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惯性看体制创新的障碍
2010-08-15骆志平
骆志平
(中南大学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3)
改革在不断深化,体制在不断创新。在体制创新的过程中,我们常常会遇到这样一些难以理解的现象:有的体制创新,不按我们设计的方向走,甚至与当初的设计大相庭径;有的体制创新,其发展进程比我们预想的要快,结果也更好,给我们以“意外惊喜”;而有的体制创新,其发展过程让人捉摸不定,甚至让人无法预料事情最后会是怎样……我们常常在事后“总结”和“剖析”其中的原因,但又往往忽视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其实,这些结果的出现,都离不开文化惯性的影响。
因此,认识文化惯性,找到文化惯性对体制创新的障碍,并利用文化惯性的积极作用推动体制创新,对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开创各项工作新局面,具有重要意义。
1 文化惯性和它的力量
就像给文化下一个严格而准确的定义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一样,给文化惯性下一个严格而准确的定义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一般而言,我们说文化惯性,指的是在既定文化形成后,处于这种文化背景下的人们共同遵循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以及这种文化作用于人们实践活动的内在力量。这种内在力量主要通过三种方式表现出来:
一是文化的影响力。一个强大国家的兴起,往往会在国际上掀起相应的文化潮流,形成一股强大的国际文化影响力,而且常常是国力和文化影响力相生相伴。近现代史上,葡萄牙、西班牙这两个南欧小国的“大航海运动”和殖民开拓,虽然伴随着血雨腥风,却让横跨整个地球、面积人口数十倍于本土的海外殖民地至今沿袭着“宗主国”的语言和习俗;法国的强大让法兰西哲学、文学、生活习惯和艺术品位传播到不同肤色、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之中;英国“日不落帝国”的盛况,从下午茶到靠左行车,从司法习惯到教育制度,让盎格鲁-撒克逊文化的影响遍及全球;前苏联通过“红色文化”的传播,曾一度在社会主义国家掀起了“老大哥”的文化潮流。中国在古代强盛时期,从茶叶到丝绸,从经史子集到四大发明,中华文化的影响力对世界而言不可估量;但到了近代,随着“挨打”命运的降临,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也明显势微了。今天,新中国和平崛起,不仅全世界到处可以用到“中国制造”,而且还到处可以看到“孔子学院”。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正迅速提升,已排到了世界的第7位。
二是文化的渗透力。当今世界,最强势的发达国家美国,不仅通过武力和美元,而且通过好莱坞、可口可乐和牛仔裤等,将美国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生活方式和消费习惯,潜移默化地传播到了世界几乎每个角落;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不仅通过独立自主、和平共处的外交政策,而且通过无私的对外援助、互助友好的合作交流、履行国际义务和举办奥运会、世博会等,将中国的和平、合作、和谐理念向全世界广泛传播。今天的世界,美国的“霸权文化”无处不在,而中国“和谐文化”的渗透力也在不断增强。
三是文化的推动力。日本是个岛国,国土狭小,资源缺乏,生存和发展时时处在危机之中。日本的“岛国文化”催生了日本的“危机文化”。为了更好地生存和发展,日本采取了包括战争在内的扩张发展方式。这种“扩张文化”,推动了日本新经济的发展,使日本成为当今世界最富裕的国家之一。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具有忧患意识的民族,“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理念早已植根于国人心中。但是,由于中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一旦衣食无忧、生活安康时,人们常常容易淡忘“忧患”,往往只有在危机降临时,“忧患文化”才会彰显出来,推动国人奋起。于是,才有了抗击八国联军、抗击日寇的悲壮战斗,才有了抗美援朝和西沙之战,才有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激情岁月,才有了今天改革开放的辉煌壮举。
纵观古今中外,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文化惯性既是一种隐性的思想观念、思维定势、价值判断,也是一种显性的影响力、渗透力、推动力;文化惯性的力量,大到可以影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生死存亡,小到直接影响一个家庭、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在社会变革的时代,这种影响更为明显。今天的中国,正处在一个伟大的变革时代,体制创新就是当今变革的主题之一。因此,考察文化惯性对体制创新的障碍以及如何从根本上消除这些障碍,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2 文化惯性与体制创新的障碍
文化惯性是在文化认同的基础上、在相对稳固的状态下形成的,是长期积淀的结果。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一种相对“静止”和满足于“维护”的力量。体制创新是适应新的生产力发展需要而产生的趋向和行动,是一种快速“变动”和追求“改变”的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化惯性与体制创新是一对天然的矛盾,文化惯性必然阻碍体制创新。细心考察一下文化惯性与体制创新的关系,我们不难发现,文化惯性给体制创新带来的障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思想障碍。文化惯性留给人们的是固有的价值观念和思维定势,而体制创新带给人们的则是对这种旧有价值观念和思维定势的扬弃。因此,当体制创新冲击文化惯性时,文化惯性的“维护”以至“反击”的力量首先就从人们的思想观念中表现出来,形成重重的思想障碍。这就是我们的许多体制创新举措为什么会产生争论、甚至遭到非议的原因,这也是我们不断强调要坚持解放思想的缘由。比如,由于中国几千年政治上的“君君臣臣”、家庭里“父父子子”、社会中的“天地君亲师”等,让“官本位”和等级文化深深植根于国人心中,所以,尽管我们今天一再宣传公务员是人民的“公仆”,是“服务员”,但大部分人却仍然难以转变“以吏为师”、“当官发财”观点,一年比一年高涨的公务员报考热,或许从某个侧面佐证了这个观点。
二是行为障碍。文化惯性留给人们的是既有的习惯和经验,是“本该如此”的行为规范和行为准则;体制创新带给人们的则是对既有习惯和经验的“改良”、“修正”直至抛弃,是预期可以“做得更好”的新尝试、新行动。因此,在创新的探索中,有的时候,人们往往只知道大的方向而不知道具体的路径,甚至连大的方向也有些模糊。当体制创新的脚步已经迈出的时候,懒洋洋的文化惯性就会突然醒来加以阻拦,甚至大打出手加以扼杀,形成重重的行为障碍。这就是我们的许多体制创新举措为什么常常进展不顺、半途而废的原因,这也是我们不断鼓励改革开放要大胆地闯、大胆地试、“摸着石头过河”的缘由。比如,进行反腐倡廉体制创新,虽然我们建立了一整套的教育、防范、监督与处罚相结合相配套的现代体制机制,并且很健全很完善,但执行起来总是不到位、不彻底,仅拿公布官员财产一项来说,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实行起来并取得实效却很难。其实,操作起来的劳动强度并不大,但阻碍操作的“贪腐”文化、“潜规则”文化、“士大夫”文化、“隐私”文化、“安全”文化等惯性的力量联合起来进行“围剿”,为官员们撑起了保护伞。于是,“公布官员财产”目前还只能停留在作决定、喊口号的阶段,“纸上谈兵”而已,即使“公布”了,也因为离真相太远而变成了“作秀”。
文化惯性注定要给体制创新带来思想障碍和行为障碍,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消除这些障碍,让体制创新得以顺利进行。
3 让文化惯性推动体制创新
文化惯性必定会给体制创新带来障碍,这并不是说我们在文化惯性面前就对体制创新无能为力了。相反,我们可以利用文化惯性积极的一面推动体制创新。这里关键是要做到“四要四不要”。
要深刻认识文化惯性的客观规律,不要让体制创新违背规律。文化惯性是文化存在和发展的一种规律,规律是不能违背和改变的,但可以认识它、掌握它、引导它、利用它。因此,当某些体制创新违背文化惯性的规律时,我们就应当反思这些所谓的体制创新的正确性和可行性;当某些体制创新遇到文化惯性的阻挠时,我们则要利用文化惯性来改造或者改良体制创新的设计,使之更符合规律的要求,从而更有序、更有效地达到我们的创新目的。
要充分发挥文化惯性的积极作用,不要让体制创新走上“邪路”。文化有先进与落后之分,文化惯性的作用也有积极与消极之别;尤其是进行体制创新时,往往受到文化惯性的消极影响居多,其积极作用没有充分发挥,常常出现举步维艰的现象。因此,要想让体制创新在健康的轨道上前进,我们就必须时刻检讨所进行的体制创新是否正确,方法是否得当,并充分发挥文化惯性的积极作用,化解、避免文化惯性的消极影响,推动体制创新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
要逐步消除文化惯性的消极影响,不要让体制创新“休克”而死。文化惯性是在长期的文化认同过程中形成的,在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中几乎“固化”,其消极影响也是一样。我们不少体制创新的设想是很美好的,但由于许多人没有正视文化惯性消极影响的顽固性,往往容易冲动,急功冒进,结果一“急转弯”,快速行驶的“体制创新”就刹不住车,以致中途出轨甚至抛锚。改革开放之所以取得伟大成功,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没有进行“休克疗法”,走的是一条渐进式路子,在逐步消除文化惯性消极影响的同时,抓住机遇“赶路”,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又好又快”。这是我们进行体制创新最宝贵的经验之一。
要大力培育文化惯性的创新因子,不要让体制创新失掉动力。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化惯性的积极作用,是推动体制创新的基本动力之一。在继承传统文化、发挥传统文化作用的同时,我们必须大力培育文化惯性的创新因子,让创新文化成为我们的文化主流,让文化惯性蕴含起一种内在的创新动力,以此推动我们所期望、所需要的体制创新。文化创新的春天已经到来。今天,文化惯性的创新因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活跃。可以预言,随着创新文化的涌起,文化惯性的积极因素将更大限度地发挥出来,我们的体制创新也将走进更高、更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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