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四地带人力资本差异的比较研究*
2010-10-18王立斌
王立斌
(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024;山东理工大学,山东淄博 255049)
我国四地带人力资本差异的比较研究*
王立斌
(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024;山东理工大学,山东淄博 255049)
中国四地带间人力资本水平存在明显差异,采用面板数据对增长核算方程进行的回归检验结果表明,人力资本对地区经济增长的差异起到了重要影响作用,建议政府采取继续扩大向落后地带的基础教育经费资助、开放教育市场、创新人才激励机制和更新思想观念等政策,以缩小四地带间人力资本水平差异,实现地区经济向均衡的方向发展。
人力资本;四地带;地区经济
我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经济增长速度迅速提升,但地区经济差距却在不断扩大,这与历史原因和自然资源禀赋等有密切关系,但中国各地区人力资本水平不一,无疑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地区经济的均衡发展。中国是一个各地区在要素禀赋和初始发展水平等方面都存在巨大差异的国家,针对地缘相近、经济发展水平相似省份的分地带研究,①本文将全国 31省份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与东北四地带,东部包括河北、天津、北京、山东、江苏、上海、浙江、福建、广东和海南,中部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西部包括四川、云南、贵州、西藏、甘肃、青海、宁夏、新疆、重庆、陕西、广西、内蒙古,东北包括辽宁、吉林和黑龙江。对考察人力资本差异性及其对地区经济均衡的影响问题,具有重要意义。
一、我国四地带人力资本差异状况
1.人力资本代理指标的选取
关于人力资本的代理指标,早期研究是以测量不同国家组和入学率作为人力资本存量的刻度,皮萨卡罗普鲁斯和艾黎哥达 (Psacharopoulos&Ariagada,1994)等利用入学率估计平均受教育年限;②Psacharopoulos G.,Ariagada,1994,Returns to Investment in Education:A GlobalUpdate[J],World Development 22,1325-1343.贝罗和里 (Barro&Lee,1996)采用 15岁及以上人口平均 5年的入学率分布,即初等、中等和高等教育入学率作为代理指标;③Barro R.,J.W.Lee.,1996,InternationalData on EducationalAttainment:Updates and Implications[J],Oxford Economic Papers 53,541-563.Borenztein(1998)等人沿用了Barro&Lee的平均受教育年数的指标体系,同时引入政府教育投入作为另一代理指标;④Borensztein E,Gregorio J D,Lee JW,1998,How does fo 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ffect economic growth[J],Journal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45,115-135.赖明勇等 (2002)采用中学生入学率、大学生入学率和政府教育投入进行人力资本研究;⑤赖明勇、包群、阳小晓:《外商直接投资的吸收能力:理论及中国的实证研究》,《上海经济研究》2002年第6期。张斌盛等(2006)采用平均受教育年限 (人力资本存量的代理指标)、留学回国率 (表示人力资本的国际流动)、外资就业率、政府教育投入作为人力资本的代理指标。⑥张斌盛、唐海燕:《外商直接投资的技术吸收能力研究——基于人力资本流量指标的视角》,《华东师范大学学报》2006年第1期。
本文中我们选取平均受教育年限和政府教育投入作为衡量指标,对中国四地带的人力资本概况进行比较。其中,平均受教育年限 =大学文化程度人口比重 ×16年 +高中文化程度人口比重 ×12年 +初中文化程度人口比重 ×9年 +小学文化程度人口比重 ×6年,政府教育投入 =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 /国内生产总值 ×100。
2.四地带人力资本差异的比较
根据反映人力资本存量的“平均受教育年限”指标 (见表1),我们发现,东北人均受教育时间最长,为8.57年,东部为 8.2年,中部为7.78年,西部最低为7.17年,在全国各省份中,人均受教育时间较长的前五位省份是:北京 (10.69)、上海 (10.03)、天津 (9.51)、辽宁 (8.75)、吉林 (8.47)。平均受教育时间最短的省份为西藏,只有 3.74年。人力资本存量指标基本与地区经济演变趋势及经济发展现状相吻合,东部地区经济实力较强,人均受教育时间普遍较长,东北在改革开放前是国家重点投资地区,经济基础较好,人均受教育时间最长,中部和西部的人均教育程度则受“信贷条件”制约,低于前两个地区。
中国各地区人力资本的结构也呈现明显的差异,这在人口受教育程度构成中得以反映,如表1所示,在四大地带中,东北地区整体教育水平较好,大专及以上人口比重最高(7.24%),文盲率最低 (5.6%),西部地区文盲率最高,超出平均水平 (9.65%)4.18个百分点,其次是中部,文盲率超平均水平 0.49个百分点。从全国来看,大专以上人口比例较高的前 5个省份是:北京 (24.49%)、上海 (17.84%)、天津(14.08%)、新疆 (8.75%)、辽宁 (8.34%),文盲率最高的前 5个省份是:西藏 (45.54%)、青海 (22.64%)、甘肃 (18.48%)、云南 (17.98%)、宁夏 (16.17%),高中学历人口最高的前五个省份是:北京 (25.13%)、上海 (24.92%)、天津 (21.10%)、广东 (15.40%)、吉林 (14.98%),小学学历人口最高的前五个省份是:云南 (47.63%)、贵州 (44.68%)、四川 (43.32%)、西藏 (42.96%)、重庆 (42.30%)。中西部地区教育程度的落后,与经济发展水平相对滞后和人才向东部地区流动相关。据有关统计,在流动人口中,大学以上文化程度的人口主要流向北京、江苏、广东、上海、山东、辽宁,数量都在 10万人以上,而流出地则主要集中在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和湖南,包括高文化程度人口在内,该五省份人口流出量占到全国流出人口总量的 50%强。高素质人口的流动,在为流入地注入新的发展活力的同时,对于流出地而言则是经济增长的一大损失。
从反映人力资本流量的政府教育投入指标看,西部为3.05,东北为 2.41,中部为 2.19,东部为 2.02,政府投入占GDP较高的前五位省份是:西藏 (8.87)、北京 (4.33)、贵州(4.13)、云南 (4.01)、甘肃 (3.76),中西部地区并不比东部处于劣势。事实上,这与自发性人口区际流动存在很大关系,在全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之间,人口流动表现出了十分明显的空间集中性。经济较发达、体制环境优越、发展空间较多的东部沿海省份,对于文化素质较高的人口有强烈吸引力,在经济欠发达地区受过较高教育的文化层次较高的知识分子或者熟练工人自发向沿海经济发达的省份流动,而留在当地的则是一些教育水平低下或者年龄偏大的劳动力人口,形成中西部省份为东部地区培育知识型人才的局面。
表1 1995—2006年四地带人力资本差异
二、四地带人力资本对地区经济增长作用差异的计量分析
1.计量模型与数据说明
我们遵循索洛(Solow)的新古典增长模型,分析不同地区人力资本水平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经济增长总量生产函数可表示为:
其中 Y是总产出,K是经济中的资本存量,L是劳动力投入量,A是经济中生产技术水平。F(·)是可微的一阶齐次函数。
用增长率来表示即:
其中 gY、gA、gK和 gL分别是总产出、全要素生产率、资本存量、劳动力投入量的增长率。α和β被定义为资本投入和劳动投入的产出弹性,表示每种投入每增长 1%对产出增长的贡献。我们通过全要素生产率是人力资本度量的函数的假定方式,将人力资本变量引入增长核算方程。假定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受人力资本影响,设人力资本的度量用 H表示,则:
假设θ(·)是一个线性形式的函数,则增长核算方程扩展为:用式(1.4)来估计不同地区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作用。
我们主要考察 1997年至 2006年的观测数据,以中国各省份的 GDP增长率、资本增长率、劳动力增长率作为变量gY、gK和 gL的指标,其中人力资本变量 H用政府教育投入增长率(GH)指标表示。对于资本增长率的数据,我们遵循一般常用方法,以各地区每年的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 I与该年的 GDP的比值代替,由于 GDP、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政府教育投入额均为名义值,我们需将名义值除以平减指数得到实际值,劳动力增长率以三次产业就业人员增长率代替。
2.模型检验与结果分析
由于样本时间跨度较小,我们采用面板数据进行回归检验。考虑各省份的 GDP存在差异,不必对样本数据进行 F检验,我们直接选用变截距模型,建立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 i表示不同的省份,t表示年份,个体时期恒量αi具有时间序列参数齐性,代表了截面单元的个体特性,反映了模型中被遗漏的体现个体差异变量的影响,而个体时期变量 uit代表了模型中被遗漏的体现随截面与时序随时变化的因素的影响。由于使用的数据是 PanelData,PanelDataModel对αi的处理方法有确定效应 (Fixed Effects)和随机效应(Random Effects)两种方法,而我们仅是以样本自身效应为条件进行推论,而不是对样本进行总体效应推论,因而决定采用确定效应方法,同时,用 Haus man-test对式 (1.5)进行的检验也发现,αi与回归变量 GY存在相关性,所以,选用确定效应模型是合适的。
模型中时序长度为 10年,我们可以使用加权的广义最小二乘法(GLS)进行参数的回归检验,以减少由于截面数据造成的异方差影响。检验结果如表2。
表2 中国各地带增长核算方程回归结果 (α=5%)
从表2可以看出,参数估计方面,各地区的资本增长率、劳动力增长率、教育投入增长率的回归系数都是正号,表明资本增长、劳动力增长和人力资本增长都对 GDP增长有正向作用。模型检验方面,F统计量的相伴概率均小于原定的0.05的置信度,说明在 5%的显著性水平下,经济增长对资本增长、劳动力增长和人力资本增长存在显著的线性关系,回归方程是显著的,而回归系数也均通过了 5%的 T检验,说明模型中的每一个自变量都是显著的。模型评价方面,样本决定系数 R2和修正的 R2大部分都接近 1,表明模型较精确,回归效果较显著,回归拟合优度较高。但比较东部、东北、中部和西部四地带的具体回归结果,可以发现,(1)各地带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都存在正向的促进作用,人力资本通过全要素生产率的方式显著地影响了经济增长。(2)从回归系数来看,各因素的系数估计值在各地带之间有很大的变化,表明各增长因素的作用程度存在明显差异。东部人力资本与 GDP的变动关系较显著,人力资本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程度较高,并且东部人力资本投资的产出弹性高于劳动力数量投入的产出弹性,说明东部经济增长已从单纯依靠粗放的外延式增长逐步转变到依靠技术积累与劳动力素质提高的轨道上来;东北、中部和西部的人力资本因素的影响程度即产出弹性相对较低,说明三地带经济增长主要还是信赖于物质资本的投入与劳动力供给数量的扩张,人力资本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作用尚依靠其它两因素的带动。(3)从引入人力资本因素后其他增长因素的变化来看,东部和中部在引入人力资本因素后,资本因素和劳动力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力下降,说明人力资本已成为东部和中部经济增长的重要要素之一。东北和西部物质资本与劳动力因素的影响作用因人力资本因素的引入而提高,说明东北与西部在实施“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与“西部大开发”战略时,既要关注人力资本提升作用,同时也要关注物质资本积累与有效的劳动力供给对经济增长的重要影响作用。
通过以上计量分析可以看出,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作用非常显著,而由于不同地带人力资本的差异,也使得各地带的经济增长呈现出差异性。根据区域经济增长理论,如果能够有效提高落后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伴随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作用的显现,地区间经济差距也趋于收敛。
三、缩小地区间人力资本差异的政策建议
1.政府应继续扩大向落后地带的基础教育经费资助。1980—1995年,世界各国公共教育经费占 GDP的比重平均为 4.9%,其中,北美和欧洲发达国家 1995年的教育经费比重为 5.5%,发展中国家为 4.1%。虽然中国的公共财政性教育经费占 GDP的比重不断提高,但到 2005年,这一比值仅为 2.42%。从人均受教育水平看,人均 GDP在 10000美元以上的高收入国家人口预期受教育年限为 14年,中国2005年国民平均受教育年限仅为 7.8年左右,与世界平均水平相差 3年,只是略高于低收入国家的平均水平。因此,从全国的角度来看,东、中、西、东北四大地带都应该继续加大公共教育经费的投入。然而,由于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相差较大,财力也不尽相同,一方面,中西部地区地方财力较弱,无力将更多的财政资金投入到教育之中,另一方面,中西部地区居民收入普遍较低,家庭教育经费支出也低于东部的水平。而东部较好的经济水平使政府与个人都有更多的财力支持教育投资,同时东部地区大量的跨国公司进入为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提供了平台。因此,中央政府应继续发挥平衡教育资源的作用,将中央政府掌握的资金资源更多地投向中西部地区,以帮助其提升教育水平,较快地步入教育与经济增长良性互促的轨道。值得注意的是,中央政府对中西部地区的资金支持应集中在基础教育领域,一方面是因为中西部地区因贫困而失学的儿童较多,保证每个公民享受法定的义务教育是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另一方面是因为随着东部劳动力资源匮乏而逐渐显现的成本上升,国内外资本会逐步流入中西部寻求廉价劳动力资源,这些地区必须加快劳动力基本素质提升的步伐,以突破吸收国际、国内技术转移能力的瓶颈,通过贸易与投资引致的技术溢出效应,实现对经济增长的放大效应。
2.政府应鼓励私人、机构和外国资金办教育。根据加入WTO的承诺,中国在初等、中等、高等、成人教育及其他教育服务等 5个项目上,均许可外方为中国提供教育服务,并承诺允许商业存在,即允许中外合作办学。发达国家在外语教育、高等教育和职业培训以及教育信息化、办学条件等方面具有优势,在教育适应市场需求、国际化运作和管理方面更有比较成熟的经验,教育资源尤其是高等教育资源过剩,输出教育产业的愿望比较强烈。中国中西部地区教育资源相对匮乏,在教育市场开发方面,步伐可以比东部快一些。对中西部地区而言,教育市场开放,不仅应是对国际资本的开放,而且也应是对国内民间资本的开放,民间资本也可成为中西部地区教育事业发展的宝贵资源。
3.创新人才激励机制。当前,我国处在以技术创新带动经济增长方式转型的关键时期,科学技术等各型人才都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的生产力。中西部地区虽然人口众多但人力资本开发和积累低下,而且存在大量当地培养人才的外流现象,这显然不利于该地区技术的自主研发和技术外溢的吸收转化,从而无法实现有效的技术进步和长期的经济增长。当地政府应该制定人才激励机制,在积极培养人才的同时,要留住人才,扩大自己的人力资本存量。例如,健全社会保障体系,为各类人才提供切实而有效的生存保障;建立健全以人才有序流动为目标的劳动力市场体系,制定政策吸收更多的外部人才,以此建立起人才培养、引进的有效增长模式;加快和健全以人力资本推动的科技创新体系,在引进、消化、吸收、创新四个环节上,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4.更新思想观念。我国的东部地区,特别是广东、上海、江苏、浙江和北京,改革开放以来商品经济思想活跃,易于接受现代市场经济观念,开拓进取与劳动致富的精神动力很强,在实行改革开放的过程中,这些省份能抓住机遇,在较短时间内完成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充分利用国家给予的各种优惠政策,并不断进行体制与机制创新,极大地激励了劳动者的热情与创造力,对于地区经济增长到了巨大的支撑作用。相比之下,内陆的一些省份则显得思想较为保守,相当程度上依赖于计划经济体制下所形成的一套劳动人事、工资和管理制度,仍然陷在各种条条框架中,这些地区中部分省份的人力资本存量虽然较高,当地也不乏具备基本技术水平的熟练劳动力,但在制造业发展和经济增长方面,并未取得预期效果。这是因为,地区经济发展长期受国家计划体制安排的后遗症,往往是人的创新观念的落后,内陆地区思想观念转变的滞后起对地区经济发展到了重要的负面影响作用。落后地区人们普遍存在的心态往往是,要么抱怨国家沿海倾斜政策不公平、采取消极的等靠要的做法,却不积极主动地去创造条件抓机会,要么要求中央放权,却又不敢改革创新。因此,人口教育水平虽然是影响地区贸易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但要其发挥真正的推动作用,不可忽视与之相协调的思想观念的引导与转变。
(责任编辑: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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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3—4145[2010]04—0130—04
2010-03-16
王立斌,男,东北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山东理工大学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