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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人类学视野下的云南纸马艺术初探

2010-09-06曲艳玲

文教资料 2010年24期

曲艳玲

摘 要: 云南纸马作为一种俗信祭祀用品至今依然流行在云南民间。本文挖掘云南纸马的文化本质,对其进行艺术人类学解读,以实现云南纸马的艺术还原。

关键词: 云南纸马 艺术人类学 文化本质 艺术还原

艺术人类学是在“作为文化的艺术”这个总的观念鞭策下,探索人类艺术形态和观念上的复杂群落,注重发掘艺术与某种具体的文化表现、文化行为和文化技术之间的普遍联系。从艺术人类学角度解读云南纸马,目的是挖掘云南纸马的文化本质,实现云南纸马的艺术还原。

一、“桃符”、“马祀”——云南纸马之源

云南纸马最早可以追溯到原始崇拜。比如由树神崇拜中的桃神转化形成了悬挂于门上用于驱灾辟邪的桃木或桃板等自然形态的“桃符”,再到桃人或于桃人之上书神荼郁垒数字等人文形态的“桃符”,其后渐渐简单化,改用纸绘画条以代桃像,再后更直接用纸书“神荼郁垒”四字或者书写用以驱邪禳灾的符咒,同时也有由动物神崇拜中马神崇拜和“马祀”转化形成的神的骑乘和人神沟通使者的“神马”等,最后演化成既有文字符咒又有众多神佛形象的“纸马”。我们发现“桃符”、“马祀”和“纸马”在民间百姓心目中有着共同的功用,那就是驱邪禳灾、求吉纳祥。因此,纸马的原初状态应该是有门神特征的“桃符”,以及马神崇拜的“马祀”,而后进入到泛化为人造神的成熟阶段,大量的纸马视觉形象被创造出来。总的来说,纸马是在原始动植物崇拜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

据史料记载,早在周代,每逢年节就已有在门上挂桃符的习俗。人们因有了保护家宅的门神后,就很自然地想到生活的其它方面也需要保护,比如自家的田地、粮仓、卧室,还有亲人的平安、种地、收获等一切和他们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方方面面,于是各种由门神泛化而出的神灵形象就被创造出来了。

神灵的出现是有其历史的必然性的,同时又遵循一定的规律先后出现。最初的神是自然神、动植物神,如雷公、雨师等。汉末,道教供奉诸神除了原始天尊、太上老君等外,还有古史传说中的黄帝、禹王,以及周武王、孔子、刘备、葛洪……后来,城市工商业繁荣,各种行业组织建立,道教神仙中的古代传说历史人物,多被各行各业拜作祖师,例如治水的禹王被水渔业、景泰蓝业认作祖师……①这些行业祖师都成为纸马的艺术形象。之后外来的佛教完全本土化,出现了很多为普及传播佛教而刻印的宗教版画,广为流布,其中一部分就直接成为纸马的形象。到了南宋时期,民间“五色瘟纸”、“财马”、“利市”、“招财”之类的俗信纸马日渐增多。到了近现代,各种各样的纸马更是举不胜数,纸马诸神泛化到了无法尽述的程度。

“祀马”是指“从古代献祭活马、活人到代之以兵马俑的祭祀活动,有两重含义:一为亡者死后起保护作用的武士和宝马,这是崇尚武士英雄精神的体现,即有‘禄的含义;二为祭祀地神,埋葬活马活人是以求得福气的,即有‘福的含义。可见在秦汉以前的观念中,献祭活马活人就包含了求得福禄的思想”。②最迟到战国中期,木偶、陶制车马被用于祭祀,是节约财力、社会进步的表现。到了唐代也出现用手绘于纸上的马,以为祭祀之用。由于造纸术、印刷术越来越成熟并得到了普及,人们开始寻求更为简便实用的祝祷祭祀形式,因此成本低廉、制作方便的雕版印刷品“纸马”就出现在百姓的生活中。

祀神从用“活马”到用“木马”、“陶马”、“铜马”等“祀马”习俗,再到画于纸上的马,最后到雕版印刷“纸马”的发展历程,体现了一种宗教信仰观念的历史演变,同时也反映了社会发展和科学进步的历程。

二、云南纸马的文化内涵

云南纸马艺术紧密关联着民间风俗活动。在老百姓的心目当中,纸马联系着一个神圣的世界,具有着神秘力量和特殊功效,人们确信通过一种固定化和形式化的过程就可以使人和神的世界进行沟通,使神知晓人的意愿。云南纸马伴随原始宗教的鬼神崇拜诞生,因而其形象大多反映为原始宗教初期的鬼神。通过对这些鬼神的塑造,云南纸马将原始宗教的信仰观念渗透到自己的艺术底层,进而体现在民俗祭祀活动中祈愿情感的心理表达。鬼神崇拜是云南纸马的重要文化内涵之一。云南纸马通过粗疏简帅的鬼神形象,将民间老百姓的积极性需要观念表达出来,而且它还能恰如其分地表现民间老百姓的“唯我”与“尽情”。这是民间艺术的一种较高的艺术境界,同时,这也使需要观念成为云南纸马这种民间造型艺术的重要文化内涵。鬼神崇拜与现实需要的结合实际上就是民间的天人合一观念的一种独特体现。云南纸马艺术可说是这种鬼神崇拜与现实需要汇合交融的产物。

三、云南纸马的文化流变

云南纸马艺术在文化内涵的深层规定性上体现为一种鬼神崇拜与现实需要相统一的天人合一观。这是从民间文化的共时性角度揭示其文化内涵。对纸马之文化内涵的完整把握,仅揭示其民间文化的共时性横切面是不够的,还需要在静态分析之后展开动态的、历史的考察,揭示云南纸马艺术的文化内涵。

1.原始崇拜

原始人类在远古采集、农耕时代大都依靠植物才得以生存发展,因此,对养育他们的植物无比崇拜,认为他们所能采集的各种植物都是保佑他们生存和发展的神灵。众多关于桃木的神话传说和记述就是原始社会时期采集农耕时代历史记忆的艺术反映。而作为原始人类的最早食物来源——桃,也许是最早被原始人类神化而成为他们崇拜对象的,进而形成最早的植物崇拜。尽管目前能看到的云南纸马中植物的形象不是很多,但从纸马的名称上看,很多神灵都是来自于植物,如树神、苗稼神等。云南纸马中用于家宅其他位置,以及涉及百姓生活生产方方面面的众多纸马实际上是一种原始崇拜的泛化。

2.英雄崇拜

前面曾经提到门神的演变历程,即由自然形态的“桃梗”到“桃人”,再到人格化的门神——神荼郁垒,进而发展到以历史功臣为原型的门神——钟馗、秦琼和尉迟敬德。门神的演变历程表明了内含于艺术底层的民间文化观念的演变规律:从崇拜自然神到敬仰人间英雄,从膜拜自然力量到膜拜人类自身的力量,从崇拜神圣世界到崇拜世俗生活。这一点在纸马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在具有地方特色的云南大理白族本主纸马中,许多本主来自自然崇拜物。宾川县和剑川县有以红砂石作为本主的村社,也有供奉“水草大王”、“五谷娘娘”、“太阳神”为本主的村社。

“神道设教”在不改变求生、驱利、避害观念的基础之上不断融进民间百姓的自我崇拜意识,逐渐把圣君贤臣、哲人勇将、能工巧匠或烈女孝子等功名显赫、德行超群的历史人物尊奉为“神”或崇拜对象,最终使纸马艺术实现由原始鬼神崇拜向历史英雄崇拜的转变。

3.人文情怀

吕品田认为:“随着自然现象神秘色彩的慢慢消失和鬼神表象的悄悄隐退,崇拜观念对需要观念的隐喻关系逐渐转化成明喻关系。而且,需要观念也由对人的自然要求的自省,发展到对人的诸种社会要求的全面自觉。”崇拜观念的这种变形和转换以及对注重社会要求的全面自觉,使得云南民间纸马由原来“神道设教”思想主导下的正统英雄崇拜逐渐转向对百姓日常生产生活种种需要的全方位的关照,相应地,云南纸马的数量和范围也越来越丰富和宽泛。这种“人文情怀”体现为百姓在解释生活困顿和行为活动中的功利性、随意性和幽默性三个方面。

云南民间社会生活到处充满着注重人生实际的功利性色彩,随处体现着务实不务虚的功利情调。同时,在云南民间社会生活中,人们对待世界、处理人生的随意性随处可见可感。在云南民间,大自然中的一切都笼罩着神的光辉,甚至对荆棘丛、阴沟污泥都赋予了神力,如果人得病、生疮、长癞子就是冲犯了它们。带有戏谑逗乐、玩耍开心特点的幽默性也是云南民间风俗活动常见的情形。在云南民间,敬神如儿戏很普遍。

云南纸马的文化意蕴在长期的文化流变过程中形成。实际上,云南纸马的文化意蕴有一个历史的发展过程,是历史的结果以历时态与共时态的有机统一,即云南纸马经历了一个从原始崇拜到英雄崇拜再到人文情怀的文化流变过程,并最终在当下时态以原始崇拜、英雄崇拜与人文情怀同时并存呈现于世人面前。

以上我们明确了云南纸马艺术的来源及其文化内涵,认识纸马艺术创造的文化生态,将有效地促进云南纸马艺术的传承和保护。

注释:

①王树村.中国民间纸马艺术史话.百花文艺出版社,2008:15-16.

②李连荣.藏族风马旗观念的起源与民俗象征.中國藏学,2008,(2).

参考文献:

[1]吕品田.中国民间美术观念[M].湖南:湖南美术出版社,2007.

[2]杨松海.云南纸马的源流及其民俗寓意[J].文化遗产,2009,(4).

[3]黄展岳.中国古代的殉葬习俗[M].第一书房,2000.

[4]王树村.中国民间纸马艺术史话[M].百花文艺出版社,2008.

[5]李连荣.藏族风马旗观念的起源与民俗象征[J].中国藏学,20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