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隋书·经籍志》及其特点
2010-08-15曾斌
曾 斌
(湖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81)
古代目录学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知识覆盖面大,学科综合性强,为现在的研究保存了丰富的史料。《隋书·经籍志》是继《汉书·艺文志》之后现存的又一部重要的史志目录。它集史家目录工作精华于一体,继承和发展了汉魏六朝的目录学成果,研究了历代书目的体例结构、分类体系,并根据时代要求和具体情况在编纂方法上有所创新。它影响并推动了当时学术思想的发展,也奠定了此后一千多年中国传统历史文献著录的基本形式。
《隋书·经籍志》是《隋书》中“十志”之一。旧题为唐魏征撰,实际贞观十七年(643年)魏征病逝之际《隋书》的十志并未完成,直到唐高宗显庆元年(656年)才修撰成功,由长孙无忌送呈唐高宗。其实,长孙无忌也只不过是领衔之人而已,名号俱存的就有于志宁、李淳风、李延寿等人,所以《隋志》实际上是出于众人之手,是一部集体编撰的官修目录。[1]
关于《隋志》的分类、编撰原则、参考文献:,其总序作了非常详尽的介绍:“今考见存,分为四部,合为一万四千四百六十六部,有八万九千六百六十六卷。其旧录所取,文义浅俗、无益教理者,并删去之。其旧录所遗,辞义可采,有所弘益者,咸附入之。远观马《史》班《书》,近观王、阮《志》《录》,凡五十五篇,各列本条之下,以备经籍志。”
观其总序,考其全文,可总结出以下几个显著特点:
一、《隋志》统一并确立了经史子集四部分类体系,使史部作为一个大的独立的部类固定下来
早在先秦,我国就产生了不少的历史文献,比如《尚书》、《左传》、《春秋》、《国语》等。汉初社会经济复苏,文化上也出现了繁荣的景象,图书资料大量增加,客观上产生整理、分类、编目的要求。西汉末的刘向、刘歆父子“总括群书,撮其旨要,著为《七略》”[2]。《七略》虽早已亡佚,但从东汉史学家班固依据《七略》而撰写的《汉书·艺文志》仍可窥其大概。《汉志》将所有图书分为六个部类,即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术数略和方技略。此时,并未将史籍单独设类,主要是附在“六艺略”中的“春秋类”中,如《高祖传》、《孝文传》。这是因为当时史籍数量相对较少,史学发展还处于初级阶段,不被社会所重视。
魏晋南北朝时期,史籍数目不断增多,体裁愈加丰富,史籍的社会地位也明显提高。曹魏时期,“魏秘书郎郑默,始制《中经》”;至西晋,“秘书监荀勖,又因中经,更著《新簿》”。[3]此时开始四分图书,即把所有典籍划分为甲、乙、丙、丁四部,尤为注意的是第三部“丙部”,著录了“史记”、“旧事”、“皇览簿”、“杂事”,已经是独立的史籍大类。后东晋著作郎李充又依《中经新簿》编成《晋元帝四部书目》,更换了乙丙两部的位置,此后“自而因循,无所变革”[4]。但无论荀勖或李充,都仅为编次并未以“史”命名。
直到李唐建国,唐太宗高度重视“史鉴”的作用,开史馆专修史书,还亲自为一些纪传写论赞,史籍的著录才逐渐走向成熟与定型。《隋书·经籍志》作为唐代一部重要的官修学术史,在各种官修、私撰书目的基础上,仍然沿用四分法,并用经、史、子、集命名各部,第一次为史部正名,集中著录各类历史文献。正如其史部部序中所说:“班固以《史记》附《春秋》,今开其事类,凡十三种,别为史部”。《隋书·经籍志》是我国留存下来的时代最早的采用经、史、子、集四部分类法编修理的目录之书,它的出现奠定了我国古代图书四部分类法的基础,也正式确立了“史部”在四部分类法中的地位。
二、“远览马《史》班《书》,近观王阮《志》《录》”,“离其疏远,合其近密”
《隋书·经籍志》的出现并不是偶然,而是因袭和继承了前人目录工作研究的成果,总结了唐以前的书目体例结构、分类体系,取长补短。《隋志》的四部就是从《汉书·艺文志》大略演变而来。其经序说:“班固列六艺为九种,或以纬书解经,合为十种。”史序说:“班固以史记附春秋,今开其事类,凡十三种,别为史部。”子序说:“汉书有诸子、兵书、数术、方技之略,今合而叙之,为十四种,谓之子部。”集序中说:“班固有诗赋略,凡五种,今引而伸之,合为三种,谓之集部。”[5]
《隋书·经籍志》的类目分类系统,受阮孝绪的《七录》影响较大。比如史部,《隋志》改《七录》的“国史”为“正史”、“古史”、“杂史”三类,并“杂传”、“鬼神”为“杂传”类;改“注历”为“起居注”,“仪典”为“仪注”,“法制”为“刑法”,“伪史”为“霸史”,“土地”为“地理”,“谱状”为“谱系”。比较而言,不难看出《隋书·经籍志》的四十个类目,基本是由《七录》内篇五录四十六部删并分合而成。
另外,《隋志》中的道经、佛经附之于四部之后,也是效仿阮孝绪《七录》和王俭《七志》,只不过更换了两类的次序。
“离其疏远,合其近密”是《隋书·经籍志》著录图书的基本原则。与《汉志》只反映西汉一代藏书相比,《隋志》虽据隋代国家藏书旧有目录编成,但所记之书不限于隋代,而是记载隋代以及南北朝时期的图书流通和变更的实际情况。它以隋代所藏图书为依据,先著录现实藏书,而将隋代已亡而宋、梁时代尚存的书籍,以“梁有……(隋)亡”、“梁有……今残缺”的方式附注于相关类目的书之下。如史部正史类“《吴书》二十五卷”,后注“韦昭撰。本五十五卷,梁有,今残缺”[6]。将图书亡佚情况如此清晰地附注于后,便于后人了解和考察古籍流通的全貌。
三、《隋书·经籍志》有许多体式灵活、内容多样、精悍实用的小注
《汉志》除少数书下有简略的注以外,大部分书下都无注,《隋志》继承了书下有注的传统,并加以改进。《隋志》中的小注可粗分以下几类:
1.介绍作者身份、职衔、学术渊源和师从等。如经部易类“《周易》二卷”,后注曰:“魏文侯师卜子夏传,残缺。”史部正史类“《史记》一百三十卷”,后注曰:“汉中书令司马迁撰。”子部儒家类“《公孙尼子》一卷”注:“尼,似孔子弟子。”儒家类中“《鲁连子》五卷”后的注更是详细,“鲁连,齐人,不仕,称为先生。”[7]
2.介绍书的内容、性质、来历、记事年代等。如史部杂史类“《帝王要略》十二卷”后注云:“纪帝王及天官、地理、丧服。”古史类“《纪年》十二卷”注云:“汲冢书,并《竹书同异》一卷。”正史类“《通史》四百八十卷”注:“梁武帝撰。起三皇,讫梁。”[8]
3.解释著录的书籍本身的一些问题。如子部医方类“《墨子枕内五行经要》一卷”注曰:“梁有《神枕方》一卷,疑此即是。”[9]
此外,之前提到的以“附注”的形式著录书籍的存亡残缺也是《隋志》小注的重要特点之一。
4.“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班固撰写《汉志》之时,去古未远,因此对各类书籍的题解只需大致地叙其源流,略加评论;而到唐初,学术源流的分合、书籍的存佚情况都变得十分复杂,使后人难以视而解之,因此《隋志》的撰写者通过撰写总序(志序)、大序(部序)、小序(类序)的形式,对文献聚散和学术源流作了一次全面的叙述,便于后人理解,这样也继承了《七略》、《汉志》“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优良传统。
《隋书·经籍志》的出现对后世目录学著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分类体缜密,史学评论精辟,因而其成果被后世广为取法和引用,为中国传统目录学的创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朱文涛.隋书·经籍志作者辩证[J].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8,(3)
[2][3][4]隋书·经籍志·总序[M].北京:中华书局,1973
[5][6][7][8][9]隋书·经籍志[M].北京:中华书局,1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