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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文森《金银岛》中的帝国主义

2010-08-15牛振宇孙成平

关键词:金银岛大英帝国史蒂文森

牛振宇,孙成平

史蒂文森《金银岛》中的帝国主义

牛振宇,孙成平

通过分析《金银岛》的故事安排和人物刻画,认为《金银岛》充斥着殖民主义的话语,弥漫着帝国主义的气息。它反映了殖民主义和东方主义对作者史蒂文森的影响,体现了西方人对“东方”的偏见。

《金银岛》;想象;冒险;东方主义;帝国主义;殖民主义

史蒂文森于1850年出生于苏格兰爱丁堡的一个土木工程师之家,1867年进入爱丁堡大学攻读土木工程,后来改学法律。1875年,成为一名律师。他对文学怀有很大的热情,于是边从事律师行业,边从事文学创作。史蒂文森从小身体病弱,周游世界寻找适合养病的地方,最终定居在南太平洋的萨摩亚群岛。在旅行过程中,他写下了大量散文、游记、随笔、小说和诗歌。1894年,史蒂文森突患中风,病逝在西萨摩亚的首都阿皮亚,葬在当地一座俯瞰太平洋的高山上。在萨摩亚期间,史蒂文森同情那里的土著人,写的《历史的注脚》具有强烈的反殖民倾向。然而其早期作品尤其是他的成名作《金银岛》,却充斥着殖民主义的话语,弥漫着帝国主义的气息。

《金银岛》(或译为《宝岛》)发表于1883年,被译成多国文字,广为流传,并被多次搬上银幕。小说以孩子的口吻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探宝寻奇的冒险故事。少年吉姆从老海盗比尔的遗物中找到一份藏宝图,得知海盗头子弗林特在一个荒岛埋藏了一大笔财宝。乡绅特里劳尼买下一艘帆船,带上吉姆和医生里弗西等人一起出海寻宝。在航海途中,吉姆偶然获知26名船员中竟有19名是海盗,大都是弗林特的手下,正在密谋叛乱,企图抢夺财富。吉姆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医生等人,于是船上形成了分别以医生和费林特为代表的善恶两派。几经较量,吉姆所属的善的一派终于战胜了人数上占绝对优势的费林特一伙,载宝而归。小说情节引人入胜,人物刻画鲜明生动,开创了以发掘宝藏为题材的文学作品的先例。《金银岛》承载着“大英帝国的骄傲和民族自豪感”[1]13,充满东方主义的想象和冒险,明显地打上了帝国主义的烙印。

一、一厢情愿想象的“地域”

萨义德曾经将东方学描述为:“通过做出与东方有关的陈述,对有关东方的观点进行权威裁断,对东方进行描述、教授、殖民、统治等方式来处理东方的一种机制:简言之,将东方学视为西方用以控制、重建和君临东方的一种方式。”[2]4在萨义德看来,“东方主义”这个名称本身就是一种殖民逻辑的产物,这里的“东方”不是地理方位上的东方,而是西方人一厢情愿想象中的构造。这是一种扭曲了的想象,离东方本土的真实相去甚远。这种被构造出来的东方作为西方的神秘他者,原始、愚昧、落后、野蛮、肮脏,以此对照出西方的优越。

从18世纪初的《鲁滨逊漂流记》开始,涉及英国人在海外旅行、探险的文学作品大多带有文化帝国的印记,充满欧洲文化至上和帝国有理的观念。“周游世界的欧洲人通过写作这种文本方式向外扩张,与此同时又不断汲取着各种新的素材,从他们尚不认识的混沌中圈出一方想象的空间。”[1]16这一想象的空间就构成了当时作品中的“东方”以及史蒂文森的“金银岛”。有关帝国和殖民的意识就是在这样的文学传统中继承下来,形成了作家的集体意识。这种集体意识建构了无数帝国神话和殖民地意象,于是东方成了西方学家想起来的时候目光远远地投向的那片神秘、荒蛮、恐怖的可怜之地[3]18。虽然他们的作品也在不同程度上带有反殖民主义的倾向,但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维护着帝国的殖民统治。

《金银岛》充满了作者的想象,但这一想象并非凭空捏造,它有原型,源于当时的传说,浸染着集体意识。小说中提到的金银岛就位于加勒比海,是当时海盗活动的区域,也是海盗们藏宝的地方。吉姆想象着岛上每个角落都被刮得不停摇晃,海湾里的浪涛拍打着悬崖,发出阵阵轰鸣声,岛上人变换成千百种形态,有千百种狰狞的表情,连跳带跑地穿过树篱和水沟,一路追赶着自己。这反映了作者对遥远异域的扭曲的认识及对异域他者的恐惧心理。

二、东方主义的文本性态度

帝国话语经历了文字和现实两个阶段。首先存在着大量有关东西方在生活方式、文化传统上的差异的文本记录。这些记录带有很大的偏见和片面性,成为西方对东方的最早认识。后来西方人来到东方,异域的种种实践给他们巨大的冲击,于是他们开始对东方思索、总结,把有关对东方的印象、概念带回西方。这些认识多是片面的、肤浅的,但却影响着后人对东方的认识。如此往复,最终东方成了西方人眼中的他者,这个他者是静默的无语的,可任由西方人解释和想象。所以,萨义德认为东方不过是东方主义者的想象和创造,东方学也就为帝国时代的文本定下了基调。19世纪作家“几乎原封未动地沿袭前人赋予东方的异质性、怪异性、落后性、柔弱性、怠惰性”[2]。身为19世纪大英帝国白人的史蒂文森自然也不例外。

萨义德认为,当人与未知的、危险的东西狭路相逢的时候,由于对陌生世界的无知和“皈化”新事物的欲望,会把“以前经验中类似的东西”和“从书本上读过的东西”作为自己的行动指南[4]。西方人在认识东方过程中,有意求助于东方主义文本的说教,形成了东方主义文本性态度。《金银岛》就是这种文本性态度的产物。

吉姆在乡绅家等待出海时,已多次神游金银岛。“有时岛上布满了野人,我们同他们打仗;有时岛上到处是凶恶的野兽在追赶我们。”[5]35吉姆遇到本·葛恩时,尚未看清楚就立即想到“听说过的食人生番”。在此,东方是通过一种普遍接受的过滤框架进入西方的意识之中。东西方接触之前,东方就已经以被歪曲的固定模式存在于西方印象库中,陌生的东方成为西方人经历中“某种似曾相似的东西(dejavu)”[2]234,实际上导致了西方对东方“按图索骥”的认识方式。在《金银岛》中,如果说金银岛上的财宝代表东方财富,那么藏宝图就是试图引导西方人找到东方财富的东方主义文本。面对未知的海岛,善恶两派都把找到宝藏的希望完全寄托在藏宝图上,因为这是他们仅有的文本性的知识;他们拼命争夺藏宝图,因为作为帝国权威的载体的藏宝图在一定情况下就是“行使占有权的具体行为”[1]13。也就是说,占有藏宝图就意味着拥有宝藏。然而藏宝图并没有把任何人引向宝藏。这是因为他们把作为东方学文本知识的载体的宝藏图作为认识东方的唯一指南,甚至当作东方本身,而不顾真正的东方现实和变化[6]。

三、帝国冒险精神的实践者

史蒂文森生活在19世纪,此时正值资本主义的上升阶段。1494年西班牙、葡萄牙订立协定将整个世界加以划分,实际上已垄断了世界上大部分殖民地。1588年英国在海战中击败西班牙,为英国的殖民扩张开辟了进一步发展的道路。从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以来,对别国侵略掠夺的趋势随着资本主义的不断扩张而蔚然成风,并且愈演愈烈。帝国已不满足于原先的拓垦精神,转而进行殖民掠夺,发动战争,对殖民地人民进行大肆烧杀抢掠,干了各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史蒂文森通过少年吉姆的话语将史实清晰再现:“这堆财宝在积聚的过程中流过多少血和泪,有多少坚固的船只沉入了海底,有多少英雄好汉被蒙着眼睛勒令走板子,有多少炮弹从空中呼啸而过,还有多少凌辱、欺咋、残忍和暴虐。”[5]20

金钱和财富对帝国主义具有极大的诱惑。在《金银岛》中,金钱显示了他巨大的魔力。连吉姆原本懦弱的母亲也说:“即使丢了性命也要把那箱子打开,要那本该属于我们,属于吉姆的钱。”[5]27只要占有了金钱,不论是通过何种手段掠取的,在人们的眼中都成了英雄。因此,横行霸道的大海盗比尔也受到了人们的尊敬,年轻人“对他毕恭毕敬,称他为真正的老航海,了不起的老水手”[5]7,还说英国之所以能在海上称王称霸,靠的就是他这种人。大海盗比尔被上升为民族英雄,鼓舞着大英帝国无数的臣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金银岛》中的大海盗英格兰船长每到一地,就将当地纳入大英帝国的版图,将英国国旗高高升起。他实际上就是大英帝国的代表,是帝国的代言人,象征着大英帝国对其他国家和民族的征服。他是吉姆崇拜的偶像。少年吉姆学着他的父辈,以优越人种的姿态,在殖民地干出种种“英勇”的冒险,成长为资产阶级开拓者的形象。通过这样的描述,史蒂文森将自己关于欧洲人也即白人的形象强加于读者的脑海中,从而落入了殖民主义小说写作的固定模式,即白人种族优越论。

史蒂文森短暂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旅行,写下了大量的游记、小说。他作品的背景往往是变幻莫测的海岸,荒芜人烟的宝岛,充满浪漫情调的异国他乡;他讲的故事,内容大多是冒险、征服,掠夺金钱、权力与土地,这正是殖民文学在探索域外文明过程中所表现出的特征。19世纪80年代,史蒂文森在美国游历时乘火车去加利福尼亚,路上他充满想象力地感慨道:“想想看,这荒野的地方曾有多少脑后拖着猪尾辫的中国海盗与边疆强人一起打家劫舍……”[4]史蒂文森并没去过中国,他对中国的了解完全来自当时英美的各种文本。他的这种带有明显种族歧视色彩的态度,就是一种活生生的东方主义文本化态度。将史蒂文森的这种对中国人的看法与《金银岛》中吉姆对金银岛的想象进行比较,可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内在一致性”[2]。史蒂文森在金银岛上特意安排找到宝藏的本·葛恩放弃宝藏换来一顿基督文明的饭菜,回到基督文明的怀抱,显示了异域的荒蛮可怕及大英帝国的优越,为帝国对荒蛮异域的征服、殖民提供合法化借口。可见,《金银岛》中的东方主义态度实际上就来自史蒂文森本人的偏见。一定意义上,史蒂文森正是帝国冒险探索精神的实践者。

四、结语

史蒂文森生活的时代,欧洲文化中“文明”与“原始”、“野蛮”的对立观念甚嚣尘上。难能可贵的是,他本人游离于当时的主流思想之外。但是,文本的意义由生成它的话语所决定。由于生活于殖民主义顶峰时期的大英帝国,史蒂文森难免受到殖民主义和东方主义思维方式的影响。《金银岛》的叙述充满了东方主义的思维方式,明显带有帝国主义的气息。而自近代以来,西方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表征着东方。

[1]艾勒克·博埃默.殖民与后殖民文学[M].盛宁,韩敏中,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2]爱德华·W·萨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三联书店,2000.

[3]姜飞.跨文化传播的后殖民语境[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4]Green M.Dreams of Adventure,Deeds of Empire[M].New York:Basic Books,Inc.Publishers,1979:121.

[5]史蒂文森.金银岛[M].姜帆,等译.广州:花城出版社,1997.

[6]陈兵,牛振宇.《金银岛》:西方人的“东方幻像”[J].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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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0)23-0139-03

牛振宇(1982-),河南安阳人,安阳师范学院(河南安阳455000)外国语学院教师;孙成平(1978-),安徽临泉人,海南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从事英语语言文学及翻译研究。

2010-09-16

海南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史蒂文森及其作品中的后殖民主义”(Hj20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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