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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郁达夫翻译观

2010-08-15

巢湖学院学报 2010年2期
关键词:郁达夫译本译者

刘 晰

(安徽财贸职业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浅议郁达夫翻译观

刘 晰

(安徽财贸职业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郁达夫不仅是一位名声显赫的文学家,还是一位态度严谨、目的明确、方法得当的翻译家。本文从郁达夫的翻译态度、翻译目的、翻译标准和翻译方法等方面论述了他的翻译观。他的许多翻译方面的观点、见解不但在当时,就是在现在也是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和参考价值。

郁达夫;翻译态度;翻译标准;翻译要求;翻译策略

郁达夫作为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著名作家,他与鲁迅、郭沫若、茅盾一样同时也是一位出色的翻译家。他不仅在文学创作上硕果累累,而且在翻译领域也颇有建树。精通多国语言,熟悉东西方文化,积极译介外国文学作品,撰文介绍西方文学家,他为中国引进西方文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从整体上看,作为新文学开拓者之一,郁达夫还没有得到学界应有重视,特别是他在外国文学译介方面的贡献及成就,得到的学界关注更少。本文就郁达夫在翻译方面的一些主张、特色做一些粗浅的探讨,以兹总结。

1 严谨的翻译态度和正确的翻译认识

作为“五四”时期著名的小说和散文作家、翻译家,郁达夫秉承严谨认真的翻译态度,同时对于翻译和创作的关系也有自己的认识。他一向认为翻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不相信只要懂得外文,靠一本字典就能做好翻译。对于当时译坛内部的粗翻滥译和译界的各种不良风气,他给予严厉的抨击,积极倡导要严肃认真对待翻译事业。他曾经气愤地指出 “…… 诸如此类的中外风俗习惯的相反,又是中国翻译者的一个大便利,因为他若把译文翻得同原文颠倒或相反了,就可以拿出这些事情来作证,证明他的翻译是顺译、神译、魂译,可以不受原文的拘束的,……”[1]可见郁达夫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胡译、乱译是极端斥责的。在当时中西文化碰撞,大量的外国文学作品涌入中国的状况下,这显然起到了去伪存真的作用。当然郁达夫自己翻译的时候也是非常小心仔细的,他说:“译的时候,自以为是很细心,很研究过的了。但到了每次改订对照的时候,总又有一二处不妥或不对的地方被我发见;由译者自己看起来尚且如此,当然由原作者或高明的读者看起来,那一定错处是要更多了!所以一个人若不虚心,完全的译本是无从产生的。”[2]作为一位一丝不苟的翻译家,他对自己的译作要求更高,他自己感觉不满意的作品就决不让其公布与众。他用了两年时间翻译了王尔德的小说 《杜莲格来》(现译为《道连·格雷的画像》),在1922年5月出版的《创造》季刊的创刊号上,曾经刊登了这部译作的出版预告,说明译作“在印刷中”,并被列入《创造社世界名家小说集》,但是,郁达夫对于自己这个译本的翻译质量不甚满意,最终使得出版这本译作的计划流产了。在《〈达夫所译短篇集〉自序》中他写到“除在历史上已有盛名者外,多少在篇末写有一点短短的说明在那里,读者若要由这一册译文而更求原著者其他的作品,自然可照我所介绍的书目等去搜集”。由此可见他对翻译的严格主义态度。

郁达夫这种严格的翻译态度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本人严谨认真的治学态度,另一方面也是源于在鲁迅先生的影响下,他认识到在当时中国新旧交汇、中西文化碰撞时期,译介外国文学作品所起的积极作用。他曾在主编刊物《大众文艺》里强调“我国的文艺,还赶不上东西各先进国的文艺远甚,所以介绍翻译,当然也是我们这月刊里的一件重要的工作。”[3]他清醒地认识到翻译可以让国人从外国作品中汲取养分,对本国文学的发展将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因此对于翻译持积极提倡的态度。开阔的眼光、明确的目标使得郁达夫的确对当时翻译界产生一定的影响,而对于翻译目的的正视也使得他在翻译之路上一直保持严肃、认真的态度。

针对当时中国翻译界良莠不齐,许多低质量的译本充斥出版界的状况,郁达夫曾指出“……这么一来,所以近年来的中国出版界上,翻译就可以‘汗牛而冲栋’了,因之买书者,也为了译本买不胜买的缘故,有些人索性就把翻译的东西一概不买,专门来买些创作读物。”[1]在他看来翻译其实是一件要求很高的工作,甚至比创作还要难,所以无法容忍当时出版界出现的译本“汗牛而冲栋”的怪现象。他说:“翻译比创作难,而翻译有声有色的抒情诗,比翻译科学书及其他的文学作品更难。”[4]他结合自己的翻译经验,觉得“翻译古典或纯文艺的作品时,比到自己拿起笔来,胡乱写点创作诗词之类,还要艰难万倍,原因,是当下笔时要受原作者的束缚之故。”[5]可见郁达夫已经认识到翻译的真谛,知道翻译是用另一种语言传达原文的内容与意境。译者要做到忠实原作,要使读者在读译作时像读原作一样受启发、感动。同时他还指出:“创作的推敲,是有穷尽的,至多,原稿经过两三次的改窜,也就可以说是最后的决定稿了。但对于译稿,则虽经过十次二十次的改窜,也还不能说是最后的定稿。”[6]这也是他对翻译提出的更高的要求,他看到了译者的翻译过程其实是难于创作过程的,因为翻译工作有别于原作的文学创作工作,前者是来源于原作,是要把别国的文化、风俗、习惯以及原作者所表达的内容译入自己的译本中,而其中可能碰到原作者创作方法与自己不同,原文本中风俗、习惯、道德与本国差异的情况,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中加入自己的创作成分,所以翻译工作比创作工作更难。

另外,郁达夫还认为翻译与创作有着相互调剂的关系,在创作困难的时候可以利用翻译来换换脑筋、调换口味,这也是促进创作的一种好方法。这种对于翻译和创作的体验是很有特色的,将二者有机结合起来,不割裂二者的关系,重视其互补性,不能不说是郁达夫的创见。

2 “学、思、德”的翻译标准

在翻译标准上,郁达夫遵从翻译界的金科玉律即严复提出的“信、达、雅”。 他在《语及翻译》中说:“我国翻译的标准,也就是翻译界的金科玉律,当然是严几道先生提出的信、达、雅的三个条件。……这三个翻译标准语,当然在现代也一样的可以通用。……所以严氏的关于翻译的三个条件,我总以为在现代,也还可以通用,而且也还应该固守。不过关于最后的一个雅字,因时代的不同,或者有一点商榷的余地。……所以,这一个雅字,若系指译文的文体来说,那么现代的译文,只教能使读者感到有直读下去的趣味,也就可了。”[5]可见,郁达夫对严氏的信达雅标准是完全赞同的,并认为“雅”应顺应时代发展而扩展出新的含义,这正是郁达夫开放且与时俱进眼光的体现。翻译中郁达夫除注重翻译者在语言学方面的功力外,还非常注重译者内在的因素,特别强调从时代氛围到内在精神等方面对原著进行整体把握。因此,郁达夫冲破了传统观念,他认为“信达雅”是翻译的外部条件,而仅有外部条件是不够的,于是他结合自身的翻译实践提出了“学思得”三字作为翻译者的内部条件,并以此作为对“信达雅”的补充。

对于“学”,郁达夫认为“是当然的事情”,“我们不学,当然不知,无知当然不能翻译。不过学有浅深,知有博狭。读过一两本文法读本,便自以为知者,想来翻译外国的高深的学说和美妙的诗文,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结果必至于害人害己,闹出大笑话来。我所谓‘学’者,是对于一种著作的深湛的研究,并不单指懂外国文的程度而言。”[4]这对译者本身的语言功底和自身素质提出很高的要求。他还以翻译泰戈尔的英译诗歌为例,指出并不是学过一两年英语的人就可以做到的,译者必须要研究印度传统的思想、风俗和习惯以及泰戈尔所处的环境才能译出理想的译本。其实郁达夫自己也是一个生动的例子,在日本四年高等学校念书期间,共计所读的俄德英日法小说,总有一千部内外。他在语言上赋有天资,通晓德、日、英等多种语言,即使如此,他也对于翻译材料的选择十分慎重,一定选择那些自己能深刻了解内容和所涉及的风俗文化等背景知识的作品进行翻译。由于他对西方浪漫主义和唯美主义研究较为深入,因此在翻译上侧重选择那些感伤浪漫主义的作品,如施笃姆的《马尔戴和她的钟》、味儿根斯的《一个纽英格兰的尼姑》和G·摩尔的《一女侍》等。

关于“思”,郁达夫阐释道:“翻译一点东西,虽无效达摩的必要,去用九年面壁之苦心而寻思物理。但我想我们既欲把一个异国人的思想丽句,传给同胞,我们的职务,终不是翻翻字典可以了局。原著者既费了几年的汗血,付与他的思想以一个形式,想传他的思想的人,至少也得从头至尾,设身处地的陪他思索一番,才能对得起作者。若看得字眼容易,拿起笔来就胡翻乱译,则不唯没有眼力的同胞,要受你的欺骗,便是原著者的死灰,也要受你的侮辱的呀!”[4]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也要同原作的作者一样积极思考,因为翻译是将原文引入一个新的文化圈中,在这个文化圈中存在与原作文化圈相异或者完全不同的文化传统、审美趣味和文学欣赏习惯。所以译者也要边翻译边思考正如原作者边创作边思考一样,这样才能使自己的译作得到读者的认可。正如茅盾先生所指出的“要翻译一部作品,必须明了作者的思想;还不够,更须真能领会原作的艺术的美妙;还不够,更须自己走入原作中,和书中的人物一同哭,一同笑。”[7]这也恰恰体现了郁达夫所述的“翻译比创作难”的观点。

关于“得”,郁达夫认为“是最要紧的一个条件。我们于动手翻译之先,至少先要完全了解原作者的精神,而原作者的精神的了解,不是单精通外国文字可以办得到的。英国人也许不能了解贝朗,俄国人也许不能了解托尔斯泰。翻译者的异邦人,要想了解空间时间远隔的原作者的精神,真正是谈非容易,然而我们的希望,却非达到这目的不可。”[4]这里指出“得”的必要性,也明示了“得”的困难性。一个作家、一部作品本国读者可能都很难把握住其精神实质,更何况作为翻译者的异帮人,要想了解时空距离遥远的原作者精神,更非易事,然而我们进行文学翻译,却必须先达到这一目的不可,所以译者的任务是相当沉重的。但面对这一难题,郁达夫自己就做出了好榜样。在翻译前,他会不仅会对原文加以认真阅读和研究,而且还会对原作者的整个创作进行了一番研究。

3 苛刻的翻译要求

作为一个才华横溢、视域开阔、敢于创新的“五四”新文学开拓者,郁达夫在翻译方面也同其创作一样具有独特的风格和要求,他曾经提出以下三个要求。

第一,“非我所爱读的东西不译。”[2]要求译者应注重作品内容,对译作要有所选择。这强调译者的主体性,也符合心理学中动机论的解释。译者为实现一定的翻译目的,在翻译活动中,在客观环境和条件的制约下自觉发挥主观能动性、完成翻译任务。而只有这个原作是译者所钟爱的作品时,翻译才能达到理想的目标。郁达夫作为一代翻译大家对翻译选材是十分慎重和苛刻的。他个性忧郁敏感,自身创作风格也是感伤沉静而深刻的,这也直接影响到他的翻译选材。综观他的译文,我们可以发现感伤的个性及坎坷的人生经历使郁达夫对外国文学作品的接受和译介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偏向。注重选择那些同自己性格相投、风格相近的作家及作品。这样,通过文本可以更为接近地同原作者进行对话交流,最终更准确地把握和理解原作。他在向中国读者介绍黄面志作家群时,在那篇长文 《集中于<黄面志>(The Yellow Book)的人物》中就译介了几首他最崇拜的“薄命诗人”厄内斯特·道森(Ernest Dowson)的短诗,因为这位“做最优美的抒情诗,尝最悲痛的人生苦,具有世纪末的种种性格,为失恋的结果,把他本来是柔弱的身体天天放弃在酒精和女色中间做慢性自杀”的“薄命诗人”的诗文是他“无聊的时候,孤冷忧郁的时候的最好伴侣。”[8]由此可见郁达夫认为在翻译中,译者更应该加强自身的内在修养,选择自己能够驾御的翻译文本进行翻译,提高翻译的质量。

第二,“是务取直接译而不取重译;在不得已的时候,当以德译本为最后的凭借,因为德国人的译本,实在比英、法、日本的译本为更高。”[2]他始终觉得“大凡我们译书,总要从著者的原书译出来才好;讲到重译,须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此下策。”[9]可见郁达夫对直接译是十分推崇的,他将重译看作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 “下策”。而且他对这种“下策”的使用上还有自己的看法,即他认为重译应该以德文本为最后的凭借。关于重译,郁达夫的观点存在一定局限性。在当时的情况下,译者所掌握的外语种类有限,他们所懂的外语主要是英语和日语,倘不重译,国人将只能看见英美和日本的文学作品,只有通过重译才能使国人读到更多的外国文学和促进本国文学发展。

第三,“是译文在可能的范围以内,当使像是我自己写的文章,原作者的意思,当然是也顾到的,可是译文文字必使像是我自己做的一样。正因为常常要固执着这三个标准,所以每不能有许多译文产生出来;而实际上,在我,觉得译书也的确比自己写一点无聊的东西,还更费力。”[2]可见,郁达夫在翻译中要求将自己的创作风格融入译本当中去,这也正体现了他的翻译风格。作为深受浪漫主义和唯美主义影响的翻译家,他的翻译也呈现出对于艺术的重视和唯美的追求,而且他也认识到文学翻译与文学创造已经取得了相同的意思,文学翻译已经不简单是一种语言文字的转换,而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了。译者一定要使译本保有自己创作的风格,使读者有读下去的勇气。正如他所说的“原文的味儿,是原作者的,而译文的味儿,是译者的。”[5]

4 明智的翻译方法与策略

面对当时的翻译以及文学环境,作为一位自觉的译者,为了能更有效的介绍外国文学作品,使本国读者从中受到启发并能最大程度地汲取养分,郁达夫在翻译中采取了意译的翻译方法和归化的翻译策略。

郁达夫一直认为翻译应该忠于原作,译文读者在读译文时应该能够像读原作一样受到感动,要能在译文中领略到原作中的意境。他所秉承的“信、达、雅”的三个翻译标准中“信”是他的首要标准。从郁达夫的译文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所坚守的忠于原文的原则首先是指要忠于原文的内容,其次是指要忠于原文的形式,而当两者不能兼顾的时候他常常是牺牲原文的形式而保住原文的思想内容。这一翻译的原则也决定了他在翻译中常常会采用意译的方法。在翻译味儿根斯的《一位纽英格兰的尼姑》时就是采取了这种方法,虽然在译文中他时常改变了原文的语句表达形式,却达到了忠实地传达原文思想内容的目的。

考虑到当时本国的习惯、风俗,为了便于传播,以及迎合读者趣味等因素,郁达夫在他的翻译中常常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他在翻译爱尔兰作家奥弗拉赫德的《春天的播种》时对于以下这段对话他就运用了这种方法:

“God bless the work,” he called wheezily.

“And you, grandfather,” replied the coupled together,but they did not stop working.(From The Spring Sow,P17)

他将其翻译成:

“靠菩萨保佑你的工作,”他一边喘气,一边叫着。

“嗳!老祖父,靠菩萨也来保佑你老人家,”他们俩同时的回答,但手里仍不停止工作。

在这里把“God”翻译成“菩萨”,可见郁达夫考虑到在当时中国读者对于西方文化还很生疏,因此就用中国读者熟悉的“菩萨”一词替代了“上帝”的翻译。

作为一位有着深厚的语言功底和对翻译有着真知灼见的翻译家,郁达夫一生的翻译总共涉及近10个国家,28个作家的29部著作。这可谓是 “低产量”,但是他的译作每一篇都是 “高质量”。正是这位“重质量而不重产量”的翻译家,在翻译的态度、翻译目的、翻译标准和翻译方法等方面做出了自己的论述,抨击了当时的译界的不正之风和对译者提出了职业要求。对于他的翻译观的探讨不但可以帮助我们更加全面地了解认识这位“五四”新文学开拓者,同时也可为我们当今的翻译提供一些借鉴。

[1]苏天辅.形式逻辑[M].北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1983.

[2]王希杰.语林漫步[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3.

[3]法学词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0.

[4]吴家麟等.法律逻辑学(高等学校法学试用教材)[M].北京:群众出版社,1984.

[5]邢福义.表达正误与三性原则[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28(2).

H059

A

1672-2868(2010)02-0093-05

2009-11-14

刘晰(1980-),女,安徽巢湖人。安徽财贸职业学院,讲师,杭州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外文学比较。

责任编辑:陈 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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