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转型中的美日同盟
2010-08-15崔硕
崔硕
(黑龙江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哈尔滨150080)
试析转型中的美日同盟
崔硕
(黑龙江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哈尔滨150080)
美日同盟对二战后亚太地区国际关系与美国亚太地区安全战略有着重要的影响,同时也是战后日本安全防卫的根本保证。美日同盟关系的调整不仅为日本的安全防卫和政治外交政策带来了变化,而且还对亚太地区乃至全球的安全战略态势产生着深远影响。
美日同盟;经济摩擦;“普通国家”;军事合作
冷战的结束终结了美苏对峙的两极格局,20世纪90年代及21世纪初期是一个国际体系调整与重组的时代。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美日同盟关系也在不断更新内涵和调整功能。2001年“9·11”事件后美日同盟关系的重新调整,既是对1951年美日安保条约签署以来历次调整的继续,更是对过去的超越;既是后冷战时期美国全球军事战略重新部署在亚太地区的客观体现,又是日本借机实现国家利益的主观诉求。美日同盟关系的调整不仅为日本的安全防卫和政治外交政策带来了变化,而且还对亚太地区乃至全球的安全战略态势产生着深远影响。
一、冷战时期美日同盟的历史回顾
二战结束后不久,在世界范围内形成了美苏两极对峙的冷战局面。在亚太地区,美国曾将中国国民党作为其在亚洲的盟友,用以抵御苏联共产主义的影响和抑制日本军国主义的发展。然而,1949年中国革命的胜利以及随之而来的朝鲜战争,促使美国改变了对日政策,即在政治上防止日本倒向苏联阵营;在经济上使日本自力和复兴;在军事上正式明确日本作为美国战略防卫线上的重要一环[1]。
从美日关系在二战后的发展历程看,冷战后的美日同盟,大体可分为三个时期:
(一)美日主从关系时期(1945—1963年)
这个时期的美日关系可以划分为两个大的阶段,即1945—1949年美国对日本的间接占领阶段和1950年后日本重返国际社会阶段。这个时期,美国整体的对日政策是,由前期的“民主化”、“非军事化”、解散国内财阀为核心的政策,向后期的有限军事化、恢复日本的化学工业经济基础、支持日本保守集团执政的政策转化。美国的目标是由消除日本威胁转变为扶植日本,从而使日本增强抵抗共产主义威胁的能力。在日本这一时期的两个阶段被称为“改造阶段”和“逆改造阶段”。但无论如何,美国在这个时期都是占绝对的主导地位,日本处于相对从属和依赖的位置。
(二)安全关系的再构筑与经济摩擦时期(1964—1982年)
这一时期随着美国经济的相对衰退和日本经济的持续增长,日本的“逃票乘车”问题成为美国批评的一个核心,美国对日政策向有效的责任分担体制方向转变。与此同时,美日之间的经济摩擦问题严重影响着两国的政治与安全保障。这个时期,美日经济上的摩擦、协调与融合成为军事安全层面建构新同盟关系的基础。
(三)明确建立美日伙伴关系时期(1983—1990年)
这个时期,伴随美国对苏联遏制的里根主义的出台,美日同盟的目标更加明确,“美日军事同盟”、“美日命运共同体”、“美日伙伴关系”得到了明确的表述。同时,美日贸易摩擦更加深化,使美日之间经济竞争关系得到明确的认识,美国对日本经济发展的惊叹逐步演化为“日本威胁论”。
二、冷战后的美日同盟
冷战结束后,日本依靠美国军事保护的需求下降,但美日同盟仍是日本外交的基轴。冷战的结束,意味着以美苏对峙为基础的两极格局的结束,世界进入多极化和重建国际新秩序的过渡时期。为适应世界形势的重大变化,美日两国如何继承冷战时期的最大遗产——同盟关系,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国际战略格局的未来走向[2]。
(一)美日同盟大论争时期(1990—1995)
第一次海湾战争和苏联的解体,使美日传统同盟关系本身存在的意义受到挑战,美国对日本“一国繁荣主义”和“逃票乘车”的批评,逐渐演化为“日本异质论”、“敲打日本论”、“封锁日本论”。日本国内也出现了安保同盟“解散论”、“强化论”和“现状维持变革论”的大争论。同时由于在经济、贸易方面,美国执行“结果重视型”和“数值指标”政策,强压日本市场开放,使美日关系陷入极其危机。
(二)面向21世纪的转型期(1996—2001)
1996年美日首脑会晤,发表了《美日安全保障联合宣言:面向21世纪的同盟》,双方一致认为美日关系是“历史上最成功的双边关系之一”,“美日合作的基础仍然很牢固,在21世纪继续保持这种伙伴关系,是十分重要的。”[3]1997年美日共同制定了新防卫合作指针,1999年日本国会通过了《周边事态法》,自卫队从法律上突破了战后禁区,针对所谓的“周边事态”在公海上为美军作战提供情报和后勤支援。同时,根据日本对“周边事态”作出的解释,日本有可能通过军事,介入周边国家的内战或内乱。自此,结束了两国日渐升级的要求解除同盟的争论,走出了美日同盟解体危机。
(三)“9·11”事件后美日同盟关系新时期(2001年至今)
基于美日各自的战略取向和国家利益,“9·11”事件后,美日两国选择了强化美日同盟。美国进行了全球性的战略扩张,日本积极地支持美日同盟的转型。美国鼓励日本进行经济结构改革,支持日本向“普通国家”方向的努力,并适时提升美日同盟的地位,以此来控制日本,使其不对美国构成威胁并服务于美国的国家战略。日本利用此时期加快国内诸多限制法规的修改,谋求由“责任分担”向“权力分担”的转型;与此同时,日本国会通过《反恐怖对策特别措施法》,日本自卫队首次派出军舰,赴印度洋为美军提供战时后勤支援。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后,日本向伊拉克派出自卫队。日本一方面为满足美国需要,同时也是为了打开长期驻军海外的先河。这时期,日本对国内法制加快修改,从《美日新防卫合作指针》到《有事关联法案》,从《周边事态法案》到《伊拉克新法》,日本为了成为“普通国家”和加强美日军事合作,进行大幅度的政策转变,美日关系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变革时期。
三、美日同盟关系调整的影响
冷战时期为了遏制东亚共产主义势力而结成的美日同盟,在冷战结束初期,因为失去了共同的战略目标而出现短暂的“漂流”后,为了应对朝鲜半岛的核问题与中国的崛起美日同盟重新恢复活力,并在伊拉克战争中得到提炼。在朝核危机尚未排除、六方会谈举步维艰、台海局势变幻莫测的关键时刻,美日两国又发表了“共同战略目标”,其矛头直指朝鲜半岛和台湾问题。美日同盟关系的调整,使日本的政治外交与安全防卫发生了变化,同时也对亚太地区的安全战略态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美日同盟在合作属性上的平等化
美日同盟在合作属性上的平等化,极大地提高了日本自卫队的活动范围和国际影响力,从而加快了日本和平宪法的修改和向政治大国迈进的步伐。二战后,由于受《和平宪法》的制约,日本自卫队的活动界限被严控在本土之内。1996年的《美日安保共同宣言》和1997年通过的《美日防卫合作指针》,将美日同盟的活动范围从“远东地区”扩展到“亚洲太平洋地区”。日本国内法则表述为“周边事态”,尽管美日两国都有意模糊“周边事态”的地理界限,但是中东地区及印度洋地区肯定不应包含在内。
“9·11”事件后,随着美日同盟的强化和美国的反恐战争,日本自卫队的活动范围迅速扩大,支援美军的活动区域一度推进到印度洋和伊拉克境内。海上自卫队的护卫舰、补给舰为配合美军作战开赴印度洋、波斯湾;陆上自卫队携带重武器赶往伊拉克,开展所谓的“人道主义支援活动”;航空自卫队往返于驻美日军基地和伊拉克战场之间,输送美军士兵和军用物资。美日军事同盟赋予日本自卫队走出国门的新使命,日本和平宪法则成为美日“双方军事合作”的障碍。为此,美国公开表示支持日本修改和平宪法。日本也利用美日同盟关系的重新调整,加速修改和平宪法、向“普通国家”目标迈进的步伐。
(二)美日安保同盟的进一步强化
美日安保同盟的进一步强化,引起了周边国家的不安,同时也为亚太地区的和平增添了新的不稳定因素。“有事法制相关法案”、“反恐对策三法案”等一系列法案,放宽了对日本自卫队的限制,使美日同盟由“美国保护日本”转变为“周边有事”时美日的“双方军事合作”。为了在战略上与美国配合,日本调整了战后一直以来的“专守防卫”政策。此外,日本还加大了军费预算投入和自主军事力量建设。
2003年3月,日本首次发射了自主研发的两颗间谍卫星,启动了总耗资20.5亿美元的间谍卫星计划,这是日本在安保问题上的由美国完全控制情报,转向建立独立情报系统的第一步。2003年12月,日本政府决定建立一套低空弹道导弹防御系统,其耗资达16.6亿美元,这是一套利用升级版SM-3导弹和“宙斯盾”作战系统作为拦截导弹的海军战区全景系统,它一旦成功部署,中国的洲际弹道导弹系统将形同虚设。2004年8月,日本防卫厅公布的2005年度防卫财政预算为49 335亿日元(约合450亿美元),比上年度增长1.2%,其重点是推动日本防卫力量由“本土防御型”向“海外攻击型”转变[4]。美日军事同盟的加强引发日本自卫队性质的改变,这无疑会影响战后以来亚太地区形成的战略平衡,各国出于各自国家安全上的考虑会加快发展军事力量。中国国防部长曾表示,由于美日共同发展弹道导弹防御系统,这可能会破坏亚洲地区的军事平衡,从而引发新的军备竞赛。韩国对美日同盟的加强,并在朝鲜半岛举行联合军事演习等行为也深感不安。2004年12月14日,韩国执政党开放国民党议长李富荣称:“美日两国在朝鲜半岛开展军事作战对韩国而言是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三)美日军事同盟强化使台海局势更加复杂化
冷战时期,美日军事同盟防范的主要是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虽然美日安保条约中有关于“远东条款”的内容,但是自20世纪70年代中美、中日关系缓和以来,美日在关于“远东条款”中是否涵盖台湾始终没有发表任何直接的看法。即使1996年《美日安保宣言》中提出“周边事态”后,美日两国也没有明确提出,周边地区事态是否包括台湾。然而,美日两国为了进一步防范中国的崛起和削弱中国维护领土完整和国家主权的决心,美日发表的“共同战略目标”中明确提出“和平解决台湾海峡问题”,要求中国“提高军事领域的透明度”。这明显干预了中国的内政,引起中国政府的强烈不满。目前,在中国大陆的努力下,台海局势出现了一丝和平的曙光,但必须承认台独势力仍然很猖狂,各种不确定因素依然存在,一旦台独势力作出擅自改变现状的举动,中国必将依据《反分裂国家法》采取有效措施解决台湾问题,而届时,美日两国将有可能依据包括“共同战略目标”在内的一系列法案,联手进行军事干预,其后果将难以想象。
四、美日关系的前景
《美日安全保障联合宣言》在“结语”中称:安全、政治和经济是美日关系的三根支柱。这表明美日关系建立在这三根支柱之上,其中任何一根出现问题都会影响到相互关系。因此如果能准确把握这三方面的动向,便可以对美日关系的前景作出较为准确的预测。
(一)安全关系
安全关系是维系美日关系的重要战略基础,是上述三根支柱中最为重要的是安全关系。在安全关系方面,美日经过多年努力在新的基础上,重新确立了相互关系,建立了新同盟体系。新同盟体系的确立完全符合美日各自的战略需求和国家利益,是冷战后为维护两国国家利益和战略交汇的产物。
(二)政治因素
在政治上,美国对日本的军事大国化,仍保持着警惕。美国情报委员会曾发表研究报告认为日本采取了两手做法,一方面坚持美日同盟体系,另一方面又在加快发展更为独立的军事力量。这反映出美国对日本仍存在忧虑,但是从美日全局来看,正如《美日防卫合作指针》所标榜的那样,美国仍将会积极敦促日本采取有效措施在美日军事合作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三)经济因素
经济摩擦曾经是长期困扰美日关系的重要因素,但近几年情况发生了转变,日本自1991年泡沫经济崩溃后,其经济发展处于长期不景气状态。相反,美国经济则发展顺利。美日双方在半导体、汽车等领域的摩擦已经趋于缓和。这种变化也使美国改变了对日本经济关系的看法,不再像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样把日本经济的发展视为自己的威胁与挑战。
总体来看,美日同盟的重新调整都是出于美日各自的国家利益。美国方面,通过重新加强同盟体系,首先是利用日本的人力、物力、财力及其美国在日本的军事部署,继续维持美国在亚太地区及其在世界的霸主地位;其次,通过确立新同盟体系扩大美日军事合作,将日本继续控制在美日同盟体系的框架之内,防止日本脱离美国走脱离美国的道路;再次,由于中国经济实力日益增加,国际影响力不断扩大,美国对中国未来的发展方向心存疑虑,因此,企图利用日本联手防范中国,牵制中国的发展。从日本方面来讲,重新加强美日同盟体系,有助于借助美国的政治影响和遏制力量牵制中国,保护日本自身安全和周边的安全环境,扩大其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和进行经济扩张;军事上,日本可以借此参与亚太地区的安全事务,提高自身发言权,同时为自卫队建设提供一个新台阶。以上因素构成了美日加强相互同盟体系新的战略基础,这将是美日维系同盟关系的重要因素[5]119。
通过以上几个方面的分析,可以预料在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美日之间还会发生一些矛盾和摩擦,但主导方面仍是继续发展和加强两国的相互关系[5]200。
[1][日]信夫清三郎.日本外交史(下册)[G]∥日本丛书.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760-762.
[2]徐万胜.日本政治与对外关系[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155.
[3]肖伟.战后日本的国家安全战略[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0:287.
[4][美]丹尼尔·布卢门撒尔.美日联盟的复兴[J].参考资料,2005-03-17.
[5]高联福注.东北亚国家对外战略[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
A Tentative Analysis of US-Japan Alliance in Transformation
CUI Shuo
(Heilongjiang University,College of Philosophy and Public Management,Harbin 150080,China)
The US-Japan Alliance has a great impact on the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 Asia-Pacific region and America's security strategy of Asia-Pacific region after World War II,and is the fundamental guarantee for Japan's postwar defense and security.The adjustment of US-Japan Alliance not only brings new changes to Japan's postwar defense and security and foreign policy but also exerts a profound influence on Asia-Pacific region's and even global security strategy.
US-Japan Alliance;economic frictions;“ordinary country”;military cooperation
D871
A
1001-7836(2010)02-0014-03
(责任编辑:乔瑞雪)
2009-11-20
崔硕(1984-),女,河北保定人,2007级国际政治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