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意韵,平常心思,真诚笔墨——为编辑《大庆文艺精品丛书/散文随笔卷上下》而写的心得
2010-08-15庞壮国
庞壮国
大庆文艺精品丛书之中的《散文随笔卷》容纳文字近百万。收入160人的作品,计三百六十余篇。这些散文随笔的内容从心灵到生活都铭印着“大庆”两个字。文章既有上世纪60、70、80、90年代外地名家和本土笔者的佳作,更有进入新世纪以来几代大庆人的华章。多数篇什已经发表于各种报刊,也有特意为这次征文新著的真挚真诚真实之文。这是丛书主编为散文随笔卷特意敞开的一个小角门。搜集、编辑、润色、结集,历时10个月。
本书的开篇,是王进喜的《十一感想》。王进喜是一辈子吃苦而不叫苦的人,是大事小情都往宽处想往远处想往深处想的人,是把民族扛在肩上把人民装在心里把自己老是忘掉的人。他很自觉地把自己浓缩为一个活生生的大庆人。在我们写作和编辑大庆散文随笔的时候,多么幸运,因为王进喜生前也写过散文随笔,那种朴实和实在,作这本书的旗,一本书就跟着长了志气。
本书的散文随笔单篇去读,可能让人心里一动、一颤、一热。但是它们汇聚在一起,我感到有一种力量在天地间呼啸。人的力量,精神的力量。大庆人和写大庆的人之力量,大庆人和写大庆的人之精神。正如诗人李琦在她的文章中所说:“大庆,是汉语里两个吃了很多苦、沉甸甸、同时拥有光荣与梦想的汉字。这个地名的产生,应该说与每个中国人都深有关联。”作为亲手忙乎这本书的人,我崇拜、热爱、赞美这本书。它可以无愧地站在莽莽苍苍的书籍之林,以它的大器和特色获取这样一段文字:它年轮一般铭刻着大庆的历史细节,波涌着大庆的史诗韵律,流淌着大庆人的心灵溪流,云霞似的缭绕大庆的人间烟火,清明上河图一样展现大庆的现实面貌,是可读、可藏、可评、可传之书。
编辑工作第一步是拜读。也就是编辑先别把自己当作居高临下可以对文稿杀伐的王者,先得以蒿草仰望槐椴之意、泥土捧掬禾苗之心,心静并心净地去读。一篇文章就是一个人的心灵流露,读人家的心灵不可大意不可狂傲不可挑剔。小学生一样读过之后,才敢变换角色,假装老师,再读,或许要动手删点或者润点。上午,窗外小鸟啼鸣,电脑里播放我久听不厌的《航标兵之歌》,一些篇章读着读着,我会泪流满面,欷歔不止,过后觉得自己的心被清清地洗了一次。这样的劳动,是幸福的劳动,我以L型的姿态,从2005年7月到2006年5月,十个月里天天面对电脑屏幕,手指敲击键盘发出哒哒声,正如我的心也哒哒着奔驰着马蹄。
刘白羽先生那篇《歌唱李仁杰》,他是用共产党人的情怀为一个钻工英雄歌唱。在浩浩荡荡的中国作家中,刘白羽是最热爱大庆的人。大庆精神的形成,不仅是大庆人自己的事情,不仅是石油人的事情,大庆精神里有刘白羽的心血。我想起上世纪80年代中期刘白羽又一次来大庆,夜晚住在东风招待所里那栋记者云集的平房,白天四下里跑油田。有两三天领导派我陪着老人家往下跑。坐在上海牌轿车上,我故意在他魁伟的背后背诵他的散文《红玛瑙》,吟道:“地球是颗红玛瑙,我爱怎雕就怎雕”,他回头微笑了,我心里美滋滋的。我在知青时代,曾经一笔一笔抄录过他的《红玛瑙》,还抄录过郭小川的《林区三唱》。
白发苍苍高大魁梧的老作家总是精神矍铄,但我知道他很累。他平易近人,凡是大庆人请他挥毫以求墨宝,他从不拒绝。我心间五次三番涌动着一个心思,也想要他的字。但是觉得老作家太累太认真,还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欲言又止,到底羞红着脸没有张口。那时三十多岁的我内心知耻的程度比五十多岁的我要高深几寸。没得到刘白羽的字,让我后来(闻悉刘白羽逝世)后悔莫已。
魏钢焰是一位老八路老作家,他多次来大庆伴随在铁人身边,与铁人同起居、共谈心,心心相印。他的《忆铁人》洋洋万言,是传世之作。“要告诉咱的后代们,大庆不是地下蹦出来的,红旗不是从天上飘下来的。”魏钢焰与王铁人,名字都对仗,他俩本身的故事就是一首壮美而深沉的长诗。魏钢焰逝世前,曾嘱咐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骨灰洒在大庆,洒在铁人奋斗过的土地上。大庆人会永远像记住铁人那样,记住有个与大庆息息相通的作家魏钢焰。
贾宏图的《写在激情燃烧的大地上》一文中,写到刘白羽与夫人汪琦在哈尔滨霁虹桥上拍照,引出他们夫妇一段断肠往事,我的眼睛模糊,看不清电脑小屏幕。眼前云雾蒸腾,把我带进霁虹桥下火车喷出的白色蒸汽之中,心在隐隐的疼。
关沫南先生是黑龙江现代文学的奠基者之一。我在与他的长子关彤通话时,询问先生生前写大庆的文章,恳请他写写先生在大庆的故事。感谢关彤及时为本书发送专稿《关沫南在大庆的日子里》。其中一段清淡的白描,有如天籁:“1961年冬,铁人王进喜穿着一身沾满泥浆的衣服闯进我家,手里拿着钱和粮票往我父亲怀里揣,埋怨我父亲太外道,没把他们当自己人。父亲边往回推边说:现在正是灾害时期,工人们的口粮本来就不多,我去住了那么多天哪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让我觉得大庆真是高天厚土,因为历史上两个大写的人,因为几元钱几斤粮票,手和手相握、相推之间,把整个大庆精神具象得那样细微、温柔、纯洁、崇高。
忽培元的《两人原本是乡党》透露了咱们大庆市委副书记的心底秘密,他把铁人当作父亲来敬仰和爱戴,他把自己的父亲与铁人叠印在一起,讴歌毛泽东时代那些对民族以身担当、对国家以心相许、吃大苦遭大罪的人。我当时哽咽着,干不下去活了。
我眼前众多的篇章,使我一次又一次眼睛湿润的篇章,使我一次又一次心底颤抖的篇章,那是从人们生活中最深也最浅的地方,潺潺流动的又一种《诗经》,又一种《离骚》。那最深也最浅的地方,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左胸口,那是——心。比如《明公祭》、《乳泉》、《捕犬杂记》、《我的师傅》、《采油树上的野百合》、《遗忘》、《决堤》、《我乃酒痴》、《他们是城市特殊的风景》、《写在第九十四个父亲节》、《父亲》、《我比大庆小两岁》、《侧耳倾听》等等都充满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呈现一派柔情如水、真情如天的心灵风景。比如《两号院随笔》、《尤里斯·伊文斯在大庆》、《皇后店》、《万人广场觅旧》、《跟王启民上北京》、《草屯,查里门墩》、《样板村》、《回忆红房子》、《永远的创业庄》等等,在细微之处闪烁思绪,让我们看见已经飘逝在时光上游的情感云烟。比如《油田白杨》、《电线搭桥》、《体验反扒》、《倒班楼》、《车辚辚》、《哭着招工》、《豹子井长》,《摸手》、《踏月品茗》、《湖的涅槃》都依据作者不同的生存空间,几乎写遍了大庆热土的各个角落,几乎写遍了芸芸众生。
历史的悲壮精神和浩然大气是依附在人和天地之间,是逝去的更是正在进行时的生活,也是一种张力,如同墨汁几点浸在宣纸上洇出未来生活的走向。人、天地、生活给我们的历史感并不完全属于理性和概念,同时也活活地浸沁在那些琐琐碎碎的细节之中。构成文章的必是呼吸着的饱含情思的细节,于是众多的文章才使得一本书有了人间生气和史诗意韵。
我们在这本书中还会看见众多饮誉文坛的全国著名作家的篇章,他们从全国各地用文笔给大庆送来心意,大庆人感激他们。而已经远行的老一代作家刘白羽、李若冰、魏钢焰、关沫南、艾芜等等那些关爱大庆、颂赞大庆的文章,是大庆宝贵的精神财富。浩浩荡荡的是大庆本土作家和各界笔者,让我知道了咱大庆是散文之城、随笔之城(也是诗歌之城、戏剧之城),咱大庆的土地不仅出产能燃烧的石油,也出产让人群发热发光的文章。
中共大庆市委副书记忽培元动议并抓紧大庆文艺精品丛书的工程,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散文随笔、书法、摄影、美术、舞蹈、戏剧、民间文化、电视文艺、电影文学等等各个艺术门类共16卷,其中有的卷分为上下册(例如我编辑的散文随笔卷)。从每卷的立意到每卷的体例以及每卷的文字书画,他得要命般地阅读和把关。而这些只能占用他的业余时间。他说,中国有两个精神是国宝,延安精神和大庆精神。忽培元当过延安人,现在当大庆人。他要求我们几个作家要用大庆精神来编大庆的书。大庆市委和市政府投资近两百万元,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这是献给中华人民共和国60周岁、大庆油田50周岁、大庆市30周岁的一份厚礼。
我忘记自己打了几百个自费电话,每天都有电子信件飞来。三百万字的散文随笔篇什从一二百个电脑里雪片一样飘落我的电脑里,那是洁白的人间情意,使我的心底很滋润很感恩。我没有被动地坐着等待来稿,而是像野狼一样,主动出击,四下寻捕,有些篇章是我得知作者有了一段生活体验之后,邀请人家写作,例如李淑珍的《深山帐篷里的男人们》、张孝华的《青春无悔女老作》、关彤的《关沫南在大庆的日子里》。我还在网络上搜寻,杜尔伯特的作者写芦苇和写蒙古族妈妈教孩子唱歌的文章,就是在网上下载的。
在《散文随笔卷·上下》由零星来稿经过精选到汇聚成书的日子里,我坚决贯彻市委副书记的指示,以大庆精神编纂大庆的书,决心默默地当一次劳模。另外,我还想对大庆诗人王勇男说:“小王,你辛苦啦。”他是这本书的副主编,外地的名作家写大庆的篇章,归他寻求、搜集、整理,变成电脑文档,然后给我。
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会怀念起早贪黑编辑大庆文艺精品丛书散文随笔卷的十个月。感谢大庆,给了我一次沐浴在大庆之光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