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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游医面面观

2010-10-18

首都食品与医药 2010年19期
关键词:艾条神医痔疮

▲刘老停在岳各庄路边的“巡诊车”

经常从影视中看到遍走江湖,摆地摊卖膏药的人,起劲儿地吆喝,将自己的医术说得神乎其神。在现实中,这一群体也真实存在。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各种生财之道似雨后春笋,遍地开花。曾将自己的医术说得神乎其神的“江湖郎中”们为了不在市场化的大潮中被湮没,纷纷乔装改扮,于是现代化“江湖医生”开始以各种状态和招牌蒙骗世人。不久前,本刊记者就此遍走京城,多处暗访,近距离接触这一群体,记录了诸多“江湖医生”的“行医”百态。

“只要理我,就有病”

一辆改装的三轮车,一包简装塑料袋做包材的中草药,无数张印着“刘老开着走城乡,专门为人治痔疮”的宣传名片——一个江湖游医的行医招牌。

坐在改装三轮车里的老人自称是治疗痔疮的民间第一人,打扮也颇有几分“惊世骇俗”,皱纹堆得层层叠叠的一张脸,戴一副大大的茶色太阳镜,花白的头发用一根黑色的头绳松松地在脑后束成一根一尺长的“马尾”。

他坐在车里,熟稔地与来往的人搭讪,送出他的名片,对有想法找他治病的人叮嘱说,只能晚上去家里找他,因为白天他很忙,要遍走北京的城八区(现为城六区)为百姓巡诊,并且他给人治病不仅仅是卖“神药”,更重要的是传授病人绝招,这绝招要去他家里才能学到。

刘老所谓的“神药”就是黄绿色的粗质粉末,用透明塑料袋包装,放在改装车后座上的一个纸箱里。这位“神医”称,药可以两用:沏茶内服和泡水外洗。有人上前咨询,他就会先问人家现在有没有犯病,“没感觉是最好了。这是因为,这时候痔疮正在休眠,它没闹。”对于不同的人,“神医”收的价钱也不同,他宣称,如果痔疮不在发作期,100块钱就可以将痔核消除去根;痔疮发作的时候,要300块钱的药加上秘传的绝招方可治愈;如果是给老人用,还会得到免费赠送的一包药。

比“神药”更神的身世

这位神医称自己为刘万义,现已81岁高龄,祖上是封建官僚家庭。父亲曾是清朝的大官,官至二品文职,京城人称“康九爷”。因为官场结仇,害怕被追杀,他改随母姓刘。他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分别是国共两党内部的高官,上个世纪60年代,因“右派”罪名,大哥失踪,二哥在团河服刑至死。家道中落后,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因在北京生计艰难,他孤身一人到河北省张家口市,靠为市人民广播电台写稿谋生。

偶然一次机会,他听人说社会上三种职业最赚钱:“青龙”、“白虎”、“眼镜蛇”;“青龙”是法官,“白虎”是医生,“眼镜蛇”是教师。他认为自己基本没有机会做法官和教师,但是如果专心修炼,做一个独走江湖的医生还是可以的。“我喜欢读书,也在读书中发现了问题,中国的文人没有一个不会医术的。张仲景,写《伤寒论》的那个,那叫医圣吧?有一句话说‘良相没有良医难,宁为良医不为良相’。”恰好就在那时,他染上了痔疮,痛苦不堪,有人给他介绍当地的一位老太太,说有偏方,他登门拜访。痔疮治好以后,他恳求老太太将偏方传给他,于是开始“遍走江湖”,行医卖药。

他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充满信心,“现在人们听到医院就像听到老虎一样害怕,这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在这方面多分出几个渠道,在中国人的健康上做文章,使之产生分流状态。比如我,现在所从事的,就是给它分流了。我把应该去医院治疗痔疮的那部分人截留,我给他治。老百姓愿意治,这就证明了我是有市场的,我有存在价值。实不相瞒,我每天的收入都在千八百以上,我虽然没有“领儿”,但收入也远远敌得过白领。”

比药效更重要的“营销”

老“神医”宣称,他的成功源于超众的口才,“像我这样行走江湖的医生需要有高超的游说能力,我有很好的说服技巧。我深深了解患者的心理,他们怕什么,不怕什么,我都知道。患者治病怕什么?怕白花钱。治不好病,即使十块钱他也心疼,今后在治病花钱上都会谨小慎微,这是最不利的。”

记者问他采用怎样高明的手段卖这种药,他立刻加强语气说:“请记住我的广告语:‘别理我,只要理我,就有病!’一个陌生的人,我不了解,他可能也有很好的思维,但到最后,他也得把兜里的钱交给我,对此我有绝对的把握。”

据这位“神医”称,目前他正在撰写传播药方的“告白书”,“人们都希望少买药,但少量药是不能去根的,所以我准备要专卖药方。我的方子卖出去,买的人好了,他周围的亲戚朋友好了,我也得到了应该得到的钱,是不是多赢的局面?为了宣传我的秘方,我专门写了自白书、告白书和传方歌!”

▲自称“专家”的张女士在香山小店

“那所有人都知道了您的偏方,您不就亏了么?”记者问他。“这个没关系,在过去,医生就是给人开方,病人拿着药方去抓药,老百姓不是有话叫‘照方抓药’么,你买了药方,我才能把要用到的药告诉你,”他口若悬河,唾沫飞溅,“请记住《尼赫鲁自传》中的一句话:使人赞佩的不是目的,是手段。”

记者问到他的出生年月,他回答是1937年。记者对此前他自称81岁的说法表示质疑,他讪讪答道:“整个社会都是骗局,但善意谎言也无伤大雅。药不骗人就没事。”

根据他提供的地址,记者找到了他在卢沟桥饭店附近的住处,并且以买药为名向小区内的居民打探这位刘“神医”的信息,许多人摇头不肯透漏半点。问到药品的疗效时,一位中年男士含糊答到:“信则有效,不信则无效,这种事别人怎么说啊!”

“中科院理事”的香山诊所

从香山脚下的停车场出发,一路上行,就会看到路边有一家挂着“风湿骨病”招牌的小店,主人是一位看上去年过三十的中年女士,湖南口音。这位叫做张燕的人自称是中国科学院生物研究所的常务理事、副研究员,她所在的北京康成科学研究中心是由中国医学科学院的专家建立起的,她自己跟从朱铁成院士从事风湿骨病治疗药物的研究已经5年。据称,2008年,她所在的科研组成功研制了一种具有优良保健功能的胶原蛋白“百康”,它可以依据骨组织形成机理促进旧骨的吸收和新骨的形成,同时具备滋养、调理、修复骨肌系统,支撑人体储存矿物质,制造血细胞,保护内部器官和增强抵抗力的功能,还可以防治骨质疏松、腰椎间盘突出、骨质增生以及长期关节肿痛等症。

记者以膝关节风湿疼痛为由,要求看一下“百康”,这位姓张的女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了一只空瓶交给记者。记者详细阅读包装上的纸质说明,发现产品名为“百康健骨”,为北京晨煜科学研究中心监制,北京北卫药业有限公司生产,生产许可证为“京食字(2002)第4632号”,在用法用量的说明中提示“遵医嘱”。

见记者犹疑,张女士指了指身后高高放置的一块印有“全国名医理事会”的牌子,其上标明“张燕”为“常务理事”,她又从电脑桌抽屉里找出一张今年5月在钓鱼台国宾馆召开的标识“第五届中国医疗卫生事业创新峰会”的邀请函,以示她是医疗界很有资历的人士。

见记者依然半信半疑,她开始滔滔不绝讲起“百康”治疗成功的案例。据她介绍,许多人甚至包括车祸造成的粉碎性骨折和偏瘫患者,都在短短的7~10天得到恢复,疼痛消失。她说:“人体长期得不到有效的营养素,就会产生很多病痛,有效补充营养素后,病痛就会消失,这也是蛋白质时代治疗某些疾病的主张。”

当记者质疑她作为研究员为何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开店卖药时,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辩解道:“这就是现在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不肯降低身价从底层做起。我是直接参与研究的,只有直接与病人接触,才能更好了解市场的反馈信息,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我现在每天都还在学习呢!”说着,她从抽屉里翻出几本医学教材,分别是自学本科阶段的《内科学》和《耳鼻喉科学》。

据记者观察,整个上午,除一位老太太专为聊天而来,无一人前来咨询、购买“百康”。

祖传中医 专治怪病

北京市丰台区顺四条路口,一辆老年人专用的脚踏车上堆放着许多纸质包装袋、饮料瓶和一只破旧的行李箱。来自安徽巢湖地区的“赤脚医生”胡成靠在车上,翘首企盼顾客的到来。他的面前是一张用白布覆盖的破旧诊床,诊床上挂着一块白布,上有用毛笔字歪歪扭扭写成的“祖传中医”的广告宣传。过往的人,除几位大妈稍作停留、仔细阅读广告词外,几乎无人做详细咨询。

记者走上前,借治疗湿疹为由与之搭讪,他告诉记者,他来自安徽的中医世家,父亲专治男科疑难杂症,母亲专治妇科疑难杂症,他从小受到熏陶,自7岁起跟随祖父识别草药,14岁已经准确辨识上百种中草药,后来怀揣一身中医绝技开始独闯京城。

记者要求他诊治湿疹,他称需要诊脉方可确定病因。这位“神医”左手轻轻搭脉,右手支撑额头做思考辨识状,反复几次后,给出的解释为体内湿毒难散,内湿外热导致皮肤病变。除此之外,他还诊断记者患有中度贫血和消化功能紊乱等病症。随后,他打开车上的行李箱,从一只铁盒子里挖出一块黄色的药膏递给记者,声称这就是具有神奇功效的中药配方药膏。记者把药拿到手里,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并且看见里面混有许多颗粒状的不明物质。这位“神医”见记者面带异色,立刻解释说因为制作时间仓促,没有做更细的磨制加工,但绝对不影响功效。

此时,一位东北口音的年轻男士称自己左腿抽筋,疼痛难忍,并主动要求号脉诊断,这位胡“医生”未作任何诊查,即断定是由脾弱肾虚引起,并极力推荐他的中医推拿。第一次做按摩推拿收费30元,第二次收费45元,以后屡次叠加。见记者与那位男士均表示不解,他解释说,第二次会比第一次所用力道大,按摩治疗进一步加强,所以收费增加。

家族式露天诊所

丰台区南顶村桥上的自由市场,不过几十家地摊位,就有4家是摆地摊为人治病的,其中,包括治疗牙病和秘方治疗手脚病。一张桌子,一块广告布和一只工具箱就是这些“医生”们赖以生存的全部家当。记者以治疗手病为由,和其中一位攀谈起来。这位郎中只是略微检查记者手上的患处,便称是“风热湿毒”引起的皮肤炎症,需要服用他秘方配制的中药粉,同时用中药煮水擦洗。

这位郎中称,他已经60岁,河北保定人,以前是军人,有着多年的行医经验。在参加1968年援建老挝时,他就已经用从中国带去的阿司匹林和感冒片为老挝的人民治病。回国以后,他拜家乡一位有名的专治脚病的老中医为师,同时兼职在浴池做修脚工。学成之后,这位郎中来到北京,靠为人医治手脚病和祛除黑痣为生。如今,他来北京已近10年,辗转迁移,两年前落脚南顶村。据他称,来这里治病的都是附近居民或者住在附近的农民工,这些人没有多少钱,所以治疗脚气的中药他也只卖到10元一包,收入并不多,每天还要向市场管理单位交3块钱的摊位费。除去必要的生活支出外,每月可剩千元左右。

据这位郎中透漏,桥上4家给人治病的“地摊诊所”都是他们一家人开的,其他三个人分别是他的儿子、外甥和连襟,都是牙医。他指了指旁边摊位上正在给人磨制牙套的年轻人,向记者介绍说是他的外甥,学到这门“手艺”刚两年。据他介绍,给人磨制一副牙套,成本和加工共收80元,“刚一位老太太给了100块,说不用找零了,我外甥还炫耀半天说运气好。”记者问到这样小的市场,一家人聚到一起能赚到钱么,他的回答是,这样比较有气势,生意才会好,而且也可以相互照应。

流浪街头的艾灸治疗

近些年,由于中医疗法的兴起,一些传统治疗方法不仅被中医院再次使用,也正在被许多善于钻营的人视为一种生财之道,比如艾灸。

一段时间内,记者分别在北京安贞医院、东方医院、北京中医院和广安门医院附近见到艾灸治疗风湿且售所用器具和艾条的商贩。记者留心观察这些人所兜售的艾条,发现均产自河南省南阳市,同一规格的艾条出售价格不等。为了方便及时从城管的视线里撤离,这些商贩往往只备少量艾条和烟熏的盒子,用一只大纸箱装着,到处行走。

东方医院门前,一个黝黑细瘦的中年男人守在摊位前一语不发,他的“货”不仅仅是艾条和烟熏的盒子,还有拔火罐用的器皿。他在自己腿上拔着火罐,并不时低头拨弄一下。记者观察,过往的行人很少停下来向他咨询,他也并不主动招呼顾客。当天下午,他的“销售业绩”是零。

记者走过去,以治疗膝关节疼痛为由,同他攀谈起来。他讲一口东北话,自称来自黑龙江,姓陈。他向记者细致演示了艾灸治疗的操作过程以及使用不同类型器具的注意事项,但对于艾灸针对不同穴位的不同疗效却没有半点涉及。记者问到艾条的价格,他回答说:“要看艾条的年限和直径来确定,5年的要比3年的贵,粗的要比细的贵。”为了使记者相信艾条价格的合理,他找出一根同仁堂药店在售的相对较细的艾条作比较。当记者要求他解释包装为何没有产品批号及批准文号时,他立刻警觉起来,一再质问:“你不是记者吧?……追问这些都没用,有效就是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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