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抗战时期晋察冀边区的卫生防疫工作
2010-08-15曲晓鹏尹春艳
曲晓鹏 邵 通 尹春艳
(华北煤炭医学院 河北唐山 063000)
关于晋察冀边区的政治经济建设研究,一直是学者研究和关注的焦点,而对晋察冀边区卫生防疫工作的研究,学者涉及的相对较少。笔者针对近年来对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卫生工作研究的薄弱状况,力图对晋察冀边区的卫生防疫工作作一个初步的探索。
一、边区疫病流行状况及成因
晋察冀边区地处交通闭塞、经济贫困、文化落后的农村,医疗卫生条件极度落后,医生贫乏,疾病极大地威胁着人民群众的身心健康,死亡更成为司空见惯的现象。
抗战时期,晋察冀边区疫病流行,1939年秋至1940年夏涞源、易县疫情严重,在调查的110550人中发病人数为70040人,占到了63.4%,死亡人数为177000人,死亡比例高达28.8%。[1](P557)1943年10月14日,晋察冀军区卫生部队报告,灵丘县五区乞回寺村健康人数仅占4.1%,病人中疟疾占67.7%,回归热占7.5%,感冒占6%。[2]1944年2月,灵丘南部病人占全部人口的40%,其中青壮年占一半,阜平、平山、行唐等县,病人也经常占全部人口的1/4,有的村庄一家家的病倒数十户。[3]从1944年秋到1945年春,晋察冀边区的曲阳游击区再次有麻疹流行,七区岸下村及附近几个村,一个多月就死了300余名儿童。[4]在1945年2月16日前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里,罗庄村全村16岁以下儿童743人中患麻疹的达366人,占总数的49.2%,死亡47人。[5]以上数字足以说明抗战时期晋察冀边区疫情非常严重。抗战八年,边区“人民发病数为4000余万人,死亡为240余万人。这是仅以疫病流行时期最低的估算”[6](P568)。抗战期间之所以频繁爆发大规模的疫病,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1.与战争有着直接的关系。1939年以后,日军在晋察冀边区实行频繁的“大扫荡”,日军所到之处反复“扫荡”,“房屋被烧,庄稼被毁,村庄被抢劫一空,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7](p537)。边区的生产力水平急剧下降,生存环境严重恶化,造成群众的身体素质下降,对疫病的抵抗力减弱。在这种情况之下,病毒就很容易趁虚而入。如1941年秋,日军“扫荡”过后,晋察冀北岳区患病达10万人,病死的仅盂县平山就有1万多;1943年冬敌寇“扫荡”后,仅灵寿县24个村子7400人当中就病死了814个;1943年敌寇“蚕食”灵寿行唐地区,灵寿三区患病人数达3784人,死亡1295人。[8]日军在进行军事“扫荡”的同时,还残忍地施放病菌和毒气,导致疫病迅速扩散。如1941年夏,日军在大清河沿岸散布霍乱、伤寒病菌,造成疫病流行,死亡众多。[9](p100)1942年2月,日军在定县一带散发大批疫鼠,仅油味村附近就丢了72只,造成当地鼠疫流行,油味村几天即死亡70人。1942年,日军对正定、无极、深泽等地区“扫荡作战”后,亦到处释放疫鼠和带有病原菌的跳蚤,形成鼠疫。[10](p93.94)
2.不良的卫生习惯所致。边区地处交通闭塞、经济文化落后的乡村,长期以来边区民众的不良卫生习惯已根深蒂固,由此直接导致了大量可以预防的传染病流行,给军民的健康造成极大的危害。“由于饮食不卫生,带来了伤寒、痢疾;由于身体、衣服、被子不卫生而生虱子,造成出水斑和回归热;由于旧法接生,使大部分婴儿得‘四六风’死去。边区还有不少地方是人和畜牲同居,造成环境卫生和公共卫生严重障碍,大大影响了人的健康”。[11](p123)
3.受边区巫神盛行的影响。晋察冀边区因为文化的落后导致巫神盛行,民众遇到疾病时不去找医生,而是听信巫神,致使病人延误最佳的治疗时间而死亡。如1945年1月,曲阳游击区流行麻疹,七区岸下村高洪亮13岁的儿子考儿得病后,起先找个当村的巫婆不顶事,后来又找了一个看牲口的医生,看了3次也没有效果,结果病故。七区东诸侯村有一个巫婆的儿子名叫春子,患了麻疹,因不听医生的话,结果也死了。[12]此外,接生知识的贫乏是造成妇女、婴儿死亡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由于缺乏妇产科医生,产妇多由接生婆接生,她们用没有经过消毒的剪刀割剪脐带,致使产妇的感染率大大提高。有的群众遇到产妇难产时还请巫医跳大神,结果导致产妇和婴儿一起死亡。
二、边区卫生防疫的措施
晋察冀边区疫病流行对边区发展生产、坚持抗战、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是十分不利的。鉴于此,边区政府对防疫工作高度重视,并制定了相关的政策,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一是制定相关的卫生防疫政策。针对疫病流行的状况,晋察冀边区政府多次发布卫生防疫指示。1940年6月,边区政府下达了《关于夏、秋季防病的训令》,提出两季的具体防疫办法,包括个人卫生11条,公共卫生12条,疟疾、痢疾预防须知,夏秋季节卫生规则10条和卫生防病标语18条。次年10月,又下达了《关于开展卫生运动的指示》,要求各部迅速开展卫生运动,对军民卫生、防疫治疗、宣传教育和给养管理等,提出了9项具体要求。[13]这些切实可行的卫生法规,为边区卫生防疫工作的顺利开展指明了正确的方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二是加大卫生宣传力度。抗战时期,晋察冀边区各地非常重视卫生宣传工作,部队卫生机关在不同季节和不同疾病流行时协同居民搞环境卫生,开展卫生知识宣传。如三分区七区队休养所给峰泉村小学讲天花预防法,二团在北大悲举行军民卫生大扫除,定唐支队与地方成立军民卫生委员会,并根据当时疾病情形印出卫生小册子《什么是瘟病?》和《预防可怕的肺炎!》等,二分区十九团举行居民卫生座谈会,供给处给民校上卫生课,政治部出版卫生墙报,四团写卫生标语,工业局北厂在夜校与居民讲防毒常识等[14](P53)。1945年春曲阳麻疹流行,白冰秋在进行救治的同时,以事实教育老乡传染病会传染,曲阳因此流行起了“不串门,不受凉,串了门,会招上,着了凉,没有命”的顺口溜。[15]阜平高街村合作社在大生产开始后,增设卫生委员,提出了“四净”的口号,随时领导群众开展清洁卫生,还与妇女工作结合,举办卫生突击旬,与小学生结合,沿门挨户检查,采取出黑板报、编歌谣等进行表扬与批评,选出卫生模范户让大家学习,改造了被称为“肮脏鬼”的安国花。[16](P945)
三是设立新式医疗机构。由于部队作战的需要,后方医院的医护人员陆续被派往抗日前线执行救护任务,已有的医疗机构已经不能满足边区卫生防疫工作的需要。在这种背景下,边区根据卫生防疫工作的需要,建立了一些新式的医疗机构。1944年晋察冀军区卫生部在边区内的阜平、灵寿、易县建立民众诊疗所三处,定名为新华诊疗所,派蔡公琪到边区政府帮助组织成立卫生科,建立各县卫生组织,边区政府也设立了卫生设施指导委员会,作为边区卫生行政的咨询机关。[17]这些新式医疗机构的及时设立,为边区的卫生防疫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
四是培训专业医务人员。边区政府为了深入落实卫生防疫工作,解决医务人员的缺乏问题,积极对各种专业的医务人员进行培训。1944年春晋察冀军区政委姜齐贤在直属干部会议上指出,军区卫生部门须协助地方训练村卫生员,开展地方卫生建设。[18](P55)军区卫生部先后派遣医疗骨干协助地方开办中西医训练班、妇婴卫生训练班、村镇卫生员训练班。专业医疗卫生人员为边区的卫生防疫工作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五是实行中西医合作,提高疗效。抗战时期边区西医匮乏,只有少数中医,而当时的医药界又普遍存在着门户偏见,中医和西医互相对立、不合作。这种局面对开展群众卫生防疫工作非常不利,因此动员组织中西医的合作问题被提上日程。针对这个问题,晋察冀边区政府召开了中西医座谈会,扶助当地中西医生和私人药铺,举办医生训练班,介绍偏方,研究草药,制作新药。于是中西医结合起来,研究出好多新的成果,涌现出好多为群众服务的模范医生和药铺。[19]1945年,晋察冀边区三分区在派专门人员与县区政权共同开展地方卫生建设过程中,也促使中医向着科学化方向前进一步,中西医的团结也增强了。[20]P55中西医合作,有力地推动了边区卫生防疫运动的开展。
三、边区卫生防疫取得的成绩
1.普及了科学知识,增强了群众的卫生意识。随着边区卫生宣传和教育工作的深入开展,群众逐渐认识到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的重要性。许多群众开始经常洗澡、洗衣服、晒被子保持洁净,以防生虱子而带来疫病,也基本上避免了人畜共处一室的问题。此外,村民生病求巫神的现象也得到有效的遏制。这些情况表明,边区政府通过卫生防疫宣传,使群众的卫生观念得到增强,养成了讲卫生的良好习惯。
2.控制了发病率,降低了死亡率,提高了人民健康水平。1942
年,全区疫病大流行,疟疾发病率高达2.07%,到1944年下降到0.17%,其病亡率由原来的0.81%下降到0.3%。痢疾的发病率在1942年为0.52%,1944年下降到0.005%,病亡人数也明显减少。[21](p842)这组数字表明,边区政府采取的有效卫生防疫措施成功地控制了疫病的发病率和死亡率,使边区人民的健康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这也说明疫病是可以防治的。
总的来说,卫生防疫工作在晋察冀边区建设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在抗日战争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在党中央和边区政府的正确领导下,边区的卫生防疫工作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为党和国家留下了宝贵的经验和财富。○
[1][6][12][21]北京军区后勤部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晋察冀军区抗战时期后勤工作史料选编[Z].北京:军事科学院出版社,1985.
[2]刘璞:《防疫工作》,《卫建》第 3卷第 2期,1944年 4月.
[3]蔡公琪.开展地方居民卫生工作《卫建》第3卷第2期,1944年4月.
[4]曲阳游击区麻疹调查[N].晋察冀日报,1945—5—27.
[5]晋察冀军区卫生部.急起扑灭和预防麻疹病灾的流行[N].晋察冀日报,1945—3—3.
[7]聂荣臻.聂荣臻回忆录(中册)[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4.
[8][17][19]水生: 《八年来晋察冀怎样战胜了敌祸天灾》,《北方文化》第2卷第3期,1946年7月1日.
[9]冀中人民抗日斗争史资料研究会.冀中平原抗日烽火[Z].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
[10]郭成周,廖应昌.侵华日军细菌战纪实——历史上被隐瞒的篇章[M].北京:燕山出版社,1997.
[11]周而复.难忘的征尘[M].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95.
[12][15]白冰秋.曲阳游击区麻疹调查[N].晋察冀日报,1945—5—27.
[13]转引自邓红,郑立柱.抗战时期晋察冀边区的疫病及其防治[J].河北大学学报,2004,(4).
[14][18][20]《十二年来部队协助地方开展卫生工作概括介绍》,《华北军区卫生建设史料汇编》,防疫保健类.
[16]魏宏运.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财政经济史资料选编[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