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陈衡哲的女性教育思想及对妇女教育的启示

张王豆

(四川师范大学 成人教育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8)

论陈衡哲的女性教育思想及对妇女教育的启示

张王豆

(四川师范大学 成人教育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8)

中华民国后期,国家多灾多难,促使很多教育家深入思考很多问题,以拯救国家于危难之际,以求得国家长盛久安。女性学者陈衡哲在女性教育方面,以其独特的视角,提出了很多颇有价值的见解,对于女性的彻底翻身解放、女性教育问题的解决起到一定的作用。本文通过对陈衡哲女性教育思想的剖析,得出对当今妇女教育的现实意义。

陈衡哲;女性教育思想;妇女教育;现实意义

陈衡哲 (1893—1976),女,原名燕,号莎菲,原籍湖南衡山,生于江苏武进。幼年在亲友辅导下读书。1911年就读于上海爱国女校,1914年考入清华学堂留学生班,成为清华选送公费留美的女大学生之一。留美期间,先在纽约瓦沙女子大学攻读西洋史,兼修西洋文学,1918年获文学学士学位。后进芝加哥大学继续深造,1920年获硕士学位,同年应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之邀回国,成为北京大学第一位女教授,也是中国第一位女教授。后在四川大学、东南大学任教授。抗战期间一度居香港和南方各省。解放后,曾任上海市政协委员。1917年创作了白话短篇小说《一日》,以“莎菲”的笔名发表于《留美学生季报》。回国后又陆续写白话小说在《新青年》发表,结集为短篇小说集《小雨点》。另写有散文 100余篇,自己从中精选了 52篇,编为《衡哲散文集》。史学著作有《文艺复兴史》、《西洋史》等,被公认为中国新文学运动的第一位女战士。

一、陈衡哲女性教育思想的形成

陈衡哲从小在家读书,特殊的家庭背景成为她的女性意识成长的重要因素。她出生于一个具有深厚学术传统和文化根基的家庭,祖父、父亲都做过地方官员,而且都是知名学者和诗人,母亲是名门闺秀,也是个造诣颇深的女画家。但对她影响最深的是她舅舅和姑妈的思想。她舅舅潜心探索过西方科学文化,在陈衡哲少女时代就灌输了“你是一个有志的好孩子,你应该努力的去学西洋的独立女子”的思想。当陈衡哲不服从父亲为她定下的婚姻处于精神危机时,是姑妈庇护了她。正值清华学堂招考第一届留美女生,在姑妈的鼓励下她参加并通过了考试,为实现她向往独立、追求知识的理想迈开了关键性的一步。

她作为中国近现代史上一位杰出的女性,在文学、史学上皆有建树。良好的国学基础和留学生活所接受到的西方文化,使她的思想中西并包。而健全、美满的家庭及婚姻生活使她在面对女权主义思潮极为膨胀的时刻,能保持客观冷静的头脑。在她的女性观里,时时透露出的是对女性问题平和的、切实的思考。她作为 “五四”新文学的第一个女作家,经常收到 “有识与不识”青年的来信,询问某些社会问题、青年教育或修养、妇女问题等。“五四”运动以后,在大学任教期间,陈衡哲曾针对中国当时存在的妇女问题,写了许多文章,如《复古与独裁势力下妇女的立场》、《妇女教育的根本问题》、《妇女与职业》、《国难与知识界的妇女》等,这些文章从不同方面谈及妇女与政治、社会、家庭和子女教育的问题,抒发了新女性对自由人生的渴望和追求,对女性生命意义和生存价值的思考和探索。

另外,她的性格特点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女性教育思想的形成。陈衡哲没有传统妇女婉约顺从、多愁善感的性格,而有刚强不屈、坚持原则的个性。年轻时曾拒绝缠足、反抗包办婚姻和力争求学。在四川大学的时候,她发现有不少女学生是官僚、财阀们的姨太太,这一事实,使她心头萌发了对四川当局的强烈不满,也更同情那些深受蹂躏、压迫的女性。愤怒中,她在《新新新闻》上发表了一篇揭露四川问题的文章,说这是女性的耻辱,也是大学教育的破产,号召妇女要争取独立自主。她并不是女权至上者,她也强调女性“为女”的性别特征以及由此带来的社会和家庭责任,强调女性履行母职的重要性。其中也体现了新女性在初次融入时代洪流中的觉悟与困惑,以及知识女性的爱情与事业的矛盾,提出 “家庭与事业兼顾的新女性”,对知识女性生活给予、生存价值、前途命运的关注和思考,留下了女性成长的最初印记,形成了她的女性教育思想。

二、陈衡哲女性教育思想的主要观点

陈衡哲的思想贯通中西,既有西洋化的生活习惯,也有中国传统儒家的精神。陈衡哲女性教育思想的主要观点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女子和男子一样拥有平等发展个性的机会

陈衡哲承认男女在生理上的差异,但在人格上妇女是和男子一样的,她们同样是具有个性的人物,故她们在经济方面、政事方面等,均当与男子得到同样的机会。她不相信智愚的分类,是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性别作为标准,也没有将男子看成与女子绝对对立的人。妇女也是人,她们和男性一样,也拥有不可剥夺的自由权利。她站在女性的角度,提出了“人格在一个女子生命上的影响是比它在男子生命上的大而深刻。虽然一方面我们相信那女性特殊的任务,如母职之类,是握有整个民族生命之权的神圣责任;但又在一方面,我们也要申明,我们除开女性人格之外,都还有一个个性,有时不幸还有一点天才。故我们除开我们女性责任之外,还希望有权利去发展我们的这个个性,和那少数的天才”。[1]在这里,她强调女性应该独立自主,应该去发展她们的天赋,社会应该给女性提供发展天赋的机会。女子兼具个性和女性特征,除去女性特征之外,女性的个性应当得到尊重,并不是说女性必须和男性一样受同样的教育,做同样的事业,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平等,但是要提供一个平等发展个性的机会,这也是女性所应享有的权利。另外提出法律要保护妇女拥有同等的地位和同等的发展机会。陈衡哲的女性思想有着明显的自由主义思想和西方女性主义学说的色彩。此外,在留学期间,陈衡哲还结识了对她的学术和思想起了重要作用的人物胡适。胡适在新文化运动中占据重要的地位,他和陈衡哲在妇女问题上有很多看法不谋而合。在追求男女平等,破除封建束缚,提倡女子教育方面观点一致,这鼓舞了她追求人的解放,呼唤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对自我生命的把握,对自由人生的渴望和追求。

(二)鼓励女性应该接受相当的教育

对于解放的女性的基本特征和标志是什么的问题上,陈衡哲提出了独到的看法,认为“真正解放的女子必是受过相当教育,明了世界大势,有充分的常识、独立的能力与自尊的人格的”。[1]在这里陈衡哲指出女性解放的标志就是受过相当的教育,她把教育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认为女性应该接受教育,通过接受教育获得知识与见解,从而形成自己的人格和能力。拥有了知识与才能,才能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陈衡哲认为这个标准是对新女性的完全人格的要求。明了世界大势,则不仅将眼光局限于小家,拥有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有充分的常识,这是认识一切事物的基础;有独立的能力,能够主导自己的生活,不依赖于男性;形成自尊的人格,摆脱受压迫和奴役的角色,自尊、自爱、自信。

陈衡哲不赞成“妻以夫贵”的女性,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又不思进取,只想嫁给有钱有势有能力的丈夫,依靠他的名声和地位,不求上进,满足于处理家务,相夫教子。她认为这样的女性只能是沦为男性的附属品,难以形成独立的人格。因此她主张女性应该接受相当的教育,增加学识,训练独立能力,培养自尊人格,并发展自己的事业,建立自信。在破除传统的依赖男性的人生观方面,她的言行是一致的。婚后并没有依赖丈夫享受生活,而是兼顾了家庭和事业两方面,除了做好“贤妻良母”,她也积极地从事教研工作,关心国家大事,并且拥有一种广阔的国际视野和关心世界各国女权问题的高尚心态,积极地推动了妇女运动,对于唤醒女性意识的觉醒和促进妇女的解放起到积极的作用。

(三)女性要接受人文教育和职业教育

陈衡哲说:“我以为我们第一件可做的事,是从根本上整顿女子的教育,比一般青年的女子,将来都可以有应付环境的能力,发展天才的机会,和维持生命的职业。应付环境的能力,是属于人文教育范围之内的;谋生的能力,是属于职业教育范围之内的;但发展天才的机会,却是人文与职业两种教育的共同责任。”[2](P37)陈衡哲认为女性应该有一种技能,作为她自由平等的证券。她指出女性接受职业教育的必要性,只有这样女性才能有基本的生存技能,有一个谋生的工具。但同时,她更加强调人文教育的重要性。认为人文教育是基础,只有接受一定程度的人文教育,即知识和才学的教育,懂得做人的道理,接受职业教育就会显得容易得多。不是简单地满足于学会一种技能,那样只能做职业的奴役。而应该适应不断变化发展的时代,接受一定的人文教育,才能使得自己真正的提升和解放。同时也不能忽视职业教育,这是维持生命的职业,是摆脱依附男性而生存,改变受奴役和压迫的最基本的条件。她反复强调,女子一定要 “选择一两种相当的职业,再予以充分的训练”,这样,才能使得她们将来可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生活遭遇突发危机时,自己都可以应对。

(四)做好贤妻良母是女性的必修课

虽然女性要从事一定的职业,要走出家庭,认识到自己的社会责任,但是作为女性本身而言,家庭的事业是一件神圣可敬的事业,家庭是一个女性实现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场所。女性在家庭中担任的角色,一个是妻子,一个是母亲。对这双重角色的认同和发挥,女性可以通过在家庭中作贤妻良母间接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女子之于家庭,有着男人无法替代的作用。“一个女子是一个家庭的中心点,而家庭又是国家与民族的中心点。没有一个家庭的程度是能够高出于它的主妇的,也没有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程度是能够高出于它的家庭的”。[2](P21)陈衡哲在《妇女与职业》一文中指出:“此话初看上去,似乎很顽旧,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陈旧不堪的贤妻良母的路上去了。但我是从来不曾鄙弃这条道路的,虽然我不承认那是妇女生命的唯一道路。因为我深信,女子不做母妻而已,既做了母妻,便应该尽力去做一个贤母,一个良妻。世上岂有自己有子女而不能教,反能去教他人的子女的?又岂有不能整理自己的家庭,而能整理社会的?……儿童的知识,你尽可以请人来代授,而儿童的人格,却是必须由你做模范的。这是我对于贤母的一个名词的解释。”[2](P27)从陈衡哲这段话的描述可以看出,她认为母职是一件神圣和特殊的事业,所以为人妻、为人母就要尽力做一个贤妻良母,并由自己做模范,在家庭教育中潜移默化地影响儿童的人格。她看到振兴中华民族的关键是教育孩子,而家庭教育又是其中很重要的因素。她还说:“假使一个女子在结婚之后,连这一层也做不到,那么,我想她还不如把对于其他一切事业的野心都放弃了,干脆去做一个社会上的装饰品。所以,我说,母职是大多数女子的基本职业。”[2](P38)陈衡哲自身也做到了,她重视培养子女的独立人格。因其接受了一定程度的西方教育,在教育模式上兼采中西方的模式。对孩子的立身处世管教严格,学习古代贤人的思想,但同时也很关注孩子的学习兴趣、学习情绪,尊重孩子的选择,重视给孩子营造一个积极的教育环境。注重和孩子的沟通和交流,以自己高尚的人格和实际的行动为孩子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

(五)女性应该根据自己的性格选择职业

对于女性应该是选择家庭还是选择事业的问题,陈衡哲也提出了现代知识女性在追求个性解放、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中遇到的矛盾和困惑。对于这个问题,她认为最完美的是家庭和事业兼顾。但又承认妇女不得不做出选择,对于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完全可以通过在事业上的奋斗与成功,显示自我价值。那部分“才高学富”的女子,只有放弃家庭的幸福才能有所作为,她也表达了对这样选择的肯定,但也是限于少数知识女性。大多数的女性,选择留在家庭,承担养育儿女,做家务劳动的行为也是另外一种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至于做什么样的选择,她认为女性应该根据自己的性格特点考虑,如果自己是适合留在家庭的就不必一定要在职场上奋斗,同时事业也可以成为女性生活的主要内容。在二者发生冲突的时候,由于陈衡哲受中国儒家传统文化的影响,还是主张女性牺牲事业而顾全家庭。

三、对当今妇女教育的启示

陈衡哲的女性教育思想虽然带有局限性,这是她在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儒家文化传统意识上根深蒂固的矛盾造成的。但她提出的发展女性的个性才华、强调女性接受相当的教育、母职观等都有其重要的历史价值,对于当今妇女教育有一定的启示。

(一)改变传统观念

当今社会,女性教育的领域已经拓宽,女性对婚姻和家庭的观念已经有所改变,女性受教育已经受到重视。但是由于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根深蒂固,“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这样长期存在的封建礼教给女子规定的道德和行为准则已经深入人们的观念。不论是社会还是女性自身都无法真正地在观念上冲破传统的社会习惯和女性心理。“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依然存在。所以重视妇女教育,看到妇女这个社会群体在国家繁荣、经济发展、社会稳定和谐以及家庭美满幸福方面所发挥的不可替代的作用。改变传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主张女性接受教育,形成高度重视女性教育的氛围环境。另外,女性自身也要觉醒,要彻底改变女性自身的教育地位,应当学习借鉴近代女子教育斗争,积极同当前的社会教育不平等、女性歧视、封建礼教做斗争。转变传统的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的观念,不要拘泥满足于家庭的洗衣做饭、相夫教子,要克服“男主女从”的心理,开阔视野,提高主体意识,认识到自身的社会价值和社会责任。

(二)提供支持服务

妇女教育是一个综合性的社会问题,全社会都要关注并且给予支持帮助。首先,国家要从政策、教育制度、办学形式、舆论宣传以及物力、财力的投入上帮助扶持妇女教育。继续深入宣传《中国妇女发展纲要》,把妇女教育真正作为一项政府行为,制定相关的措施和政策,建立一整套实施程序,把保障妇女教育纳入法制轨道。其次,要鼓励社会力量办学,并有相应的政策保证,开办各种妇女补习学校,以减少和控制妇女文盲,尽快改变我国妇女文化水平不高的现状。再次,开展社区服务,提高家务劳动社会化的水平,减轻妇女的家庭负担,让她们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学习,为妇女教育提供现实可能性,创造宽松的学习条件,消除女性的后顾之忧。真正把妇女教育当做一件关乎国家、民族命运的事业来做,依靠社会最大限度地组织和发动妇女参加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一切活动,为女性教育提供必要的基础,创造良好的环境。

(三)提供多层次、多类型的妇女教育

首先,给女性提供教育机会。女性并不是天生自然的顺从、头脑简单、没有思维的。若给女性一个机会,社会也许能够看到女性和男性具有一样的智力和道德能力。而且,对女性进行教育可以提高女性处理家务和抚养子女的能力。

其次,提供多种类型、多种层次的教育,主要是针对不同地域、不同领域、不同职业、不同教育程度的女性具体情况因材施教。因为她们的生存状态、个体素质都不一样,所以要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对于落后贫困地区的妇女最重要的是逐步消除妇女文盲的现状,提高她们的文化水平,并教育她们突破封建思想的家庭观念,养成正确的婚姻观、生育观,保证当地的女童入学率,从小抓起;对于劳动阶层妇女,加强人文素养的同时,进行职业技术教育,使得她们能够应对瞬息万变的职业,从而从容驾驭职业;对于知识经济时代的新女性,她们接受过一定程度的高等教育,要加强她们的竞争和创新意识,及时更新知识,调整知识结构,与时俱进。

第三,针对女性特点进行特殊教育。应该说大部分的女性都是要做妻子和母亲的。那么女性作为一个家庭的中心枢纽,不受教育的话会影响整个家庭的幸福。应开设相应的课程,涉及女性家庭生活常识、邻里关系处理、家庭消费指引等。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进行母亲教育。对女性进行胎教、养育、健康饮食的教育,使得孩子能够健康成长。塑造具有人格魅力和高素养的新一代的母亲,使得她们的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

(四)女性自身加强努力

内因是根本,外因是通过内因起作用的。女性教育要真正起到作用,要靠女性自身的努力。首先要主动乐于接受教育,认识到学习的必要性。加强学习,才能使一个人的素质不断得到提高。追求知识是妇女成才的必经之路,女性应该正确认识自我,认识到自己在社会和生活中的价值,广泛参与社会活动,增强自身的社会责任感。其次,树立 “自尊、自信、自强、自立”的理念,调整自我,消除心理障碍,增强成就意识。尝试多种职业,从中发现自己的优势,选择适合自己的职业,做一个“家庭和事业兼顾的新一代女性”。

[1]陈衡哲.复古与独裁势力下妇女的立场 [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

[2]陈衡哲.妇女与职业 [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

[3]嫣 梨.中国近代史上的革新妇女——陈衡哲的女性意识 [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4):1-3.

[4]眭浅予,罗 宣.陈衡哲的母性观及其中西文化溯源 [J].文史博览 (理论),2009(8):8-10.

[5]熊贤君.女子教育史 [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6.

G720

A

1008-6471(2010)04-0017-03

2010-10-02

张王豆 (1986—),女,山西运城人,四川师范大学成人教育研究所成人教育学专业 2009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成人教育政策与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