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UGUOEN刘国恩:中国医改市场化道路的力推者
2010-10-20
2009 年4 月,新医改方案的公布就像投入静湖中的一块巨石,激起浪花朵朵、荡出涟漪无数。由此引发的讨论持续升温。在这样的日子里,刘国恩当然不甘寂寞。在去年6 月份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组织的“北京大学三井创新论坛”上,当着台下很多医改专家的面,他又“吵”起来了。
这次与他展开针锋相对的辩论的是他的老对手、主张医改公益化道路的代表人物李玲。实际上,早在新医改方案征求意见时,两人就各持己见、分庭抗礼,结果一路“打打杀杀”,直到现在。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两人之间的争论还将继续下去。
刘国恩与李玲,一个是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教授,一个是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教授;一个是医改市场化的先锋,一个是医改公益化的旗手。两人同因新医改而风头正劲、星光闪耀,在他们的身边逐渐聚集起的“粉丝”越来越多。其实,他们私底下的关系非常不错,但一涉及医改中的某些关键问题,两人马上就“翻脸成仇”、坚守各自立场毫不退让。
刘国恩,给人的感觉是特别精干,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中学生一样在右肩上背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背包,让人不得不感叹留洋回国之人的潇洒不羁。他举手投足间,都让人感受到激情四溢、活力无限,也许能成为运动饮料不错的广告代言人。
早在2008 年年末,就不断有消息传出新医改方案很快就会出台。人们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期待着,想看看这次的新医改会唱什么调。刘国恩等医改专家参与了之前的意见征求与讨论,对最终的医改方案更是满怀期待。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子虚乌有”之后,2009 年4月6 日,一拖再拖吊足了人们胃口的新医改方案“千呼万唤始出来”。
“医改回归公益性”,这是新医改方案首先传递出的最明确的信息。很多人认为,这一定调,实际上已经为医改的市场化思路宣判了死刑。长期以来公益化与市场化的轰轰烈烈的博弈,也许从此就以后者的全面溃败而终结了。
但“到了黄河心也不死”的刘国恩还在“嘴硬”。“公益化目标不是反对市场化手段的理由”,他是那样的理直气壮、振振有辞。
▲刘国恩在北卡大学授课
在普通民众对愈演愈烈的“看病难、看病贵”怨声载道的时候,再去标榜“市场化”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市场化不是助纣为虐吗?“市场派”先没了市场。因此,刘国恩在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的一些节目里做的讲座,“观众坐得稀稀拉拉的,几乎没有掌声”。还有人指责他“别以为留过洋就可以抱住美国的模式不放”。
对于这些,刘国恩早就习惯了。“很多东西,你就要去探索、试点,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而且,不要忘了,真理往往是把握在少数人手中的”。
在自己有些孤单无助的时候,他会用“众人皆醉我独醒”这句话来给自己打气。
“不作为比瞎作为好”
因为经常跟相关决策部门“对着干”,对现行医疗体制中的一些问题直指其弊,嘴下毫不留情,刘国恩不仅是专家,更是一位“砖”家,“拍砖”的行家。“假话废话是好听,但是没意义。我也不想得罪人,只是冲着问题本身去的”。
但对于这次新医改方案,刘国恩却没有“将拍砖进行到底”,而是一反常态,表达了不少肯定性意见。这看上去有些不像他的风格。颇有戏剧性的是,他这次大加肯定的一些内容,恰恰是大多数人广为诟病的部分。他总是那样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新医改方案甫一出台,许多“砖家”便将早就准备好的“板砖”抛了过去,指责之声铺天盖地而来。其中,最大的板砖是批评新医改方案只有大的框架和方向,没有实施细则。太多的“探索”、“试点”一类的字眼充斥其间,没有一个板上钉钉的说法。于是人们进一步得出结论:决策部门不作为,是在逃避责任、应付民众。这块板砖看上去“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拍得合情合理、大快人心。
最近一段时间,刘国恩在全国各地走访,发现很多地方对于新医改方案中要试点的许多内容,迟迟不肯动作。“这离医改方案发布都多长时间了?总是再等等再等等,三年的试点探索期一转眼就过去了。没有试点,还怎么总结经验?又如何深化医改?”
刘国恩有些纳闷,对方却理直气壮:上头没有细则,我们怎么搞啊?刘国恩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中央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出一套实施细则?就靠几个专家、几个领导坐在办公室里想吗?过去类似的教训还少吗?全国各地的差异这么大,一刀切的细则怎么可能通用?”所以,刘国恩认为,新医改方案没有实施细则反倒是正常的,如果有了所谓的细则,那一定是凭空想出来的,十之八九行不通。如果再放靠全国搞“一刀切”式的强制推行,那笑话可能就闹大了。
在刘国恩看来,相关决策部门的“不作为”要比不懂装懂的“瞎作为”好得多,表面上的内容空洞却恰恰反映出工作中的积极务实。急功近利弄出一套细则来,肯定会坏事的。
“在新医改条件下,各地没有太多可供借鉴的现成经验,需要自己来摸索。成功了,总结经验之后可以考虑向全国推广;失败了,其他地区吸取教训之后可以避免重蹈覆辙。这都是在为全国做贡献”。所以,刘国恩希望各地能与时俱进,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积极探索。探索和试点本身就是对本次医改最大的配合和支持。都在观望,都在等待,都不敢跨出第一步,那么医改就成了一句空话。
“我不怕人们不给我鼓掌”
刘国恩有些固执,有些不解风情,在民众对“看病难、看病贵”恨之入骨的时候,他还在狂妄地喊着“市场化”的口号。他甚至语出惊人:公立医院也要盈利!“不盈利就是可以浪费喽。国家把纳税人的钱投进医院,医院更有责任把这些钱管好,只不过赚的钱不能装进私人的腰包,而要用于医院扩大再生产,更新设备,引进技术、人才等。”幸亏还有这番解释,才稍稍平息了人们的愤怒。
在中国医改中,“市场化”从来都是一个敏感的字眼。在普通民众看来,它通常是与资本、逐利、竞争等词汇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老百姓都已经看不起病了,医院还要继续“市场化”、继续挣钱,那还让不让人活了?理所当然,鼓吹“市场化”的人比医院还要可恶得多,不受欢迎是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刘国恩应该庆幸自己通常只给一些知识层次相对较高的人开讲座,掌声虽然稀稀拉拉不那么声势浩大,但毕竟还是有几个“知音”的。如果他抱着自己的“市场化”论调去给老百姓讲课,货真价实的板砖可能就真的拍过来了。
如今,刘国恩早已适应了这种“曲高和寡”的感觉。好几次去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录节目,刘国恩赢得的掌声通常都是最少的。“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不好的感觉”。
“我不是刻意靠标新立异来搏出位,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从来都是以严肃负责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发言的”——作为著名的医改专家,刘国恩尊重民众的想法,但不迎合、不忽悠。他觉得自己作为学者,负有引导舆论和民众的责任。“人们不给我鼓掌很正常,总共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我们双方还在辩论与交锋,要人们一下子认同肯定有难度。但慢慢地,终究会有更多的人理解我的观点”。
在看到新医改方案中对于医改公益性的定调后,按说刘国恩作为“市场与公益”之争的失败方,应该沉寂一段日子了。但他却更为活跃与“嚣张”,提出新医改的公益性目标可以有多种实现方式,公益性不是否定市场化手段的理由。他还主张对公益性进行重新定义,指出公益性要通过医疗保障的支付力度和有效程度来回答,与医疗服务机构本身的属性无关。“公益就是公众受益,就是老百姓看病少花钱甚至不花钱。不管医院是公是私,如果老百姓看病要自己来承担医药费的大头或全部,那就不叫公益了,只有自己需要拿出的一部分很少,才是公益。”这样的论调不仅时髦,也有很强的说服力和可行性。
新医改方案中关于“探索医生多点执业”和“建立医疗保险经办机构与医疗机构、药品供应商的谈判机制”等内容的表述也让刘国恩信心倍增,这正是他在之前的意见征求与讨论中竭力倡导的,“看来有些话决策者还是听进去了。”
对于医改这样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很多人对其前景并不看好。刘国恩也毫不避讳其难度与复杂性,但他充满了信心。“我在很多演讲的最后都用了‘任重道远’这个词,医改不能一蹴而就,它的好多问题是长时间积累下来的,要解决也绝非一日之功,别指望着今天出台一项措施,明天问题就完全解决了。不过只要大家积极探索试点、总结经验,总会一点一点向好的方向发展。”
最初的梦想:做一名医生
作为北大教授和医改专家,刘国恩对自己目前的工作状态感到很满意:“可以站在更高的层面上,去关注医疗体制改革的一系列深层次问题,并试图总结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反映到政策制定当中去。如果我的意见是正确的,相关决策部门又碰巧采纳了这样的建议,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刘国恩与美国南加州大学的同事在一起
对于自己最终没能成为一名医生,刘国恩现在回过头来看,了无遗憾。“医生帮助的是一个一个的点,而我运气好的话,受益的可能就会是一个面。”
但刘国恩最初的梦想很简单,就是当一名医生,一名不歧视农村人的好医生。因为自己遭遇了太深的歧视,他不想让其他人再有同样的创痛。
在他的童年记忆里,笼罩了太多的阴霾。至于艰苦的生活条件,刘国恩并不放在眼里。但因为父亲是流放落户的,随之而来的同乡人的欺负和城里人的鄙视让他极度郁闷。
高中毕业后,因为在村里文化程度最高,刘国恩就被合作医疗站“相中”,当起了赤脚医生。没有什么准备,前一天收到通知,第二天找了个大箱子,画上红十字,就跟着一位老中医出诊了。
在刘国恩的记忆中,当赤脚医生有几个好处:需要出诊的时候就可以不用从早到晚地在山上砍柴;隔几个星期合作医疗站就要开一次会,自然也能避开沉重的体力劳动。而且,隔几个月说不定还能吃一回肉,打打牙祭。
1977 年10 月,国家开始恢复高考。当了一年半赤脚医生的刘国恩,得知此消息后,立刻报名并参加了首次高考。当时他的想法很朴素,就是一定要读大学,一定要去学医,学成后一定要回到家乡,要为家乡贫寒的父老乡亲治病,不再让贫苦患者遭受白眼。所以在填报志愿时,他在重点大学、非重点大学甚至中专等栏目里,从上到下填写的都是医学。
他的高考成绩的确也是名列前茅的。虽然当时的备考条件艰苦到今天的孩子无法想象的程度。但是聪慧刻苦的他,通过努力,在全县第一批高考名单中名列榜首。“刘国恩”这个乡下孩子的名字,一下子通过高音广播传遍了全县。
然而,命运却在他的梦想马上就要成为现实的时候,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可以说,是这个偶然因素彻底改变了刘国恩一生的轨迹。
高考体检之后,他和大家一样,在家中焦急地等待通知。但是从第一批到最后一批,属于他的录取通知书始终没有等来。绝望中,一通信息传来,告知他的政审材料缺失。在那样一个唯成分论的时代里,没有政审鉴定就意味着不可能有什么好的未来。
当时的他深陷痛苦之中,欲哭无泪,欲求无门。连县机关的人也都说,这样对待一个乡下的小孩太不公平了。
天无绝人之路。在临近大学开学的前一个月,他意外地接到了西南民族大学数学系本科的录取通知书。那时,身为民族院校,西南民族大学准许特招成绩优秀但其他方面不太“好”的学生,定向培养成为少数民族地区的师资力量。接到通知书后,刘国恩抓住了这次转机,背着铺盖到位于成都的西南民族大学数学系报到了。
▲刘国恩与美国南加州大学同事
也许是因祸得福,西南民族大学77级数学系,云集了一批政审或其他条件有问题但成绩优异的尖子学生。在与他们的砥砺学习中,在老师的悉心传授下,刘国恩在学业上进步神速。其时,改革开放的大潮正汹涌而来,经济的发展开始成为主旋律。在这种大背景下,刘国恩又有了新的想法,要“时尚”一些,跟上时代的发展,学好经济学,这样将来才可能大展拳脚。他决定,要去读经济学的研究生。
然而,西南民族大学并没有开设经济学专业,刘国恩就到政史系去旁听政治经济学的有关课程,并买了一些书来自学。他报考了西南地区最好的经济院校——西南财经大学的计量经济与统计专业,既向经济靠拢,又没有完全抛弃数学。考试结束后,刘国恩没报太大希望,毕竟是临时抱佛脚,又没有专业老师指导,就全当是碰碰运气了。大四那一年,刘国恩像其他同学一样,到镇上的中学去实习。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可能就在这里当一辈子老师了。
意外还是出现了,刘国恩考上了!无论他本人,还是西南民族大学,或者是西南财大,都对这个结果大吃一惊。就这样,刘国恩开始与经济学结缘。
“美国的成功经验完全可以借鉴”
仔细分析刘国恩的医改思路,不难看出,其在很多方面都带有浓重的美国印迹。这并不奇怪。
从西南财大研究生毕业后,刘国恩留校任教。一年多之后,命运再次向他垂青。当时,国家公费留学计划要在各高校青年教师中选拔优秀的经济学人才去国外留学,但是要到复旦大学去参加包括西方经济学的综合考试,合格者才能得到出国留学的机会。刘国恩获得了学校的推荐,前提是他只读过政治经济学,从未系统学习过西方经济学。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利用从成都到上海坐火车的两天时间,硬是把刚刚借到的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教授邹至庄老先生撰写的英文经济学教材的影印本囫囵吞枣地读了一遍,然后便仓促上阵了。
又一次的不抱希望,又一次的惊喜降临。刘国恩接到了出国留学的通知。喜出望外的同时,另一个问题出现了,出国究竟学什么?少年时的梦想再次浮现,刘国恩当即写信给自己惟一阅读过的美国计量经济学教科书作者Damodar Gujaradti 教授,向他询问有没有把医学和经济学结合在一起的系科。Gujaradti教授立即向他推荐了在纽约城市大学研究院执教的卫生经济学大师Michael Grossman 教授,于是刘国恩毫不犹豫地填报了纽约城市大学研究院,并于1986年始了自己在美国的求学之旅。
漂洋过海来到异国他乡,刘国恩最初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生活上不习惯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语言沟通上的障碍。听不懂老师讲的课,笔记也记不全,刘国恩只好买来一台录音机在课上录音,课后再翻来覆去地听。
办法总比困难多,在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之后,刘国恩不再感到无所适从了。1991 年,他在纽约城市大学顺利取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但他并没有满足自己学业上的进步,而在考虑如何将所学的西方卫生经济学理论用于中国的医疗卫生实践领域,这是他的梦想。他了解到哈佛大学萧庆伦教授是国际上研究中国卫生经济的学术权威,于是他再次“投信问路”。这位著名的华裔经济学家被这位优秀青年学者的一颗炙热的中国心所打动,于是全额资助刘国恩在哈佛大学的博士后研究,并让刘国恩在他领导的研究项目中承担计量经济学分析的重任。
1994 年初,由于崭露头角的研究潜力,刘国恩受聘于南加利福尼亚大学,担任助理教授,开始了第一份在美国大学的教职。从这时开始,刘国恩的学术生涯发展迅速,成果显著,最终受到了美国公立大学中资格最老的北卡罗来纳大学的青睐,2000 年他接受北卡的邀请并担任终身教授之职。
从1986 年来到美国到2006 年辞掉北卡大学终身教授的职务回到中国,刘国恩在美国生活了20 年。这20 年的浸淫,毫无疑问对刘国恩医改思路的逐步形成与发展完善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种位于大洋彼岸的世界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医改模式即便完美无瑕,移植到中国来必然也会走样,不同的发展阶段、不同的公民素质、不同的社会环境都注定了照搬照抄的荒谬可笑。更何况,美国的医疗体制本身也正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
▲刘国恩与萨克斯教授(“休克疗法”之父)
▲刘国恩在人民大会堂主持经济学诺贝尔奖得主论坛
于是,很多人指责刘国恩的医改思路是“照抄美国”。刘国恩的回应是:“美国道路当然不是我们学习的模型,谁也不是,中国只能走自己的路。但一些国家医改中的成功经验,美国的可以借鉴,德国的可以学习,印度的也可以参考。”
“我很庆幸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不断选择的过程。不同的选择,指向不同的风景,可能阳光灿烂、风光旖旎,也可能愁云惨雾、萧索黯淡。
2006 年2 月,刘国恩做出了一次重要的选择:弃北卡而选光华。当时,很多人不理解他这种“疯狂”的举动,北卡的终身教授意味着一辈子无忧无虑、稳定闲适的生活,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他却弃而去之,回到中国做大学教授。
也许只有刘国恩自己才明白这次选择的意义。这实在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刘国恩甚至考虑了三年才最终做出了这样的一个选择。
2000 年之前,中国的经济学研究领域没有卫生经济研究之说,卫生健康研究只在公共卫生学院、医学院或者药学院这些只和医药相关的大学里才有。但是,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卫生领域的现状和发展对世界经济和中国经济的影响越来越大,国际经济学界对此领域的研究也越来越重视,而这个领域本身所面对的各种机遇和挑战也越来越明显。
面对这种情况,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果断决定,率先开设卫生经济与管理学系,填补国内在这一领域的空白,尽快与世界接轨。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去哪里找一个真正懂行的好车头呢?放眼国内,实在找不出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只能把目光转向国外,并进一步瞄准了卫生经济学研究起步较早的美国。最后,缩小“包围圈”,并最终锁定了北卡大学的刘国恩。
找到合适的人选,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请到手,才是关键。光华管理学院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时任副院长的张维迎亲自赴美,与刘国恩彻夜长谈。在北大的历史上,一个领导飞到美国去请一位老师,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的。
这下轮到刘国恩头疼了。该不该去呢?自己已经在美国有了非常稳定的工作和生活,要放弃这一切去新挑起一副担子,值不值得呢?
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刘国恩半年在北卡,半年在光华。他还在考察与衡量。面对记者,刘国恩并没有虚伪地大谈特谈“为了祖国做贡献”。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我得考虑有没有发挥的空间,有没有发展的平台,能不能适应等一系列的问题”。实际上,他找到了合适的平台,能把自身潜力尽力挖掘出来,既成就了自己,又为国家做了贡献。
经过考察分析,刘国恩认为中国的医药经济学研究刚刚起步,发展空间很大,而医疗卫生体制还很不成熟健全,正好大有可为。如果成熟了健全了,反倒掀不起什么浪花。“医药经济学就是以人们的健康为目标,在给定医疗资源的前提下,作出最优化的选择,取得最大化效益的学问。在当下的中国,这样的教研很有现实意义。”最终,刘国恩下定决心,辞去了北卡大学的终身教授职务,成为光华的全职教授。
“在美国宁静、稳定,一切井然有序。而中国像极了一个大工地,整天都在紧张忙碌着”,刘国恩早已适应并习惯了这种充满激情与活力的感觉。
现在回过头来看三年前的那个决定,刘国恩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赶上了中国新医改的进程,并能亲身参与进去,有机会凭借自己的知识积累去影响新医改进程。我的思想、建议或观点,不管对与错,总有很多人在倾听,这些都令我感到鼓舞和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