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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形象的和谐意蕴

2010-08-15李建慧张黎敏山西财经大学文化传播学院太原030031

名作欣赏 2010年35期
关键词:传播学院妓女二老

□李建慧 张黎敏(山西财经大学文化传播学院, 太原030031)

翠翠形象的和谐意蕴

□李建慧 张黎敏(山西财经大学文化传播学院, 太原030031)

沈从文小说《边城》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女性形象,即翠翠,这一形象成为了现代文学长廊中历久弥新的亮点。翠翠这个魅力动人的艺术形象所体现出来的不仅仅是人性、人情美,实际上也承载着历史的别一个面向,即战争作为当时的生活真实影响着一批批作家以“革命”、“口号”、“运动”、“暴力”、“鲜血”等字眼形塑艺术真实性,传达出历史的主流话语的同时,沈从文却从翠翠身上跳脱出生活的本真,于“革命”、“运动”、“口号”弥漫下的真善美的意义。翠翠形象也意味着沈从文与“五四”开始建构之女性现代传统的游离甚至悖逆。

在翠翠身上,有打动过沈从文情感的几个女性的影子,也有他的新婚妻子张兆和的影子,但是翠翠并非现实生活中几个女性的简单叠加,这其中更多的包含了作者的生活经验、艺术体验及审美诉求。翠翠作为《边城》中的主人公,小说艺术表现的焦点,蕴含着丰富的哲理与饱满的情绪,对其作细微的分析将有美妙的情趣和特别的意义。

翠翠形象首先体现为人与自然的和谐: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皮肤变的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又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一只小兽物。①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万物生长靠太阳,人也是一样,尤其是春天一到,温暖的风一吹,万物就生长起来,湖南俗语“见风长”就是这个意思。小说“长养”一词用得非常好,既指翠翠自身的身体发育、成长,又指翠翠与风与日与自然环境的和谐相处。仔细推敲沈从文对“长养”一词的用法别有情趣,“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这里的长养描写的是翠翠发育生长的健康状态,“而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这里的长养描写的是自然对翠翠的哺育,总体看来,翠翠的美丽依得自己的健康成长,也依得山水天日的熏陶,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翠翠正是湘西水土催生、孕育出的美好。翠翠从自然中获得营养,又还给自然一份儿美丽,于是在自然与人之间形成了和谐共生的状态,自然与人的对抗张力迅即逃之夭夭。小说对于翠翠与自然的和谐有着更为具体的叙写,“触目为青山绿水,眸子清明如水晶”,写翠翠眼睛清澈明亮,像水晶一样,这种清澈明亮来自于青山绿水。在春天或者夏天的早晨,雨后,大地万物都有鲜亮鲜亮的光泽,翠翠的眼睛仿佛雨后晴天的万物之景象,清亮而净泽,以自然物(水晶)之鲜亮喻翠翠的纯粹之美,便将自然的美和翠翠的美融为了一体。小说接着写到翠翠“俨然一只小兽物”,明白晓畅地写出翠翠的“自然性”,将翠翠与自然的和谐推向极处。

其次翠翠的美丽体现了人与社会环境的和谐。小说在写翠翠和天保傩送的爱情故事之前,用大量的笔墨写了边城淳朴的民情风俗。这种淳朴,不仅是翠翠身上人性美和自然美的具体体现,也是翠翠周身社会之美好与纯净的体现。小说主要通过人物之间的关系表现出湘西社会的简单、纯净及社会与人关系的和谐,就连官兵与翠翠母亲的“偷情”也描写得朴素而真挚。小说中的老船夫刻画得质朴而真实,很有生活性。老船夫让乘客方便、舒适、及时地渡河,这对于老船夫来说就是生活,也是生命的本真;写掌管码头的船总顺顺,有钱有势,但是并不盛气凌人,而是和气待人,乐善好施;写妓女,因为在边城,有水手,有商人,妓女的事业也有了,这里的妓女并不以赚钱为唯一的目的,对于陌生人,当然是先交钱,而对于熟悉的人,钱就可有可无。这里的妓女对水手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常常是从商人那里赚了钱,但感情常常是寄托在水手身上,甚至有些还有点痴。水手随船走了,要隔一月两月才回来,妓女有时就梦见水手回来了,有时梦见水手变心了,她们有欢乐,有眼泪,她们的爱憎与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对于妓女,作者用了三个词,浑厚,真切,糊涂,浑厚指妓女的感情不薄,真切指妓女的感情不假,糊涂指的是相对于城里人说的,妓女对水手那么痴,其实是没有用的,因为水手并不是她们的终身依靠,当然边城里的妓女也不这么想,她们关心的只是自己和水手之间的那点爱和憎;又如写青年男女之间的恋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走车路,一种是走马路。走车路,就是通过父母,请媒人;走马路,就是男的给女的唱歌,唱得女孩子心动了,恋爱就成功了。这样男女的婚姻,有了广阔的自由天地。

而对于翠翠与二老的感情纠葛亦表现得和谐而雅致。翠翠与二老的情事如下:

第一个端午节:与二老的误会—缘分,种下爱的种子。(翠翠与二老对话最多的一次:“悖时砍脑壳的”——最厉害的咒语之一)第二个端午节:老船夫接受大老的肥鸭,而翠翠所想:“爷爷,你的船是不是正在下清浪滩呢?”第三个端午节:二老来送酒葫芦,翠翠摆渡:“翠翠斜睨了客人一眼,见客人正盯着她,便把脸背过去,抿着嘴儿,很自负的拉着那条横缆,船慢慢拉过对岸了。”在翠翠与二老之间不乏误会、斗争,但单纯而明快的情感节奏体现出更多的和谐。不仅翠翠与二老的情事简单而明快,翠翠与其他人的关系亦柔顺而和谐。即使大老与二老对于翠翠的爱恋,原本必定会有大争端的事件,小说也顺滑地通过大老的负气出行而死亡,二老寻找大老而去,巧妙地化解了这个争端。虽然故事被笼罩上了悲剧气氛,但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也随之昭示了出来。

翠翠形象的凸出不仅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还体现了最基本的自然与社会的和谐。最典型的是小说写道:“翠翠不能忘记祖父所说的事情,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的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悬崖半腰——去作什么呢?摘虎耳草!”当祖父与翠翠谈论婚嫁之事时,翠翠却将此事以托梦的方式联系到了白塔—菜园—船—虎耳草等自然事物,沈从文有意识地将自然与人事即社会联系了起来。事实上沈从文就是要构筑边城的自然与社会的和谐,小说在描述渡船的祖父时写道:

代替了天,使他在日头升时,感到生活的力量,当日头落下时,又不至于思量与日头同时死去的,是那个伴在他身旁的女孩子。他唯一的朋友是一只黄狗,唯一的亲人便是那个女孩子。②

祖父随着自然的日升月落而循环往复,“日头升时,感到生活的力量”。沈从文试图建构“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就连自然灾害的发生,小说的描绘也依然从容而和谐:

某一年水若来的特别猛一些,沿河吊脚楼,必有一两处为大水冲去,大家皆在城上头呆望。受损失的同样呆望着,对于所受的损失仿佛无话可说,在自然的安排下,眼见其他无可挽救的不幸来时相似。③

小说建构出来的从容与和谐显然与事实发生的一般规律大相径庭,“呆望”与“自然的安排”绝不可能涵括灾难发生时的情绪,可是沈从文就这样写了,并且写得很悠然,到底是为什么?明显的沈从文试图将《边城》塑造成和谐的世外桃源。如同李健吾先生称赞《边城》是“一部田园牧歌的杰作,这里一切是谐和,光和影的适度配置,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什么样的空气里,一件艺术品,正要叫人看不出是艺术的”④。翠翠就是沈从文精细打造出的一件“艺术品”,其身上凝聚了沈从文的审美理想,呈现出女性的传统魅力。

①②③ 沈从文:《边城》,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页,第3页,第6页。

④ 李健吾:《李健吾批评文集》,珠海出版社,1998年版,第56页。

(责任编辑:古卫红)

E-mail:guweihong007@sina.com

李建慧,文学硕士,山西财经大学文化传播学院教师;张黎敏,文学博士,山西财经大学文化传播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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