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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退两难的医院扩建

2010-11-04费菲

首都食品与医药 2010年13期
关键词:看病难床位数床位

本刊记者◎费菲

“看病难”已成为目前最严重的社会问题之一,也成为新医改的直接诱因。以北京市为例,虽然汇聚了全国数量最多的三甲医院、最优秀的医学专家和最高水平的医疗技术,但是,这些看似丰盈的医疗资源在应付全国各地如潮水般涌入的患者时仍显得捉襟见肘。那么,医疗领域供需矛盾的窘境究竟该如何改变呢?是在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北京建立更多的医院、圈定更广的占地、设置更多的床位、培养更多的人才吗?从惯性思维来看,这似乎是一种合情合理的选择,因为惟有如此,才能立竿见影地缓解看病难的压力;可是从持续发展的视角观察,这一举措或许又会带来一系列更深层次的矛盾。可以说,医院扩建正面临着两难的尴尬处境,成为医改中不可逾越的障碍之一。

医院扩建短期效益易见,但长期效果堪忧

北京市卫生局局长方来英曾坦言:“北京市医改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过度医疗需求与有限医疗供给之间的矛盾。”也就是说,众口皆叹的“看病难”正是医疗资源供需严重失衡使然。以中国最知名的神经外科医院北京天坛医院为例,其每年要面对数以万计慕名而来的各地患者,但医院因地处“世界文化遗产”(天坛公园)保护区内,建筑的高度和规模受到了严格限制,最为重要的神经外科只有400 张床位,其中100 张还放置在外院,这样的接诊能力显然难以满足广大患者的就医需求。

为了改变不堪重负的局面,迫不得已,医院最终决定迁至南城。医院新址位于丰台区花乡樊家村,已于今年破土动工,预计将于三年后建成,总投资约20 亿元,总占地面积达29.2 公顷,相当于现在天坛医院面积的4 倍;总建筑面积约20 万平方米,一期工程就将设置床位1500 张。而天坛医院内的北京市神经外科研究所沾迁址扩建之光,也将成为国际上最大的神经科学研究所。北京天坛医院此番扩容,将使接诊能力产生质的飞跃,可以预见,在工程完结后的一段时间内,患者看病难、住院难的压力将得到充分释放,大量排队候诊的病人也可以顺利得到诊治。如此看来,这将是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皆大欢喜的结果——医院增收、病人得治、社会压力得减。

然而,这一行动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或许又会在一段时间后显露出来。从患者的角度来讲,他们之所以选择远赴京城、簇拥在大医院樊篱之外,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大城市、大医院的盲目崇拜,实是马太效应所产生的定势。医院名头越响、规模越大,所吸引的病人也就越多,这是长期以来所表现出的一种规律。我们可以作一假想:如果北京天坛医院借扩建之机如愿成为世界神经外科医学中心,那么,恐怕今后不只是全国各地的病人会继续蜂拥而至,国外的疑难病人也会被大量吸引过来。这样一来,医院所面临的救治压力就会陡增,一旦这份压力超过医院的承受极限,也就意味着新一轮、更为严重的“看病难”的形成。

医院扩建易提升医疗水平,也会破坏医疗“生态”

大医院本就具有小医院所无法比拟的资源优势、成长空间以及待遇水平,无疑是每个医生都梦寐以求的理想殿堂。而经过扩建,大医院的这一优势将更加明显,势必会吸引更多的医学精英汇聚于此。利用大医院本身所具有的极为丰富的医疗资源,尤其是病人资源(疑难病例),再依靠这些高端医学人才在学术、科研、实践等方面所拥有的优势,当地医学水平的迅速提高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以北京为例,其原本就集中了全国绝大多数的优质医疗资源,在国内医疗领域已经高屋建瓴,如果利用医院扩建的契机继续网罗人才,成为世界医学中心也并非遥不可及。

如果全球的人都来看病

然而,我们都知道,医生的成长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积淀,通常一名医生成长至成熟阶段至少需要10~15年的时间,绝非一日两日就能成就。这也就意味着,在一定时期内,优质医学人才的数量是相对固定的,也是颇为有限的。当这部分人才过多集中于大城市、大医院时,小城市、小医院将面临“空穴”的无奈。这样一来,大城市与小城市之间医学水平的差距将进一步被拉大,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最终呈现出两极分化的畸态。如今,大医院门庭若市、供需失衡,一二级医院苦苦挣扎、嗷嗷待哺,这一严峻形势的形成与医疗资源分布的不合理和医学水平的极大落差具有极强的相关性,那么,大医院扩建所引起的人才流动于此无异于雪上加霜,而这显然有悖医改的初衷。

相比之下,美国的医疗模式更值得我们借鉴。在市场化机制之下,美国的高端医疗的自动复制性很强,一项新的医疗技术或设备一旦在大城市、大医院出现,不久就会有掌握了该技术的医生离开大城市到二三线城市独立开业,从而使该项技术得以迅速扩散。这使得美国二三线城市的医疗和设备水平与大城市基本保持同步,所以,病人很少流动到大城市去看病。

医院扩建利弊参半,应否扩建难定论

如果不对医院进行改造扩建,“看病难”的社会矛盾将进一步激化。被誉为“中国第一医院”的北京协和医院,原有床位已经达到1800 张,但是相对于数量极为庞大的患者群体仍显十分“金贵”——其挂号门诊大厅每天都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如“春运”般拥挤。而中国最好的儿科医院——北京儿童医院,现在的日均门诊量可达到6000 人次,仍远远不能满足来自全国各地的儿童患者的需求——每天等待挂号的队伍可延至二环路。可以想象,如果医院维持现有规模,那么结果必然是等待诊治的患者数量如滚雪球一般不断增多。因此,平心而论,为应对日升月涨的医疗需求,解决“一号难得”、“一床难求”的燃眉之急,一些医院选择扩建无可厚非。作为一个人性化的医疗卫生系统,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那些彻夜排队、等待一张专家号的病人以及蜗居在大医院附近的出租房里只为、等待一张床位的一家老小拒之门外;而政府和医疗卫生行政单位在面对来自数量庞大的患者关于看病难、住院难的强烈呼声时,自然也不能熟视无睹,毕竟在政府职能逐渐向服务型转变的时代,“不作为”这个帽子是任谁都承受不起的。

但是,又如前所述,“紧俏”的医院大兴土木、进一步扩大规模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权宜之计,并不能一蹴而就地解决“看病难”的问题,且会产生新的困境。医院扩建势必会吸引更多的患者,从而引发新的就医困局,恶性循环所产生的效应将不可估量;医院扩建定然会形成医疗资源的垄断,加剧医疗资源分布的不合理;同时,医院扩建还会使城市因此而承载巨大的资源压力和社会成本,比如要为求治的病人及其家属提供足够的吃喝住行资源,要花费人力、物力对其进行管理,那些已经严重“超载”的城市对于这些额外支出恐怕难以承受。

众所周知,止痛药吗啡既具有极强的镇痛效果,又具有成瘾性等一系列副作用,使得医生在面对痛苦不堪的患者时,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医院扩建也如是,北京协和医院启动面积达22万平方米的扩建工程,北京市计划在城市南部和北部各新建一所儿童医院,虽然可以暂缓供需矛盾的紧张局面,但同时也会为自己、为城市留下诸多后顾之忧。

他山之石:重规模轻效率的粗放管理加深供需矛盾

目前,北京市绝大多数三甲医院的床位数超过了1000 张,其他一些经济发达地区的县市级医院床位数也超过了1000 张,而在美国,床位数在1000 张以上的大型医院屈指可数。全美排名数一数二的麻省总院,近十年内床位数从1200 张下降到800 张,可与此同时,年出院病人数和手术病人数不降反升,其要诀是减少床位数量以降低运行成本,加快床位周转以提高运行效率。国内三级医院的平均住院天数在15 天左右,而美国同类医院的平均住院天数约为4 ~6 天,病床使用率是我国的2.5 倍。与此相似,国外手术室从早上6 点到深夜人流不息,而我国的手术室则在早高峰后渐渐人稀马少,一天使用不到8 小时,利用率偏低,运行成本偏高。著名社会学家、北京大学教授郑也夫指出,管理者应从长远角度出发,不要短视和功利,一味追求自己的政绩,与其盖那么多的高楼、圈那么多的地、花高价引进那么多的人才,破坏那么多的生态环境,还不如利用IT 技术改善服务流程、提高医疗效率来得更环保、更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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