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汉方药的兴衰对我国中药注射剂发展的启示

2010-11-03姚燕萍邵蓉

中国现代中药 2010年5期

关键词：汉方小柴胡方药

姚燕萍，邵蓉

(中国药科大学国际医药商学院，江苏南京 211198)

中药经济

*邵蓉，Tel(025)86185188

日本汉方药的兴衰对我国中药注射剂发展的启示

姚燕萍，邵蓉*

(中国药科大学国际医药商学院，江苏南京211198)

通过借鉴和反思汉方药国际化发展中的成功和失败经验，提出我国中药注射剂发展应注意政策引导和扶持、关注基础研究、强调“辩证施治”的建议。

中药注射剂；汉方药；经验

中医药作为我国的国粹，几千年来为我国人民的健康保健、疾病治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也对邻国医药体系的建立产生了积极的推动作用。我国对中药产业的发展一直非常重视，并实施 “中药现代化”战略来进一步推动中药产业的发展，中药注射剂便是我国传统中药给药途径的重大突破。然而，中药注射剂在取得良好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同时，发展状态可谓“步履维艰”，一系列中药注射剂事件的发生更引发了中药注射剂的信任危机。日本汉方药与我国中药同根同源、同根异枝，发展过程也是“喜忧参半”，因此，研究日本汉方药国际化过程中的兴衰，对中药注射剂的发展具有重要启示作用。

1 汉方药的渊源和发展

日本汉方医药源于中国中医药学。隋唐时期，大量的日本留学生在中国学习了先进的文化知识和社会制度后返回日本，也带回了中国的医疗技术。早期，我国中医中药仍对日本汉方起主导作用，公元984年出版的《医心方》收录了850种内服药，70种外用药，基本上没有脱离我国中医药的模式。但至16世纪，随着中医中药在日本不断发展并与日本的本土文化结合，加上日本国内医药人士的努力，形成了半独立于中医中药的医疗体系，日本称之为“汉方医学”[1]。汉方药是在汉方医学理论指导下应用的药物，与我国中药同根同源，同根异枝。

明治维新后，日本全面引进西方医学体系，从根本上排斥汉方医学，汉方药几乎灭绝。直至20世纪70年代以来，以老年疾病为主的疑难病症越来越多，西医对此束手无策，且化学药副作用大、价格昂贵，因而汉方医药又逐渐兴起。1976年，日本厚生省确定了汉方药“医疗保险适用制度”，即批准使用中国《伤寒论》中的210个古汉方生产汉方药，汉方药产业随之得到继续发展。近代，迅猛的日本科技推动汉方医药向前发展，汉方药以外观精美、技术附加值高等优势占据国际植物药市场70%的份额，进一步拉开了汉方医药与中医中药的差距[2]。20世纪90年代末期发生的“小柴胡汤”事件使汉方药在国际上受到巨大冲击，此外，近十几年来汉方药发展十分缓慢，日本国内甚至有人提出取消汉方药或将汉方药排除医保体系。纵观日本汉方药的曲折式发展，挑战与机遇并存，研究汉方药国际化过程中的成功和失败经验，对中药注射剂的发展具有重要启示作用。

2 汉方药国际化发展过程中的经验与教训

2.1“小柴胡汤”事件后日本重拾“辨证论治”

日本汉方药的发展不是一帆风顺，“小柴胡汤”事件的发生使汉方药的安全性遭遇了空前的信任危机。小柴胡汤是《伤寒论》中解少阳证的代表方，1994年日本厚生省对小柴胡汤改善肝功能的功效予以认可后，便将其作为肝病用药正式收入《日本药典》。随后，为了早日得到中西医结合的成果，日本学者探索用西医病名诊断治疗，导致临床无“证”服用、超量服用小柴胡汤等现象异常普遍，从而出现了几乎所有肝病患者都服用小柴胡汤的热潮。然而，至1999年底，有关服用小柴胡汤颗粒导致间质性肺炎的报告就有188例，其中22人死亡。日本厚生省立即禁止使用小柴胡汤，人们也“畏之如虎”，这就是日本汉方医药史上著名的“小柴胡汤事件”[3]。从争相服用到惧怕服用，很显然是对小柴胡汤缺乏认识，是对中医缺乏认识。日本是实行单轨制、只准西医开汉方药的国家，而西医师没有中医学基础，所谓的小柴胡汤“副作用”，其根源在于脱离了辨证论治的结果[4]。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后，日本重新重视“辨证论治”，除了对处方医师进行专门培训外，还加强了汉方医学的教育，如在各大医学院校设立汉方医学课程，派留学生来我国学习中医中药，邀请我国名老中医专家、教授讲学及会诊等。

此事件表明，中医药或汉方药研究如果轻易放弃上千年的自身体系与辨证施治原则，削足适履地不惜牺牲传统医药的本质特色，一味迎合现代西医学标准，则既难以充分发挥出中医药疗效，也有可能带来更大危机[5]。

2.2近年来汉方药正在走下坡路的原因

日本汉方药的发展过程也是“喜忧参半”，汉方药曾占据国际植物药市场70%的份额，生产企业更在科研投入、生产工艺、质量控制、标准制定等方面达到世界一流水平；而近年来汉方药基本上没有什么发展，可以说是在走下坡路，日本国内常有关于取消汉方药、将汉方药排除医保体系的提议，政府对汉方药的投入也逐年减少。2008年我国中药工业总产值2147亿元(约合307亿美元)，而日本汉方药2008年的年产值约10亿美元，比中国小得多。

汉方药近年来发展缓慢，原因有二：一是日本对汉方药产业的投入减弱。早期，汉方药的研制是严格按照美国FDA的管理方式和研究方法进行管理，日本政府每年还拨出一定的的研究经费加大对基础性研究的投入。因此，企业在研发投入方面，购置最先进的实验设备，对中药粗提或精提后进行药理毒理实验。在药材种植方面，日本制药企业采用现代技术栽培药用植物，并注意药材有效成分的检测追踪，尽量不使用化肥和农药，确保生药质量[6]。在生产工艺方面，为确保汉方药制剂的品质，日本企业早在1989年就按GMP标准实施严格管理，同时应用先进的工艺技术进行提取制备[7]。资金的充足和严格的管理，使得日本的汉方药质量控制和生产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不少汉方制剂的机理研究已达到细胞和分子水平[8]。可以认为，严格的质量控制标准和深入的基础研究是日本汉方制剂能走向国际市场并占据一席之地的根本原因。然而，随着近年来资金投入的减弱，以设备先进、外观精美为特点的汉方药渐渐失去优势。目前我国的神威、康缘、天士力等中药注射剂生产企业都实现在线控制，生产设备远比很多日本汉方药企业先进。

二是日本对汉方药产业的重视不够。日本国内对汉方药的看法各一，处境尴尬，日本政府对汉方药的支持减弱，甚至考虑将汉方药排除医保体系。若将汉方药排除医保体系，势必会造成使用汉方药的医生、患者越来越少，汉方制药公司也会因此影响销量，从而对汉方药产业发展造成不良影响。

3 我国中药注射剂的发展现状及问题

作为我国传统中药给药途径的重大突破，中药注射剂在临床危急重症领域发挥着积极作用，然而在发展过程中也面临严峻挑战，近期发生的一系列药害事件即成为中药注射剂之殇，见表1汇总。

表1 近期中药注射剂不良事件情况

注：表中资料由笔者根据文献资料和政府公开信息整理所得

回顾近期发生的中药注射剂不良事件，“小柴胡汤”副作用事件所折射出的忽略辨证、不辨虚实等问题不是孤立的，我国中药注射剂与汉方药同根同源，使用中也有同样问题。但由于我国绝大部分中药注射剂开发较早，基础研究薄弱，安全性问题更为突出，不仅有储存运输不当、临床不辨证使用等人为原因，还有物质基础不明确、质量控制不严格导致的质量问题，使得频发的不良事件之后，中药注射剂生存和发展面临巨大的困难。

4 汉方药的兴衰对我国中药注射剂管理的启示

尽管中药注射剂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一系列安全性问题，但我们切不可因噎废食，一概否定它在临床危急重症领域中的积极作用，汉方药的兴衰充分说明政府的重视与否对产业的科学发展具有重要影响。汉方药与中药注射剂同根同源，在国际化发展过程中的兴衰对中药注射剂的发展同样具有启发意义。

4.1政策引导和扶持是根本

汉方药的兴衰告诉我们，政策对产业的科学发展具有极大作用。日本早期积极奉行“汉方科学化”政策，对汉方药的研究按西药的苛刻标准和模式进行，加大了与我国中药的差距，更曾一度在国际植物药市场上占据了70%的市场份额；而汉方药近年发展甚缓与政府扶持逐年减弱有极大关联。虽然我国少数有实力的中药注射剂企业加强硬件投入，天士力、康缘等中药注射剂生产企业的先进设备已经赶超日本，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国制药企业在中药注射剂的全过程质量控制能力还有待提高。中药注射剂成分复杂、物质基础不明确，政府有必要引导企业从药材种植、提取、生产质量控制、过程的自动化和标准化、制剂标准的研究等各个环节进行全程质量控制，全面降低药品风险。

4.2加强基础研究是前提

目前经国家正式批准仍在使用的中药注射剂有140种，其中很大一部分是1985年《药品管理法》颁布执行以前的老品种，受当时研发条件、仪器设备等因素的制约，基础研究薄弱，从而限制了中药注射剂的进一步发展。日本汉方制药企业重视基础研究，不少方剂的机理研究已达分子水平，汉方药曾一度占领国际市场70%的份额，这与政府的政策引导和资金投入不无关联。我们可借鉴日本汉方药早期的研发模式，即政府适当承担基础研究领域的投资，提高企业开展中药注射剂基础研究的能力。

4.3强调“辩证施治”是关键

中药注射剂和汉方药小柴胡汤一样，普遍存在临床不辨证用药，中药西用等不合理用药现象。因此，强调“辩证施治”是中药注射剂管理的根本出发点。中药注射剂在上市推广或在书写说明书时，应突出其与化学药的差别，在适应症选择方面需要强调“特色”病证。如在日本颇受欢迎的汉方药“冠元颗粒”，其主要适应症是具有“血瘀证”特征的冠心病，在此基础上进而又被推广应用于具有“血瘀证”的多种现代疾病，如动脉硬化、偏头痛、坐骨神经痛等，从而不仅提高患者用药的安全性，也为企业赢得更多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