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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化思想及其时代意蕴

2010-08-15蔺运珍

中共郑州市委党校学报 2010年1期
关键词:自然界恩格斯资本主义

蔺运珍

(山东师范大学政法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生态文化作为一种文化,强调的是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变化,即由人统治自然转向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体现了人类中心主义价值取向向人与自然和谐发展价值取向的过渡。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中包含大量的值得注意的生态文化思想,解读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化思想对于建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化思想形成和发展的时代背景与深刻动因

1.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化思想形成和发展的时代背景。如果说生态文化是一种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文化的话,那么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化思想的形成则在于他们所处时代人与自然的不和谐发展,在于资本主义无止境追逐高额利润驱动下的对自然的掠夺和对环境的无休止破坏。第一,资本扩张的本性导致人与自然的不和谐发展。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要求人类摆脱以自我为中心的思维和观念,充分尊重和保护自然,与自然平等共处。然而,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对利润的疯狂追求却将自然置于人类的对立面,自然资源日益枯竭,生态危机不断升级。“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动机和决定目的,是资本尽可能多地自行增值,也就是尽可能多地生产剩余价值”[1]。对资产阶级来说,其统治和生存的根本条件,是“财富在私人手里的积累,是资本的形成和增值”[2]。对剩余价值的无尽贪欲推动着资本不断膨胀和扩张,刺激着资本不断冲破地域限制,在更广阔的范围内寻求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资本这种无限制攫取剩余价值的本性不断发挥的结果是资源的大规模开发利用和自然的快速“人化”,自然处于资本的统治和控制之下。而资本追逐增值的冲动和扩张自觉不自觉地在人与自然之间立起了一道屏障,使人与自然不能和谐发展。马克思恩格斯时期,随着资本主义工业化的不断发展,作为工业生产最主要燃料的煤炭的消费量也迅速增加。与此相应,煤炭燃烧产生的大量烟尘和二氧化硫、一氧化碳等有毒气体排放到空气中,造成了严重的大气污染。“煤烟曾折磨不列颠……100多年之久,以烟煤为燃料的城市,包括伦敦、曼彻斯特、格拉斯哥等,在未能找到可替代的燃料之前,无不饱受过数十年严重的大气污染之苦”[3]。同样,工业生产排放的废水也给河流造成了严重污染。一度享有“皇家之河”美誉的泰晤士河到1836年时“已变成伦敦的公共污水沟。每天,大量令人作呕的混合物随水而入,而这水就是欧洲最文明之都的居民的日常饮料”[4]。环境的严重破坏,不仅给自然的自我净化带来沉重的压力,也使“自然存在物”——人面临健康和生命的威胁。“据统计,在整个l8世纪,伦敦共发生25次毒雾事件,19世纪前40年中毒雾事件不下14次,每次毒雾事件都造成支气管炎等呼吸道疾病,发病率及死亡率大大提高”[5]。“1831—1832年,英国首次爆发霍乱,这场致命瘟疫在一年多时间内造成2.2万人死亡,而当时人们还未意识到这是水源污染的结果。1848—1849年和1853—1854年,霍乱再次袭击英国,这两次霍乱造成上万人死亡,一些科学家通过实地调查研究,终于发现霍乱的源头在于水源污染”[6]。面对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上述人与自然关系的对立,马克思恩格斯强调保护自然环境,实现“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7]。第二,资本主义国家的环境立法无法从根本上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在自然界漫长的发展历程中,人对自然环境发挥了双重作用:人类技术和生产能力的增强增加了对自然环境的保护,但同时也加速了自然资源枯竭和破坏的速度。在古代,尽管人类在发展冶铁、造纸、酿造等手工业生产时也对自然环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污染,但是手工业生产本身的规模以及人类生产的地区性特征将人类对环境的负面影响控制在相当低的程度上,并不存在所谓的环境问题。而且,环境本身的自我净化能力也在相当程度上限制了环境问题的升级和扩散,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资本主义社会之前。资本主义的出现是人类历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因为“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8]。但从对自然环境的影响角度看,资本主义的工业化生产及其资本主义生产的国际化却拉开了环境问题升级的序幕。面对质量日益下降的环境以及自然环境净化人类排泄废物能力的弱化,资产阶级试图以立法手段平衡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1857年,英国颁布了关于防止煤烟污染的法令,用以遏制日益严重的大气污染。1863年制订的《制碱业管理法》则规定在生产过程中必须防止氯化氰气体的逸散,并规定了严格的排放标准。1876年颁布的《河流污染防治法》,禁止向河流倾倒固体、液体或者固体废物,以保护水质。其他资本主义国家也先后通过了保护大气、河流或森林的立法,试图在促进工业生产的同时改善环境的质量。然而,资本主义国家在保护环境方面的上述努力未能遏制住当时环境污染的迅猛势头。在剩余价值和自然环境的较量中,前者取得绝对优势。1876年颁布的《河流污染防治法》一方面禁止向河流倾倒废弃物,另一方面又“规定地方政府不得对工业区施加任何控制,除非这些控制不会对工业造成实质损害”[9]。这就使业已颁布的部分环境法规形同虚设,最多只是表达人们保护环境的一种愿望,人与自然之间的对立显然无法调解。英国于1873、1880和1892年相继发生的震惊世界的毒雾事件以及日本在19世纪末发生的震惊世界的足尾铜山污染事件就说明了这点。资本主义国家触目惊心的环境污染引起了马克思恩格斯这两位追求人类解放的革命导师的关注。19世纪40年代初,马克思思格斯开始对人类的生存环境予以研究。其中,马克思于1844年所写的《经济学哲学手稿》对人类与自然界之间的辩证关系进行了论述,这是马克思开始研究人类生存环境的标志性著作。恩格斯则通过实地考察英国产业革命的发源地和工业城市的典型代表——曼彻斯特,形成了《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对当时英国环境污染发生的进程及其具体类型、状况、危害和根源进行了历史性的分析和论述。此后,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和《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作中进一步论述了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另外,马克思在《资本论》和《法兰西内战》,恩格斯在《反杜林论》和《自然辩证法》等一系列著作中,对人与环境的辩证关系进行了深化和丰富。马克思恩格斯通过论述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关系,告诫人们要保护自然环境,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这是人成为环境的真正主人的基本条件,也是人类解放的重要组成部分。

2.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化思想形成和发展的深刻动因。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化思想的产生与发展,有其深刻的动因。马克思恩格斯并不是一般性地谈论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有意识地要建构某种生态文化理论,而是在于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分析,为共产主义这一核心命题作论证。如前所述,资本对剩余价值的无尽追求造成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对立与矛盾的激化,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环境立法并未从根本上阻止大规模“公害”事件的发生,反而使环境问题不断升级。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这是资本主义制度本身造成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深刻对抗性使然。正是由于资本主义这种特殊的生产方式,制约着人与自然界的特定关系。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剩余价值规律的作用使资产阶级的行为仅受利益的驱动,根本不顾对自然的保护,严重破坏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在工业生产领域,这种唯利是图的做法导致自然资源迅速耗竭、人类生活环境日益恶化;在农业生产领域,导致土地的持久肥力不断破坏。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农业的任何进步,都不仅是掠夺劳动者的技巧的进步,而且是掠夺土地的技巧的进步,在一定时期内提高土地肥力的任何进步,同时也是破坏土地肥力持久源泉的进步。”[10]恩格斯也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资产阶级只注重眼前经济利益、忽视长远利益的做法进行了批判,“在一个资本家为着直接的利润去进行生产和交换时,他只能首先注意到最近的最直接的结果。一个厂主或商人在卖出他所制造的或买进的商品时,只要获得普通的利润,他就心满意足,不再去关心以后商品和买主的情形怎样了。这些行为的自然影响也是这样。当西班牙的种植场主在古巴焚烧山坡上的森林,认为木灰作为能获得最高利润的咖啡树的肥料足够用一个世代时,他们怎么会关心到,以后热带的大雨会冲掉毫无掩护的沃土而只留赤裸裸的岩石呢?”[11]资本家这种唯利润是瞻的行为所导致的自然环境的污染和破坏,将人与自然的关系推向对立与激化。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由于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的互动性,在人与自然关系对立或紧张的背后,隐蔽着深刻的人与人关系的紧张或对立。资本家对高额利润的追求不仅使地力枯竭,也使生产力遭到摧残。尤其是1825年英国经济危机后几乎每10年一次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给各资本主义国家的生产力带来了严重破坏,使本来已有限的自然资源更趋紧张和短缺。而自然资源的匮乏又使人与人之间的对立与矛盾进一步加剧,甚至将各国推向争夺资源的战争深渊。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要妥善解决上述两对矛盾,使两对关系和谐发展,必须进行制度上的变革,因为“到目前为止存在过的一切生产方式,都只在于取得劳动的最近的、最直接的有益效果。那些只是在以后才显现出来的,由于逐渐的重复和积累才发生作用的进一步后果,是完全被忽视的”[12]。这就“需要对我们现有的生产方式,以及和这种生产方式连在一起的我们今天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13]。这个代替资本主义制度的理想制度就是共产主义制度。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后,“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14]。而人们也就“第一次成为自然界的自觉的和真正的主人,因为他们已经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了”[15]。只有这时,人与自然才能达成真正的和谐与统一,人与人才能真正地和睦共处。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明确指出:“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16]

二、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化思想的基本内容

1.人与自然是辩证统一的:人是自然的存在物,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第一,人是自然的存在物。尽管马克思反对把人看做是纯粹的“自然人”,但他并不否认人的自然属性,认为人也是一种自然存在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和自然是一个有机整体,是自然界长期演进的产物。马克思说:“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17]恩格斯也指出:“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他们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18]人作为自然的存在物,不是一般的存在物,是从动物中提升出来的最高级的自然存在物。“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也就是说,是为自身而存在着的存在物,因而是类存在物。他必须既在自己的存在中也在自己的知识中确证并表现自身”[19]。换言之,作为自然界的特殊存在物,人能够通过自身有意识的活动对自然环境产生一定的影响,这显然与其他物种迥然相异。因为“动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他具有有意识的生命活动”[20]。第二,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马克思指出:“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表现在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21]这里,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的思想明确指出了自然界在人类发展中的重要地位。他们认为,作为自然界存在物的人,他只有与自然界的另一部分即外部自然界进行交换才能在自然界中生存和发展。“一个存在物如果在自身之外没有自己的自然界,就不能参加自然界的生活”[22]。由此可见,自然界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物质前提,它不仅为人类提供生产资料,还提供丰富的生活资料。“外界自然条件在经济上可以分为两大类:生活资料的自然富源,例如土壤的肥力,鱼产丰富的水等等;劳动资源的自然富源,如奔腾的瀑布,可以航行的河流,森林,金属,煤炭等等。在文化初期,第一类自然富源具有决定性意义;在较高的发展阶段,第二类富源具有决定性的意义”[23]。正因自然为人类社会提供了如此丰厚的生存和发展所必需的客观物质基础,所以“过于富饶的自然’使人离不开自然的手,就像小孩子离不开引带一样。它不能使人自身的发展成为一种自然必然性”[24],人类的社会实践活动离不开自然界这一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第一源泉。

2.劳动是人和自然的中介:人能动地改造自然,人的实践活动以认识和尊重自然规律为前提。自然界内部的联系不仅包括其自身内部的物质联系,还包括人与自然之间的互动关系。其中,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作用是通过劳动来实现的。没有劳动,则只有自然自身内部的物质交换,而不会有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可以说,在人类历史漫长的演进过程中,劳动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它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与前提,是联系人与自然的桥梁和纽带。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作为人类的一种物质生产的最基本的社会实践活动,劳动体现了人与动物的最根本的区别。为了自身的生存和发展需要,人占有和改造自然物,这是“人类生活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25],是不以任何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一种共同需要。因为,人类要想获得生存和发展,就需要消费生活资料,而生活资料正是通过人的劳动、通过有意识地改造自然而取得的;只要人类存在,劳动一刻也不能停止。正是因为劳动的重要性,马克思恩格斯将劳动称为“理解全部社会史的锁匙”,作为“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第一个历史活动”。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类能够运用工具改造自然界,但必须正确地认识和尊重自然规律,否则,将遭到自然的报复。如上所述,人与自然互动共生,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人类作用于自然界的任何改造行为,都会使自然界产生反作用力。如果人类遵循自然规律,善待自然,那么自然也会善待人类;如果人类违背自然规律,破坏自然的生态平衡,必将受到自然界的惩罚和报复。对此,恩格斯这样告诫世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每一次胜利在第一步都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在第二和第三步都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第一个结果又取消了。”[26]他举例说:“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想得到耕地,把森林都砍完了。但是他们梦想不到,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而成为荒芜不毛之地,因为他们使这些地方失去了森林,也失去了积聚和贮存水分的中心。阿尔卑斯山的意大利人,在山南坡砍光了在北坡被十分细心保护的松林,他们没有预料到,这样一来,他们把他们区域里的高山牲畜业的基础给摧毁了,他们更没有料到,他们这么做,竟使山泉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内枯竭了,而在雨季又使更加凶猛的洪水倾泻到平原上。在欧洲传播栽种马铃薯的人,并不知道他们也把痕痴症和多粉的块根一起传播过来。”[27]正因如此,他们要求人类时刻记往:“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一样,决不像在自然界以外的人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统治,是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动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28]

3.人类应该“经济利用”自然资源:既不能不用也不能浪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自由竞争的经济,在平均利润规律的支配下,生产要素在社会生产各部门间自由转移。尽管在某种程度上讲,这种转移确保了社会总体上的供需平衡,但同时也造成了对自然资源的无序利用。当某个产业部门存在高额利润时,其他利润较低部门的生产要素就向该部门转移,其结果是高利润生产部门对相应自然资源的需求量急剧增加,而原有的低利润部门的生产要素大规模废弃;前一种情况造成有关自然资源的日益枯竭,后一种情况导致相当一部分自然资源的极大浪费。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人类对自然资源的滥用,使人与自然不和谐发展。“要是让竞争自由发展下去,生产能力虽然也会起同样的作用,然而是在对立的情况下起作用。一部分土地在实行精耕细作,而另一部分——大不列颠和爱尔兰的3000万英亩的好地——却荒芜着”[29]。那么,如何解决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上述问题?马克思恩格斯主张,在既有的技术和生产条件下,人类应该经济利用自然资源。一方面,社会要发展,生产要继续,人类必须从自然界取得生产资料,否则人类就会停止发展的脚步;另一方面,人类对自然资源的开采和利用必须有所节制,而这有赖于大幅提高现有资源的利用效率。如何提高现有资源的利用率呢?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科学技术的发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部分地解决这个问题。技术的改进可以降低单位产品耗费的资源能源量,从而达到节约自然资源的效果。马克思恩格斯时期,英、法等国的棉纺织业处于突飞猛进的时代。纺织业的发展给资产阶级带来了巨额利润,也导致煤炭消耗量的激增。如何在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降低煤炭消耗成为当时资产阶级面对的一大难题。在此背景下,蒸汽机的改革成为技术改进的重要对象,而伍尔夫双缸蒸汽机因其在提高机器的效能以及减少煤耗量方面的高效率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人们在这种机器上得到的经济效果是,提供一马力,每小时只耗煤1/2磅或4磅,而旧式机器要耗煤12磅到14磅”[30]。这里,技术改进在节约自然资源、提高现有资源利用效率方面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马克思恩格斯还主张对工业生产废物进行再加工和再利用,以部分地缓解资源能源紧张的问题。“机器的改良,使那些在原有形式上本来不能利用的物质,获得一种在新的生产中可以利用的形式;科学的进步,特别是化学的进步,发现了那些废物的有用性质”[31]。比如,“三十年前,破烂毛织物即纯毛织物的碎片等等,每吨平均约值4镑4先令;最近几年,每吨已值44镑。同时,需求量已如此增大,连棉毛混纺织物也被利用起来,因为有人发明一种能破坏棉花但不损伤羊毛的方法;现在已经有数以千计的工人从事再生呢绒的制造,消费者由此得到了巨大利益”[32]。化学工业在废物利用方面更为显著,“它不仅发现新的方法来利用本工业的废料,而且还利用其他工业的各种各样的废料,例如,把以前毫无用处的煤焦油,变为苯胺染料、茜红染料(茜素),近来甚至把它变成药品”[33]。这样,一个产业部门的生产废料就转为另一个产业部门的新的生产要素,“通过这个过程,这种所谓的排泄物就再回到生产从而消费(生产消费和个人消费)的循环中”,使“这种废料本身重新成为商业的对象,从而成为新的生产要素”[34]。这里,马克思恩格斯实际上提出了发展循环经济的思想,这在资本主义生产存在极大浪费的当时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三、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化思想的时代意蕴

1.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化思想与可持续发展。可持续发展是上个世纪80年代提出的一个概念,它对于生态问题蕴涵着三个方面的意义[35]。第一,强调既要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危及后代人的需要的满足,不能因为当代人的发展与需求而剥夺子孙后代利用自然资源的权力。第二,通过社会机制和科学技术,对向自然界索取的行为加以限制,以保持对环境和资源的永久利用。第三,保持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之间以及人类系统内部的协调。可见,可持续发展与生态文化建设的方向是一致的,所强调的乃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可持续性”。而这一点,正是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化思想的基本内涵。如前所述,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和自然的关系以及人和人的关系,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二者相互依存、相互联系。在分析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时,马克思这样说:“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36]显然,要使人类得以延续和不断发展,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就必须持续地进行下去。但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资产阶级对剩余价值的无尽追求导致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人们对环境保护问题的熟视无睹,人和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不可持续性则在所难免。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不仅严重破坏了土地的肥力并导致土地收益递减,还造成了森林、煤矿、铁矿等自然资源的枯竭并阻碍了资本主义工业的进一步发展。由此,马克思恩格斯主张进行社会制度的变革,由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37]。这里,尽管马克思恩格斯没有系统地提出可持续发展理论,但他们对人与自然之间物质交换的论述和分析的确与当今的可持续发展观惊人地一致。今天,我们应以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化思想为指引,同时吸收和借鉴各国成功的发展经济的做法,着力推进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2.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化思想与循环经济。循环经济模式是一种与传统经济模式迥然相异的经济发展模式。众所周知,传统的经济是“资源—产品—污染排放”单向流动的线性经济。在这种经济模式中,人们把自然资源高强度地提取出来,投入生产和生活领域,再把污染和废物大量地排放到自然环境中。可见,传统经济发展模式对资源的利用是粗放的、一次性的,通过把资源持续不断地变成为废物来实现经济的数量增长。而循环经济则是把清洁生产和废弃物的综合利用融为一体,其模式可简化为“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循环利用模式。相对于传统经济的“两高一低”(高消耗、高污染、低利用),循环经济则表现为“两低两高”(低消耗、低污染、高利用率和高循环率)。因此,发展循环经济将使人类实现以最小的资源消耗、最少的废物排放和最小的环境代价来换取最大的经济效益。上述,马克思恩格斯虽然没有直接使用“循环经济”概念,但其发展循环经济的思想却是非常清晰的。引人深思的是,“马克思也有不少类似的论述,并与今天循环经济的技术选择思路是一致的”[38]。比如,下列论述就分别与循环经济的“3R”(减量化、再利用、再循环)原则高度吻合,“把生产排泄物减少到最低限度和把一切进入生产中去的原料和辅助材料的直接利用提到最高限度”[39];“科学的进步,特别是化学的进步,发现了那些废物的有用性质”[40];“化学的每一个进步不仅增加有用物质的数量和已知物质的用途,从而随着资本的增长扩大投资领域。同时,它还教人们把生产过程和消费过程中的废料投回到再生产过程的循环中去,从而无需预先支出资本,就能创造新的资本材料”[41]。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源节约和生产、消费的排泄物利用的观点与我们今天的经济社会发展现实有着高度的关联度,对于我们正确深入地理解循环经济模式、积极主动地参与循环经济实践有着重要的启发意义,对我们正确处理人类与生态、资源和环境的关系具有现实指导意义。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我国的经济发展走的是传统之路,经济的快速增长建立在对资源能源的高消耗、生态环境的破坏和污染基础之上。这对于一个资源相对不足、生态先天脆弱的人口大国来说是极不可取的,发展的步伐必然要受阻。如何在人口不断增加、资源能源日益紧张的情况下保持经济的持续快速增长已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大课题。循环经济模式无疑成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最佳实践模式。国家“十一五”规划明确提出,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发展循环经济以落实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建设低投入、高产出、低消耗、少排放、能循环、可持续的国民经济体系和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为此,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扶持循环经济发展的政策,对符合循环经济要求的节能减排、节水、资源综合利用的项目在资金上给予大力支持。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于2008年8月29日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循环经济促进法》,该法已于2009年1月1日起施行,从而将循环经济模式的建立纳入了法制化轨道。随着相关法律的实施以及其他配套政策的执行,我国一定会建立起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经济效益好的循环经济发展模式,真正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发展。

3.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化思想与先进文化建设。“先进文化是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符合人类文明发展趋势,并在历史的纵向和横向比较中具有优越性的文化”[42]。先进文化建设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思想旗帜。而发展生态文化应是先进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先进文化的重要前进方向”[43]。第一,生态文化反映和体现了人类发展的走向,因为它“以尊重和保护自然社会生态环境为宗旨,以未来人类继续发展为着眼点,强调人的自觉和自律,强调人类与自然社会环境的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共存共融”[44]。第二,生态文化由于倡导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的和谐发展而自然地蕴涵公正、平等的理念,从而与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相符合。第三,生态文化在历史的纵向和横向比较中具有优越性。纵观人类历史的演进过程可以看到,无论是农业文明还是工业文明所取得的成就往往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尤其是后者对环境的污染和对自然资源的掠夺更是达到了“透支”的地步。生态观念的出现、生态文化的兴起正是人类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与人的关系深刻反思的结果,是对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时代文化观念的扬弃。从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化思想具有相当的前瞻性和极强的现实指导性。

“无论现在的生态环境与马克思当时所处的情况多么不同,马克思对这个问题的理解、他的方法、他的解决社会和自然相互作用问题的观点,在今天仍然是非常现实而有效的”[45]。尤其是在全球化迅猛发展、环境问题日趋严峻的背景下,深刻理解和把握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化思想对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非常重大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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