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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组诗)

2010-07-30文晓东

含笑花 2010年4期
关键词:松木兰草煤油灯

文晓东

过年

腊月二十八,早上,父亲打采电话

问我要不要回老家过年?

老家在乡下,很远

那的人们把过年看得很重,他们说

麻雀都有个三十夜!

很久没回老家了,接到父亲的电话

让我归心似箭!

但我还是不敢确定能不能回去。

或许,父亲也明白我的处境

他也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天

想起跟父亲去赶场,却不慎被走丢的情景。

那时,我害怕回不了家,就焦急而

伤心地哭了。

二十多年后,我怎么就不愿回老家呢?是不是

因为我在城里有了一个更为舒适的新家?

我想,我还是应该回去

可是,父亲打电话时,妻子却说

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好了

反正我是不回去的!

另外,老家没有专门的浴室和厕所

洗澡的是木盆,解手就得进猪圈。

猪圈很简陋,只有稀疏的几块装板

再说,圈子里的猪总是拱来拱去的非常讨厌。

可是,我还是想回去

我想,就算妻子不习惯

大不了也就那么几天。可是

妻子决心已下,我不想再劝。

可是,我一个人回老家,乡邻们问

晓东,咋一个人回来?媳妇呢?

我,咋办?

愣在电脑前,我还是拿不定主意

在城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我的吃穿住行大致一样。

生活的庸碌让我觉得

过不过年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重要的又是什么呢?

此时,我麻木的手

才缓慢地触摸键盘,终于

用力敲下了一个字:

煤油灯

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据说很黑,

很冷。

白天的时候

母亲就发觉肚子有点痛

可她没说

照样让父亲赶场去了

那时我家很穷

为了母亲坐月能吃上点晕菜

在她快临产的那段日子,父亲总是

偷偷地去集体的山林里砍些柴回来,再偷偷地

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场镇上去卖。

那天下午,母亲的肚子痛得厉害。

她仍坚持咬牙

站在院坝边

朝着父亲回来的方向张望。

父亲回来时我还没生。他刚进屋

母亲就正式发作了。她让父亲快将

煤油灯找来

父亲刚找来煤油灯点上

我就生了。

后来,

母亲总爱说我是要看煤油灯的亮

光才生的。

母亲没读过书,她不能完整而明晰

地用语言来表达

亮光就代表希望的意思。但我

还是能够感觉到,她说这句话

是充满了希望与骄傲的。

童年,我在煤油灯的亮光中温暖地

走过。

如今离开老家,我栖身于一座不大

不小的城市,偶尔

有了一个停电的夜晚

可是我

再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煤油灯了。

布鞋

记得老家的女人都会做布鞋

她们

在田边地角,种下一片又一片的麻

割麻打麻搓麻绳蚋鞋底

做布鞋,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就纳鞋底这一项,也是

穿针引钱,千百万遍的重复。

母亲最会做布鞋,可惜我当年

不为母亲的绝活而感到荣耀,相反

特别讨厌总是穿地做的布鞋。那时

我巴望着有一天能摆脱布鞋的束

缚,而拥有一双新的

也不管是什么样的鞋

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的脚

在城里,被各式品牌鞋包装得越发

难受。

去年回老家,我终于鼓起勇气

请求母亲再为我做双布鞋。母亲说

她因年老而视力下降,早没提针了

我又向母亲打听,老家还有没有

其他女人在做这种布鞋?

我说就算是高价

我也想再买一双来穿穿。

母亲听了哈哈一笑。说

这年头到处都是穿不完的“洋鞋”

谁还会费气拔力的去做

那种土布鞋哟!

兰草花

老家的后山上全是黄沙泥。长满了

松木与青冈。

听父亲说,前些年这林子里到处都

是兰草花,春天一到

整个林子就清香四溢,让人一闻就

神清气爽!

到我出世时,林里的兰草花就少了

先是人们把松木砍去盖房,把青

冈砍去烧炭

接下,就有人进林挖兰草花了。

进林的人越来越多,兰草花就越来

越少,

后来,山外又有人来这里廉价收购

兰草花。

老家的人们听说兰草花也能卖钱,

一窝蜂地

进林去挖兰草花卖

他们地毯式搜索

老家那些可怜的兰草花们

无一幸免

去年春节,我回了一趟老家。

刚回去

就发现山外又有人来牧购泥土

就是那些

曾经生长过兰草花的泥土

两元钱一百斤。

老家的人们高兴惨了

再纷纷进林去挖泥土来卖。

站在老家的后山顶上,我眼巴巴地

望着这里的土被人买去

望着剩下的黄土

新鲜而又扎眼。

我想,照这样下去

下一步肯定会有人到这里来收购

空气的。

等这里的空气都卖完以后

我的老家

会剩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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