在当今世界格局中，中国因人口众多、经济增长快、市场潜力巨大等因素而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2009年中国电影国内票房虽达62.06亿元人民币，海外销售收入27.7亿元人民币，但与美国电影北美地区106亿美元票房和出口193亿美元的成绩比仍相去甚远。但中国电影每年30%的国内票房增速和40.4%的年均出口增速，③使国际电影业界有理由相信，到2020年中国将超过欧洲、日本，成为仅次于北美地区的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

随着全球“中国热”“汉语热”的持续升温，国际社会对中国文化产品与服务的需求将大幅增长，从而为中华文化包括电影更多地 “走出去”提供广阔的国际市场。

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和 《文化产业振兴规划》、国办9号文件的出台，为中国电影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为应对金融危机的影响，2008年11月，国务院出台了4万亿元规模的投资政策。之后，各地政府竞相推出了规模宏大的投资计划和刺激消费安排。目前我国货币政策虽有一定的收紧，但总体方向是适度宽松的，央行对金融机构投资方向做了一定的调整，从以地产、出口行业为主要贷款对象，逐渐调整为向成长性中小企业提供贷款和在创业板提供融资机会。货币政策环境的这种变化将使诸如华谊兄弟公司、奥飞动漫这样的企业获得越来越多的上市融资机会。

2009年国务院发布的 《文化产业振兴规划》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第一次从战略高度对振兴文化产业作出整体规划，标志着文化产业上升为国家战略产业。2010年1月，国务院办公厅 《关于促进电影产业繁荣发展的指导意见》（简称国办9号文件）的颁发，明确了电影产业发展的总体要求和政策举措。发展繁荣电影产业成为振兴文化产业、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重要途径。

展望未来，我国电影潜在市场极其广阔。据国家统计局统计，1978年到2009年，我国城市人口年均递增4.2%，城市化率正在以每年0.9个百分点的速度推进。如果未来十年，我国城市化能以上述一半速度继续提高，城镇居民收入增长也能基本实现与经济增长同步提高的话，这就意味着到2020年，我国城镇人口将从目前的6.22亿提高到7.8亿，农村人口将从目前的7.13亿降低到6.4亿，城镇化率将由目前的46.6%提高到55%左右，我国城乡将分别形成34.4万亿元和8.3万亿元的购买力。届时如果我国城乡居民能够分别拿出0.3%和0.1%的收入用于电影消费，就将形成一个总量达到1115亿元的庞大内需市场。另一方面，2009年我国城镇居民的人均观影次数仅为0.3次。这个数字比起2008年的0.28次有所进步，但仍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如果短期内我国城镇居民的人均观影次数能够增长到0.5，中国电影票房就有望超过德国，进入世界前六。

进入21世纪以来，美、英、法、德、日、韩六国的电影业总规模占媒介内容总规模的10%左右，而中国情况比较特殊，电影只占媒介内容总规模的1%多一点。④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电影业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和增长空间。

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中国电影发展对策

后国际金融危机时期，在深入贯彻落实国办9号文件的同时，政府宜主动把推动电影产业发展作为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重要战略，以优化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拉动居民消费结构升级，扩大就业和创业。基于此，笔者提出以下建议：

1.建议借鉴俄罗斯发展电影的做法，成立国家电影发展委员会。

中国电影近年来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电影发展道路，促进了中国电影乃至世界电影的多样化发展。为推进中国电影大发展大繁荣，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建议进一步重视电影产业的发展，可借鉴俄罗斯发展电影的做法，成立国家电影发展委员会，由总理担任委员会主席，发改委、财政、税务、金融、国土资源、商务、工商、海关、教育、广电等部门主要负责同志担任委员，以密切沟通协调，形成工作合力。

2.加大财税、信贷政策扶持力度，提高行业集中度，在基础相对较好的北京、上海等地，重点扶持一些行业排头兵。

外部经济理论给我们最大的启示就是要充分发挥规模经济效应，重点培育和发展一批实力雄厚、具有较强竞争力和自主创新能力的大型企业集团，鼓励其自主创新，积极参与国际文化竞争。为此，要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继续实施对电影业发展壮大和自主创新有利的财税、信贷等产业优惠政策。根据国办114号文，2014年前应对经营性文化事业单位转制中涉及资产划转的企业所得税、房产税、增值税、营业税、城建税等给予免征。我们还建议，对电影集团内母子公司间资产、商品及劳务交易，经国家税务总局批准后可合并缴纳企业所得税；对从事数字电影研发、生产、传播的企业，可统一享受现行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等等。

积极发展多种所有制形式的电影企业，在北京、上海等地，重点支持中影、上影等行业排头兵和保利博纳等具有一定规模的民营企业，推动这些企业加快上市。2009年，已有橙天嘉禾、华谊兄弟等电影企业通过不同方式上市。以此速度，争取在今后5年扶持10家电影企业上市，进而通过IPO、发行企业债券、短期融资券、中期票据和利用银行贷款等多种融资手段，重点打造一批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综合文化产业集团，将具有中国特色和魅力的电影产品推向国内和国际市场。

同时，要根据WTO补贴与反补贴的相关规定，改变补贴的策略，调整补贴方向。加大对电影企业在前期内容创意、技术开发期间的补贴力度，在呆坏账的核销方面以及有关费用、利差的补贴方面给予新的优惠措施。2009年我国电影音像业遭遇到了国际金融危机的严重冲击，2009年上半年电影音像项目出口仅3874万美元，与2008年上半年的41794万美元相比，同比下降90.8%。为此应扩大进出口银行资本金，争取每年为100部优秀电影作品提供出口信贷，积极扶持和鼓励电影产品的出口，支持中国电影海外推广公司加大国产影片海外推广的力度。

3.加大城镇电影潜在市场的培育力度，适当降低电影票价，实施“乡镇数字影厅工程”。

2009年我国电影国内票房居全球第9位，仅及北美地区的8.5%，电影产值不足全球2%。制约我国电影市场持续扩大的主要因素是：第一，票价虚高，2009年全国前十五大院线平均票价29.76元，折合4.36美元，为美国票价 （7.5美元）的58%；第二，银幕少且放映条件差。为此，应适当降低电影票价，加大城镇电影潜在市场的培育力度，大力发挥3D电影、巨幕电影等高新技术对观众的吸引力。鉴于我国北方农村冬季漫长，适于开展露天放映电影的时间极其短暂，还应加快电影放映方式改革，加速农村电影由露天放映向室内放映的转变进程，创造条件让农村观众同步看到国产新片，进一步提升农村电影放映工程的水平。在此，我们建议，尽快实施“乡镇数字影厅工程”，发达省区由当地财政支持建设一乡（镇）一厅，中西部省区由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共同支持，一个乡镇建设一个数字放映厅。按每个数字影厅10万元的补贴标准，除去地方财政支出的27亿元外，中央财政约需补贴15亿元。有条件的地方可以学习北京市的做法，探索实施一村一厅，甚至售票放映。

4.密切追踪电影新技术的发展，加快3D电影、4D电影、网络电影等的研发和应用。

面对3D等电影新技术的发展前景，以及当前的巨大差距，要加快对高端电影技术的引进步伐，同时进一步加大对3D电影在研发环节的投入，探索开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3D电影制作、播映设备。《阿凡达》的巨大影响力已经显现，今年还有十来部美国3D大片等着进入内地。建议在城市数字影院建设改造中，支持发展3D影院，通过扩大需求带动国产3D电影制作的发展，同时探索4D电影技术并尽快进入应用阶段。

网络电影以参与性、即时性、互动性为特征，将成为未来社会的大众文化消费，成为我国网络内容产业和电影产业发展的重要选择。要在完善各项管理制度的基础上，出台鼓励网络电影发展的措施，将网络电影的发展纳入电影发展规划，纳入政策扶持范围。

5.积极参加多哈回合谈判，争取有利的游戏规则，为国产电影发展创造开放的、有差别的和动态的保护。

WTO多哈回合谈判中止的原因很多，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在服务贸易自由化谈判中，法国等国提出了“文化产品例外”原则，即文化产品不能实施贸易自由化，这与美国的意愿相左，从而导致谈判破裂。可以看出，即使是在西方国家内部，尽管有相同的意识形态、价值观，但在维护民族文化的纯洁性和延续性上，西方国家仍然是态度鲜明、立场坚定。

为此，我国应抓住多哈回合谈判可能重启的时机，着手组建“电影产业谈判小组”，积极准备谈判。利用西方国家之间的矛盾，努力争取有利条件，大力降低世界电影贸易壁垒，参与世界电影市场规则的制定和重塑，在开放的同时进行有针对性地保护国产电影。

本文责编：黎 莉

注释：

①毛晓晓：《印度电影成功遏制好莱坞冲击》，载于《参考消息》2010年2月11日。

②[英]马丁·雅克著，张 莉，刘 曲译：《当中国统治世界》，北京，中信出版社，2010年1月版，321页。

③推行院线制以来，我国国产影片收入开始超过进口影片，电影票房收入平均增速为33.4%；出口数据则为1997年-2009年间平均增速。

④王志敏，赵 楠：《试论21世纪世界格局中的中国电影发展思路》，载于《改革开放与中国电影30年》，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8年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