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放逐和启蒙的瓶颈
2010-08-15王妍
王 妍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大连 116029)
鲁迅的放逐和启蒙的瓶颈
王 妍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大连 116029)
经历了近一个世纪,鲁迅的伟大却在现今呈现出欲说还休的姿态。随着政治运动的几经沉浮,鲁迅先生不停地被粉饰、被利用、被鼓吹、被误读,渐渐被当代青年所放逐。通过对鲁迅先生的作品的再阅读,从启蒙原因、启蒙的瓶颈等方面分析得出,鲁迅先生认为启蒙者的道路之所以如此荆棘密布,不仅仅是因为时代的局限,人性本身的懒惰、自私、无耻和堕落乃是启蒙者所面临的最大的敌人。
放逐;吃人;启蒙;人性顽疾;人生大爱
启蒙的道路荆棘密布,不仅仅是因为时代的局限,人类本身的顽疾乃是启蒙者所面临的最大敌人。鲁迅先生明知不可为而为,其文悲,其路辛,而终不悔。
一、尘海苍茫沉百感
在近一个世纪漫长的岁月里,对鲁迅的毁誉随着如火如荼的政治风云而几经沉浮。鲁迅一度由“战士”沦为“超人”乃至“非人”。鲁迅——这个名字和以这个名字署名的作品,从诞生之日起就经常为人所瞩目、争议乃至误读,他的反对者和支持者们竞相理解、误解、曲解,甚至篡改他的本意。先生在他死后不停地被粉饰、被利用、被鼓吹,乃至于在鲁迅去世后的整整30年即1966年,《人民日报》的纪念文章完全扭曲了鲁迅的战斗精神:“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风浪中,我们要学习鲁迅的敢于斗争、敢于革命的精神,一定要誓死保卫毛主席,誓死保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泽东思想,谁反对毛主席,谁反对毛泽东思想,就打倒谁。”在这里,鲁迅的战斗精神被涂抹上了癫狂色彩。鲁迅形象已经被涂抹成了红太阳身边的御用的红卫兵小将,如跳梁小丑般的滑稽。
多年的扭曲,过分的夸大,以至当下有一股“反鲁”之潮。现在大学甚至中文系读过《鲁迅全集》的人几乎是凤毛麟角,使得今日中学有个顺口溜叫“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不难看出鲁迅作品在语文教学中的尴尬,也不难推测出先生在当代青年中的尴尬。然而在喧嚣的当世,我们努力放逐和刻意忽略的可能不是先生,而是先生高举的启蒙大旗和我们一直不愿直视的人性角落。
二、虽有妍思,不掩萧瑟——从狂人、孔乙己、祥林嫂、药、阿Q看启蒙
历史的阴霾不能遮掩真正的经典,好的作品是能够吸引人们真心去读、去感受、去体味的。看鲁迅的作品就像是进入了一间简朴的大屋子,乍一看平平实实,却又都透出厚重的韵味,每件物品的摆放貌似不经意,信手拈来,却又别有深意。五四文学以救亡和启蒙为己任,虽然钱玄同三顾茅庐而出的鲁迅当时已经是一个36岁的大龄青年,但他的深刻、睿智、成熟、坚毅以及十年一剑的磨砺使得其一出手就成为新文学的中坚和精神领袖。在《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狂人日记》以其振聋发聩之嚎呼,石破天惊般地划开了几千年来的“仁义道德”的重重迷障。在闪电划破历史貌似平静的天幕的一瞬,在先生的指引下,我们看见了隐藏在历史的缝隙中封建伦理的本质——“吃人”。《狂人日记》是中国的第一篇白话小说,它以“表现的深刻和格式的特别”[1]开辟了中国文学(小说)发展的一个新时代,更为重要的是先生高举着启蒙大旗走在了晦暗人生路的前方。
1.为何要启蒙
(1)吃人的本质。从狂人的身上可以感受到老青年鲁迅的一腔热血。先生留日以来积聚多时的难以抑制的“义勇和正气”,激情和对封建礼教的控诉,借《狂人日记》,借符合狂人身份的狂躁喷薄而出,如奔腾的江海,滚滚向前。可以说《狂人日记》的横空出世是惊世骇俗的,无论是它的日记形式,还是全文借一个妄想症患者之口道出的真理:“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狂人日记》的开拓性价值是无可估量的,鲁迅借狂人摇撼铁屋子里熟睡的人,告诉大家即将被“吃”掉了。
(2)被吃的灵魂。如果说《狂人日记》抽象出一个吃人的抽象总结论,祥林嫂和孔乙己则从无知妇人和知识分子两个具体的层面来阐释封建伦理如何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肉体到精神吞噬殆尽。
祥林嫂所生活的环境鲁镇是旧中国农村的缩影。在父权(婆婆把她抢回去,绑起来,卖给后来的阿毛爸——贺老六,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小儿子娶媳妇)、夫权(嫁给贺老六的时候试图一头撞死在香案上,就是从一而终的思想在夫权作怪,丈夫祥林虽然死了,但祥林对她的思想上的影响并没有减轻,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妇人一直用着第一个丈夫祥林的名字)、神权(担心死后阎王会把她劈为两半,分给她的两个男人)的面前,祥林嫂作为人的地位一步步被压缩,由一个身体比男人还强壮,一个人可以干好几个人活的脸色红润的寡妇一步步变成一个“只有那眼睛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的没有灵魂的人。一个人在这么多的权利面前,没有自己名字,没有自己的一丁点权利,没有自我身份的认同,这难道不是人类最大的悲剧吗?
和祥林嫂相比,孔乙己的悲剧本身就深含着一个更为深刻的启蒙命题。
孔乙己的不幸不仅仅是他的生不逢时——生在科举制度消失殆尽的时候,他更大的悲剧是深入骨髓的迂腐与麻木,而这个迂腐的书生如同鲁迅其他许多作品中的人物一样也是没有名字的。“孔乙己没有名字,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可能鲁迅先生自己也没想到“孔乙己”和祥林嫂一样会成为文学作品中的典型人物,成为迂腐的被封建制度吞噬的读书人的代名词。
在这部作品中鲁迅更为深刻地把启蒙的瓶颈直指向人性的弱点。重新阅读这篇作品时,我禁不住问:吞噬孔乙己的仅仅是外在的封建制度和周围麻木的人群吗?孔乙己本身难道就没有问题吗?他写得一手好字,即使是科举不成,也可自食其力,实际上却“做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抄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在这种情况下“身材很高大”“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的孔乙己仍然固守他虚无的身份,穿着他破旧的长衫成为“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可以说孔乙己的好吃懒做是其走向死亡不归路的缘由。
鲁迅的高明在于通篇没有抒情,没有议论,纯是白描,没有个人的情感夹杂,只是淡淡地用中国人注重的端午、年关这样的时间指代来叙述。“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既清楚地交代了故事的时间,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又展现了一副冷漠的事态图。孔乙己这个人的死去,没有哀悼,没有惋惜,甚至连死不死大家都不确定,“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这样模糊的词汇准确地描画出了世态炎凉。要不是“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可能早就被人们永远地忘记了。这让我感慨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一个小人物的死是无足轻重的,就如一缕烟尘飘落在无涯的历史。他穷其一生追求的福禄一直是海市蜃楼,而他的悲剧也未能让人们警醒,他的存在只是大家无聊的谈资,“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鲁迅先生用冷静的笔触指出启蒙者的敌人不再仅仅是一直强调的强大、顽固的封建势力,也是广大百姓自身的愚昧荒芜。进一步说,启蒙者最大的敌人是人本性的顽疾。先生所做的和能做的就是尽己之力摇撼铁屋子,把渺茫的希望寄托于不懈的斗争和努力之中。
2.启蒙的瓶颈
在鲁迅看来,群众的麻木是吃人的帮凶。他在《〈呐喊〉自序》里写道:“有一回,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所以先生毅然放下肉体的手术刀,拿起灵魂的手术刀,直指向黑暗的社会、不平的制度和那些麻木的灵魂本身所构成的那堵窒息之墙、密闭之屋。
(1)人性的顽疾。启蒙面对的困境是有一部分人根本无法启蒙,不可救药。《阿Q正传》开头第一章序中说,鲁迅先生做《阿Q正传》时本想做“这一篇速朽的文章”,接着说诸传均不合适,既非“阔人”,又决不是“神仙”;既非“文豪”,又无“子孙”,故而定位为文体低下,引用“不入三教九流”的说法为阿Q立传。进而鲁迅先生写到阿Q无名无姓,无籍贯,以及“以上可以算是序”之类的话说明阿Q本身身份确认的模糊,连书写他的人态度也是马马虎虎的,仿佛是那个喝过几个大钱的酒的孔乙己,在酒气混沌之中顺便写篇糊涂文章来糊弄了事。
人性本身的懒惰、无耻、自私和堕落在阿Q身上表现得更为明显。他被人打后,他就幻想是“儿子打老子”,与王胡比捉虱子,对小尼姑动手动脚,口口声声称“和尚动得,我动不得”……。他的精神胜利法,他的欺弱惧强,他的愚昧透顶,他的自作聪明,甚至是他把自己的“一片冰心”托付给吴妈,即使是在即将成为糊涂的替死鬼时,他还“羞愧自己画得不圆”,在去法场的路上他看见自己的唯一爱情的付出对象吴妈,“他的思想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一回旋:《小孤孀上坟》欠堂皇,《龙虎斗》里的‘悔不该……’”这时鲁迅先生的看似的闲笔则是别有用意的,对于阿Q这个彻底的无产者,没有家人,没有财产,即使是到了三十而立,想找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寡妇,一个佣人,到最后却是这个寡妇和佣人也不可得,直接导致无人找他做短工而断了粮。可以说鲁迅先生写这一段的时候是很动情的,跟前面的“嬉笑怒骂”是不相同的,先生用悲悯的眼光看着那个饥饿的阿Q“看见熟识的酒店,看见熟识的馒头,但他都走过了,不但没有暂停,而且并不想要”[2]531,先生看着这个饥寒交迫的阿Q走过酒店,走过馒头铺,走过他所熟悉的未庄……未庄的人会因为阿Q先前说和赵太爷是一家而被打了一顿,“与猪样一样,同是畜生,但既经圣人下箸,先儒们便不敢妄动”[2]520,而高看阿Q一眼。吴妈事件后,未庄人认为他伤风败俗,连老太太都避之如蛇蝎。在本质上未庄的人甚至比阿Q更加的愚昧无知,名为未庄,其实是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的。
可以说阿Q的一生是彻底失败的一生,阿Q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懵懂者,对这种人启蒙是没有用的,唯有一死来的干净。“而这回他又看见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可怕的眼睛了,又钝又锋利,不但已经咀嚼了他的话,并且还要咀嚼他皮肉以外的东西,永是不近不远的跟他走。这些眼睛们似乎连成一气,已经在那里咬他的灵魂。”[2]552
按照荣格的集体无意识之说,从遥远的茹毛饮血的古老时代,人的本性残忍、恶毒和劣性就渗透在人类的血液之中。人类的古老基因之中就充斥着恶之因子,就因为这种恶之花与人类连理共生,启蒙之路才显得如此荆棘密布。启蒙者最大的敌人是人本性的顽疾,是人性本身的懒惰、自私、无耻和堕落。
(2)铁屋子的呐喊。启蒙之路困难重重,除了上面论述的人性顽疾、不可救药的人外,即使在善良的民众间何以也无从施展,鲁迅在这一点的思索上显然更为深邃。
第一个层面:枉死的革命者。
如《药》里面的夏瑜。鲁迅写《药》写得很卖力,华夏两家的深刻寓意却掩埋不掉先生对于启蒙石沉大海、不起一丝微澜的悲哀。夏瑜为了革命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却没有丝毫的价值,既没有唤醒愚昧者的灵魂(被亲人出卖、诟骂,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理解儿子,而他的的血被愚昧的老人当成了医治自己的儿子的药),也不能医治愚昧者的肉体(小栓吃了人血馒头依然死去了)。启蒙者死去了,他们的牺牲毫无价值,徒增谈资。在这一点上是发人深省的,启蒙的目的是什么?启蒙者真正要做的是什么?启蒙为何彻底失败?
第二个层面:绝望中死去的祥林嫂。
从某种意义上讲,祥林嫂是启蒙者一再要拯救的被侮辱、被压迫和被损害者,然而启蒙思想根本没有渗透到祥林嫂这个层面中来。在她死去之前她关心的只是会不会有地狱,会不会被劈成两半。祥林嫂活着就是悲剧:丈夫(祥林、贺老六)、儿子(阿毛)相继死去,被第一个婆婆卖掉,被第二个大伯赶出门无家可归。而更大的悲剧是没有希望,怀着比生更大的恐惧死去。启蒙者没能拯救这个社会底层善良、健康的妇女,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地被阶级社会吞噬殆尽,被封建陋习挤压得无处容身。由此可见,当时高呼的启蒙仅仅是空洞的口号,在现实面前不仅苍白无力而且毫无用处。
第三个层面:苟活的中庸知识分子。
如《祝福》中的“我”,经历过“五四”洗礼,“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但在面对祥林嫂有无灵魂的追问,“我”这个先进的知识分子也只是“诧异”“惶急”“踌躇”“胆怯”。可以说“我”得本性还是善良的,关心下层人的感受(怕答话不妥伤害到祥林嫂),但另一方面又安慰自己是偶尔的事情,用“说不清”这样“一句极有用”的话来了结,最后用“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的逻辑使自己的心里舒畅起来。在这段描写鲁迅小说语言的精妙及结构的完美发挥到了极致,这当然和先生扎实的功底以及深邃的思想洞穿力有关。他用“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用窗外萧瑟和冰冷反衬我在窗内的温暖和舒适,用他人的死亡和绝望衬托我的舒畅和满足,用这句貌似不经意的话道出人“趋利避害”的本能。鲁迅用平淡的笔法揭示:即使是文中“我”这样的一个富有同情心,会认真考虑祥林嫂这样一个“被侮辱”“被忽视”者的感受的进步知识分子,在知道祥林嫂的死讯的时候,一方面暗暗谴责自己可能把一个孤苦的人推向了绝望的深渊,一方面又暗自开导自己,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以便明天可以心安去相熟的饭店吃清炖鱼翅。
这种刻画深刻、细腻,在貌似漫不经心中画出了我们的灵魂。鲁迅的伟大不仅仅在于他的振臂高呼,直指敌人的软肋;不仅仅是他的文章如投枪、像利剑直刺向敌人的心脏;不仅仅是他揭露病苦,企图疗救魂灵;而是他的精神之光穿透我们的灵魂,照亮隐藏在灵魂角落里的那些我们不敢也不愿直视的阴暗。在这一点上先生的精神就足以不朽,所以几十年后的今天,乃至百年、千年,鲁迅先生仍能给我以鞭策,每每读起先生的文章,还会感到无所适从的恐惧和悲哀。这种人性的纠结,使我们无法释然,也使先生永远无法含笑九泉。
鲁迅先生用他博大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情怀,用他那悲悯的眼光,用他的人生大爱注视着众生[3]。虽然这颗搅动世界的骚动不安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这个幽灵,这个名叫鲁迅的幽灵不仅在中国游荡,而且跨越大洋在亚洲和欧洲游荡,在世纪长河里游荡。直到今天,多少国内外的作家和读者都受到这个叫鲁迅的幽灵的影响。那个叫鲁迅的巨人一直深深的扎根在我们的脑海之中,在前方为我们指路、导航。
先生已逝,但其精神不绝!
[1]鲁迅.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M]//鲁迅全集:第6卷.修订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238.
[2]鲁迅.阿Q正传[M]//鲁迅全集:第1卷.修订版.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3]冯骥才.鲁迅的功与“过”[J].收获,2000(2):123-126.
The Exile of Lu Xun and the Bottleneck of Enlightenment
WANG Yan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LiaoningNormalUniversity,Dalian Liaoning 116029,China)
Nearly a century haspassed beforeLu Xun’s greatness is remembered unprecedentedly.Lu Xun has been reconstructed,utilized,exaggerated,misunderstood and exiled gradually by contemporary Chinese youths because of the political campaigns in the past few decades. Through reviewingLu Xun’sworks and probing into the causesof his enlightenment and the bottleneck of his enlightenment,the author comes to the conclusion that Lu Xun believes that the obstacles to enlightenment are not only related with the limitation of the era but also with human beings’lazy nature,selfishness,shamelessness and self-indulgence,which are regarded as the greatest enemies of the enlighteners.
exile;man-eating;enlightenment;human beings’incurable disease;the great love from men
I206.6
A
1009-315X(2010)06-0537-04
2010-07-05
王妍(1981-),女,山东枣庄人,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内蒙古民族大学讲师,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王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