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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中词汇选择与主观情感的再现与消解

2010-08-15殷优娜

关键词:主观性主观译者

殷优娜

翻译中词汇选择与主观情感的再现与消解

殷优娜

语言不仅客观地表达命题的思想,还帮助说话人表现命题以外的情感、态度,后者正体现了语言的主观性。翻译的过程中由于主观情感的介入,译者可能会通过词汇选择再现原作者主观态度与情感,或者通过融入译者个人的态度与情感来消解原作者的主观性情感。

词汇选择;主观性;情感;再现;消解

作者创作作品的过程即是把客体对象化于文本之中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作者一方面超然于文本之外客观洞察,“冷眼分析”,另一方面又会或多或少地渗入自己的主观情感,这是对文本的介入过程,在翻译的过程中亦如此。伽达默尔指出,“在对某一本文进行翻译的时候,不管翻译者如何力图进入原作者的思想感情或是设身处地地把自己想象为原作者,翻译都不可能纯粹是作者原始心理过程的重新唤起,而是对本文的再创造。”[1]由于译者除了是原作的读者和翻译者,还是译作的作者,所以译者在对原作进行再创造时,其主观情感的介入会通过选词来体现——或再现原作者的主观态度与情感,或通过融入译者个人的态度与情感对原作者的主观性情感进行消解。

一、主观性、情感与词汇选择

语言的“主观性”一直是哲学研究的重大课题,后来受到语言学家的重视并为语言学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语言学者们1992年在剑桥大学召开的专题研讨会及1995年出版的该次会议论文集 《主观性与主观化——语言学视角》,掀起了语言学界研究主观性与主观化的高潮。比较有代表性的语言学家是:Lyons,Langacker和Traugott。他们从不同的视角进行分析并形成一个基本共识:语言不仅客观地表达命题式的思想即反映客观世界,还帮助说话人表现命题以外的情感、态度。因为语言是人使用的,这就注定了语言无法与人的思想和情感相分离。也就是说,语言除具有达意功能外,还有表情功能[2],后者正体现了语言的主观性。“主观性”(subjectivity)是说话人在话语中的、或多或少的“自我”表现成分。Lyons(1977)指出:“主观性的标记是这样一种设置,说话人在说一段话的同时,也表明了他对所说的话的评论和态度。”[3]“主观化”(subjectivisation)则是指语言为表现主观性而采用相应的形式与方法,也就是说,主观化是主观性的语言实现方式。

情感功能是语言的多种功能之一,是直接表达讲话者对讲话内容所持态度的功能。美国语言学家Jakobson早在 1960年所著论文 《语言学与诗学》(Linguistics and Poetics)中就提出了语言具有情感功能(emotive function)[4]。英国语言学家Halliday提出的三大纯理功能之一的人际功能就包含了情感功能。Leech在1981年也提出了情感意义 (affective meaning)这一概念,他认为情感意义是说话者或作者情感和态度的传达[5]。Martin等在系统功能语言学基础上所创立的评价系统(the Appraisal System)[6],提出情感系统作为解释语言现象的资源,用以解释语言使用者对行为、话语的生产及产品做出的感情反应。这些语言学家都以不同的术语意指语言的情感功能。

Edward Finegan(1995)把说话人的情感(affect)列为“主观性”、“主观化”研究的三个重要方面之一[7]。作者感情投入程度越高,情感功能就越显著,译者在翻译时也应揣摩原作者的这种情感并在译作中尽量体现。由于主观情感的介入,不同的译者可能会选用不同的词语表达主观态度与情感,从而影响读者的感情世界,唤起并获得某种情感体验和情感共鸣。译者通过解码破解原作者的意图,运用各种“主观化”的手法进行编码[8]。在书面文本中,词汇选择是被广泛运用的方法之一。

二、通过词汇选择实现翻译中主观性情感的再现与消解

语言不仅客观地表达命题的思想,还传达了说话人的情感和态度,这正说明了语言是有主观性的。话语的使用者是人,当人使用语言时,话语反映了说话人对言语情景的一种主观关系。语言无处“不留情”,一点主观性情感都没有的话语和文本是不存在的。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要使用这些语言线索,并与他们自己的背景知识和主观性情感联系起来,来诠释说话人的主观态度和情感。Levy(2000)把翻译说成是“选择的过程”[9]。选择必然突出了原文中的某些性质,弱化了另一些性质。在此过程中,为了突出译者认为的重点,必会选择合适的词语来释义原文。从这个意义上说,选择的过程就是突出的过程,而突出的过程又主要是一个词汇选择的过程。

(一)通过词汇选择再现原作者的主观性情感

朱自清在散文《背影》里有这么一段对父亲的描写:

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10]

译文:“I’ll just buy you a few tangerines,”he said.“Wait here,and don’t wander off.”… But when I volunteered to go instead he would not hear of it.So I watched him in his black cloth cap and jacket and dark blue cotton-padded gown,as he waddled to the tracks and climbed slowly down——not so difficult after all. But when he had crossed the lines he had trouble clambering up the other side.He clutched the platform with both hands and tried to heave his legs up,straining to the left.At the sight of his burly back tears started to my eyes,but I wiped them hastily so that neither he nor anyone else might see them.

文中“我”的父亲执意为“我”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去买橘子,就离开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也不忘叮嘱“我”“就在此地,不要走动”。虽然作者自认已长大,可在父亲眼中永远是个孩子。作者对父亲攀爬月台的动作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堪称细节描写的经典。“蹒跚地走到”、“慢慢探身下去”、“爬上那边月台”、“攀着”、“两脚再向上缩”、“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一系列动词词组的运用给读者展现了一个饱经风霜进入暮年的老父亲慈爱的背影。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言语,却令人动容动情。译文的语言也追寻原文的风格,用最质朴的语言描写父亲。父亲的叮咛译成:“Wait here,and don’t wander off.”就像任何一个父亲对自己调皮乱跑的小孩常说的一句话一样,朴实简单而又饱含深情。译文作者用 “waddled”,“climbed slowly down”, “had trouble clambering up the other side”,“clutched’,“tried to heave his legs up”,“straining to the left”依次对原文中描写父亲攀爬月台动作的词组进行翻译,同样简洁而自然,却把一个令人尊敬的父亲形象带给译文读者。译文作者情感与原文作者情感的高度融合给各自的读者带来了同样的情感体验,无论是原文读者还是译文读者,都在泪眼朦胧中幸福着“我”的幸福,感激着“我”的感激。

(二)译者对原文主观性情感的消解

译者在从事翻译时,要结合作者创作的时代背景、人生经历等最大程度地再现原作的思想意境,尽可能达到译者与原作者的心灵合一。而人类的情感又是复杂多变、难以捉摸的。同一事物在不同的人看来可能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人在认识客观事物(组成客观世界)和主观事物(组成主观世界,也就是自我)的过程中都不会只停留在认识维度上。伴随认识,他必然会获得感受,作出反映,也就是采取某种态度,这时认识就表现为情绪和情感,也就是荀子说的‘好恶喜怒哀乐’,当然这六个字只是一种概括,实际上人的情绪和情感是言语不可穷尽的。”[11]译者有自己复杂的情感世界,译者与作者能否产生情感的共鸣,以作者类似的感受和心态来体验并再现这一事物,都是很难说的,译者情感的介入或多或少会影响原作意思的再现。当翻译者将一个异域文化的话语所包含的观念引入本土文化时,必然会对其中的价值观做出自己的价值判断并有着自己的情感倾向,然后决定如何翻译,是照搬原意,还是委婉曲达;是融入再现,还是消解重构。

例如:The White House insisted the meeting’s outcome would have no bearing on Bush’s pending decision this month on whether to sell advanced destroyers to Taiwan,which China considers a renegade province.[12]

西方媒体在提到我国台湾时经常会用到“renegade province”,若直译成“叛乱省”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知道,台湾是我们祖国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祖国大陆人民的心和台湾人民的心也是紧密不可分割的,因为我们流淌着来自于同一老祖宗的血液,同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这样一种情感始终在我们心中激荡,所以在翻译“renegade province”这个词时,就会很自然地淡化消解“renegade”一词的负面性,而与中国舆论一致,译为“中国台湾”,在表达命题内容的基础上,使译文比原文更符合实际。所以,译者与原作者的情感不一致时的译语词语选择往往突显译者的主观情感与态度。译者在尊重原创主体性的同时发挥自身的主体性及主观能动性,对原文中有悖于自身情感的内容进行弱化和消解,甚至是重构。

三、结语

语言具有多重功能,它不仅是信息的载体,还是说话人或作者个人主观性情感的透视镜,后者正体现了语言的主观性。巴赫金的对话理论认为翻译是译者与原作者的对话过程,在此过程中,译者尽力实现与原作“情感”的对等,尽量再现原文的风貌。但译者又是个积极参与者,其主观评价和情感态度使原作带上一定程度的译者个人色彩。译者不是鹦鹉学舌的简单模仿,更不是一台脱离主观情感制约的在线翻译机器,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不可能摆脱一切主观意愿无条件地认识和传递意义。在翻译的过程中,由于主观情感的介入,译者可能会选用不同的词语再现原作者主观态度与情感,或者通过多少融入译者个人的态度与情感来消解原作者主观性情感。

[1]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M].洪汉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2]Lyons,John.Deixis and Subjectivity:Loquor,ergo sum?[A] In R.J.Jarvella&Klein,W.(eds.).Speech,Place and Action: Studies in Deixis and Related Topics[C].Chichesterand New York:JohnWiley,1982:101-124.

[3]Lyons,John.Semantics[M].2 vols.Cambridge:CUP,1977.

[4]朱永生,严世清.系统功能语言学多维思考[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5]胡壮麟,刘润清,李延福.语言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

[6]Martin,J.R.&David Rose.Working with Discourse:Meaning beyondthe Clause[M].New York:Continuum,2003.

[7]沈家煊.语言的“主观性”和“主观化”.外语教学与研究[J]. 2001(4).

[8]殷优娜.词语的情感主观性与翻译.山东教育学院学报[J]. 2005(1).

[9]Levy,Jiri.Translation as a Decision Process.[A]In Venua, Lawreace.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C]London& New York:Routledge,2000:148-159.

[10]朱自清.背影//中国文学现代散文卷(汉英对照)[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中国文学出版社,1998:178-183.

[11]刘宓庆.文化翻译论纲[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

[12]陈明瑶.浅谈英语新闻编译加工[M].中国翻译,2001(5).

H315.9

A

1673-1999(2010)22-0133-03

殷优娜(1977-),女,山东济宁人,硕士,济南大学(山东济南250022)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跨文化交际、翻译。

201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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