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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与思维之语言中的女性歧视

2010-08-15汪家羽

文教资料 2010年29期
关键词:观念思想语言

汪家羽

(淮阴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淮安 223300)

一、语言与思维的辩证关系

语言与思维的关系问题有史以来就备受中外各界学者的关注。中国古代哲人庄子在《庄子·外物》中说:“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意思是语言是用来传递意思的工具,领会了意思就忘记了用来传达意思的语言。庄子的观点近似语言工具论的观点。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说:“象生于意而存象焉,则说存者乃非其象也,言生于象而存言焉,则所存者乃非其言也。”这其中蕴含着深刻的关于语言和思维的辩证思索(张维鼎:105)。古希腊柏拉图认为思维就是无声的语言:“我有一个想法:心灵在思维的时候,它无非是在与自己说话,在提出和回答问题,所以我认为思维就是话语,判断就是说出来的陈述,只不过是在无声地对自己说,而不是大声地对别人说而已。”亚里士多德认为语言只是思维的符号,思维不等于语言。近年来,著名的涉及语言与思维关系论断的沃尔夫假说也颇受争议。沃尔夫最明确地认为:“语言各有不同的形态,是因为语言存在的文化也是各不相同的,不同的语言的不同的文化也就不会有相同的世界观。”沃尔夫强调了语言对思维的影响却忽视了思维对语言的反作用。事实上应该是思维决定语言,语言反过来又影响思维。思维是指在表象、概念的基础上进行分析、综合、判断、推理等认识活动的过程,思维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精神活动。思想是客观存在反映在人的意识中经过思维活动而产生的结果;思想是意识形态的、观念的。思维是浅层的,思想是深层的。思维是思想的表现。语言是思想的工具,语言制约思维,但是思维可以相对克服语言的制约。人的思维方法受社会文化环境的制约,这样人的语言也受社会文化的制约,如,社会习惯往往影响到语言的表现方式,社会文化造成语言使用中的性别歧视。反之,一种语言的词语也可以反映个人或社会的价值取向,反映社会的文化观念,还会强化人们的观念意识。例如,人们总是可以从语言使用中找到歧视女性的实例,换言之,语言总能反映社会中的女性歧视现象;同时,使用含有歧视的词语又强化了人们的性别歧视观念。

二、女性歧视意识表现为女性歧视语言

语言使用中的女性歧视正好体现了语言与思维的关系。如上文所述,思维决定语言,对女性的歧视扎根于人们的思想中,因此人们的语言里自然就出现了大量歧视女性的现象。社会中的女性歧视历史悠久,就中国而言,在从母系社会转到父系社会之时,歧视女性的思想就萌芽了,即使是备受推崇的儒家思想中也充斥着女性歧视思想。中国春秋战国时期伟大的圣人孔子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连圣人都把女子和小人等同。从那以后男尊女卑的儒家女子价值观渗透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如“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尊女卑思想在儒家经典中处处可见。《礼记·郊特性》说:“出乎大门而先男率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夫也者夫也,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即使是令国人引以为豪的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也充斥着歧视女性的思想。对仅有的几个正面女性人物的描写,呈现的却是一个个变态的异化的妇女形象,孙二娘和顾大嫂被刻画成女性的异类,面目狰狞,语言粗野,行为鲁莽,简直比男人还要“男人”,一个是“红衫照映夜叉精”,一个是“正是山中母大虫”。封建统治阶级的妇女观及儒家轻视妇女的思想在《水浒传》中根深蒂固(贾益民:211)。

女性歧视思想并不仅存于华夏民族的文化中,在西方,性别歧视的文化也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圣经·创世纪》这样写男人和女人:“上帝用从男人身上取出的肋骨造了女人,把她领到男人面前。亚当说,这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要把她叫做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比起西方的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的观念,中国的女娲用泥土造人说至少还表明了中国的女性曾经辉煌过,只是后来人们的社会生活、文化心态和社会思想转变了,女性的地位也发生了变化。柏拉图说过,“一个男人可能会因为胆怯或不正经,下辈子被罚做女人”。亚里士多德认为:“男人天生高贵,女人天生低贱;男人统治,女人被统治。”康德说:“只有女人想做男人,没有男人想做女人。”这样看来,西方的女性性别歧视思想似乎比中国的更根深蒂固,至少中国的女性在历史上还有过短暂的崇高的地位,如在母系社会时期,而西方的女性地位似乎自始至终都低于男性。

反映歧视女性的思想不仅可以在经典名著中找到,就连我们日常使用的词语中都比比皆是。根据 《说文解字》精读,“女”部字大都含有贬义。就“女”字而言,“女:妇人也。象形。王育说。凡女之属皆从女。妇人是女性的总称,为浑言,未嫁少女称女,已嫁之女则妇。象形:象跪着的女人形。”妇人就是跪在地上的女人,可见女性的地位多么卑微。也有说“妇”表示手拿笤帚扫地的人。无论是跪着的女人还是拿扫帚扫地的女人都是对女性的歧视。“安”字也反映女性的地位,意思就是把女孩子关在家里便可以安静,也就是说女性生来就应该呆在家里,恰好说明了古时候的千金小姐们为何都足不出户了,女性就因此与外界隔绝了。由此可见中国古代对女性的观念。还有很多汉字表现了古代对女性的歧视观念,如奴、姻、奸、妾、晏、妃、婪、佞、嫖、毒、姗等。英语词汇也大量存在性别歧视现象,后缀-ess多少含有贬义,如mistress(情妇),governess(管理孩子的女家庭教师),而governor却是统治者。汉语里也有类似的情形,如古时帝王自称为“寡人”,其内涵是独一无二的尊者,而皇后却自称为“哀家”,“寡人”和“哀家”的词义有显著的区别,还好皇后没自称为“寡妇”。此外,性别歧视在语言中的精华—谚语中也有体现。 如,“Frailty,thy name iswoman.”意思是:“女人,你的名字叫柔弱。 ”“Longhair,short wit.(头发长,见识短。 )”“Men makehouses,women makehomes.(男人盖房,女人持家。 )”“三个女人一台戏”、“女子无能,打孩子骂人”、“女人是朵花,总在灶前爬;男人生得丑,总在外边走”。由此可见,性别歧视观念在语言使用中无处不在。

三、女性歧视语言的使用进一步深化女性歧视观念

语言不仅仅是社会的产物,它还能反过来影响人们的思维。人们对周围世界的观察、认识和解释,不可能不受到语言的影响。也就是说,语言对思维又有巨大的反作用。人对世界的思维,对具体事物的分析,会在无形中受到自身语言的影响。语言词汇对心态客观限制的一个例证就是妇女的姓名和称呼语。在中国古代,妇女其实没有自己的名字,娘家姓李,夫家姓张,这个妇女就叫张李氏。这个表示名姓的词语显然会潜移默化地使妇女丧失自我意识,以“贤妻良母”自慰。这也使妇女受制于男子的性别歧视,成为一种社会化的潜移默化的偏见或者成见。西方的妇女的姓名也有同样的情况,婚后就要用丈夫姓来代替娘家的姓。如Hilary Duff嫁给James Jones,当人们提及这对夫妇时,通常称之为Mr.and M rs.Jones,这样一来,Hilary Duff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姓(即父姓),而且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了。如果不遵守这个社会规范就会被视为反社会的怪异行为而受到制约和压迫(张维鼎:127)。我们从夫妻称谓中也根本看不到平等。由于女性几千年来都受到压迫和歧视,她们早已养成了听天由命、逆来顺受的性格,甘愿接受低人一等的安排,在丈夫面前卑卑怯怯地自称“奴、妾、奴家、贱妾、卑妾”等,这些看似自谦的词语实际上已经强化了女性心理自我贬低意识,使女性变相地、无意识地接受社会强加的性别歧视思想。英语中还常用“花”来作比形容女性,如莎士比亚诗中常用“rose”形容“红颜美人”。当今社会把女性比喻为“花”、“花瓶”比比皆是。这些看似对女性的赞美,或多或少地反映了男性对女性的赏玩心态,并忽视了女性的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然而,女性却都欣然接受,女性的自我意识就此被消弱。此外,汉语社会称谓语中,“知己”可以兼指男性和女性,而特指女性时,却要加上一个性别区分词“红粉”,可女性并不感到这是一种性别歧视。“白领”可以兼指男性和女性,却还要另造一个新词 “白领丽人”来标示女性的性别身份,而“白领丽人”却为这个称呼骄傲。“空姐、空嫂、军嫂”等词中,性别区分词“姐”、“嫂”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女性的本来身份与从属地位。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例子是清朝的慈禧太后就喜欢宫里的人称她 “老祖宗”或 “老佛爷”,光绪帝则称她为“皇爸爸”。这样以男性称之,无疑是为了显示她的高贵身份和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同时也贬低了女性的地位,强化了人们男尊女卑的意识。在英语国家,人们习惯上用Mrs.的称呼来给已婚女子打上标记,用Miss.的称呼给未婚女子打上标记;而男子无论婚否,均以一种形式M r.来称呼。对于英美人来说,婚姻状况是个人的隐私。女性从称谓上就可以识别出她的婚姻状况,而对于男性却无从知晓。称呼语对女性婚嫁情况的个人隐私情况的曝光,必然助长了社会对妇女的性别歧视的成见(张维鼎:128)。除此之外,某些看似嘲笑男性的带有贬义味的词语如“上门女婿”、“倒插门”,实际上也映射了女性的自我贬低意识,女性心理默认的是“女嫁”而不是“男嫁”,因而谈到“男嫁”时却觉得有悖常理,相应的,此类词语的使用更强化了社会女性歧视的思想。因此,男性主导社会文化的语言反映影响社会意识,包括女性意识(张维鼎:128)。

四、结语

综上所述,思维决定语言,语言对思维又有巨大的反作用,语言和思维处于互动中。人们思想中的女性歧视意识在语言中表现为女性歧视语言,带有女性歧视思想的语言的使用进一步深化社会中的女性歧视观念。语言和思维的互动在此表现为女性歧视语言和女性歧视思想的互动。对涉及性别歧视词语的改动,即使改了也不等于立即消灭了社会上的某种成见或歧视,因而并没有触到实现男女平等的本质,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只有消灭社会生活和社会思想中性别歧视观念才能从根本上消灭语言性别歧视。要消灭性别歧视观念,首先要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如经济地位、政治地位、文化地位等。关键是经济地位,经济是基础,在现代社会里,不同的社会团体和阶层是根据经济地位而决定的。经济地位提高了,政治地位和文化地位也较容易提升,进而女性的社会地位就会得到提升,相应的社会中的性别歧视观念也会慢慢消失。不过这将是一个漫长又艰难的过程,毕竟男性主导的社会已有数千年的历史,人们的思想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但是我们相信实现男女平等的日子终将到来。

[1]桂诗春.新编心理语言学.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2]贾益民.语言与文化论集.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1996.

[3]李银河.女性主义.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

[4]殷寄明.《说文解字》精读.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5]张维鼎.语言文化纵论.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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