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问题的理论廓清
2010-08-15汪建明
汪建明
(桂林理工大学,广西桂林 541004)
腐败问题的理论廓清
汪建明
(桂林理工大学,广西桂林 541004)
反腐倡廉是时代热点话题,从理论上廓清腐败的根源是很重要。腐朽的政治文化才是中国的腐败的根源,因此,必须建构中国特色式的反腐格局,将腐朽政治文化传统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剥离出去。而只有将马克思主义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结合起来才能实现从根本上反腐败。
腐败;制度;中国特色;传统文化
中国的腐败问题的产生有许多方面的原因,邓小平说腐败是使用了“政治上和经济上在法律制度之外的权力”,但权力为何在法律制度之外?如果仅关注制度结构等技术层面的因素,国外的反腐经验已经足够了,但这并没有遏制住我国腐败现象。技术的应用涉及背后的理论支撑,它有更深层的理论考量,本文旨在对腐败问题的性质做理论的廓清。
一、理论界各种声音之辨析
(一)腐败问题是个政治问题
这作为一句政治口号从某种意义来看指出了问题的实质。从现状看,腐败问题不仅在侵蚀党的肌体弱化执政的威信,更与国家民族的前途命运息息相关,是个重大政治问题。这是从影响来看,把它作为政治问题对待表明它的重要性和危机感。从根源上分析,持这种观点大多是网络声音,试图用西方的政治体制、民主、人权观念取代现行政治体制,这是西方政治经济意识形态影响的结果。虽然腐败也在一定程度上牵扯到政治观念、执政理念、政治方略制度、执政素质等公权的产生、目标、设计、实施和评估等诸多问题,但这些问题,与其他政党政治比较起来,并不显弱势,反而在杜绝腐败方面有更多理论优势。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一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制、民主集中制、虽然有过挫折但最终都能得到调整的社会发展战略、以德治国、以人为本、科学发展观等等,这些都表明党和国家在理念和治国方略方面都无可挑剔。因此,腐败问题根本上不是一个政治问题。
(二)腐败问题是个体制或制度问题[1]
这是技术性问题,学理根源是技术理性或工具理性的思维方式。西方一些发达国家相信人性是自私贪婪的,权力内在地包涵腐败,有机会就会表现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体制和制度构建,约束和严惩腐败。经历了几百年历史的教训,他们终于达成了这一美好目标,这确实归结为体制和制度构建。这一套体制和制度建构,我们今天当然还存在一定距离,但问题不在于体制和制度本身,而在于另外两个方面:(1)国外的体制和制度能照搬吗?西方今天的成就是几百年痛苦的教训才得以形成的,我们作为后发国家还要经历这样一个痛苦吗?也就是说,靠体制和制度是不足以和私有制下的人性抗衡的。问题的关键在于社会制度,西方的体制和制度效应是基于全面私有制的,而我们国家的特点决定不能照搬私有制,因而体制和制度构建也就是个问题。(2)支撑体制和制度的理论依据是什么?西方认为人性具有自私贪婪性。是否把这点作为唯一的本性,理论界显然存在极大分歧,以此为根据制定政策在西方曾经和仍然在产生着非常负面的效果,人性的自私贪婪性(如果有的话)仅仅是被强制压抑了,某种情况下,依然会爆发。因此制度的设置初衷不应仅仅是惩戒、压制人性,还必须具备疏导、教育功能。在我国,更让人不解的是,倡导体制和制度反腐的一派甚至根本没想到还有理论依据,仅仅是模仿西方,这必误用体制和制度,把人引向歧途。因此,腐败问题关系到体制和制度的完善,但这仅仅是个技术手段问题,当前不能期望体制和制度的完善对反腐有多大帮助。根本上,腐败问题不是体制和制度问题。
(三)腐败问题是个社会文化问题[2]
这个观点较之上述观点更具深刻性。腐败如果作为一个意识领域的问题,无论是政治意识还是文化意识,它的根源都在于社会基础。社会出问题了,才有腐败问题。与腐败有关的社会文化问题,基本观点有:“人化”管理,中国整个社会管理都是一种人化管理,制度被边缘化,没有制度和法制观念;地缘、亲缘、业缘关系至上,渗透到各个领域,政治不能幸免;市场经济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盛行,物质欲望至上,道德多元化,腐败一方面被谴责但另一方面却被崇尚因而导致不断扩大的趋势,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诸如此类。总之,该类观点认为,人性的阴暗面和传统文化的糟粕在社会转型期的当代得到充分彰显,他们提供的方法也大多诉诸体制和制度。这类观点的问题在于,既然体制和制度被边缘化被转移消化,再谈制度反腐就是陷入自相矛盾。用制度取代“人化”是把“人化”管理看成与制度绝对不相容的僵化的东西,没看到人化的不可消除性和其积极意义。该分析对问题的揭示还不够深入,没有抓住社会文化的传统根源,因此抓不住实质,在制定政策时自然提不出有力的措施。因此,腐败问题是个社会文化问题,但不仅仅是当前的社会文化问题,根源在于社会文化问题背后的深层问题。
有些学者从现代政治学视角分析[3],认为我国历来政治上公、私人领域界限模糊甚至根本没有公私之分。传统文化中的修身治国平天下的价值体系重心在官员的内心道德要求,这造成官员的双重人格:表面上正人君子,内心却男盗女娼。新中国成立之后,制度的不健全,党内监督的不力,导致在具体政治实践过程中,权力逐渐走向异化,公权私用。这种观点指出了我国腐败性质与西方的共同本质,但这种理论延用西方工具理性思维,没有指明中西方国家政治腐败的区别。他们认为是制度化问题,西方制度完善,中国不完善,因而未能找到治理我国腐败的特定的方法,最终依然是照搬西方的反腐经验。
(四)腐败根源的哲理分析
从历史渊源看,国家机器的存在是腐败的必要条件,甚至是充分条件[4]。根据马克思的国家学说,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工具,阶级社会中的国家总是表现一部分阶级对另外一个阶级的统治,这就为腐败埋下了祸根。这也表明,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社会主义国家还是资本主义国家或其他类型国家,都没能消除腐败,政治不过是披着公利的面纱为自己谋利益的手段而已。而在中国,封建剥削阶级的意识深深地根植于官员心中,腐败就尤其严重。马克思主义提供的方法是打碎国家机器,建立自己无产阶级专政国家,从而从根本上杜绝腐败。这个观点是普遍正确的,适用于世界腐败问题的根源分析,但显然客观上不太有用,我们具有不同于国际的特点,即使社会主义国家也不能消除封建残余和其他阶级社会意识影响,历史局限性限制了国家的性质,根本的方法不可行,腐败者仍然继续腐败着。这种观点看不到我国腐败的特殊性,从而将反腐纳入西方的理论视角,失去了对马克思主义反腐理论的信念。
二、深挖我国政治腐败根源,创设中国特色的反腐格局
上述观点都对,但都没有抓到实质。我国的国情特点是有几千年的传统文化积淀传承,又有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 60多年的政治经验,这里既包涵了腐败产生发展的土壤,也包涵防腐拒腐的有利契机。当今的腐败问题是历史和当代遭遇相互碰撞的结果。在当代社会转型期,西方的民主自由观念深入人心,但在这样一颗心下面却是私欲权欲的膨胀。如果放在西方的社会背景下,那么制度反腐也许能达到一定效果。但是经验告诉我们,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腐败根源还有历史的根源。传统文化尤其是政治文化精华和糟粕并存,而糟粕部分在私域里以人权的名义偷渡,被肆意横行的物欲激活。所以不仅要在制度上约束当下所爆发的私心,使其公私分明,而且要导引中国传统文化源流。
中国的腐败并不能简单归结为传统思想文化或习俗影响。中国传统文化以儒释道精神为基本内容的文化精神实质是一种社会理想创建,具有社会乌托邦性质。在今天看来这一性质更加凸显。现代新儒家大多把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与腐朽政治文化区别开来,如果现代新儒学作“道统”“学统”“政统”三分,试图从政治儒学视角改造现代政治[5]。由于几千年封建政治一统江山,一方面使这一社会构想获得政治的话语权更有利于在实践中推广,但另一方封建官僚垄断这一精神的解释权为己所用,使这以精神实质遭到歪曲。虽然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是在封建的土壤上产生成长的,但却并非注定为封建政治统治而生的,就像马克思主义是在资本主义土壤上产生并成长,但并非为资本主义统治而生的一样。政治和思想文化走得并非完全一致的道路,中国封建政治观念并非天然地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相契合,因此导致腐败的政治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要区别对待,关注的焦点在前者而非后者。或者说我们要斩断的并非中国传统文化,而是导致腐败的那部分政治或思想文化。
按常理,新中国建国都 60多年了,这种腐朽文化应该断根了,但实际上却存在,为什么?腐败的原因是权力没有得到限制,并不仅仅是制度不严谨,而是说明这种权力的来源很神秘,它能突破制度甚至政治的束缚。中国政治权力来自哪里,腐败就来自哪里。显然这种权力并非完全来自正义的伟大的人民的赋予,也不是来自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而是根植于并成长于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腐朽的政治文化,根源于社会权力[6],只有这种权力根源才具有神秘性,新中国的建立并没有一揽子将这种文化斩断。
但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以及马克思主义国家的建立无疑对这种文化造成极大破坏性,这正让我们看到根治腐败的曙光。上文谈到,政治体制、法律制度问题皆非腐败产生的根本问题,问题不在问题本身,在问题之外,即封建的腐朽的政治文化没有根除。但上文也谈到,在阶级社会里,腐败的基础没有铲除因此腐败也无法根治,制度只能减少腐败,某种意义上说,只能减少国内腐败,因为就国际而言,西方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经济政治的压迫剥削何尝不是一种更大意义上的腐败。从根源上铲除腐败依靠现代新儒家的新开展当然是徒劳的,责任依然要落在马克思的基本理论上面,只有它能根除腐朽封建政治文化,也只有它能根除资本主义腐朽政治文化。那么,构建中国特色的反腐格局就要从如下着眼着手:
一方面,不能抛弃马克思主义,而是要更加牢固地坚持马克思主义,重新整理马克思主义关于建党建国的思想,把制度的建设看成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贯彻,而非对资本主义弊端的修补。新中国成立开了个好头,它一定程度上截断了封建政治文化,但还不彻底,在政治上、思想上、文化上、制度上还要更加坚定彻底地用马克思主义文化战胜封建政治文化。同时它也为本土文化的发展起到良性引导的作用。
另一方面,不能抛弃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坚决划清优秀传统文化和腐朽封建政治文化的界限。不要把“人化”管理或人伦关系看成是反腐的障碍,“人化”是不可避免的,权力都是被人所用,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都会在权力中打上人格的烙印。它本身无所谓好坏,不能禁只能导,被坏的政治文化牵引就成坏的,被好的政治文化牵引就变成好的,马克思主义正是这样一个好的政治文化。马克思主义文化和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并不是水火不容的,而是互补的。或者说,马克思主义文化在反腐方面更多扮演着政治的角色,而传统文化扮演着社会的角色。前者大多属制度性的反腐,效果不是根本性的,而后者却是从人的思想文化根源上的反腐,是根本性的。
《尚书》说;“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古代治国智慧讲得很清楚,当前中国是乱世还是治世?反腐到底要“猛”还是“宽”?恐怕不是简单两分的问题,制度根基上要猛,是非分明,而人性对待上要宽,教化世人。什么是中国特色的反腐格局,宽猛相济,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结合起来有机应用就是这种格局,这种反腐格局是针对中国特定的腐败根源的,它既能斩断当代政治与封建腐朽政治文化的渊源,也能为当代老百姓的传统文化精神找到安顿,不至于陷入腐朽文化氛围中不可自拔。它不割裂传统,又具富有远见和人类关怀的创新。当然,这场战争将是长期的艰巨的,但一定要有这个信心。
[1] 王旭宽.腐败的制度性缺陷及其治理对策 [J].兰州学刊,2007(10).
[2] 曾小华.反腐倡廉重在文化和制度 [J].当代社科视野,2010(7-8).
[3] 牛妍.马克思理论视域下的公权异化和反腐刍议[J].四川理工学院学报,2010(4).
[4] 吴克伟,王健.马克思恩格斯廉政思想浅析[J].企业导报,2010(3).
[5] 黄勇军.儒家政治传统于现代社会变迁中的新开展[J].文史博览,2010(5).
[6] 张扬金.社会权力和惩防腐败体制创新研究[J].理论学刊,2010(7).
2010-10-13
汪建明(1971—),男,博士生,讲师,研究方向:政治哲学、生态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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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7-7111(2010)11-0030-03
(责任编辑 张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