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补式复合词考察

幸文静

量补式复合词考察

幸文静

量补式是一类很特殊的构词法，这类构词法产生的复合词大部分都具有集合义。依据邵敬敏关于量补式复合词的界定，以《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为基础对这类词进行穷尽性考察，尽可能准确地搜查出这类词的数量并分析其特点，从认知角度考察其产生的原因。

量补式合成词；定量；认知

量补式是很特殊的一类构词法，在结构上，通常由“名语素+量语素”构成复合词；在语义上，量补式合成词的“后面一个词根作为计量单位补充说明前面一个名词词根”，“这类构造的复合词都是名词，不能受数量词的修饰。”［1］12以上是邵敬敏关于量补式构词法的一些观点。事实上，学界关于这类构词法有很大的争议。为了把量补式复合词界定清楚，这里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关于“名语素+量语素”这种格式的构词法的几种说法：偏正说、补充说、附加说等。这些都是关于“名语素+量语素”这种格式的合成词归属的一些观点。但本文认为它不能简单地与偏正、补充、附加等相对应，因为“名语素+量语素”是一种构词格式，这种格式构成的合成词有偏正关系的，如：“船位”、“沙包”等；也有补充关系的，如：“马匹”、“书本”等。可见这种格式产生的合成词的类型归属与“名语素”和“量语素”之间的语义和语法关系有很大关系。邵敬敏采取的是另立一类的态度，把“量语素”补充说明“名语素”的一类称为量补式，以区别于传统的补充式。

一、量补式复合词

（一）量补式复合词的定量

根据邵敬敏对量补式复合词的界定，以及学界其他学者对这类词的研究，笔者认为，量补式复合词有以下一些界定标准：

首先，量补式复合词由“名语素+量语素”构成。这里的“量语素”不仅它自身是量词性的，而且在构词之后，“量语素”也必须具有量词义，在语义上它不能有名物义，不能指称具体的事物。

第二，在语义上，量补式复合词的“名语素”是整个词的核心，作为计量单位的“量语素”只是对前面的“名语素”起补充说明或“对其计量起提示的作用”［2］107。

第三，量补式复合词一般都是具有集合义的名词。

第四，量补式复合词中的“量语素”是“名语素”自身的计量单位。

根据以上标准，对《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的量补式复合词进行穷尽性考察，共找出以下52例：

兵员 布匹 草丛 车辆 词组 灯盏 店家

队列 饭粒 房间 钢锭 花丛 花朵 花束

画幅 画册 火把 舰只 林丛 马匹 门户

皮张 枪支 人口 诗篇 诗章 诗句 书本

书册 书卷 事件 树丛 艇只 田亩 物件

雪片 叶片 银锭 银两 云层 云朵 纸张

籽粒 米粒 书页 药剂 牲口 地亩 煤斤

厂家 面条 人员

（二）量补式复合词的特点和分类

以上52个量补式复合词的共同特点是：

其一，这类词的两部分在组合成词之前，它们都是可以独自、自由使用的词。所以“名语素”和“量语素”可以跟数词一起逆序转化成数量短语，但转化后的短语的数量词与名词之间不能加结构助词“的”。

布匹→一匹布/*一匹的布

灯盏→一盏灯/*一盏的灯

其二，以上52个量补式复合词中，除“事件”、“诗篇”、“诗章”、“诗句”等4个词中的名词性成分是抽象的事物以外，其他48个词的名词性成分都是具体的事物，如：“花朵”、“马匹”。

虽然量补式复合词具有一些共同点，但这类词在指称集合义这方面是有差别的。如：“人口”只具有集合义，只表人类数量的总称，语义的重心在数量方面，而像“花朵”、“米粒”等词除表示“花”和“米”的数量总称外，还可以是不定指的单数名词。我们可以说“一支花朵”、“两颗米粒”。这样，我们把量补式复合词分为典型与非典型两类。

典型的量补式复合词的融合程度高，意义凝固。进入这类词的“名语素”和“量语素”的语义都已相互高度融合，各自都不再具有单独指称事物或数量的作用，特别是“量语素”“更为虚化，已失去表示个体数量单位的功能。”［5］141两者只能相互结合起来表示名词性部分的数量总称。在语义上，这类名词主要指称数量，而不指称事物，如：“人口”不是“人”人意思；也不能再受具体的数量词修饰，如：“马匹→*一只马匹”。典型的量补式复合词有16个：

兵员 布匹 车辆 舰只 马匹 皮张 枪支

人口 艇只 田亩 纸张 书页 药剂 地亩

煤斤 人员

非典型的量补式复合词的融合程度相对较低，这类词中的量词大部分不是专职的计量单位量词，是由名词虚化而来，有的量词还具有指称名物的特点，所以由这类“量语素”与“名语素”一起构成的量补式复合词可以表示事物数量的总称，也可以表示这类事物本身。这类词有35个：

草丛 词组 灯盏 店家 队列 饭粒 房间

钢锭 花丛 花朵 花束 画幅 画册 火把

林丛 门户 诗篇 诗章 诗句 书本 书册

事件 树丛 物件 雪片 叶片 银锭 银两

云层 云朵 籽粒 米粒 牲口 厂家 面条

二、量补式复合词的认知研究

量补式复合词是很特殊的一类复合词，因为在现代汉语中，修饰语、限定成分、领属语等一般位于名词性中心语的前面，量词也一般与数词结合放在名词前面来指称名词的数量。而量补式却采用量词与名词逆序的方式来表示名词的总称。名量式复合词产生的原因之一是汉语双音节化的影响，为了适应汉语双音节化的需要，在名词后面再上一个量语素的成分，对名词的数量作补充说明。正常语序的“数＋量＋名”结构一般表示名词的具体或不具体数量，但没有总称作用，但为什么量词和名词的顺序换一下就可以示名物的总称呢？为什么用量词的后移来表示名物的总称？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来探讨需要。

认知语言学是从认知角度来研究人类的语言行为和语言能力等问题的一种理论，它认为，“抽象的心智活动不能脱离身体经验和形体，认知结构与身体经验密切相关，并且以感知、动觉、经验为基础，语言中的概念要么来源于经验，要么通过隐喻、转喻和意象发展而来；思维具有完形性和整体性；语言符号不是直接对应于客观世界，而是与概念结构保持一致。”认知语言学注重分类，认为人们要认识和指称世界必须对其分类，其范畴化理论主要研究的就是分类问题。量词则是人们对外部世界客观事物进行分类的结果，即对名词进行分类的结果，而名词则是分类的内容。所以数量特征是名词最稳固的语义特征之一，数量特征与名词联系得最为紧密。这就是量补式复合词的认知语义基础。量补式复合词的集合义信息本来可以完全由名词自身承担的，如：“花”、“车”、“米”等本身就有集合义，但是在汉语双音节化的过程中，需要有另一个音节来与这些名词共现，且在表达集合义这方面不能有变化，这很自然就会联想到与名词联系最为紧密的量词，用其来辅助或补充说明名词的集合义。按照汉语的语序原则，补充说明部分一般位于中心词的后面，且这类新形成的复合词模式要与数量词放在名词前面表示具体数量的这类模式相区别，这样很自然就形成“名语素＋量语素”格式了。

另外，量词之所以可以后移与名词一起构成表集合义的复合词，这与人类关于图形与背景的认知有关。根据认知语言学，量词作为名词的数量特征，它可以在人的认知中形成背景图式，如“车”是以“辆”为量的特征的，我们知道，“车”是“一辆一辆的”这就是“车”这个名词的背景信息。相对于量词，名词是我们认知中的重点，它承载的信息更多，我们倾注更多的注意力在名词，所以相对于作为背景的量词，名词就是图形，是认知的焦点。名词与量词在人脑中有这种认知基础，那么量词作为名词量的认知背景很容易把名词的集合义给衬托出来。从认知角度来看，量补式复合词的集合义是量词作为背景图式衬托出来的。

三、结论

量补式复合词是很特殊的一类复合词，由“名语素＋量语素”构成，“量语素”补充说明“名词素”的数量特征，这类词一般具有集合义。经过对《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中此类词的考察，我们发现此类词的数量并不多，在表集合义方面有差别，有的词只表集合义，而有的词既可表集合义也具有单数名词的特征。最后这类词的特征以及产生与人类关于量词和名词的认知有关。

[1]邵敬敏.现代汉语通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2]李丽云.汉语名量式合成词的结构及其界定标准[J].语言学研究,2009(5).

[3]吕军伟,郑博.从量词角度看现代汉语名量式合成词问题[J].鸡西大学学报,2010(2).

[4]陈忠.认知语言学研究[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5.

[5]朱彦.汉语复合词语义构词法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H146.2

A

1673-1999（2010）22-0103-02

幸文静（1985-），女，四川德阳人，四川大学（四川成都610064）文学与新闻学院2009级硕士研究生。

2010-0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