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撞死一头猪

郭 炜

星期一早晨刚上班,一个农民模样的老汉走进了办公室。正当办公室牛副主任准备问他找谁时,那老汉唯唯诺诺地开了口:“我打听一下,主任在吗?”牛副主任放下手中的报纸没好气地说:“你找他有什么事?”

老汉见有人搭腔,赶忙讨好地说:“你就是主任吧?”主任到市里学习去了,十天半月才回来,办公室工作暂时由牛副主任负责。他不屑地回答:“我姓牛。”老汉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什么:“牛主任,俺家的猪被你们局长的小车撞死了……”

牛副主任一听,局长的小车撞死了人家的猪,此事非同小可,况且当事人找上门来,弄不好会闹得满城风雨,就慌忙站起身来,非常热情地说:“大爷,您坐,您请坐!”说着又急忙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过去,“大爷,事情的经过,您具体给我说一说。”

老汉受宠若惊地接过牛副主任递过来的茶,说:“俺是城北小王庄的。前天,俺家的猪和狗在家门口的公路上打架,那狗咬了猪不说,还追得它直在公路上跑。”

老汉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这时一个小车‘嗖地开了过来,一下子就撞在俺家猪身上。当时,俺正在家里吃饭,听见猪‘嗷嗷直叫唤,跑出来就看到那一幕,那车撞了猪连停也没停,开走了。还好俺记下了车牌。”

老汉说得有些吃力,他呷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俺拿着车牌号到交警队一问,才知道是你们局长的车,所以俺就赶了过来,想讨个说法。”

牛副主任听后,知道撞死老汉那头猪的小轿车确实是局长的车。可是,这部车是四位副局长共用,每一位副局长自己都会开车,到底是哪位副局长开车撞了老汉的猪呢?牛副主任做不了主,就连忙给单位一把手打电话,把事情的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

一把手邢局长说:“你先调查一下是谁撞的,再……算了,不就是撞死一头猪吗?你看着处理吧。要注意维护领导在职工中的良好形象,对这件事要保守秘密。你妥善处理一下吧!”

牛副主任当了近十年的办公室副主任,一直得不到提拔,本想借自己主持工作的机会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的才干,得到领导的青睐,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一件棘手的事情,不由叹起气来。老汉看他这样,于是问道:“俺其实也没别的要求,只要给赔俺一头猪就行了!”

牛副主任原以为老汉会漫天要价,现在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忙问:“你那头被撞死的猪有多重?”老汉说:“不重,只有二十来斤。”牛副主任眼珠滴溜溜一转有了办法,对老汉说:“如果我们单位赔你两头猪你要不要?”牛副主任笑着说。老汉以为他在开玩笑,“这……这……”撞死一头猪赔两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上哪找去?老汉不知该说什么了。“如果赔你五头小猪呢?”牛副主任看着老汉有些激动的样子,显得非常开心、得意。

“是真的?”老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的!不过有个条件,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再加一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只能赔你一头!”牛副主任说。“你提的条件,只要俺能办到,俺一定答应。”老汉嗫嚅着说。

牛副主任附在老汉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老汉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下来。牛副主任严肃地说:“这事只限你和我知道,不能透露给第三个人。”老汉赌咒发誓地答应了。牛副主任拿出计算器,敲了几下后,说:“给你现金,你自己买猪吧。一头猪按市场价给你一百五十元,六头共是九百元,你数一数。”

“还数啥!”老汉喜出望外地接过钱,直接放进了衣袋里。老汉临走时,牛副主任一再叮嘱:“我给你说的那件事,明天你務必给我落实了!”老汉喜滋滋地说:“你放心吧,俺一定照你的意思办!”说罢,乐颠颠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一上班,就听到吹吹打打的锣鼓声由远而近,领头的是那个老汉和他的儿子,两人抬着一面锦旗,兴高采烈地走来,锦旗上面写着“帮农民致富,为百姓分忧”十个醒目的大字。很快,县电视台的记者闻讯而来,拍照的拍照,录音的录音,忙得不亦乐乎。

当晚,县电视台就播出了题为“XX单位为农户捐献致富猪”的专题片。牛副主任在电视里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这是他们单位领导为帮助农民致富采取的新举措。

这事过后不久,当了近十年副主任的牛副主任终于得到了局长的赏识,由“副”转为“正”。据说是因为单位领导从这件事上看出牛主任很能干,也很讲究工作方法,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原载2010年5月(上)《故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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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代劳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