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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齐史学思想初探

2010-08-15张笑龙

黑龙江史志 2010年1期
关键词:历史学史学哲学

张笑龙

(安徽大学 安徽 合肥 230039)

克罗齐史学思想初探

张笑龙

(安徽大学 安徽 合肥 230039)

克罗齐是意大利著名的史学家,新黑格尔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其在哲学、历史学等诸多领域都颇有建树。克罗齐在历史学方面有突出的贡献,所著《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一书是体现其史学思想的重要代表作之一,本文欲以此书为中心,对克罗齐的史学思想作一初步的探讨。

克罗齐 历史 精神哲学

西方历史学发展到今日,已经是门类齐全,名家辈出,很大程度上还深刻影响着中国史学界。然而一个多世纪前的西方史学理论的光辉并没有全部淡去,批判的(分析的)历史哲学对当前西方历史学的影响还是较大的。新黑格尔主义史学大师克罗齐是批判的(分析的)历史哲学的代表人物之一。虽然克罗齐的有些观念会让人感觉僵化和极端化,然而正如何兆武先生所言,“困难的并不是简单地否定对方的前提,而是批判地审查对方的前提并在此条件下进行论证。只有这样才能深化自己的论证,并吸收对方的反题以成其为更高一层的合题(综合)。”[1](P143)认识克罗齐的史学思想,无疑是有意义的。

一、克罗齐的理论来源

贝奈戴托·克罗齐(Benedetto Croce)于1866年2月25日出生在意大利阿奎拉的贝斯卡赛罗里的名门望族(后迁居那不勒斯)。祖父曾担任波旁王朝大法官,父亲是个富有的资产者,母亲是个很有文化教养的妇女。正如克罗齐的回忆所说,“我的家庭为我树立了和睦、井井有条和勤劳不懈的榜样。”家庭对其影响确实是很大的。[2](P272)

克罗齐的思想来源是很复杂的。意大利史学是有着古罗马史学传统的,即注重政治史、以史为鉴的经世传统。如撒路斯提乌斯(Sallustius)的《喀提林阴谋》、李维(Livy)的《建城以来史》、塔西陀(Tacitus)的《历史》等。古罗马史学正是植根于有着政治文化特色的罗马文明之上的。近代以来,这种史学传统仍在继续。如文艺复兴时期的马基雅维里便是带有政治色彩的意大利史家的突出代表。我们从克罗齐身上依然能看到他的这些前辈们的影子。

克罗齐对维科(Vico)的思想也作过研究,维科被认为是西方历史哲学的奠基人,他反对笛卡尔以来“我思故我在”式的理性主义,强调认识与实践的联系,认为历史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克罗齐反对近代以来二元论的立场与维科的思想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黑格尔哲学是克罗齐思想的另一个来源,黑格尔是典型的历史唯心主义者,认为精神即是历史,而民族国家则是精神的载体。克罗齐思想中重视“精神”因素便得于黑格尔,然而他反对包括黑格尔在内的所有哲学当中的“超验论”,而要求哲学与历史的同一。

总之,克罗齐继承了古罗马史学传统中的经世思想,吸收了维科、黑格尔等人的理论,反对近代以来的二元论哲学体系,以及史学界的实证主义思潮。以下将以《历史学的理论与实际》一书为中心对克罗齐的史学思想作具体解释和评述。

二、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

1.历史与编年史

区别历史与编年史是阐述克罗齐“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这一理论的起点。他认为编年史是“过去史”、“非当代史”,而历史则是“当代史”,是“具有某种意义而不是一种空洞的回声”,“只有现在生活中的兴趣方能使人去研究过去的事实。因此,这种过去的事实只要和现在生活的一种兴趣打成一片,它就不是针对一种过去的兴趣而是针对一种现在的兴趣的。”如果对其没产生兴趣,则“充其量只是一些历史著作的名目而已”。[3](P2,3)历史与现实生活之间是有其内在联系的,而失去了内在联系的编年史则只是“单纯的叙述”,是“一种意志活动所维护的空洞字句或公式的复合物”。历史与编年史的差别,“并非因为它们是两种互相补充的历史形式,也不是因为这一种从属于那一种,而是因为它们是两种不同的精神态度。”[3](P78)然而历史与编年史之间是有联系的。他说,“目前被我们看成编年史的大段大段历史,目前哑然无声的许多文献是会依次被新的生活光辉所扫射,并再度发言的。”[3](P13)

2.真历史与假历史

为了更好地说明“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克罗齐严格区分了真历史同各种假历史,这就是:语文性历史、诗歌性历史和实用性历史。

克罗齐认为,“语文性历史所提供的实际上是编年史与文献而不是历史”,是“用事物、传说、文献(空洞的传说和僵死的文献)去编写历史的想法”,是“用外在的事物写一部历史”,是“从一本或多本书中倾泻出来的一本新书”,是“汇编”。但语文性历史不包含任何历史思想,只是抄录资料,虽然“具有一副尊严和科学的外貌”,但是,“很不充分,没有精神上的连结”。语文性历史“不具有真实性”,“不具有真正的历史兴趣”。总之,语文性历史“只是一些渊博的或非常渊博的‘编年史’,有时候为了查阅的目的是有用的,但是缺乏滋养及温暖人们的精神与心灵的字句。”[3](P15,16,17)

诗歌性历史是“用情操方面的兴趣”去填补语文性历史“思想兴趣的匮乏”而产生的。克罗齐认为这是一种“谬误的解决”,因为“情操是生活,不是思想,当这种生活在被思想所支配以前获得表达和表现时,我们得到的是诗歌,不是历史。”在语文性历史中,编年史和文献是“未被消化”,而在诗歌性历史中,编年史和文献就“干脆被消解了”,这就很容易产生捏造史料的问题。正如克罗奇所言,“他使自己犯了撒谎的罪,他成了混乱的根源”。[3](P23,24)因此,克罗齐强调,必须严格区分诗歌性历史中的“想像”与历史中的“直觉和想像”。

实用性历史,即为“演说术或修辞学的历史”,是从古代发展起来,至今仍然很重要的一种历史,“是一种利用历史的讲述作为手段或手段之一的实际活动”。其在历史中一直存在,“希腊和罗马的办法是提出政治家、将领和英勇女性的形象作为心灵的范例,中世纪的办法是重述荒漠中的圣徒的隐士或富有膂力及忠诚不贰的武士的生平,我们近代的办法则是推荐人们去读有关发明家、商人、探险家、百万富翁的传记和‘稗史’,认为读了是有教育和激励作用的。”实用性历史作为一种“道德的”实际活动是正确的,但它不是历史,不是“作为思想和处在思想世界中”的真历史。[3](P28,30)

克罗齐认为“真历史”是超越以上几种“假历史”之上的,因为“它只会在一种形式之下参与教育的过程,那不是纯然抽象的道德教育的形式,而是思想教育或发展的形式”。[3](P30)

3.自然史与历史

近代以来受自然科学影响的还有“自然史”,克罗齐认为它是“博物学家的历史”,如,“动物机体史”、“地球构造史”、“太阳系构造史”等。因为在克罗齐看来,历史是不同于科学的,历史研究也就不同于科学研究,其研究对象不是自然界的各种现象,而是人类的内在精神。真历史不同于“自然史”,它是有思想的,克罗齐因此得出结论,自然史“所服从的法则和唯一的历史的法则是大不相同的”,应当“把‘自然史’放在假历史的低一级的地位”。[3](P105)

4.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

克罗齐在比较真历史与编年史、假历史的过程中,已经将其理论“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逐渐阐发出来了。

首先,他把历史与现实生活统一起来,历史正是以当前生活为其参照的,过去发生的事情,正是与现实生活产生了联系,引起了历史学家的“现在兴趣”,“死亡的历史”才会变成“生活的历史”“,编年史”才会变成“真历史”。其次,是关于历史的确凿性和有用性,克罗齐认为“:一旦生活与思想在历史中的不可分割的联系得到体现以后,对历史的确凿性和有用性的怀疑立刻就会烟消云散。一种我们的精神现在所产生的东西怎么能不确凿呢?解决从生活中发生的问题的知识怎么能没有用呢?”他强调思想与精神活动的作用,以此“使确凿的东西变成真实的东西,使语文学与哲学携手去产生历史”。[3](P4,14)

以上是“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在认识论领域中的涵义,或者说是针对“历史学”本身而言的。而克罗齐并不止于此,他还将“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推向本体论的高度。在克罗齐看来,不仅“历史学”具有当代性,客观历史本身就是当代史。过去即存在于当前之中,存在于历史学家的精神活动或思想之中,融化和转化于现在之中,他说:“当代性不是某一类历史的特征(如同经验性范围所持之有理的),而是一切历史的内在特征。”[3](P3)这样,他就把过去和现在同一化了。

三、反对二元论的精神哲学

在克罗齐的思想中,哲学和历史是不分的,在此从宏观的角度来加深我们对上一部分即“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的理解。

西方哲学自近代以来便陷入二元论的困境之中,影响到历史学方面,便有了决定论和超验论的倾向。克罗齐否定了“历史决定论”和“历史哲学”,且认为二者的“相互驳斥使双方都变成一种空虚或一无所有”。[3](P51)而解脱二元论困境的途径便是他的一元论精神哲学。这种思想强调“精神活动”,强调“哲学和历史的同一”。他说,“在我们所已描绘的哲学中,真实界被确认为精神,这种精神不是高悬在世界之上的,也不是徘徊在世界之中的,而是与世界一体的”,“精神就是世界,它是一种发展着的精神”,“精神的自我意识就是哲学,哲学就是它的历史,或者说,历史就是它的哲学,二者在本质上是同一的;意识与自我意识是同一的,也就是说,意识和自我意识既有差别,同时又是同一的,就像生活与思想一样。”这样,克罗齐以精神活动为中心的思想将历史与哲学、生活与思想都打成一片。他又说,“把历史家的思想和哲学家的思想加以区别难道是可以被允许的吗?”“就历史家而论是无法区别其历史思想和哲学思想的,二者之叙述中是浑然一体的。但是,就哲学家而论,也无法保持这种差别。”这就使历史家的思想与哲学家的思想同一化。甚至还认为哲学史与史学史也是重合的。[3](P250,139,140)

这种以精神活动为中心的一元论思想,使历史学家这一主体与历史客体融合。克罗齐还提出“真正人性的人本主义”一说,“即人所共有的,整个宇宙所共有的人性,这种人性在其最隐蔽的地方也全是人性的,那就是精神性。”“历史就不再是自然或一个超尘世的上帝的作品,也不是经验性的和非真实的个人的软弱无力的、随时中断的作品,它是那样一种个人的作品,那种个人真正是真实的,是自行个别化的永恒精神。”[3](P76)

张广智先生在整个意大利史学的背景下来认识克罗齐,认为“从克罗齐的史学中,我们既可以窥见意大利史学传统的明显印记,也可以发现现代史学的革新潮流的不可逆转。正是由于克罗齐的成就,为打破史学文化的民族藩篱与地域界线作出了独特的贡献,在现代意大利史学的舞台上,他成功地扮演了一个传统与革新的协奏者的角色。”[4](P292)

克罗齐的史学思想从认识论上升到本体论领域之后,便逐渐走向极端化,突破了其有效性限制,以至于在其晚年思想中宗教倾向加重。然而,克罗齐反对二元论、超验论哲学,建立精神哲学体系,在认识论领域中对待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注重历史的“当代性”等方面做出的努力,都是值得我们继续深入探究和借鉴的。

[1]何兆武、陈啟能.当代西方史学理论[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2][意]克罗齐著,田时纲译.历史学的理论和历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3][意]贝奈戴托·克罗齐著、[英]道格拉斯·安斯利英译、傅任敢译.历史学的理论与实际[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4]张广智.西方史学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

张笑龙(1985—),男,山西浑源人。安徽大学历史系史学理论及史学史专业07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史学理论及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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