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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音乐史导论

2010-08-15王安潮

皖西学院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音乐史史料安徽

王安潮

(1.安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安徽芜湖241000;2.中央音乐学院北京100031)

安徽音乐史导论

王安潮1,2

(1.安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安徽芜湖241000;2.中央音乐学院北京100031)

在从古至今的音乐发展中,安徽为祖国的乐史留下了精彩的篇章。从音乐史料、乐史体例及内容框架等方面对安徽音乐史研究进行了宏观架构的可行性分析,探索了乐史研究的必要性、可行性及潜在的问题,以从学理层面上导引安徽乐史的进一步深入研究。

地域音乐史;地方音乐;专题史;音乐史学;乐史体例

任何文化的特质都有其依托的地域环境,它包括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这就是近年来地域音乐兴起并快速发展的文化学基础。已经出版的学术成果有论著《皖西锣鼓研究》[1]、《中国地域音乐文化》[2]等,论文有《阴山地域文化区传统音乐的保护与当代生存发展之路》[3]、《论晋北地理生态文化对晋北民歌的影响》[4]、《流动的声音景观——音乐地理学方法新探》[5]等。在这一学术思潮下,中国音乐教育学会于2009年12月19日在杭州召开了首届“区域音乐文化研究”的学术研讨会,安徽省也曾于2007年岁末召开了首届安徽民间音乐学术研讨会。在“新史学”观念之下的地方音乐研究正逐渐成为一种趋势,显示出学界开始关注地方音乐史研究。地方音乐史研究也是近年来国家社科基金课题方向中“地区音乐文化及形态”的研究方向之一。已有的成果中地方音乐史已经有学者涉足于此,如许常惠的《台湾音乐史初稿》[6]、更堆培杰的《西藏音乐史略》[7]、孙星群的《福建音乐史》[8]。东南、西南一隅的兄弟省区率先开拓了地域音乐史研究,比较而言,安徽音乐在历代的遗存并不逊于台、藏、闽。因此,安徽音乐史亦有研究之必要,下面将从选题的学术价值及研究途径进行阐论,抛砖引玉,拟为引起方家的注意,是谓之“导论”。

一、史料的丰富是安徽音乐史构架的学理基础

史料的丰富与否是史学研究的基础保障,安徽历代的史料可谓之“丰富”。虽然安徽在历代的界域一直不断变化,但基本以现今的疆界为基础,这为地域音乐史的研究提供了可能。而安徽自古以来就有较为详实的音乐史料记载的传统,传统史书如“二十五史”中也有安徽地域的音乐史料,加上近年来音乐考古史料的挖掘,使安徽音乐史料多层而丰富。其况大致如下:第一层是文献典籍中的音乐史料,它为绵延的历史发展勾勒了线索与踪迹;第二层是考古发现的音乐史料,它为第一层史料提供补证、印证、佐证甚至独立解疑古代音乐史实;第三层是口诉和现存乐种等史料,它们为以上两种提供有利的补充和鲜活的例证。下面将简述安徽音乐史料的丰富性,以此阐述安徽音乐史研究的可行性。

从早期史料遗存看,考古学提供了较为明晰的图景。已经发表的论文论著、调查报告有数百篇(部),如《楚系墓葬研究》[9]、《安徽省文物考古工作新收获》[10]、《寿县楚墓调查报告》[11]、《楚艺术史》[12]等三百余篇部。天然的水源优势为农业文明的诞生与发展奠定了基础,这也为安徽音乐史料衍生出多层次文化形态。安徽地处中国东南部,有长江、淮河、渐江三大水系之利,很早就有人类在此繁衍生息,创造了安徽的古代文明。境内所发现的三百余处古文化遗址分布有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印纹陶文化等四种不同类型的新石器时代的文化,此后的殷墟文化、西周文化将这一文明薪火相传、一脉相承,一大批古文明遗址及出土墓葬提供了有力证明,如繁昌县古人类遗址(发现了距今200-240万年前的猿人)、和县古人类遗址、寿县蔡侯墓葬、庐江的商代大铙、潜山的西周大铙、寿县的春秋蔡侯编钟、涡阳县的东汉彩绘陶釉戏楼、亳县的隋代乐舞戏佣等。最为重要的是,安徽地域文化有着它的延续性、交融性,处于南北交流要冲中的安徽文化经历了夏商、秦汉、魏晋、隋唐、宋元、明清等朝代的发展,且形成了从未中断的文化链条[13](P4)。

从中期史料看,文字记载的史料使文明进程中的安徽保存了音乐的经典之作,这是古代文明所给予安徽音乐史的馈赠。安徽音乐作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自古就展示了其迷人魅力而得以流传至今,如文献记载中的中国最早的一首民歌《候人兮猗》就是涂山(现安徽怀远县境内)氏之女等候治水的大禹而唱的思念歌曲(《吕氏春秋·音初篇》),它后来被誉为中国“南音”之始;《史记·夏本纪》中记载的涂山氏之子夏启“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与《九歌》以下……开焉得始歌《九招》”(《山海经·外西经》);《老子》中记载的老子的“大音希声”和《庄子》中的记载的“天乐”的音乐美学思想是先秦时期重要的安徽音乐史料;公元前202年垓下之战中刘邦军中所唱的楚歌(《史记·项羽本纪》);《史记》还记载一首淮南厉王刘长谋反不成后民间作歌“歌淮南厉王”的歌辞;汉乐府《杂曲歌辞》中的著名长篇《孔雀东南飞》就发生在庐江县境内。这些典籍无不显示出安徽音乐历史曾有过的丰碑。更为重要的是,安徽记载音乐史料的传统从有文字记载的文明社会以来就薪火相传,绵延至今,这为安徽音乐史的全面研究奠定了基础。

从古代社会晚期的史料看,遗存的乐种和文献的互证为安徽音乐史研究提供了多层构架。这里首先要提到的是,宋以后的安徽音乐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出现并极大地发展了戏曲艺术,贵池傩戏、徽州目连戏等中国早期戏曲自宋代形成并发展至今,为戏曲研究提供了“活化石”;而青阳腔、徽剧、皮黄腔等更是对后来中国戏曲的发展起了重大推动作用,这些在徽商经济作用于音乐上发展起来的戏曲,也随着徽商走遍全国;正在央视“大戏连播”的、诞生于清末的黄梅戏是安徽现存戏曲的代表性戏种,它已成为如今国人耳熟能详的唱腔;一代代戏曲伶人如程长庚等才俊迭出。伴随着戏曲的勃兴,清代的戏曲理论在安徽乐人如朱权的《太和正音谱》等论述中,给当时的“剧论”研究注入新的理性思维,晚清徽人陈独秀的《论戏曲》更是提升了戏曲的俗文化特质。明代皇室弟子朱载堉的大量音乐理论著述如《律学新说》、《律吕精义》等,在中国古代音乐理论史上的地位已经得到了世人的公认,其中发明的“十二平均律”(新法密律)比西方的研究还早;而清代皖人凌廷堪的《燕乐考源》等乐律学著作将乾嘉学派的考据学进行了音乐方面的推进,一度成为燕乐研究重要典籍。

从近、现、当代的音乐史料发掘看,安徽的音乐发展与全国的形势相似,留传至今的“抗战歌曲”(包括歌舞剧)表明,它始终与革命、生产紧密相连,讴歌了时代的心声。尤其在安徽三大抗日革命根据地内,抗战的歌声极大地推动了革命事业的发展,张曙、孟波、吕其明、朱践耳等都是在这块热土上成长起来的音乐家,其中有关前两位的研究已经进入细化、深化的阶段,而后两位所开拓出来的学术理论研究也堪称目前国内学术的前沿。建国以后,安徽音乐获得了全面的发展,专业院校、院团、新闻出版的发展,使安徽音乐走向全国、走向世界,这些单位和文化部门着力于对史料的保存与建设,为安徽乐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如各音乐院团所建立的资料库,各种出版读物所保存下来的珍贵史料。其中如:安徽文联不间断的音乐成果的统计与搜集;安徽民间音乐的“民间歌曲”、“民间器乐曲”、“戏曲音乐”、“曲艺音乐”等卷本的集成和曲集;各种志书中包含的音乐部分,如“安徽省志”及各市县等地方志等。各地的文化馆站还在为此不断深入挖掘民间保存的音乐资料。

由此可见,从史料蕴藏看,安徽音乐具有蕴藏丰富的多层内涵,包括了从远古诞生的、绵延至今的音乐,这为今天的研究提供了较为丰富的史料基础和较明晰的线索方向,对其整理与深入研究,必将使它和其它省区的音乐一起为构筑祖国音乐绚烂多彩的历史而起到基础性作用。而逐渐勃兴的地方音乐史研究更为“安徽音乐史”研究的必要性增加了压力,其丰富的史料和曾经取得的成就使其具有了学术研究的可行性,安徽音乐史的研究已箭在弦上。

二、古今史书的典范体例指引了安徽音乐史研究的线索

体例是史著的重要基础之一,大凡古今典范史书都会特别注意宏观构架的体例。从中国第一部大型史书——司马迁的《史记》,再往前推如前述所提到的《山海经》和诸子言论(四库全书之“经”、“子”),“其文则史”(《孟子·离娄下》)。而先秦《礼记·玉藻》中的“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还说明了对于纪录古代的“行动”和“言论”等不同史料运用相应的史书,“左史”和“右史”虽无考,但分门别类的记述史学传统却在以后的史书中得到体现。

以“二十五史”为代表的“正史”虽被历代文人认为是“皇室家族史”,但其史料的可信性和其中的撰写体例无疑是值得肯定的,它们对后来各分支史书乃至地域或断代史书的编写产生了巨大影响,如台湾连横所撰《台湾通史》就是按照纪传体展开的(仿《史记》的体例)。纪传体是司马迁《史记》中开始创立的一种以人物传记为中心的史书体裁,其中有“本纪”、“世家”、“表”、“书”、“志”、“列传”等篇章 ,它对历史人物、典章制度进行了分门别类的叙述,但对历史事件及历史因果关系的线索较为模糊。纪传体的“正史”中有关音乐的部分在“乐志”、“礼乐志”或“音乐志”等篇章下,如《史记》、《晋书》、《宋书》、《南齐书》、《魏书》、《旧五代史》、《宋史》、《辽史》、《金史》、《明史》、《清史稿》等书中的“乐志”,《汉书》、《新唐书》、《元史》等中书中的“礼乐志”,《隋书》、《旧唐书》等书中的“音乐志”。将“二十五史”联相阅读,可以详细地了解中国古代音乐史的踪迹,但历史事件的因果关系则体现得不够明显。今人吉联抗、丘琼荪、修海林等学者曾将其中的音乐史料进行过整理或校注,而扬州大学音乐文献如任半塘等研究者的“历代乐志”的系列研究更为我们提供了更为丰富的古代音乐信息。

“编年体”是史书中另一重要体例,它始创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对历代事件和历史因果进行了较好的叙述,但缺点是人物生平和典章制度不能详细阐明。编年体撰写体例在当今的音乐史书中被大量运用,如杨荫浏的《中国古代音乐史稿》、沈知白的《中国音乐史纲要》、廖辅叔的《中国古代音乐史》、夏野的《中国古代音乐史简编》、陈应时的《中国音乐简史》等。编年体音乐史有助于音乐线索的纵向比较,能较好地考察音乐历史的因果关系。

其它还有“会要体”、“典志体”、“纲目体”、“纪事本末体”等史书体例。“会要体”是唐代苏冕的《九朝会要》所创,它属政书类的断代“典志体”史书,是专门记载一代典章制度的史学著作,虽与正史中的“志”相同,但它极大地补充了正史记载所不足,对各代的典章制度、文物等史实颇有借鉴价值。此后,[唐]崔铉、杨绍复等所撰《续会要》,[宋]王溥所撰《(新编)唐会要》和《五代会要》(宋代先后修纂有11部“会要”),宋官修的《宋会要》等。“典志体”是[唐]杜佑所撰的《通典》所创,它以典制为中心对历代典章制度及其因果、沿革中的损益进行分门别类的叙述,是汇纂方式的“政书”。它发端于纪传体史书中的“志”以及东汉以后出现的典章制度专史,其中可以看出它是从纪传体史书中的书志分离来的,它强调典章制及同类史实的统一性。“纲目体”始创于南宋朱熹的《通鉴纲目》,此后还有明商辂《通鉴纲目续编》等。它按照史实发生的事件顺序内容编排,在叙述之前先列提要,后叙述具体内容,“纲”是提要,“目”是史实,可以看出它是一种便于阅读的中国编年体史书体裁。“纪事本末体”是南宋袁枢所撰《通鉴纪事本末》所创,它以历史事件为中心,把与某事相关的散见于不同时段的史料集中编次,能清楚地阐述重大历史事件的始末原委,有利于从总体上把握历史事件及其发展线索,克服了编年体中“记事割裂”、“首尾难稽”和纪传体叙事重复、主次难分的缺点。但其缺点是无法反映事件间的因果关系,不能对整个历史发展进行背景和脉络的再现。

1922年叶伯和出版的《中国音乐史》是运用现代研究方法编写的中国古代音乐史,它综合运用了编年体史书中朝代更迭的叙述体例,结合西方历史研究中的论证分析手法,对古代音乐史进行了勾勒。此后出版的童婓的《中乐寻源》[15]、郑觐文的《中国音乐史》[16]、许之衡的《中国音乐小史》[17]、缪天瑞的《中国音乐史话》[18]、朱谦之的《中国音乐文学史》[19]、杨荫浏的《中国音乐史纲》[20]和《中国古代音乐史稿》[21]、蓝玉崧的《中国古代音乐史》[22]、李纯一的《中国古代音乐史稿——第一分册》[23]、沈知白的《中国音乐史纲要》(写于1958年)[24]、廖辅叔的《中国古代音乐简史》[25]、吴钊和刘东升的《中国音乐史图鉴》[26]、吕骥的《中国音乐》[27]、夏野的《中国音乐简史》[28]、金文达的《中国古代音乐史》[29]、秦序的《中国音乐史》[30]、黄翔鹏的《中国古代音乐史》[31]、张世彬的《中国音乐史论述稿》[32](写于1971年)、刘再生的《中国古代音乐史简述》[33]、吴钊的《追寻逝去的音乐踪迹》[34]等,在中国古代音乐史的阐述中均运用了编年体的史书手法,将中国古代音乐史的发展按照朝代更迭来叙述。其中略有不同,杨荫浏的《中国古代音乐史稿》朝代间分得较细,为远古、夏商、西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辽宋西夏金、元、明、清等时期,是较为详细的古代音乐史书;廖辅叔按照原始、奴隶、封建前、封建中、封建后五个时期;吕骥的则一分为二而成两个时期(即唐以前的歌舞音乐、宋以后的戏曲音乐)来展开叙述的;大多数学者则按照远古、先秦、秦汉、魏晋、隋唐、宋元、明清等七部分为框架。这些体例都很好地遵循了中国古代音乐历史的发展线索,运用各自不同的诠释角度予以展现。王光祈的《中国音乐史》(中华书局1934年版)以“典志体”为体例参照,对中国古代音乐中的律、调、谱、器、乐队、舞乐、戏曲、器乐等专题进行了论述,可视为“音乐专题史”。从吴钊和刘东升的《中国音乐史略》(人民音乐出版社1983年)起,中国音乐史出现“通史”的编写,将近现代音乐史加入到整体叙述中,但体例仍按编年体,不过借鉴了近现代史研究成果,而将这一部分内容安排得更为细密。此后通史类著作逐渐增多,如孙继南和周柱铨合编的《中国音乐通史简编》[35]、田可文的《中国音乐通史提要》[36]、陈秉义的《中国音乐通史概述》[37]、梁茂春和陈秉义合编的《中国音乐通史教程》[38]、夏艳洲等合编的《中国音乐简史》[39]等。

在近现代音乐史部分,汪毓和的《中国近现代音乐史》[40]是最早公开发行的。它从鸦片战争开始写起,以文学史上的近代开端为起点,直至新中国的成立,基本以时间为序,将传统音乐和新音乐在近现代的演变进行了叙述。其中注意了横向的比较,如对“国统区”和“解放区”进行并列叙述,它成为后来近现代音乐史的重要体例。此后,作者根据研究的新成果又进行了三次修订(2009年版是第三次)。作者在《中国现代音乐史纲要》[41]中又开辟了建国以后的音乐历史发展研究。汪毓和之后,梁茂春的《中国当代音乐》[42]、李焕之等人合编的《当代中国音乐》[43]、居其宏的《新中国音乐史》[44]和《共和国音乐史》[45]、夏艳洲的《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简编》[46]、刘再生的《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简述》[47]等不断开辟中国音乐的近、现、当代历史研究,体例上仍按照汪氏书中运用的编年体手法。可见,该手法取得了大众的认可,成为学习、研究的基本体例。

从李纯一的《先秦音乐史》[48]开始,中国音乐史开创了断代音乐史编写的先河,他将先秦时期的音乐以考古发现为主要史料参考,以文献记载为辅的方法,进行了符合编年体例的历史叙述。此后,孙星群的《西夏辽金音乐史》[49]、关也维的《唐代音乐史》[50]、叶栋的《唐代音乐与古谱译读》[51]等就不同断代开辟、发展音乐史的编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日本学者岸边成雄的《唐代音乐史的研究》[52],它从音乐制度和音乐机构的角度出发,对唐代音乐的历史进行了细考。从孔德的《外族音乐流传中史》[53]开始,学者们就注意到音乐交流史的研究价值,并由此对其进行了深入研究。之后,冯文慈的《中外音乐交流史》[54]、张前的《中日音乐交流史》[55]、陶亚兵的《中西音乐交流史稿》[56]和《明清间的中西音乐交流》[57]等,将中外音乐交流的历史进行了编年体例的叙述。

地方音乐史研究是近年来新兴的史学领域,前述的藏族音乐学家更堆培杰对西藏的音乐史进行了“局内人”的考察,全书共分为四章,分别将“西藏原始时期”、“雅砻部落文化时期”、“吐蕃时期”、“地方政府时期”的乐器、歌舞、戏剧,以及音乐组织及音乐人物等,进行了编年体例的叙述。孙星群的《福建音乐史》是按照多重体例进行叙述的,首先是以专题为纲领,设置了传统音乐篇、音乐创作篇、音乐表演篇、音乐研究篇、音乐教育篇、音乐交流篇等五大专题,这利于对各专题之间进行横向比较;其次是专题内有编年体、典志体等多重体例,这利于对福建音乐史进行纵向的叙述;再次是地方乐史的研究放在全国乐史的背景中进行宏观考察,体现出作者所意欲剖析的人类学的视角。但纵观孙氏宏著,其专题之间并非并列关系,其中的史料多有重叠;其次,作者着重史料的搜集,分析论证的成分不多,也没有看出如他在书稿绪论中指出的“比较研究”,甚至人类学的视角。

由上述的典范史书体例可以看出,纪传体例在乐史的编写中被运用,它有助于安徽乐人、乐典、乐曲、乐事等专题的集中叙述。编年体是另一重要的体例,在乐史的编写中占多数。它有助于对安徽音乐发展过程中的线索进行因果关系的比对,阐明安徽乐史发生、发展的历史踪迹。典志体也是可以运用的,它有助于将各种专题做集中阐述,比如在安徽近、现、当代音乐史中,就可以对某一乐事进行集中叙述,如“黄梅戏”、“抗战歌声”等。也就是说,如上体例不仅为安徽乐史的编写提供了架构上的成功范例,也在研究的思路上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指引。接下来,我们安徽音乐工作者就可以灵活选择其中的体例而行了。

三、从现存研究状况看安徽音乐史叙述的内容结构

史料和体例问题为安徽音乐史研究指明了学术性、必要性和可行性,而如何架构则是安徽乐史具体的研究内容,除了探讨安徽乐史研究主体部分外,还要注意细节的问题。为此,就不得不分析现今的研究状况。

安徽乐史研究现状集中来看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宏观文化背景下的乐史勾勒。在安徽乐史的研究成果方面,首先值得一提的是《安徽文化史》,书中以编年体例对安徽文化发展过程中的音乐事件进行了勾勒,尤其对典籍中记载的史料进行了一定的钩沉。但从音乐史发展线索及其因果关系上看,这一附属于文化史中的乐史还很不细致、全面,尤其对考古资料的发掘运用较少,也没有涉及近、现、当代的部分。它虽对全面认识安徽乐史还很不够,但却为进一步研究指明了途径与方向。类似的研究还有《安徽省志》、《淮南抗日根据地文艺史》等文化史成果。

二是研究的问题过于集中,主要集中于戏曲研究方面,而黄梅戏研究又是最为集中的部分,这方面的成果如:王兆乾的《黄梅戏音乐》[58]、陆洪非的《黄梅戏源流》[59],时白林的《黄梅戏音乐概论》[60]、《中国戏曲音乐集成·安徽卷》[61],班友书的《黄梅戏古今纵横谈》[62],安徽艺术研究所的《黄梅戏通论》[63]等。期刊(尤其是《黄梅戏艺术》)上发表的数以千计的论文涉及了黄梅戏音乐的历史和形态研究等角度,是安徽乐史资料的重要调研对象之一。据笔者不完全统计,见诸于出版物的文论有三千余部(篇),涉及曲谱、音乐、唱腔、戏剧、文本等多方面研究。而其中的焦点问题表现在“源流”、“唱腔”、“发展”等专题上 ,至今仍存争议。其它针对安徽戏曲的研究还有徽剧、庐剧、青阳腔等散布于安徽的十余种民间戏曲。如安徽省庐剧团编的《庐剧音乐》[64]、李泰山主编的《中国徽班》[65],班友书的《古剧青阳腔——青阳腔研究文集》[66]和《青阳腔剧目汇编》[67],茆耕茹编的《皖南花鼓戏一百年》[68]、中国戏曲志编辑委员会编的《中国戏曲志(安徽卷)》[69]等。安徽戏曲艺术源远流长,品种繁多,丰富多彩。早在明嘉靖年间(l522-1576年),在今贵池一带就流行有“假面俳优”(傩戏),被视为戏曲的活化石。明万历前后(1537—1620年),在岳西、潜山一带又产生了青阳腔和徽州腔,至今仍有影响。现主要有黄梅戏、庐剧、徽剧、泗州戏(拉魂腔)、淮北梆子、曲剧、坠子、凤阳花鼓、皖南花鼓戏等十余种,但有些已逐渐衰萎。另外,评剧、扬剧、越剧等皖外剧种在安徽的一些地区也较流行,并适应安徽民间音调产生了相应的变化,可视为“皖派”。因此,就安徽的戏曲研究而言,乐史还有大量的空间可做,而最为重要的纵横向的音乐比较亟待开掘、拓展。

三是民歌、器乐曲、曲艺音乐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大多仅对曲谱进行了辑录,分析者较少,历史线索与因果关系的研究涉及更少。这方面的研究除各卷本的“集成”外,还有不同时期搜集出版的民歌曲集。搜集者的记谱并未过多斟酌,如不同曲集间还有“同曲异律”现象,说明记谱的准确性值得进一步商榷。在各“集成”中都有简略的历史线索的勾勒,是其进一步研究的基础,对音乐本体的研究和文化属性的剖析都较缺失,值得进一步深入。

四是对弱势乐种和作品、近现当代乐史关注不够。所谓弱势乐种,就是那些未曾博得全省乃至全国影响的地方性音乐,如芜湖地区的“梨黄戏”、抗战时期的革命歌曲、散布于城乡间的民间乐社中的民间器乐曲、活跃于淮北茶楼里的鼓书等。近现当代的安徽音乐取得了许多成就,如:结合于中国革命的步伐而产生的歌曲、乐曲、戏剧和曲艺(如对抗战时期产生的“洪山戏”的研究就乏善可陈),现当代安徽专业音乐、音乐交流、音乐教育的发展等。这些不仅涉及到“非遗”保护力度和成效的问题,更关系到安徽音乐的未来发展方向问题。

溯史以鉴今,安徽音乐要想向更高、更快的方向发展,乐史的全面研究值得深入。而如上的成就与不足为进一步架构研究的内容是大有启迪的。笔者觉得可从以下的内容展开。

在体例上,将按照以编年体为主,综合纪传体、典志体等多体例相结合、互补的方法安排结构。在内容上,可按照现行通用乐史的框架,将其分为古代和现当代两篇。古代部分可分为“先秦时期的钟鼓之乐”、“汉魏至隋唐的歌舞之乐”、“宋元明清的戏曲音乐”等。近现当代部分可按照通行的时间界定分为近代、现代、当代。由此形成内容比例均衡、时间线索纵横相间、音乐本体分析与文化宏观背景描述相结合的多元研究体系。

乐史着重要解决如下问题:一是主线和辅线问题。主线要以文献记载和近年来的考古发现来勾勒乐史的纵向线索和因果关系,辅线要以乐人、乐事、乐曲的研究做横向间的相互比较。二是解决历史悬案的考证问题。安徽乐史中的乐人、乐曲、乐事都有令音乐史瞩目的悬疑,如楚、吴文化在安徽音乐中的表现形态、桓伊等乐人的音乐贡献、安徽根据地的抗战之声等。三是乐典与民间口述、传说、文学互证的问题。现存的安徽音乐典籍还不能全景描述历史发展,这就要求全面的史料互证成为必需,而这其中安徽地域的丰富文学等它类艺术为之提供了佐证史料,但这部分史料需要缜密的遴选与辨伪。四是对近现代音乐史的关注问题。安徽音乐在近现代的发展中取得了很大成就,但历来对此研究不多。其研究又多缺乏音乐本质的分析。因此,从现有研究中还不足以反映安徽乐史的成就。五是对安徽音乐交流的历史贡献考察不够。安徽从古至今都处于多元文化交汇之地,音乐的交流也是其中重要一环,尤其是明清以后至近现代,安徽音乐辐射出很大的艺术魅力,包括宝岛台湾在内的兄弟省市都留下了安徽音乐交流的足迹。因此,这一领域亟待开发。六是对清代乐人的研究问题。安徽的乐人在清代做出了骄人的成绩,在乐律学和戏曲表演艺术、理论的发展上取得了不可替代的历史贡献,如凌廷堪对燕乐的考源、朱权对古谱和剧论的研读、程长庚(祖藉安徽怀宁县人,生于安徽潜山县)对戏曲表演的推陈出新、杨小楼和余三胜等人(均为怀宁县石牌镇人)对徽剧进京表演的多元融合以及对京剧表演程式形成的贡献等,已经出版的有《安徽艺术家档案》[70]中包含有部分资料。

四、小结

安徽地处祖国东南部,它承载历史上的多元文化,在中国音乐史上留下了靓丽的身影。从典籍、音乐考古、音乐传承等多方面史料看,安徽音乐是周边兄弟省市中的佼佼者,尤其在先秦、明清等时期留下了卓越的成绩。本文从乐史资料、乐史体例及内容框架构建等方面对安徽音乐史研究中诸多问题进行了宏观架构分析,并对即将开展的研究工作进行了全景规划,以此抛砖引玉,导引安徽音乐史研究的进一步深入。

注释:

①连横的《台湾通史》完成于1919年,台湾中华书局陆续以三册出版于1920年,1945年再版,曾作为连战送给大陆的礼物引起国内学者的注意,大陆引进出版的是广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出版)。

②《五代会要》中的史料较后出的新旧《五代史》翔实。它撰成后,曾诏藏于史馆。北宋庆历六年(1046)文彦博初刊于蜀,南宋乾道七年(1171)施元之复刊于徽州(今安徽歙县)。

③从宋太祖建隆元年(960)至宋宁宗嘉定十七年(1224),宋朝专设的“会要所”对宋265年的史实进行的分门别类叙述。清嘉庆十四年(1809),时任全唐文馆的徐松将《宋会要》随同全唐文签注,并在此后徐松对稿本断续地进行过校订和排比。清光绪十三至十五年(1887~1889),张之洞创置的广雅书局委任缪荃孙﹑屠寄接续整理(“广雅清稿”)。1915年,稿本归嘉业堂,并由刘富曾等再行整理(“清本宋会要”)。1931~1936年,北平图书馆委叶渭清研究,发现《清本》分类隶事颇多失检﹑移改原稿﹑杂引他书不注所本等问题,在陈垣为首的编印委员会主持下将“清本”进行了修补(上海大东书局影印发行,《宋会要稿》)。

[1]田耀农.皖西锣鼓研究[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02.

[2]蒲亨强.中国地域音乐文化[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7.

[3]冯光钰.阴山地域文化区传统音乐的保护与当代生存发展之路[J].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09,(3):8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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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Introduction to the Music History in Anhui

WANG An-chao1,2
(1.College of Music,Anhui Norm al Universtiy,Wuhu 241000,China;2.Central Conservatory of Music,Beijing 100031,China)

Since ancient time,Anhui had leftmany sp lendid chap ters in Chinesemusic history.The paper would feasibly analyze the musical history material and style and content frame in Anhui to explore essentiality and feasibility and potential problem in music history study so as to lead Anhuim usic histo ry into more deep academic study.

regional music history;local native music;subject history;musicology history;style

J609.2

A

1009-9735(2010)04-0087-07

2010-05-28

2010年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青年项目“安徽音乐史”(10CD088)。

王安潮(1975-),男,安徽六安人,文学(音乐学)博士,安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中央音乐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中国音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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